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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对方的噤声指示为时过晚地下达。拉着她靠在墙壁上,头探出巷子向车站那边张望。

是那个瞎子!杨毅斜着眼睛看清了他的脸。她默默地推着他的手臂,这家伙个儿不高劲儿还不小,她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他的手却越捂越紧。疼死了他妈的!眼睛一转,她在他怀里软软倒下。脸上的手果然马上松了,在他回头查看的同时,杨毅对准那个虎口张嘴咬下。抽气声随之响起,瞎子连连甩手,杨毅趁机抓起郭富城和那包东西撒腿就跑。

瞎子低咒一句,紧跟着追来。

就那两条小短腿还敢跟她比跑步!杨毅胡乱抓个方向没命地跑,她的腿虽然也不长,但这是十多年追打逃命生涯烘焙出来的精华之腿!啊,怎么好象肉联厂的广告…不对啊,后面的脚步声怎么越来越近?完了完了没路了,这年头居然还有死胡同?她猛地刹闸,转身面对他。

瞎子也看出她走投无路了,脚步慢了下来。“臭小子,把东西给我。”

太现实了,问点儿的时候还是兄弟,追几步就变成臭小子了。杨毅被逼得步步后退,啊,不是死胡同,退到底了才发现有个一身多宽的小通道,二话没说钻进去。

这下真的堵死了!转圈都是人家,她就算开门进去也得让后边那个穷追不舍的人捞出来,何况本市治安状况向来让人担忧也不可能有夜不闭户这种情况。

“你再跑啊…”气疾败坏的瞎子追过来,威胁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响亮急促的警车声封进口腔中。

杨毅的希望在他恶狠狠的目光中像雪花一样融化。完了,他不是警察!“东西给你!”她刚才就不该捡这玩意。

瞎子接过那包东西在手里捏了捏。

“快走!”杨毅催他,“你听,警车呜呜响,抓你来了。”

瞎子突然几步挨过来抓起她就走。

“干什么,东西都给你了…啊,书包!”书包带断了掉在地上,那里面有她两天的口粮。

附近传来很多脚步声喧哗声。“这是死胡同,走那边,快点,别让人逃出这片儿。”

不是死胡同啊,能拐进来!杨毅的嘴一动,马上又被人捂上。没被咬够?她的眼珠蓝光直闪,头猛地往后一靠,对准了那只手又是一口。

瞎子连忙用另一只手抱住她。

杨毅没有松口,既然他不嫌疼,那她就争取撕下他一块肉来。头顶上方抑制不住的痛苦的呻吟声让她满意极了,两排小牙收得更紧。

瞎子终于受不了地推开她。

杨毅被甩在地上,刚刚那群警察肯定是走远了,但警车的声音还很响亮,一定还在附近。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就往外跑,被人从后边扑上来压倒。“啊我出去不告诉公安局你在这儿…疼死了,你他妈的不要逼我出手…”输人不输势,尽管已经彻底没了逃生的希望,她还是不忘说两句大话过过嘴瘾。

“给我闭嘴!他妈的,我剁了你!”

杨毅只听清自己将要面临的死法,脑袋就剧烈一震,后脖颈被人重击,眼前的灯全灭了。

真剁了!最后一丝神智只来得及反射这条疼痛信息。

王者归来

钱呢?杨毅忽地坐起来,一阵眩晕,啊,手套不见了,里面还有九十多块钱呢!“妈?”她楞楞地看着推门进来的人。

丛丽荣眼圈一红,大步走过来一巴掌拍上女儿肩膀。“小死犊子你能不能不让人操心啊!”

