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知道你做的这一切对安宏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你知不知道你也许会毁了她的!这些年她过得很不容易,好不容易熬过来了,你居然…”

话没说完,路云帆已经站了起来:“陈医生,我没兴趣听你

说故事,我很忙,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我想你可以离开了,不送。”

他转身往办公桌走去,陈航冲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衬衫衣领,吼道:“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陈航个子并不矮,但在路云帆面前还是矮了7、8公分,此时微仰着脸瞪着他,眼神里尽是愤怒。

路云帆沉着脸,抬手轻轻地推开陈航,后退了几步,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领带,他微笑着说了一个字:

“是。”

陈航怒了,一改往日斯文形象,指着路云帆吼道:“你怎么会这么卑鄙!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路云帆扬起眉,眼神凛冽:“我说过了,这不关你的事。陈医生,你什么时候这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陈航眉一皱,忽然一拳向路云帆挥去,他们站得近,路云帆没想到陈航会动手,左手抬起来招架了一下还是没挡住,左脸颊重重地挨了一拳,他脚下不稳,人一下子往后倒了下去。

“砰”地一声,路云帆倒在了地上,他的左边是茶几,左手下意识地挥舞中,还扫落了茶几上的东西——水晶烟灰缸和滚烫的玻璃茶杯。这些东西落到地上,四散碎裂,发出巨大的声响。

滚烫的水洒在了他的手背上,路云帆皱起眉,原来是这么疼的。

右肩很疼,右臂很疼,背部也很疼。

但是这一切都及不上他的腿部传来的疼痛,路云帆左脚脚踝扭了一下,此时一阵酸麻,接着就剧烈得疼起来,而他的右腿——这么猛烈的摔倒,使得假肢有略微的松脱。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小高大声地问:“路总!您有事吗?需要我进来吗?”

“没事!都不要进来!”路云帆坐起身,皱眉回答。

他知道,此时的自己相当狼狈,双手撑着地坐在地板上,两条腿几乎都不能动了,他抬起头看面前的陈航,陈医生有些尴尬,正为自己一时的冲动在后悔。

路云帆撇着嘴角笑了起来,他摇摇头,说:“你满意了?”

陈航低声说:“对不起。”走到路云帆身边,向着他伸出手去。

路云帆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继续摇头:“不用了,我站不起来,可能需要轮椅了。”

“啊?”陈航惊讶。

“怎么?安宏没有告诉你吗?我现在是残疾人了,我只有一条腿,状况还不太好。”

“…”陈航惊呆了,虽然他是医生,但不是骨科的,安宏也从未和他说过,陈航见过路云帆走路的姿势是有点僵硬,他一直以为只是一点后遗症,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情况。

他突然有点明白——路云帆的恨了。

可是这不代表,他能原谅路云帆做的事!

陈航看看四周,问:“需要我帮你拿轮椅吗?”

“不用,你

可以走了。”路云帆低头,左手抚上自己的左腿膝盖,沉声回答。

陈航叹一口气,蹲了下来,说:“路云帆,你是不是觉得安宏对不起你?”

路云帆撇过头去没有看他,沉默不语。

“她是有苦衷的。”

“我不想听,陈医生,你不是说过么,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陈航注视着路云帆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给我10分钟就行,我不是要为安宏打抱不平,我只是想把当初你不知道的一些事告诉你,说完就走。”

“我没兴趣。”

“路云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记仇,你是个男人吗?”

路云帆嗤笑一声,说:“我是男人就活该要承受这一切吗?陈医生,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只是打了我一拳,我就爬不起来了,6年了!!这6年我就是这么过日子的!假肢!轮椅!拐杖!离了这些东西我寸步难行!那时候,安宏在哪里?”

这是路云帆从没对别人说过的话,即使面对许洛枫也不曾开口,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把一些难言的苦涩藏在心里,一日一日任凭它们茁壮成长,无边蔓延,最终化成了一种可怕的情绪,这种情绪,与他心底深处更泛滥的另一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抽不离,理不清,最终使他再一次站在安宏面前,做出一些令他自己都无法理解,无法挽回的事。

可是现在面对陈航,路云帆的眼神里流露着悲伤,他指着自己的腿,又大声地问了一次:“那个时候!安宏在哪里?!”

“那时候,我一直陪着她。”陈航平静地回答他,“每天都陪着她,路云帆,你想听吗?”

“…”

路云帆没有吭声,陈航就这么蹲在他面前,缓缓地将那段过往讲述给他听。

准备离开路云帆办公室时,陈航收起路云帆的名片,又留下了自己的电话,说:“我打算明天去T市找她,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出门,依据我对她的了解,她应该是躲在家里。找到她我会给你打电话。”

路云帆沉默着坐在地上。

陈航往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再一次回头:“路云帆,我对你说这些,没有其他意思,我知道你恨她,换成是我…也会恨。只是希望你听过这些事,能把一切都放下,你这些年过得不好,安宏也是一样,我希望你不要带着这些仇恨继续过下去,这真的没意义。”

陈航离开路云帆的办公室,轻声对一直守在门外的小高说:“他请你进去。”

小高去路云帆办公室里的休息室推出轮椅时,路云帆依旧坐在地板上,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他的表情呆滞,双手已经紧握成拳砸在地板上,骨节处甚至发出了“格格”的声响。

小高扶着他坐上轮椅,问:“路总,要不要去医院

?”

