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丫头你是连续剧看多了吧!”安宏瞪萧琳一眼,吃了一口蛋糕,恩,味道很好。

“安宏,你为什么不愿意去路云帆他们家公司上班啊?那是大集团哎,人不都是往高处走的吗?”萧琳舔着蛋糕叉问。

“你不懂,别管。”

“那…你又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出国呢?”萧琳依旧不依不饶地问。

安宏放下蛋糕,正色道:“有很多原因的。”

“是因为我吗?”

“…”安宏看着她,语重心长,“你现在才高一,我要是明年和他一起出去,你还没读高三,谁来照顾你?”

“我就知道是因为我。”萧琳继续大口吃蛋糕,“安宏,你也太小看我了,我自己能照顾自己的,平时住学校,放假了可以到姑姑家去。就算我一个人在家也没关系嘛,我搞得定的。就靠你烧的那些东西还想来养我,你当喂猪呢。”

“…”安宏气得推盘子,“你什么意思呀!”

“我的意思就是——”萧琳突然变得一本正经,“你应该和路云帆一起出国。”

“为什么呀?”

“因为你将来要嫁给他的,你要做他路云帆的老婆,就该不停地提高自己,充实自己。要不然将来路云帆变成了大老板,人家问他,你老婆是哪个国外著名大学毕业的呀,他答我老婆就是一国内本科毕业生,这多掉份儿呀,你又不是不会念书,和他一起去读个硕士多好,还能去国外转悠几年,别人轮都轮不着呢。”

安宏哭笑不得:“你这都是哪儿听来的理论?”

萧琳咬着叉子笑:“妈妈以前就这么教我的,她说要想得到一个好男人,就要让自己先达到和好男人一样的高度,所以将来我一定要出国的。”

“哪有你说得那么简单啊,出国要花好多钱呢。”

“你真笨,把L市那套房子卖了,不就有钱了。”

“那是你的,小祖宗。我用了你的钱,你将来只能去越南、老挝、柬埔寨留学了。”

“笨蛋!等我要出国的时候,你早就是路太太了,我还怕没钱出去念?哈哈哈哈哈…”萧琳得意地大笑起来,安宏却陷入了沉思。

安宏已经回校一个半月了,她开始为毕业设计、答辩忙碌。她每天都会和路云帆约会,在安宏毕业前,两个人抓紧时间享受着最后的校园时光。安宏在这所学校待了四年,四年之间,她经历了许多事、许多人。空闲的时候,她会想起自己入

校时的情景,那时她才18岁,简简单单,懵懵懂懂,而现在,却已经到了毕业的季节,身边还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其实一直都在。

安宏经历过怀疑、犹豫、摇摆、彷徨,最后终于确定。面对未来,她似乎能看见一丝曙光。

路云帆也是一样,他对未来充满憧憬。他并没有受到钱包事件的影响,和安宏的恋情越来越浓烈,两个人真正可以用如胶似漆来形容。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路云帆还是有些着急,他依然没有放弃努力,为安宏查询着旧金山几所大学的资料,然后拿给安宏看,告诉她这所学校的专业适合她,那所学校校园很漂亮…

“我和几个教授都很熟,完全可以叫他们帮你写推荐信,真的,安安,你考虑考虑。”

安宏沉默。

她仔细地思考了几天,连晚上睡觉都在想这件事。路云帆已经开始准备资料,他几个月前就参加了托福考试,成绩优异。安宏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必须要尽快做决定,等他,还是跟随他。如果要跟着他去,接下来的一年,她需要做许多许多努力。

五月底的一天,路云帆参加校际足球联赛的决赛,安宏自然去场边为他加油。

路云帆身穿白色球衣在场上驰骋,他是前锋,是Z大校队的箭头人物,中场的球员得球后纷纷给他喂球,路云帆左冲右突,无奈被对方后卫贴身防守,一直是得势不得分,久而久之,他开始焦躁,扬着手臂向自己的队友高声呼喊,指挥着进攻路线。

