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云帆看着安宏,像看着外星人,他指指四周围的家具,问:“你喜欢这样的风格?”

安宏漠然地转头扫了自己房间几眼,说:“是啊,有问题吗?”

路云帆惊魂未定,他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粉红底小碎花的墙纸;浅米色底卡通图案的窗帘;全白的韩式田园风格家具,每一件都有式样繁复的雕花;1.5米宽的大床床背很高,是宫廷式样;床背的墙上挂着一张爱丽丝梦游仙境风格的诡异油画;床上用品也是粉红色系,床头还摆着一个半人高的粉色小猪玩偶,整个房间梦幻得令人瞠目结舌,乍一看还以为是12、3岁小女孩的闺房。

“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你喜欢这种萝莉风格的东西?”路云帆看到房间里的垃圾桶,甚至都是卡通兔子造型,他惊得无以复加,曾经以为自己完全了解安宏,现在才发现面前的女人还有很多不为他知的秘密。

安宏坐在床沿上,手里绞着睡衣睡裤,低着头说:“小时候,萧琳的房间就是这样的,我一直想要一个这样的房间,如此而已。”

“你就不怕别人看到吓一跳啊?”路云帆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来,伸手搂过她的肩。

安宏笑着摇头:“不会,这是我的房子,我想要怎么装就怎么装,别人管得着吗?房子是06年12月,萧琳成年以后买的,写的是我们俩的名字,本来只想写她一个人的名字的,可是房子要按揭,没办法。房子买了装修完后,只有一个人来过,就是陈航,其实房子也是他帮我找的,你是…第二个。”

路云帆一愣,看着身边女人宁静的面孔,他的心略微有些发沉,笑笑说:“原来我还挺荣幸的,行了,你赶紧洗澡吧,我去煮粥了,对了,你要不要放点皮蛋或是青菜?”

“白粥就可以。”安宏和他一起站起来,说,“你煮完了赶紧走吧,回去好好睡一觉。”

路云帆往外走的背影一僵,他回头说:“我不能在这儿睡吗?”

安宏怔怔地看着他,他的表情很严肃,眉毛锁在一起,一脸的不高兴,安宏笑了起来,上去抱了抱他,说:“当然可以。”

听到她的回答,路总才觉得满意,得意地笑了起来。

安宏洗完澡,路云帆已经用高压锅闷出一锅白粥了,他和安宏面对面坐着喝粥,提醒她注意烫。路云帆煮粥煮得急,没来得及闷烂,喝起来像是一碗稀稀的米汤,但是安宏却觉得很香。

她抬头看他,路云帆正在低头喝粥,他乌黑的发从额前垂了下来,安宏只能隐约地看见他的眉眼。他的肩膀宽阔,手臂结实,

拿着汤勺的手指修长,骨节微突,路云帆有一双很好看的手,这是安宏很早以前就发现了的。清淡的粥香环绕在他们身边,白色的热气从碗里蜿蜒升起,有一种幸福的感觉蔓延在安宏心尖,她觉得两个人这样的相处,令这间冷漠的房子都生出了一种家的温暖。

喝完粥,安宏叫路云帆把碗放进水槽就行,催着他累了的话就赶紧洗个澡睡觉。

她为他准备了新牙刷新毛巾,然后抚着脑袋,揉着腰往卧室走,路云帆则去了洗手间。

安宏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突然听到路云帆在外面喊她的声音。

她立刻爬起来走去洗手间,发现路云帆只是脱掉了风衣,穿着衬衫和西裤站在洗脸池边,他看着安宏,脸色很不自然,安宏奇怪地问:“怎么了?”

路云帆垂下眼睛,低声说:“安安,我没带拐杖,而且…你家的卫生间,我很难洗澡。你有没有塑料的凳子椅子什么的,洗澡时让我坐一下?”

