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佑还是一脸盛怒地盯着孙子。吴锡打着圆场,“他以后会听苏董您的话的。”一边就向老爷子身后的人使眼色,马上有人说:“苏董你好久没来看看我们了,外面还有人等着见你呢。”

苏天佑又瞪了苏南一眼,然后才转身向外走,一群人跟着离去,吴锡也跟着走了,就剩下杜贝贝还站在原地。

苏南看她一眼,走向自己的办公桌,“你来干吗?”

杜贝贝还是第一次来他这,四处张望着,走到落地窗前看看脚下泛空的城市俯景,回过身发觉里面还有一间房,于是抬脚向那走去。

苏南马上站起来跟过去,杜贝贝已走进了衣帽间。

苏南不悦地皱着眉。

杜贝贝看见了他的神情,斜着瞟他一眼,“怎么?进了你的私人空间,不高兴了?”

他抿着唇不说话。

杜贝贝在衣帽间里转一圈,又推开洗手间看了看,这才站住了。

“苏南,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吧?”她忽然问。

苏南一下看住她。

“你不够坦白。”杜贝贝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住到你们家的第一晚,你大嫂就来找我聊天,说你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子,你还把她弄到了身边。你大嫂想劝我别和你订婚,我没听她的。”

她笑一下,明眸皓齿的,很是明艳。

“我知道这里面的猫腻,你大嫂不希望我和你订婚,因为我们一订婚,她处心积虑的计划就更难实现了。你看吧,消息一公布,苏泰的股票就涨停了板,你如愿了吧,要不你怎么会那么快就答应和我订婚。”

苏南面色冷峻,犹如一块冰,“既然你知道我是在利用你,为什么还愿意?”

杜贝贝走到他面前,伸手拂着他的衣领,“要是我说,我爱上你了,你信不信?”

他站着没动,只拿眼睨着她,“别开玩笑了,贝贝。”

杜贝贝转眼变了副神情,语气也变了,“苏南,你忒没劲了!装装样子,哄我一下也不行吗?我知道你一直不待见我,你要是稍微待见我一星半点,说不定我杜贝贝真的就爱上你了。”

“我哪敢让你来爱。”苏南的神情这时才算放松下来,嘴角一扬,说道:“有什么话,快说吧,我等着呢。”

杜贝贝抬起脸看着他,“苏南,我们合作,演一对恩爱的未婚夫妻,然后各玩各的。”

“贝贝,说清楚点。”他挑一下眉。

杜贝贝退开两步,倚在了衣柜上。

“咱们俩这么熟,我也不想瞒你。以前我交过几个男朋友,你还提醒过我,说他们爱的是我的钱,不是我的人。很不幸,都被你说中了,有一个临分手前还把我价值几百万的钻石项链偷走了,我报了警才拿回来的。”

“所以和你一样,我爸妈也不可能让我嫁给一个普通人。可是,我现在却真的爱上了一个一无所有的普通人,他没什么本事,还有点窝囊,在一家小公司打工。不知道我的身份之前,他对我很好,可知道了之后,他却不愿意见我了。这是除了你之外,唯一一个因为我有钱而不待见我的男人,他是真心的只爱我这个人,而不是因为钱或其它。”

“可我爸妈不可能让我嫁给他,在他们眼里,这样的人想娶他们的女儿只能是为了钱。而这个蠢货为了证明自己不爱钱,他宁可跟我偷情,也不愿意和我公开交往,他说那样就变成傍款姐、吃软饭的了。你信不信世上有这种男人?竟然可以窝囊到这种地步!”