安宏在场边看得心焦,每当路云帆与人冲撞,摔倒,她都会紧张地站起来,手心满是冷汗。

终于,机会来了。

Z大的左前腰带着球往前突,一脚传给了大禁区附近的路云帆,路云帆得球后急速转身,两个后卫立刻向他扑来,他做了个假动作,一个后卫被他骗过,冲到了他左边,路云帆突然之间把球往前一拨,做了个漂亮的人球分过,他的身影就像白色闪电一般掠过了另一个后卫,路云帆带着球直突小禁区,身后的后卫已经追赶不及。

面对对方门将,路云帆甚至没有抬头,只是抬起右脚大力抽射,皮球挟着一道劲风直奔球门左上角,门将腾空跃起,无奈球的路线太过刁钻,他还是没能企及。

皮球应声入网,路云帆高兴地蹦了起来,他张开双臂在场上飞奔,大声地吼叫,随即就被蜂拥而至的队友扑倒在地。

他们庆祝了好久,路云帆终于爬了起来,他大步地跑着,视线却在场边人群中搜寻,看到安宏后,立刻向她扬起右臂,还大力地挥了挥。

安宏对着他笑,伸出大拇指高举过头,心里也是为他高兴。

这场比赛最终因为路云帆的进球,Z大1比0获胜,赢得了校际联赛

的冠军。

队友们还在捧着奖杯庆祝,路云帆已经拉着安宏离开了。

夕阳西下,校园里有来来往往的人群。

路云帆很累,却因为赢球而兴奋不已。他脸颊泛红,头发湿嗒嗒地粘在额头上,满身满脸的汗,白色球衣也早已肮脏不堪。

“我去寝室洗个澡,然后一起去吃饭,累死我了,要大吃一顿补一下。”他一手勾着运动外套搭在肩上,一手拿着安宏给他带的可乐,仰着脖子咕嘟咕嘟地喝。

两个人走在那条走过无数次的林荫小路上,初夏的微风吹过,安宏渐渐地慢下了脚步。

她眯起眼睛看男孩颀长的身影,那么宽阔的肩,宽松的球衣球裤下露着两条又长又直的腿,腿上有清晰凌厉的肌肉线条。他的步伐很大,走得很随意。

路云帆喝光了可乐,他晃了晃罐子,突然把可乐罐抛起来,抬起右腿,作出一个凌空射门的姿势,“砰”的一声,他的右脚准确地踢中了罐子,将它踢向了路边的垃圾桶。

这是他每次喝完可乐后必做的动作,以往从来没有踢进过,这一次,罐子却准确无误地飞进桶里。

“Yes!”路云帆快乐地叫起来。

安宏心中突然做了一个决定。她叫住他:

“路云帆。”

男孩回过头来,笑得很开心:“安安,你看到没,刚才我把可乐罐踢进去了!”

“恩。”

安宏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他面前,说,“那个,你上次和我说的事,我答应你。”

路云帆愣住了。很快,他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恩!”安宏点头。

“啊啊啊—————!真的真的真的?”路云帆一下子就丢掉了手里的运动外套,一把把安宏抱了起来,他抱着她转了好几个圈,开心地叫道,“安安,你真的答应了?真的真的真的?”

“恩,真的!我答应。啊啊啊——————你疯啦!你快把我放下!你刚踢了球臭死了!”

路云帆终于把她放了下来,他左手仍是搂着安宏的腰,右手抚上安宏的脸颊,他说:“安安,我好高兴,我们终于不用分开了。”

安宏也笑起来,她想要和他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路云帆一把拉起她的手,大声说:“走,我们去吃一顿大餐!庆祝一下!”

安宏被他快乐的情绪感染,突然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不如…去我家吧,萧琳在学校,我家没人。”

“?”路云帆疑惑地看着她。

安宏脸红了,她更小声地说:“…上次你送我的生日礼物,你不想看看吗?”

