• 那些看云卷云舒的日子上一章:第 3 章
  • 那些看云卷云舒的日子下一章:第 5 章

“阿弥陀佛,总算睡了。”纱儿对着缎儿咬耳朵。缎儿很小心的点点头,怕点得幅度太大或太重带出什么声音再把红衣吵醒,与纱儿一样长舒了口气,在心里念了声佛。两个人静静得做着针线,时不时的拿蝇帚子替红衣赶那初夏提早出来的蝇儿。却并没有放帐子,一来怕红衣气闷,二来也怕惊动了红衣。

如果没有小产的事,这个下午是个很安静祥和的下午,阳光从窗棱间、门口洒下来,阳光中飞舞着细小的沙尘,暖洋洋也懒洋洋的。屋里榻上睡着一人,榻边坐着两人,很宁静的一幅画儿。布儿在门外看到就是这样的,她突然感觉,虽然老爷才回来了两日,但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宁静祥和了。她呆呆的站着,一时竟看痴了忘记进屋了。这时绸儿从外面回来了,看到布儿在门口呆呆站着,不觉就推了她一把:“作什么呢?太太呢?我有话要回太太。”布儿才醒过神来,忙示意纱儿禁声。

正说着呢,纱儿已经几步赶到,轻得如同一只猫样,倒把门口站着的两个人齐齐吓了一跳:“轻声,轻声,刚刚才睡下了。”说得布儿绸儿两人一齐伸伸舌头,然后探头看去。却不想红衣已经听到响声醒了过来。几个人懊恼的互推了一下。

“进来吧。没事。我睡得很沉。现在感觉很清爽了。绸儿回来了?”红衣支起上身,想坐了起来,缎儿赶忙过去扶着红衣起来。

布儿三个人也忙抢进屋子,绸儿回话,布儿三个忙乱得给红衣更衣、梳洗。

“回太太话。香姨娘让人牙子把金儿给卖到那地方去了。”说到那地方时绸儿脸一红,嘴巴扭了扭了,好像被什么脏东西给掉到嘴里似的。

“哦。知道详细地方么?”红衣猜想也是这样。前面已经说过候爷府里从来没有处死过人了,香姨娘不会想触这个霉头的。

“这个就不清楚了。我想这要问外院的贵总管。”绸儿皱了皱眉。

红衣想了想,吩咐道:“使人去叫李贵。”要把金儿从那地方弄出来,也要贵总管安排的,干脆一总儿办了吧。

就有人去二门传话去了。不一会儿,贵总管在门口告进:“太太,李贵给您请安来了。”

“进来吧。”红衣让缎儿把贵总管引了进来。

“太太安。”李贵进来先给红衣请了安。贵总管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安稳踏实还有些风趣,只是红衣从不曾见过李贵风趣。“李贵听太太吩咐。”

“我听说香姨娘把她房里的丫头卖了?”红衣平平淡淡的说着,谁也无法从她脸上或语气里听出什么,她一贯说话就这个样子。

“回太太的话。是有这么回子事。刚刚卖了还不到一个时辰。据人牙子讲是要卖到那地方去的。卖到哪儿小人要问问人牙子朱婆子才知道。”贵总管说到那地方的时候迟疑了一下,不是他不想告知红衣,而是那地方有污主人的耳朵。那地方即是青楼,但青楼这种地方的名字是不能出于身份高贵人口里的,只要是正经女子们都是不能说的;并且也不能入耳。虽然男子都去那儿,还乐此不疲,也没见他们嫌那儿脏,但是他们就是定下了这样的礼法,奇怪不?红衣都奇怪几千年了。

外院总管是个什么样的人,当然闻一知三喽。所以一听红衣的话,就利落得说了这些重点的东西。

“有劳贵总管了。”红衣又对布儿道:“取一百两银子与贵总管。”

第一卷十朱婆子

贵总管却已经在那躬身施礼:“不敢,不敢。小人服侍太太是份内的事儿。”接过布儿手里的银子:“李贵明白。”