安宏心里一跳,看着洗手间里光秃秃的瓷砖墙和狭窄的扇形淋浴房,瞬间就明白了,她说:“塑料椅子,我这儿还真没有,要不…要不你回去吧。”

路云帆抿着嘴唇抬眼看她,咬着牙说:“你在生病,我不走。”

“那怎么办?”

“算了,没事,我站着也能洗。”

安宏看着他有些逞能的表情,说:“可你拐杖都没带呀,你怎么走路?”

“…”

“路云帆,我扶着你洗吧。”

“…不用了。”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安宏走过去,圈住他的腰,笑着说:“干吗?你还会害羞呀?以前又不是没一起洗过。”

“…”

某人的脸,真的红了。

安宏家的卫生间本来不小,因为被她塞进了一个浴缸,所以还是有些拥挤,再放一张椅子转身都困难了。脱掉上衣后,路云帆干脆就坐在浴缸边上,慢慢地褪下了自己的长裤。他的左腿从左裤筒里脱了出来,右腿却是直接从假肢的接受腔里脱了下来,并不长的肢体上还穿着弹力袜,安宏站在一边,看着路云帆的动作,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是第一次,他在她面前脱裤子,直接地暴露自己残缺的身体。之前,安宏和他相处了两天两夜,也有见过他的腿,但都没能看仔细就被他遮掩了过去。这一次,她终于看清,路云帆的左小腿上,象征着男性体征的汗毛下,有一些浅浅的蜿蜒伤疤,那都是当年开放性骨折和手术后留下的印记,尤其是左膝盖上,还留着很明显的手术痕迹。

路云帆一直低着头,脱下右腿的弹力袜后,他的残肢就完全地呈现在安宏面前。安宏心里紧得透不过气来,她承认,她还是不习惯见到他的身体,不习惯将这个样子的他,与她记忆里根深蒂

固的那个路云帆联系在一起。

路云帆把连着长裤的假肢放到一边,双手撑着浴缸边,左腿用力就站了起来。看着几步之遥的淋浴房,他双臂一摆,就用单腿跳了过去。

安宏吓了一跳,赶紧上去扶住他,说:“你干什么呀!”

路云帆回头看她,说:“安安,这也是我走路的一种方式,我觉得,该让你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先放下本周的预告吧:

03.12周一,就是今天,会更一个思远的番外,在番外坑《他们说》里;

03.13周二,休息无更

03.14周三,更《思远》,呼…正文隔了5天才更,之间我没有偷懒哦,有更两个过万字的番外呦~

03.15周四,更《青春》

03.16周五,更《思远》

周末我还没想好~~暂时先这样吧!

青春的第八大章,有姑娘担心我会没内容写,其实,不会啦…有很多故事的,大家放心。

这章不算虐吧,过度,过度~~~

爱你们~~~飘走~~~留爪印哦!

来,抱一个!

为了扶路云帆洗澡,安宏干脆也脱掉了睡衣、睡裤,换上了一件吊带睡裙。

路云帆单腿跳进淋浴房,那么高大的一个人,立刻占据了里面大部分的空间,安宏只得往两边拉开移门,站在淋浴房外,扶着他的腰。

路云帆背对安宏脱下了内裤,内裤滑落到地上后,他往外跳了一步,扭了扭头说:“安安,帮我捡一下。”

安宏捡起内裤,说:“湿了,那你待会儿穿什么?”

“…”

“路云帆,你不是挺聪明的嘛,怎么这些事儿都没想到你就上来了呀?”安宏叹了口气,“洗完了先睡吧,等下醒了我去楼下超市给你买新的。”

“我洗完澡自己去就行了,你身体还没好。”

安宏拍了下他的背,说:“废什么话,你吃饱了撑的啊,六楼爬上爬下不怕腿疼?”

路云帆低着头,一直都没有转过身来,听到安宏的话,他沉默许久,低声说:“安安,对不起。”

“啊?”安宏傻了,“什么对不起?”