“不用,休息一下就好。”路云帆转动轮椅进了休息室,脱下裤子整理了假肢,又仔细看了看左脚脚踝,确认没有骨折,只是轻微的扭伤,他给自己喷了点药,咬着牙揉了起来,一边揉,一边想起适才陈航对他说的话。

那个女人,居然…

她真是疯了!!

手机响了,是孔岚的电话,路云帆接起来。

“云帆,晚上一起吃饭。”

“对不起,我今天很忙,需要加点班。”

“这些天你都在忙什么呀?每天都不跟我见面。”

“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加完班想早点回家休息。”

“啊?要不要我过去看看你?”

“不用,你难得回来,多陪陪你爸妈。”

“可是!我们也有半年没见了呀!我妈还来芝加哥看过我呢,你一次都没来过!”

“我真的很忙。”

“…”孔岚沉默了片刻,冷冷地说,“你是在忙着约会吧?”

“…”

“你别以为我不在国内,就什么都不知道,这几个月,你都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吧?”

“…”

“路云帆,我妈对我说,生意场上的男人,难免会逢场作戏,我要学会睁一眼闭一眼,可你呢?你一次又一次地带她出席公共场合,你到底把我这个女朋友放在什么位置?”

“岚岚,对不起。”

“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路云帆你就是个混蛋!”

孔岚吧嗒一下就挂了电话,路云帆叹口气,把手机甩到了一边。

想着几个月来自己做的事,他自嘲地笑起来,好吧!他就是全世界最大的恶人,活该被所有人唾弃。陈航的那一拳来的真是及时,路云帆抚着自己的额角,心里风起云涌,他突然抓过手机,拨通了陈航的电话。

陈航正在开车:“你好。”

“是我,路云帆。”

“什么事?”

“我今晚去T市找安宏。”

“啊?”

“陈医生,今天谢谢你,我觉得…有些事,我需要再和她当面谈一次。有个问题,我一直都想向她问清楚。”

陈航笑起来,心里依旧为安宏担着心:“好,那我祝你好运。”

挂下电话,陈航吹了一声口哨,他觉得自己做的没错。有些误会一直搁在那里,只会在人的心里发霉腐烂,变成永远都消不去的一堆腐肉,解铃还须系铃人,要去掉那两个人身上巨大的伤疤,只有靠他们自己。

他愿意为安宏做这些事,不管她将来会和路云帆怎样,他都不能容忍路云帆这样伤害她。

想当初,他是花了多少时间、精力、心血,才将安宏拯救出来,现如今,路云帆用短短几个月就几乎把他的成果毁于一旦,陈航心底是气极了的。

他可不愿意再把这过程重复一遍,而且现在,解决这些问题明明就有一条捷径

只要让路云帆知道了一切,陈航相信,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作者有话要说:呐!向等了一周的姑娘们说声抱歉,因为本周在冲思远第五大章结尾大虐,所以在全身心地写那个,昨天冲完了,今天才能抽离出来写路总,本节貌似挺平淡的,过度过度,而且安安居然木有戏份,哈哈~~~

内啥,要看对手戏的,还是得等等,都是需要铺垫的呀对吧?

我爱你们!!!!还有就是我积了好多留言没回,我好难为情啊!!!但是请大家相信你们每一条留言我都看了,我会回的!!!!

烂摊子

作者有话要说:违更一下,抱歉,实在是因为孔岚她老爹的名字我百度了一下,吓一跳啊!!必须要改~05.17上午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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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节,有对手戏~

周六更。不用催更啦,每周2更,上万字,会一直保持~

谢谢大家,爱你们~05.16晚上留

挂下电话,路云帆继续揉了会左脚脚踝,几分钟后,他站起来试着走了几步,左脚每一次落地都会传来疼痛。他想了想,坐下来又给左脚踝肿胀处喷了些药,拿出绷带仔仔细细地将脚踝缠了起来。受伤6年,小伤小痛难免发生,在这方面他已经变成了半个专家。

包扎完毕,路云帆拿过了一支肘拐,走了几步后又拿过了第二支,双手拄拐走起来果然更起步一些,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下半身,路云帆还是把一支肘拐放了回去,单手拄拐走出了休息室。

他对一直等着的小高说:“送我去机场,帮我定最快的去T市的机票。”

在机场过安检时,路云帆低声向安检人员说明了自己的身体情况,不出所料,他又一次被请进了“小黑屋”。他面无表情地在男性安检人员面前脱了裤子,卸下了自己的右腿假肢,看着他进行例行检查。

这样的检查,每一次登机都会进行。起初,他极不适应,差点要发飙。机场安检人员耐心地向他解释,因为假肢中含金属成分,接受腔又是中空结构,过普通安检不能查出个所以然来,之前也发生过多起乘客利用假肢私带打火机或刀具的案例,机场有这样的规定,也是出于对航空飞行安全和对其他乘机旅客人身安全的考虑。

路云帆并不是个不讲理的人,机场工作人员态度都不错,一再地请他谅解,渐渐地他终于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沉默着配合了检查。

只是,即使这种例行检查已经进行了无数次,路云帆心里还是很沉重。所有人都能一身轻松地登机,只有他,要在这个小房间中忍受这种对他来说万分屈辱的行为。路云帆理解,却不能释怀,可他明白,在这件事上,他永远都无可奈何。

直到坐进机舱,他靠在头等舱的座椅上,心才渐渐地定了下来。

手机响了,是孔岚。

“路云帆,你在哪里?你公司的人说你已经走了,你不是要回家吗?我现在在你家门口呢!你到哪里去了?”