“我也不清楚时价,银子不够尽管来取,事情要安排妥当。”红衣理了理衣服,端起了茶水:“这只是我的私事,并且也不损阴德。去忙你的吧。”

“李贵明白,太太放心。李贵告退了。”李贵施礼后退几步,转身走了。

红衣没有直接告诉李贵说让他把金儿救出来按排好,是因为红衣在向李贵传达一个信息:这件事她不希望有人知道。而最后又加了一句私事,就加重了这个意思。李贵能爬到总管的位置上,他是很明白事的人。而且他本是红衣一手提拔的人。话又说回来,整个候爷府有哪个管事不是红衣提拔的呢。

金儿的事安排完了,红衣没有再处理其它任何事情,只是叫了丫头婆子们进来,一处做着针线,说说话解闷儿。在丫头婆子的逗趣中,一个下午很容易就过去了。转眼又到了用晚饭的时间。

用完饭后,红衣好好的泡了泡澡,用了平时两倍的时间。丫头们伺候着红衣上了床,红衣合上眼睛,想:明天、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吧?颇有点天凉好个秋的乌龟味道。

一早起来,正在梳洗,云娘却来了。

“太太安。老太太说了,太太今儿不用去请安了,处理完了事好好歇着就是对老太太的孝心了。”

红衣连忙站了起来:“谢老太太怜爱。只是长辈面前尽孝是应该的,没有免了的道理。这让我心里不安。”

“我的好太太!”云娘上去扶红衣坐下,接过纱儿手里的梳子,一边给红衣梳头一边说:“您的心意老太太都知道。老太太呢也知道您受了委屈,让您也别往心里去。这不是受小人挑拨才让老爷误会过您嘛。您好好的将养身子,这一府的人和事不都指着太太您哪。老太太特意让人做了雪米粥,最是益气养血的。”

“谢老太太赏。”红衣又站了起来:“云娘坐下陪我一起用过早饭再回吧。”

“也行。”云娘应是:“今儿也让我伺候太太用一回饭,你们几个丫头今儿下去享受去吧。”

布儿几个连连笑道不敢,怎能让长辈又是客人劳作的道理。

“你坐吧,不用管她们几个。少不了她们吃得。”红衣笑道:“转眼八九年不见了吧,今儿,我们娘俩亲近亲近。”

“那是太太抬举了。”云娘告了座,却也不上桌,红衣让丫头们把吃食每样都放在小几上一些,云娘坐在脚榻上陪红衣用饭。云娘年龄又大,这一生又在两地来来去去了整两趟,可以说见多识广了。在说说笑笑中,用罢了饭,云娘告退走了。

“朱婆子什么时候来?”红衣问布儿。

布儿看了看日头:“应该就要到了。”

主仆几个正说呢,有人来报:人牙子到了。

红衣笑道:“真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引她到厅上吧。”几个丫头婆子随着红衣说笑着来到了厅上。

不一会儿,朱婆子到了。后面跟着二十几个丫头。

“见过太太,给太太请安。太太越发年轻了。”朱婆子一边见礼一边说着。

“朱婆婆一向可好?”红衣淡淡的笑道。

“托太太的福,老婆子的身子像是壮实的很。”朱婆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听府里的人说了,今儿带着这二十几个给太太瞧瞧,有顺了太太眼的那就是她的造化了。”

“你这婆子惯会贫嘴。”布儿笑道:“还不把那些丫头带上来给太太瞧瞧。”

“是,是。人老了就罗嗦了,太太勿怪。”朱婆子也不敢胡乱说话,要说她也是见多了贵人的,哪个府上不用下人的?可她就是见到这位候爷夫人比见到王妃还要束手束脚几分。“丫头们还不赶快过来。”

二十几个丫头,四个一组上来给红衣见礼。

红衣看着这第一组的四个,长得还算干净:“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到这儿来以前是做什么的?”