“你生病了,应该是我照顾你才对的,现在却反而还要你来帮我。”

“傻瓜。”趁着他身上还是干的,安宏跨进淋浴房,从背后抱紧了他,说,“我已经没什么事了,你别担心。”

路云帆双手抚上安宏环绕在他身前的手背,拍了拍说:“其实爬六楼真的没什么的。”

“不行。”

“真的,腿不疼,就是看着不好看而已。”

“不行。”

“只要不下雨,我的腿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不行,我…会心疼。”安宏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心里话,却让身前的男人沉默了。

她笑了笑,松开怀抱又拍了拍他的背,说:“行了别说了,你赶紧洗澡吧!”

路云帆打开龙头,热水立刻喷洒下来,他单腿站立在防滑垫上,冲湿身体后,涂抹上洗发水和沐浴露,安宏还帮着他揉搓背部,等他整个人都被泡沫覆盖后,再打开花洒将全身冲洗干净。

他一直没有转过身来,安宏站得离他很近,身上难免被热水溅到,她的手一直扶着他的腰,在热气氤氲的洗手间里,她看着面前男人宽阔的肩背,细窄的腰,挺翘的臀部,还有…仅剩的一条左腿,心里就开始疼。

路云帆的右腿残肢会随着身体的动作轻微摆动,以保持平衡,冲干净泡沫后,安宏递给他毛巾,他擦干上半身后,抬起半截右腿擦了擦,安宏看他低着头对着左腿发呆,接过毛巾说:“我来吧,你站稳。”

她蹲下/身,仔仔细细地帮他擦干左腿,还有后背,完了顺手就把毛巾盖在了他脑袋上:“头发上都是水,自己擦擦,我去给你找块浴巾。”

路云帆披上浴巾跳出淋浴房时,微微得有些尴尬。

因为淋浴房的门没有关,水都淋

到了外面的干区,地上湿滑得很。

他看看周围,浴缸旁的墙上倚着他连着长裤的假肢,墙上的金属衣栏上放着他脱下的衬衣和安宏换下的衣物,洗脸台盆里丢着他的内裤,镜子上布满水汽,本来一个还算整洁的卫生间,这会儿显得拥挤凌乱了许多。他低头看看自己没有穿拖鞋的左脚,正泡在一地的水渍中。

轻轻地翘了翘脚趾,路云帆叹一口气,决定单腿跳出卫生间。地上挺滑,他想自己得小心点。

这时,安宏走了进来,看到他一手抓着浴巾,一手扶在洗脸台盆上的架势,愣了愣,说:“干吗呢?”

“刚想出去。”

“穿拖鞋吧,我刚找出来的。”安宏手里拿着一双男式的塑料拖鞋,“陈航的,你将就着穿。”

她看到地上都是水,连忙拿过胶棉拖把把地拖干,又把一双拖鞋摆在了地上。

路云帆看看拖鞋,一笑:“安安,一只就够了。而且,我要跳出去,还是不穿鞋比较安全。”

安宏愣住了,低下头,肩膀耸动,眼泪又掉了下来。路云帆觉得头疼,发现这女人最近泪点低得莫名其妙,他站直身体,搂过安宏的肩,单臂将她圈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说:“安安,你是不是脑袋被那个姓赵的打傻了?以前我没觉得你这么会哭呀。”

“你才傻呢!”安宏挣开他的怀抱,轻轻推了他一把。

路云帆身子一晃,安宏大惊,忙抱住他说:“小心!”

男人低低地笑了起来,俯身在安宏颊边留下一个吻,说:“骗你的,我才没那么容易倒。”

路云帆在安宏的保驾护航下,顺利地跳到了卧室,他裹着浴巾爬到床上,抖开被子盖到了自己身上。安宏走到另一面,也躺了上去,两个人的身体离得很近,面对面侧躺着。安宏左臂搭上了路云帆的腰身,左腿也搁到了他的左小腿上。她觉得路云帆身上的浴巾很碍事,就连拉带扯地将它扒了下来丢到了床头柜上。

路云帆拉紧被子到胸前,往后挪了挪身子,瞪着眼睛看安宏,说:“你要干吗?”