“临时决定出个差。”

“你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吗?大晚上的出什么差?你去哪里?”

“岚岚,我要关机了,空姐已经在催,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喂!路云帆你不要太过分啊!”

“我挂了,回来了我给你电话,拜拜。”

“路——”

路云帆没等她说完,就按了结束通话键,随即就关了机。

孔岚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路云帆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叹了口气,不知不觉想起了和她认识的经过。

那是一年前的夏天,南非世界杯如火如荼进行的时候。

程旭请了年休假,专程回J市看球。决赛那天,程旭叫上路云帆和许洛枫去了一家高级会所。

那家会所

采取会员制,消费昂贵,是城内一些富豪及子女时常光顾的场所。

路云帆去的并不多,只是世界杯决赛四年逢一次,和程旭又是难得碰头,路云帆也就随了他的意一起去看球,图的是一个热闹。

他们没有去包厢,因为没有气氛,就在会所的酒吧大厅和一些年轻人一起看球。

酒吧的屏幕很宽,画质清晰,老板特地将音量放得很大,决赛现场喧闹又激扬的气氛轻易地就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

决赛的双方是西班牙和荷兰,路云帆向来是西班牙的球迷,只是这场决赛对他来说,是永世的遗憾,因为这一届的西班牙国家队中,没有劳尔。

那是他最喜欢的球员,从少年时就开始喜欢。皇家马德里的7号,西班牙的7号,曾经的金童劳尔?冈萨雷斯,此时已经33岁,在绿茵场上早已属于老将,绝对是西班牙足球史上的传奇人物。只是,在西班牙队最辉煌的这个时刻,他却被无情地拦在了国家队的大门外。

岁月果然残酷,路云帆依旧能记起多年前,看到那个羞涩的年轻人在场上如精灵般的身影。每逢进球,他就一边飞奔着,一边骄傲地吻上右手的结婚戒指,他是一个专情的男人,不管是对球队还是妻子,都是如此。他从没有丑闻绯闻,闻名球坛靠的只是精湛的球技和对西班牙和皇马绝对的忠臣度。

路云帆甚至为自己和劳尔同一天生日而自豪,可是现在,劳尔已经离开了皇马,在西班牙国家队中,披着那件7号球衣的也换成了比利亚。

路云帆有些落寞,他一口一口地喝着啤酒,不似程旭那般亢奋。

许洛枫安静地陪在他身边,两个人一起吸着烟,边看球,边聊着工作上的近况。

不远处是4、5个年轻人,看上去像是大学生模样,男男女女笑着闹着,不时地发出啤酒瓶的撞瓶声,随着场上局势的风云变幻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

路云帆的视线被他们吸引过去,在那群年轻人中,他看到了一个身穿红色球衣的女孩,她梳着马尾辫,球衣的背后印着大大的7号,球员的名字是RAUL。路云帆心里莫名地有些好感,等到那个女孩转过身来,他看清她的脸时,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

她有着一双细长的眼睛,和那个人竟然那么相似。

路云帆怔怔地盯着她看,女孩也许感受到了些什么,也向路云帆看了过去,她弯唇一笑,向他举了举啤酒瓶,接着又嘻嘻哈哈地和同伴们闹了起来。

许洛枫注意到了路云帆的不寻常,他也向那几个年轻人看去,看到那个女孩后,他的眉皱了起来,拍了拍路云帆的肩,说:“怎么了?”

“没什么。”路云帆一笑,收回了视线,可是心思却无法

再转回球赛上。

许洛枫说:“那几个人都是富二代,我见过其中2个男孩。”

“哦。”

“阿路,不要再想她了。”

“恩。”路云帆站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球赛最终以西班牙夺冠告终,伊涅斯塔在加时赛一球绝杀荷兰时,整个酒吧大厅都沸腾了起来。

路云帆依旧坐在沙发上,面容呆滞,不知在想着什么。

奔跑、跳跃、踢球…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已是遥远的过去。他也曾经在绿茵场上驰骋过,也曾进球后像只鸟儿一样张开双臂满场飞奔,也曾向着场边的那个女孩骄傲地举起右手,迎接着她欣喜又崇拜的眼神,只是…这些都已不复存在,他再也回不去了,那个人,也早已不在他身边。

准备离开会所时,先前的红衣女孩跑到他们身边,她大大方方地和路云帆打招呼:“嗨!”

“嗨。”这一晚路云帆喝得有点多,他站起身,向着女孩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