第一个上前半步,哆嗦着福了一福:“回太、太、太、太”就一直太个没完,一看就是吓着了。

“罢了,你下去吧。”这个胆子不适合,候爷府人来人往非富则贵,这胆子莫让人看了笑话去。

“这样吧,你们一个一个上前见礼,一一回答刚才太太的问题。”布儿吩咐她们。

经过见礼,又挑出去了三个。接着又问了问会些什么,就又挑出去了四个。

红衣示意了布儿,布儿对朱婆子道:“朱婆子,这些今儿先留着,半月后你再回来,这些人里到时留不下的还烦请你带回去;半月后你可以再挑一些带着过来给太太瞧瞧。”

“是,是。谢太太,谢谢各位大姐们。”朱婆子一个劲得见礼,留下得太多了!半月后不行的还可以再选些,也是一样。

“你们几个快点走,”朱婆子回头又叫几个人:“太太,这是您吩咐要的厨娘。身家都清楚。你瞧瞧她们哪个有那个造化留在府上伺候。”

红衣笑着对朱婆子说:“朱婆婆办事就是稳妥,想得周全。布儿,赏朱婆子一匹上好的纱吧。”

朱婆子忙笑嘻嘻得福了下去:“谢太太赏了。太太总是最怜贫悯老的人了!”

布儿使人去取纱,回头着冲着朱婆子笑道:“你啊,老是老,贫我可看不出你贫来!还在这儿跟我们哭穷?”把一屋子的人说笑了。

五个厨娘上来见礼,其中有一个穿蓝衣的妇人,虽然衣服是粗布的,但收拾得干干净净。答话也清楚明白,红衣点了点头,布儿着人领着边上候着了,这就是取了的意思。红衣看了看剩下的四个,叫胖些的出来回话:“你多大了,为什么出来做事?”

“回太太的话,奴婢三十有八了。家里男人死了,可上有公婆需要奉养,下有两个孩儿待哺,奴婢从小与娘亲学得一手那边儿的厨艺,所以就来了。”那妇人虽说有些胖,但却收拾得很得体,并且回话也条理分明。

“你识字?”红衣听她谈吐不像一般仆妇。

“奴婢父亲是私塾先生,未嫁时也随父亲认得几个字。”胖妇人答道。

“嗯。”红衣又点了点头,布儿又使你小丫头带她到边上候着去了。

红衣又看似随意的问了几个问题,挑了余下三人中的高个妇人。

“今儿有劳朱婆婆了,”红衣把人挑完笑着对朱婆子说:“半月后还要有劳朱婆婆再辛苦一趟。”

朱婆子连忙施礼下去:“不敢当太太说有劳,老婆子有机会能为太太效劳就是天大的福份了。”

“你这婆子还不去帐房领银子?还等着太太赏你吃晚饭呢?拿好太太赏你得纱。”布儿让人递给朱婆子一匹刚取来的纱,笑着说:“门外的,告诉帐房另外多赏朱婆子二两银子吃酒,要不她赖我们家不走了!”

“谢太太的赏。老婆子半月后再来给太太请安。”朱婆子笑着福了下去。

“我送你,”布儿给她打起帘子:“那二两银真的是太太赏你吃酒的,不是玩话。”

朱婆子又对红衣施礼称谢后,又对布儿施礼连说不敢当大姐送。她是老人精了,还能不知道各府里的大姐们也是金娇玉贵的。

红衣在见朱婆子时,老太太正与云娘说着话。屋里只有云娘一个人伺候着。

“依奴婢看,太太礼数周到,言谈与往日一般无二,并没有什么怨恨在心的样子。”云娘说完偷偷瞧了瞧老太太的神色。

“这红衣啊,从进门时就让人看不透。倒是挺平稳沉静、处变不惊的。只是,你不觉得平稳沉静的过头了?在她那儿,不管什么事都如同喝盏茶般的平静。一个人怎么样也该有喜怒哀乐的呀,这红衣没有哀、怒表现,我觉得吧——这不太正常。或者说这个丫头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可是一个她这样出身的人不可能有这样的城府啊?”老太太自己假设然后再自己推翻,说了等于没说。

云娘笑道:“老太太不知道的事儿,奴婢更不可能弄清楚了。我看一早上太太的举止没有一点异常。也许她并不在意香姨娘的事儿。”

“那香姨娘诬她下药的事儿也不在意?这是不是大度的有些过了?神仙也不过如此吧?”老太太皱了皱眉,百思不得其解。这儿媳进门到现在,就没有一丁点变化,真真是宠辱不惊。这要是一个男儿身,嘿!