杨毅叽里咕噜滚下床,想起了自己留书出走的壮举。“别打了…”她尖叫着冲出房间,撞进一个人怀里,抬头一看彻底决望了。后有追兵,前有伏军,“爸…”杨毅脖子一缩认命了。

“儿子你醒啦!”杨海国一把抱起她,在女儿耳边喃喃,“吓死你爸了。”

毫不掩饰的担心一如星星知我心里那个古秋霞的煽情语气勾出了她的委屈和害怕,搂紧爸爸的脖子大哭起来。丛丽荣追出来看见这一幕心也软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派出所来电话说火车站附近的住户在家门前看到一个昏倒的小孩让她去认认是不是报案走失的女儿时,她当时就哭出来了,自己家这小孩从小胡作非为打骂她都不解气,但一想到躺在冰冷的雪地中被人送到派出所的情况,心像小刀刮了一样。

手套里钱还在,不去季雪那了,还可以买美少女战士。书包带坏了,老爸答应给她买那个迷彩布的山地包。哈哈,虽然被人追了几条街还丢脸地被K晕过去送回来,但还是因祸得了这些福,并且很诡异地没有挨揍,杨毅很庆幸。她长这么大还没有昏迷的经历,偶尔来这么一次还挺好玩的。

毕竟是小孩心性,眼前的好处永远大于曾经遭受的疼痛,杨毅还是那种记吃不记打的典型人物,所以很快地她就忘了使她不愉快的一切,包括于一追叫叫儿这件事,老妈对她身高的侮辱,火车站的惊险打斗等等,专心向往着将要到来的各种幸福。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季风背着书包以魔鬼般的笑声把她从梦中唤醒。

杨毅开学的第一天,也就是星期一的中午离家出走,当天晚上昏着被人送回来,灰头土脸,季风当时看了也一阵心疼,这会儿看她猫在被窝里不好意思出来的模样却只想大笑。

“季风你别笑了跟让驴踢了似的!”她一掀被子转向把她神经逼到崩溃边缘的声源大骂。

“你就这样让人提溜回来了我能不笑吗。”季风揉着快要脱臼的下巴,“丢脸死了还学人家离家出走,火车站大门都找不着就饿昏过去了!”

“谁说我是饿昏过去的,我是…哼,不告诉你我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

“我也不稀听!你赶紧起来刷牙洗脸上学,头一天开学就旷课,姐姐你是全学校最牛逼地!”

说到学校,她倒想起一个另人不愉快的“东西”。“我不念了。”她赌气地钻回被窝,胸前的挂坠硌得她肉疼。

“不要闹行不?”

“去跟我妈说我不念了。”她在被子里闷声闷气地说。

“要说你自己说!”

那她哪敢!“我昏过去了失忆了啥也想不起来了上不了学!”

“你就是不失忆脑子里也没装啥,不影响上学。”

“少放屁!”

“别耍赖,我喊你妈啦。”

“你嫌我丢脸丢得还不够吗,到班级他们不得笑死我!”

“你都能干出来还怕人笑话啊!再说我跟老师请假说你食物中毒,咱班同学不知道你是离家出走。就是后来找你的时候给时蕾打电话来着,还有方昕,董维曼,宁博,柏琳…”

“你赶紧给我滚!”

“再不起来海叔她俩真进来削你了!”

“才不能,我妈不追究了。”

“她忍你很久了。”

“用不着你管!反正我不念了。”

很好,又回到原点了。季风瞄着她床头的闹钟,一把拉下她的棉被。“你猫在里边也没用…”

威力十足的一拳从被子里面冒出来。“滚!”

“小逼崽子你两天不收拾皮子紧了是不?”季风扔下书包专心致力于把她从床上挖起来这项伟大工程上。

“我看你也是!”杨毅不客气地跟他拳打脚踢。

“我靠我就不信还修理不了你了…”

“松手,我咬你啦!”

“啊!你狗啊!”一个带着亮晶晶口水的大牙印,妈的她早上还没刷牙呢真恶心!

熟悉的摩托车引擎声进入两人的听力范围,房间内安静下来。

“儿子你还没起来啊你班同学来找你了。”引擎声一停,杨海国的大嗓门响起来。

“小锹来了!”季风放开她。

杨毅慌乱地站起来。“快说我上学走了。”

“你不想收拾他吗?”