路云帆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他也咬住了安宏的耳朵,令她觉得痒:“当然想看,一定…非常性感。”

路云帆接到路建宇的电话时,正和安宏在床上嬉闹。

听完父亲

的话,他一下子蹦了起来,抓过床边的衣服边穿边说:“安安,赶紧起来!我们去医院,找到和秦月匹配的供体了!”

安宏手忙脚乱地穿起衣服,用最短的时间跟着路云帆出了门。

在车上,安宏从包里找出陈航的名片给他打电话,陈医生已经下班,接到电话立刻往医院赶。

安宏又打给韩晓君,韩晓君听到这个消息后久久不能说话,安宏叫他立刻带秦月去医院。

结束通话,安宏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长出一口气:“真是太好了——”

路云帆开着车,点头说:“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双喜临门哪。”

“哪儿来的双喜临门?”

“你都答应和我一起去美国了,秦月又有救了,还不是双喜临门么?”

安宏笑着捶了他一拳,转脸看着车窗外。城市已经入夜,车子正行驶在高架桥上,边上的大厦都亮起了五彩缤纷的灯光,加上楼顶广告牌及附近住宅的照明光,构成一片美丽的夜景。

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安宏想。

几路人马在医院碰了头,路云帆拨通路建宇给他的医生电话,然后把手机交给陈航。

外省的那位医生告诉陈航,是一个年轻女孩被歹徒袭击,造成了脑死亡,她的父母希望捐献出她的部分器官,经过检索,她的肾脏与秦月匹配。陈航向对方确认了由医疗直升机将供体空运来,秦月在J市进行手术。

放下电话,望着几个年轻人充满期待的眼睛,陈航微微一笑:“如果一切顺利,明天下午就可以进行手术。今晚就安排秦月入院,我会帮她做一个详细的术前检查。”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秦月激动地哭了起来,秦母揽住她的肩,泪流满面:“女儿啊,我们终于等到了。”

安宏和路云帆也很高兴,安宏望向韩晓君,却发现他眉间似有一抹忧愁。

陈航和路云帆握手:“路云帆是吗?真是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秦月不可能这么快找到供体的。”

“我应该做的。陈医生,明天就拜托你了,我们保持联络。”

“好,那…你们就去办一下秦月的入院手续吧,韩晓君,你留一下,我有点事和你说。”

秦母带着秦月去办手续,安宏和路云帆在走廊上聊着天,这时,韩晓君低着头走了过来。

安宏看他脸色不对,问:“晓君,陈医生和你说什么?”

“没什么。”韩晓君笑得有点勉强,他看一下路云帆,欲言又止。

路云帆很识趣:“你们渴吗?我去买几瓶水。”

他离开后,韩晓君继续沉默,安宏知道他有心事,问:“晓君?”

韩晓君叹一口气,说:“我想抽根烟,去外面说吧。”

安宏陪着韩晓君站在住院部外,韩晓君连着抽了两支烟,要抽第三支时

,安宏劈手夺过,又从他手里拿过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烟后,她把打火机丢回给他:“你到底是怎么啦?都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韩晓君想了想,终于开了口:“阿宏,你能借我一笔钱吗?我的房子要到秋天才能交房办证,现在卖不安全,也不合算,到时我卖了房子,会把钱还你。”

“你要多少?”

“25万。”

“那么多?!”安宏在心里快速地算,“我没有那么多钱,外婆生病时用了许多,这两年我和萧琳就是在吃我妈和萧叔叔的老本,L市的房子还没卖,我手头大概有10万,明天可以给你。其他的…你得另外想办法了。”

“我没办法了。”韩晓君苦笑,“已经问朋友同事借了一圈,和他们说卖了房子就还,我的积蓄都交了首付款,我爸我妈…是一点也不会帮我的。”

“那,秦月的爸爸妈妈呢?”