“什么干吗?”

“你干吗把我浴巾拉掉?”

“被窝里碰到这个不舒服。”

“可是我没穿衣服!”

“上礼拜我睡在你家里,你哪回穿衣服了?”

“…”路云帆咬了咬牙,小声说,“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赶紧睡觉,都快中午了,你当自己是铁人啊。”

“安安…”

“嗯?”

“你头还疼不疼?”

“好很多了,几乎没什么感觉了,就是觉得有点乏力。”

“哦…”

“你呢?你一晚上没睡觉,有没有觉得不舒服?腿会不会疼?”一边说,安宏一边抚了抚他的脸颊。

路云帆抓住她的手,将自己的大手盖在她手背

上,摇头说:“没有,还好。”

“那睡吧。”安宏凑过去亲了下他的唇,又圈上他的腰,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又叫她了,“安安…”

“怎么了?”安宏睁开眼睛瞄他。

“把浴巾给我吧。”

“为什么呀?”

“没为什么,你给我就行了。”

“你是觉得不够热吗?这床被子有8斤啊!”安宏觉得奇怪。

“…”路云帆面上显出一抹可疑的红晕,他错开眼神,都不敢直视安宏。

安宏突然就明白了,手往被子里一探,一下子就触到了他昂首挺胸、坚硬雄壮的路小帆。

这下子,路云帆的脸彻底地红了,他是往左边侧躺的,这会儿真想往右边侧过身去,拿背脊面对安宏,可是,他的右腿剩得不多,右侧卧对他来说,实在不算舒服的姿势。

他心里懊恼,安宏替他挡了一拳,被打得轻微脑震荡刚出院,他心里已经很不好受。偏偏逞强送她回家后,又碰到这样那样的状况,他不能很好地照顾她,甚至在她躺到床上后还要把她叫起来帮助自己,这个认知令路云帆自责不已,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洗完澡,本以为一夜未眠的自己可以陪着安宏好好地睡一觉,休养休养身体,哪知在触到她光洁细腻的肌肤,看到她胸前妩媚的风光时,他的身体居然不争气地起了反应。

路云帆在心里给自己催眠,冷静,冷静,再冷静一些,可是,欲望还是来势汹汹,像满涨的潮水般一波一波地往他的心里涌动。

他在心中暗骂自己是禽兽,却仍是咬着牙硬撑着,直到安宏扯掉了他赖以蒙羞的浴巾。

安宏看着路云帆脸上古怪的表情,突然就笑了起来,在他腰上拧了一下,说:“想要吗?”

路云帆摇头,闭上眼睛,说:“睡吧,安安。”

安宏看着他略微压抑的表情,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也闭上了眼睛。在他身边,她总是容易安心,也因为他稍许陌生的成熟举动而觉得感动。

路云帆真的长大了。

他们相拥而眠,一觉睡到了傍晚6点多。

安宏先醒过来,她几乎睡了一天一夜了,令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白天的这一觉,她几乎没有做梦,也不知道是脑震荡的原因还是在路云帆身边的原因。

她下了床,换上衣服,又走到床边趴在男人的耳边说:“我下楼去了,你想吃点什么吗?家里啥都没有了。”

路云帆卷了卷被子,哼了一声,眼皮都没抬一下地说:“酸辣粉。”

“…”

安宏懒得理他,拿起手机、钥匙和钱包就下了楼。

刚走到楼下,电话就响了,她一看,是刘艳的来电。

“喂。”

“安小宏!”刘艳咋咋呼呼的声音立刻响起,“

我听赵德生说,你生病啦?”

“啊,没事,过个周末就好了。”

“什么病呀?赵德生也没仔细给我说,就叫我打电话来问问你。”

“真没什么,小事儿,我已经出院了。”安宏心想赵德生估计也说不出口是被他打的送了医院。

“对了,你和赵德生怎么回事呀?”

“分手了。”

“分手了?为什么?”

“不合适就分了呗,真不好意思啊,叫你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