“依奴婢看,不管怎样,总之太太对老太太您是很好的。”

“我总不太放心,这是那个给祺儿娶回的。”老太太神色间有些沉郁。

“恕奴婢大胆了:迎娶太太进门不是那个的意思,是大少爷当年自己非要娶得。”云娘小心翼翼的看着老太太的神色轻声说道。

“虽然都这样说,但必竟当时我们并不在这儿啊。”老太太叹了口气:“总之不太放心啊。”

第一卷十一探学

红衣这里朱婆子终于千恩万谢得走了。

红衣看着这留下得十九个人,淡淡的道:“赵妈妈来了吗?”

一个婆子连忙上前施礼:“回太太话,请太太吩咐。”

“嗯,这十几个人就先教给你调理三天,教会她们规矩。然后你就把她们交给福总管。”

“是,太太。”赵婆子施礼退到了一边。

“是的,太太。”福总管也应着:“太太对这些丫头的安排有什么吩咐?”福总管是内院总管,是个太监。是皇家规矩里定下的。

“你看着安排好了,工作十天后,记得把她们带到我这来。也没有别的事儿了,福总管去忙吧。”红衣微笑着说。对于太监红衣有种莫名的害怕,所以一直对福总管礼敬的很。这可不是因为福总管是皇室的奴才,只是对于他这个不男不女的身体有些敬畏与怜悯罢了。

“是的,太太。”福总管恭恭敬敬的行完礼走了。福总管也奇怪,这夫人对他一直客客气气的。如果是夫人刚进门时这样也就罢了,但这八九年了,只对他一个始终如一日的客客气气。这让福总管心里怎么也有些委屈,因为他知道夫人不是因为他是皇家的人才对他客气的。

“你们十几个一会儿跟赵妈妈下去梳洗,领衣服、分房间。候爷府是皇室宗亲,规矩自然就大,你们仔细了。”红衣淡淡的吩咐完,就让赵妈妈领他们下去了。

红衣看着三个厨娘道:“你们有一个要去姨娘厨房服伺,其它就在大厨房,主要是服伺我们府里老太太。”红衣示意魏厨娘上来:“老太太有自己的厨房及厨娘,但是我们做儿女的也不得不为老太太准备着,不是?这是魏厨娘,你们先跟着学些规矩什么的。过几天再分配你们。在大厨房的厨娘,都要依从魏厨娘的安排。安排你们做老太太饭呢你们就做老太太的,安排你们做其它人的饭菜呢你们一样要听从。明白么?”

三个人一齐福了下去:“是的,太太。”

魏厨娘也福了一福:“知道了,太太。还请太太放心。”

“那她们三个就交于你了,好好调教,不要错了规矩。”红衣又笑了:“魏厨娘是老人,我也是白嘱咐一声罢了。”

“不敢。奴婢一定好好教与她们知道的。”魏厨娘敢紧回道。

“我知道你厨上一摊子事,带了她们三个下去吧。”红衣对魏厨娘笑道:“十天后到我这儿禀报一下就成了。”

“谢太太体谅!奴婢记下了。奴婢们告退了!”魏厨娘带着三个新来的厨娘施礼后退了几步,下去了。

“那些丫头里有一个脸尖尖的,太太你注意没有?”绸儿等人都走了,若有所思的对红衣说。

“怎么了?”布儿看红衣正喝茶没有开口就自己接过了话头。

“那个丫头的脸始终不肯低得太下了,而且对于留下来表示出来的不是高兴,而是、而是、怎么说呢,是——期盼,对,就是期盼。”