杜贝贝说着,脸上漾出了一抹温柔,和她平时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大相径庭。

“真的有这样的男人,被我碰到了。在他眼里,我什么都是好的,我去整容,我睡觉磨牙打呼噜,他都不嘲笑我,他觉得我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有钱。你相不相信有这样的男人?”她又一次问。

苏南笑起来,“看来这个男人比我好。”

杜贝贝瞪他一眼,“当然!虽然他窝囊得不像男人,可他是比你好。”

“他确实比我好。”苏南低下了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我做不到他那样。”

“得了!”杜贝贝鄙夷着他,“别在那装一副苦大深仇的样子了。要我说,男人还是没本事的好,有了点本事,都变成你这样的了。”

苏南没说话,脸色略显沉重。

杜贝贝又说:“我们成交吧,在你羽毛丰满之前,我们就装成是一对门当户对的金童玉女吧,然后你玩你的,我玩我的,我会很当心,免得给你扣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苏南点一下头,笑着说:“好,成交!”

杜贝贝上来拥抱了他一下,“苏南,其实我也是蛮喜欢你的,可你就是不待见我。”

他一把推开她,“你别闹了。”

半个小时后,他把爷爷和杜贝贝送进了电梯,苏天佑还是对他绷着一张脸,他也始终没向爷爷服个软。

回到办公室,他坐在椅子里一直沉思着,脑中闪现着一张脸,清纯可人,似梨花,丽丽地开着。他闭上了眼,可还是看见她。

他伸出手去,按了内线电话。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贝贝嘴里说的那种男人。

如果,那个叫许云谦的男人真的很爱她,也爱她到那种程度,可以不要一切。

如果,他真的能够做到永远不背叛她,不抛弃她。

那么,他认输。

他不如他。

他没资格拥有她。

可如果不是的…那只是因为,这个姓许的男人也不够好。

就像他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打2分,留言过了25个字的,分分我都有送啊。少了,系统是不给送的…有童鞋说看不懂最后的他和他是谁,我把许哥哥的名字加了上去,这下,很明白了吧。

24暗潮翻涌

临下班之前,吴锡来到了苏南的办公室,给了他一份材料。

很简单的两三页纸,他看着,吴锡问他,“苏南,你真的要这么干?”他没作声,吴锡又说:“你这招太阴了,方圆要是知道了,会恨你的。”

他正在翻页的手顿时一顿,停了会儿,才说:“恨我,总好过她忘掉我。”

吴锡在叹气,“我就知道你放不了手,这才几天,你就这样了,你也就是自己骗自己。”

他低头不语。

吴锡说:“这个姓许的不一定抗得住啊,你这招太损了。上次他和别的女人去外地旅游,就是因为那个女人胁迫他,不去就不把装修工程给他做,他才陪着那个女人去Z市玩了两天。这事你也知道,不还叫人去查的吗?晚上住店倒是各住各的,但这也出格了,一般女人都会受不了的,也难怪方圆要和他分手。”

他还是不说话,吴锡问他,“你准备怎么弄?”

“他是不是生意不好?”他问道。

吴锡点头,“你不也看见了吗?上个月才接了一单生意,现在做普通的家装利润都很低,要是装修材料里赚不到钱,那一单生意做下来,只能赚点辛苦费,去掉工人工资,就所剩无几了。”

他抬起头,似乎打定了主意,“给他几单生意,先他先赚点甜头,不要做得太明显。”

吴锡望着他,又说一遍,“方圆要是知道了,会恨你的。”

他站起身,“我只想知道他能不能抵得住诱惑,别的,我来不及想。”

他乘着电梯去了地下车库,他还是自己开车,因为有些事,他只能自己做,不能让别人参与。

驾着车从地下车库出来,他没有上马路,而是把车开到了大厦楼前的停车坪上。

五点半,她会从楼里出来。

他可以看她一眼,隔着遥遥的距离。

他每天都在换车,每个车的玻璃上都贴着膜,他坐在里面,尽量靠后,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也没有人知道他在看她,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刻他是多么的贪婪。

每天可以看她几分钟,跟着她去向公汽站,她站着等车,他就开走。

然后等明天这个时候的到来。可惜今天的明天,是个周末。

这是他自己选的,要江山,不要女人,所以他不能让别人知道,连吴锡也不能,因为所有人都会骂他,骂他活该,骂他贪心,可他就是这么贪心,这么活该。

就像此刻,他活该受煎熬,活该被蚀骨的嫉妒折磨,心里像有一万只蚁在爬,一万只蚁在啃噬他的心叶,但他不能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那个男人接走。

方圆没想到许云谦能来接她,他弯腰都还不太利落,竟然开车来了这里。

“你太胡闹了!”她责备他。

许云谦笑,怕牵动伤口,他不敢大笑,说:“没事,拆线已经好几天了,再说开车只是动动手脚就行了,别的也不需要做。”说着问她,“是不是还要去买菜?”