“之前也拿出十几万了,他们毕竟都有了各自的家庭。透析很贵,进口药也很贵,如果不是没办法,我也不会向你开口。”

“晓君你先别急,我再帮你想想办法。”

韩晓君摇头:“算了,不用了,我回家再去求求我妈,这是救人一命,她应该会答应。”

安宏熄灭香烟,看着韩晓君压抑落寞的表情,不知该说什么。

韩晓君反而笑了起来,他伸手揉揉安宏的头发,说:“别担心,你不是说了么,会好起来的。”

“恩。”安宏笑着点头,她张开双臂拥抱了一下韩晓君,“加油,晓君。”

韩晓君也轻轻地拢住了她,他低声说:“谢谢你,阿宏。”

他们谁都没有发现,在漆黑的角落里,有一个人正在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他的手渐渐地攥成了拳,指节都捏得格格作响。

安顿秦月在医院里住下,秦妈留下陪夜,三个年轻人和陈航详细地约定了第二天的事。安宏发现路云帆似乎情绪不高,他很沉默,除非陈航问他话,他才回答。

临走前,韩晓君又去看了下秦月。秦月有些累了,已经准备睡觉,韩晓君坐在她床边,握住她的手说:“别紧张,陈医生说手术的成功率很高,今晚好好地休息,明天一早我来看你。”

“恩。”秦月扭头看窗外,不知何时,天空开始下雨,此时雨势正大,雨点敲打着玻璃窗,发出阵阵声响,“晓君,下雨了,你都没开车来,怎么回去呀?”

韩晓君的车送去保养了,他笑一笑:“没事,我打车回去就行。”

“你留下来陪我吧,我…有点害怕。”

“别怕,我今晚还有点事,真的不能留,你妈妈陪着你也一样的。”韩晓君还惦记着手术费的事,想要尽快赶回家和母亲商量。

“那么晚了,你还有什么事?”秦月皱

起眉,紧紧地握住了韩晓君的手,“晓君,你再陪我一会儿吧。”

“你明天要做手术呢,今天必须要好好休息,早点睡,听话。”

秦妈也插了嘴:“月月,你别闹了,晓君白天上班,现在又陪你一晚上了,他也要回去好好睡一觉,等你做完手术,他会陪你的。”

秦月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韩晓君摸摸她的脸,俯身吻了下她的额头,说:“明天加油,我会在手术室外等你的好消息的。”

“好。”秦月弯唇一笑,面上现出少女般的羞涩,“晓君,你明天早点来。”

“一定,我走了,你睡吧。”

韩晓君走到门口,秦月突然坐起了身,她喊:“晓君!”

韩晓君回头。

秦月看着他,想说些什么,一下子却说不出口。

韩晓君冲着她挥挥手,投以鼓励的一笑,接着就带上了病房门。

秦月重新躺回床上,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空落落的,有着难以言喻的慌乱。

她想,也许是因为第二天要做手术的缘故吧,这个消息来得那么突然,她实在是太紧张了。

韩晓君走到住院部门口,发现安宏和路云帆还在。

安宏看到他,脸色有些古怪,韩晓君问:“你们还没走?”

“在等你。”路云帆注视着他,“韩哥,我知道你在愁手术费的事,我可以帮忙。”

“不,不用,你已经帮了大忙了,我回家和我妈商量下就行。”韩晓君看一眼安宏,淡淡地说。

“韩哥,现在人命关天,你真的不用和我客气。这样吧,明天我把钱带过来,你要是够了我就不给你了,你要是不够我就给你垫上,算我借你的,怎么样?”

韩晓君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终于点头,他拍了拍路云帆的肩:“那我先谢谢你了,等我把房子卖了,我一定尽快还你。”

此时已过凌晨。

安宏看看外面滂沱的雨势,说:“这雨越下越大了啊,咱们先别聊了,赶紧回去睡一觉,明天还要早起。”

路云帆点头:“韩哥,那我们先走了。”

韩晓君向他们笑:“行,明天见。”

路云帆的车驶出医院大门时,安宏眼尖,发现韩晓君正冒雨站在路边。

“哎哎,路云帆,晓君是不是没开车呀?”

路云帆把车子靠边,安宏降下车窗:“晓君,上车!”

下雨天很难打车,韩晓君身上已经淋湿,他没有推辞,打开后座门坐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