“是吗?”红衣听到绸儿一说,回想了一下:“嗯,是那个丫头。绸儿说对了,她是有些特别。”有什么特别,不过是有些不甘心为奴而已。哪家没有这样的奴婢。这再正常不过了。要是在二十一世纪,没有人会甘心为奴的。但是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

“这样的人留得吗?”布儿问道。

“为什么留不得,只要她手脚干净,知道规矩,麻利稳当就留呗。”红衣不以为意。

“这样的人有野心呢!时间长了家宅不安呢”。这次是纱儿的意见了。

“野心?什么野心?!不是分到老太太那儿,就是香姨娘那儿,能有什么野心?”红衣笑了:“好了,好了,随我转转去吧,昨天一天没有看到孩子了。”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香姨娘姣好的面容扭曲得看上去有了几夜叉的样子:“因为你们这群废物办事不利,累我受这么大侮辱!”香姨娘拿起床边几上的茶盏就向跪在地上的宝儿几个陪嫁丫头们扔了过去:“主子受辱,你们也别指望好过!”

屋里只有几个跪在地上的丫头,所以没有人劝解。

宝儿看香姨娘气出得差不多了——已经骂了半个多时辰了,跪行几步到了香姨娘床前,哭道:“姑娘打死我们几个能让姑娘出气就成,但千万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香姨娘本想拿点什么扔过去,最好砸死这个丫头出自己这口恶气!正在找东西呢(床上、几上能扔的已经都让她扔了下去),听了宝儿的话省起现在身边只有这几个丫头是自已的人,其它的都是候爷府里的人,现时还不能相信。所以恨恨得忍住了,却也气不过于是一声不吭。

宝儿见香姨娘没有打她,就知道香姨娘的怒气要结束了:“姑娘!姑娘!你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您现在一人在外不比在家的时候啊。”

香姨娘听了,看了看她这几个丫头,转过头去恨恨地说:“还不起来,还想让我请你们不成!”的的确确还要指着这几个丫头办事,现时不能做得太过了。暂时先饶了这丫头,香姨娘依旧忿忿得想:在这院子里,心不是向着自己的不能留!凭我的手段把这个院整治个纹丝风不透还不是小菜一碟?到时再有哪个丫头,哼哼…

宝儿敢紧向那几个跪着的丫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起来给香姨娘奉茶、收拾屋子,一边继续哭道:“姑娘,留下我们几个可以让姑娘有个心腹人儿,不然、不然,宝儿早已去了——累姑娘受辱还有什么面目见人!只是害怕姑娘以后没了个知心贴肺的人更让人欺了去,才、才…”

“好了,好了,别嚎了。省省力气吧。有那个力气还不如快快给我想想怎么让那贱人难堪呢!也不浪费我养你们的银米!”香姨娘再恨不得杀了这几个丫头,但却也没有人可用,只能这样算了。香姨娘绞着手绢咬着牙:都是这红衣,没有红衣的话她会连处罚几个丫头也要前思后想的不能下手吗?!所以又一笔帐被记到了红衣的头上。

而红衣现在正坐在车上向书房方向行去。

“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此之谓絜矩之道。”

车子还未到书房,就听到英儿雁儿稚嫩的读书声。到了书房外,红衣让车停了,却也并不也车,只在车上静静听着。

“很好。都背下来了?”听到先生的声音。

“回先生的话,都背下来了。”两个稚嫩的声音齐声道,这是英儿雁儿的声音。

“那由英儿解‘所恶于上’到‘毋以从前’,余下的由雁儿来解。”

“是的,先生。”

“厌恶上位者对待下位者的态度,我就不要用同样的态度去对待自己的下位者;厌恶下位者对待上位者的行为方式,我也不要用同样的行为方式事奉我的上位者;厌恶前人对我所做的事情,我也不可以对我后面的人做那些事情;厌恶后人对我所做的事,我就不要对前人做那些事。”这是英儿的声音。

“嗯,不错。接下来是雁儿了。”先生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欣慰。

“厌恶右边的人所做的恶事,我就不要把同样的恶行加在左边的人身上;厌恶左边的人所做的恶行,我就不要把同样的恶行加在右边的人身上。这就是絜矩之道。”这是雁儿的声音。

“嗯,很不错。看来今天你们俩个都认真学了。”先生略顿了一下:“今儿的字写完了?”