方圆点头。

“去家大超市吧,今天有车,你可以多买点东西。”

车在一家连锁超市门前停住,方圆伸手去推车门,嘱咐他,“你在车里等我,坐着不要动,我去买。”

许云谦拉住了她,从身上摸出钱包,抽出了两张钞票递向她。

她不想接,说:“我有钱,做的饭我也在吃。”

许云谦把钱塞进她手里,“帮我买点生活用品,我牙膏没了,别的你看着需要的都买点吧。”

她去楼上日用品区转了一圈,回想着还需要点什么,零零碎碎买了一堆,然后推着购物车下到一楼生鲜区。许云谦很多东西仍然不能吃,她最后还是给他买了条鱼,昨天是鲫鱼,今天她买的是财鱼。据说财鱼有愈合伤口的功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拎着两大袋东西来到车前,许云谦想给她开车门,她又说:“你别动!”

回去上楼的时候许云谦走的很慢,她回过头问他,“是不是伤口还疼?谁让你出门的?”

许云谦笑,一只手按着腹部,“医生说要活动活动。”

她手里拎着两大袋东西,不能扶他,只能走慢点等他。

她做财鱼汤做得有模有样的,许云谦一直站在旁边看。她先用花椒爆一下油,待炸出香味以后就把花椒捞出来。许云谦满面笑容的问她:“不知道你这么会烧鱼汤,谁教你的?”

她赶他出去,说烟子呛人。关上厨房门以后她站在油烟机下面有点想流泪。

没人教她,只是因为苏南爱吃鱼,她就用一个暑假学会了。在他的小屋子里,她常做给他吃,一盆鱼汤,就管两个人一顿饭。

她想,要不就这样嫁给许云谦算了,让那个人这辈子永远地后悔。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她接到孔灰的电话,孔灰在喊:“你赶紧回来!帮我把吴锡那个王八蛋赶走!我没当心让他进了门,他赖着不走了。”

孔灰的声音很大,连饭桌对面的许云谦都隐隐约约听见了,等她放下电话他就问:“孔灰怎么了?”

她回答:“她最近出了点事,我要回去陪她。”

“什么事?要不要紧?”许云谦想的比较复杂。

她赶紧解释,“不要紧,是感情上的事,只是要人陪一陪。”

“哦。”许云谦明白了,点一下头,接着就叫她一声,“方圆。”她望着他,许云谦说:“你会再搬回来和我一起住吧?”

她顿了片刻回答:“等这段时间过去,我先陪陪孔灰。”

许云谦脸上露出了笑容,她这样说,等于是没有拒绝他。

穿外衣准备出门的时候她无意中想起他的门店,于是问:“这段时间你不能上班,那不对店里的生意很有影响?有人帮你招呼吗?”小米只是负责守电话、守店的,真正来了生意,是需要懂行的人去谈的。

许云谦的眉微微皱了一下,“最近顾客不多,影响不大,要真有生意上门,还有一两个懂设计的,他们也会谈的。”

她“噢”了一声,许云谦的生意好不好,她一向甚少过问。但之前,有时候和小米聊天,多多少少听她谈起过,说周围又开了几家相同的装饰装修店,现在的生意已经大不如以前了。

回到孔灰那,一开门,她就目睹了一团糟。客厅地板上漾着水,抱枕在沙发底下,报纸和杂志扔了一地,吴锡正弯着腰在拿抹布擦地板上的水,见到她就窘了一下。

没看见孔灰的影子。

她大致能想象得出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走过去拣着地上的报纸,她问吴锡:“人呢?”

吴锡指了指卧室,又低头抹地板。

她对吴锡说:“你还真让我吃惊!”

吴锡抬起头,一脸的严肃,“我要对她负责任。”

声音很清楚,传到了卧室里,里面有人发出一声狮子吼,“滚!我不要你负责,又不是旧社会!”

“新社会也讲贞操,亲爱的。”吴锡对着门回答。

“啊——!”房里传来喊叫,方圆瞠目结舌的看着吴锡。他太让她震惊了,吴锡竟然是这样的人!那一声“亲爱的”,他是怎么喊出来的。

她突然对孔灰的前途充满了担忧,吴锡没那么简单,娃娃脸并不代表单纯,孔灰也许真的会落在他的手里。

孔灰紧闭着门不出来,方圆劝吴锡走,吴锡没再赖着,走过去敲了敲卧室的门,说:“我明天再来,你早点睡觉,千万不要熬夜,你年纪已经不小了,黑眼圈已经很严重了。”

房里传来孔灰崩溃地叫声,方圆再一次被雷的不轻。

她把吴锡送出门,看着吴锡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这样死缠烂打不是个办法。”最后她只能说。

“那怎么办?”吴锡诚心求教。

她也给不出办法,吴锡说:“我没别的法子,只能缠着她了。”

在这样的日子里时间也不算过的太慢,她每天下班后的时间被许云谦和孔灰占得满满的。她很忙,五点半下班,六点半赶到许云谦那里,路上还要买点菜,她不准许云谦再来接她;九点钟左右她从许云谦那里出来,他要送她,也总是被她拦住。公汽站离得很近,她出门走不了几步就到了。

倒是孔灰这边的公汽到站点离得稍微有点远,但夜里九点半不到十点,街上还是很安全,虽然行人已渐稀少,可街灯却把人行道照的很清晰。

她踩着自己的影子走,随着街灯前后距离的变化,她的影子忽长忽短,有那么几次,她觉得身后有车在跟着她。

也许是第三种感觉,也许是第三只眼,可也许,是因为这个时间街上所有的车辆都应该是呼啸着奔跑的,而惟独有那么一辆车,只沿着街边慢慢地在向前滑。

车灯遥遥地在她身后照着。

她就那样无意地回了头,看见了那辆车,离着她几十米远,等她隔了片刻再回头的时候,那辆车已经不在了。

这种情况发生了第二次、第三次之后,她隐隐地已经猜到了。

那天她终于站住了,隔着很远,望着那辆车。

它一下也停住了,她不动,它也不动。

车灯一下熄了,她看不清车里的人,但她已知道是谁。

站了片刻,她转身向前走,没有再回头。心里有悲伤,像一团墨,糊在她胸口,但却化不成眼泪,只是淤在那里,就如深陷泥沼。

既然他已做出了选择,为什么不能痛痛快快地离去呢?她只觉着无聊。觉着无聊的同时,她也更不想理他。

日子就在这种带着点创伤的细水长流中流逝着,转眼就过了一个月。许云谦的身体基本康复了,但胃还是要调养,所以她每天还是去给他做晚饭。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在许云谦养病的一个月里,他门店的生意却突然好了起来,接了好几宗单子,他一下变得忙碌了。方圆嘱咐他注意身体,许云谦又说:“方圆,那你搬过来吧。”

这一回她明确地答复了他,“等孔灰的事情解决了,我就搬回来。”

孔灰被吴锡缠住了,而方圆是受害者,她也被缠住了。他们俩经常有些突发的无厘头状况,需要她去调停。

吴锡只要有空,就会来敲她们的门,三天里倒有两天他是有空的。知道孔灰不会给他开楼道铁门,他十分的有耐心,守在楼下,等有人上楼的时候他就跟着一起混进来。到后来不知怎么的给他认识了一个楼里的邻居,也不知他是怎么给人说的,再每次他来,反正是有人给他开楼道铁门了。

第一道防线失守,孔灰死守着第二条。

她坚决不给他开家门,只有方圆在的时候,才会把他放进来,而孔灰毫无例外的是躲进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