“写完了。”

“拿与我看。”

“是的,先生。”

然后红衣好一会儿没有听到声音。

“字写得有些进步了,但还要用功。要知道,学习犹如逆水行舟啊。”先生的声音响起。红衣边听边轻轻的下了车,示意布儿等人轻声。

“学生记下了。”

“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儿不要迟到了。”

“是的,先生。”

“先生,”红衣这时已在书房门外了:“可扰了先生授课?”

“是夫人?”先生早已听到红衣到了,但他在府里授课近三载,深知这位候爷夫人,明白她不会无故进来打断自己授课的,没有事情会等授课结束:“快快请进。夫人来得正好,今日的功课已经结束了。”

布儿打开帘子,红衣走了进去。

“娘亲。”两个孩子敢紧给红衣请安。自出了香姨娘小产的事后,红衣让布儿告知英儿雁儿不用去与她请安了。孩子也是心里不安,不知道倒底出了什么事。现在看到了娘亲与往日并无不同,自然高兴安心了。

“先生辛苦。”红衣向先生施了一礼,先生忙还礼:“本份而已,何来辛苦一说。”

“带有一些点心,请先生尝尝。”红衣微笑道:“先生授课一天想也乏了,我就不扰先生休息了。”

“不敢。老朽送夫人。”先生忙站起还礼相送

第一卷十二庄子

“不敢。老朽送夫人。”先生忙站起还礼相送。

“累不累?”红衣抚了抚两个孩子的脸蛋。

“不累!”两个孩子抢着说。“我感觉学习得东西很有趣,而且很有道理。”英儿这次抢了先。

雁儿挠他痒:“羞羞,哥哥与女孩子抢,不知羞。”然后对红衣笑着:“雁儿也觉得懂了很多东西。知道许多做人的道理。”

“嗯,很好。英儿雁儿都很懂事,都是娘亲最珍贵的宝贝。”红衣一手搂着一个,一人亲了一下,亲得两个孩子嘻嘻笑着说痒。

“英儿雁儿想吃什么,告诉娘亲。”红衣笑着问。那么多次的重生,唯一收获得感情就是亲情:来自于父母的和来自于孩子的。这或者就是支持红衣在每一世就能坚强活到老,活到非她能力所抗死亡来临的原因吧。

“不想吃,想听故事。雁儿还想听魔法咪路的故事!”雁儿抢先说。

“不,英儿要听舒克和贝塔!”英儿大喊,生怕红衣依了雁儿。红衣每天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所以陪孩子的时间不是一抓一把。而且孩子从入学开始,更没有许多的时间腻在红衣的身边,红衣往往只来得及讲一个故事就不得不停下来。这也成了孩子相争倒底是要听哪个故事的根源了。而这童话故事也是红衣唯一从二十一世纪剽窃的东西(几乎每一世)。而孩子们也的确表示出了比听掩耳盗铃类故事更大的兴趣。

雁儿也急儿:“娘亲,讲给雁儿听嘛。”

英儿也在喊:“娘亲!”

这个问题很好解决,红衣微笑着看着两个孩子说:“那就先讲魔法咪路再讲舒克贝塔怎么样?英儿是兄长喔。”

英儿很神气的点点头:“好的,娘亲。”

雁儿却说:“哥哥刚刚又不让人家。”

“好了,好了。娘亲的故事要开始喽。”

晚饭前,红衣和孩子们一直在童话世界里度过。

“想到法子没有?”香姨娘想了又想,现在她这种情况根本没有什么办法能让红衣难堪,心气就又浮了起来:长这么大要什么有什么,从无人敢大声说她一句!何曾受过这等委屈,被人逼得当场不顾形像的撒泼!转过头去喝问宝儿。“想到没有?”

“扳倒她的法子还没有,但现在让她心里添堵的却有一个,不知行不行?”宝儿陪着十二分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