奇怪小四为什么笑得这么狡猾。“什么意思?”

“他都有你这女朋友了还去追叫叫儿你不想收拾他吗?反正我是看不下去了…”

“那你就去收拾他吧我一点意见没有!”她一路推着他打开房门。“赶紧把人打发走。”

“进去吧没事四小子也在里边呢。”杨海国大大咧咧地推开女儿的房门,正好抱住被踹出来的季风。

“嗨~”于一穿着笔挺的学生服,笑容灿烂地向逃家的小孩挥手。

“几点了杨毅你还不换衣服上学去?”丛丽荣怒斥。

衡量再三后季风还是如实招了。说实话很惨,被杨毅阴仄仄地逼视,用屁股想也知道她会编一个多过分的版本给他爸听。不过好歹老爸就他这一个儿子,咋也不能下死手,于小锹这逼就不好说了。

“…怎么说小锹为叫叫儿打仗是真的吧?我又…”

“靠,你还说!”于一又气又笑地踹他一脚。

杨毅听完差点没疯了,季风居然因为怕她告状连这种谎话也说得出。她必须用心跟季大叔说明情况,让老四为自己撒谎撂屁儿的行为负出终身难忘的惨痛教训。当然在季大叔回来之前,她先要教他个乖。

“我靠,你他妈穿个大军钩轻点下脚…你要干啥?”季风正揉着被踢疼的小腿哀嚎,一抬头看见杨毅那双死死盯住他的眼睛,眯缝得只有零点五毫米,其间射出的寒光让他嘴巴发苦。

“好了我爸今天回来,我先走了。一会送她回…啊!”捂着头顶大喊。“我爸今天就回来了你就这么急着现在整死我!”

杨毅收回伤人的手肘,十根手指捏得咔咔响。“你已经死了。”她终于明白剑次郎每次说这话时是什么心情了。

看着于一麻木的嘴脸,季风掉头就跑。

于一大笑,拉住意图行凶的人。

“别拉我,我今天谁面子也不给。”杨毅撸胳膊挽袖子,跟喝高后要跟猫对命的耗子一个操性。

“给个面子给个面子。”于一从后面抱住她的腰,憋着笑配合她演戏,“这种小喽罗不配俺们刺儿亲自动手。”

“说的也是。”不是也没用了,季风那小子跑得比狗还快,眨眼功夫就闯了俩红灯淹没在放学下班的人潮中。

“走吧请你吃饭压惊。”

“压惊?啊,真要压压惊!我昨天晚上在火车站跟人嗑上了…你摩托呢?”

“张伟杰骑走了。”

“他那骑摩托上树的手把你也敢借他!”她倒退着走,瞪着他眼睛表示抗议。摩托万一报废了她以后坐什么!

“他不喝酒还行。”于一笑笑,及时纠正她危险的走路姿势,使她免于撞上电线竿的下场。

杨毅抬起被他拉住的左手,看看他泰然自若的表情,嘻嘻笑了一声。“要是老师看见怎么办?”

“看见怎么着?敢支毛就强迫她失忆。”

“真能装逼!”

“欠揍是吧?”

“不是。”讨好地笑着,五指扣紧他的手掌。

“昨天罚跪了没有?”

“没有。这次离家出走的效果很好,我妈终于认识到我也是有脾气的!”

“以后我的事儿别信别人说的。”

正自顾自说的兴起,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梗着脖子。

“听见没?”

“什么事儿啊?”

“什么事儿都别信,我说的才信。”

“开玩笑!”这种二百五的条件她哪可能答应。

他忽然将手掌放在她的头两侧用力向中间挤,两排牙咬得登登紧,声音从牙缝中艰难地溢出。“我叫你胡思乱想我叫你胡思乱想!”

杨毅错觉地听闻头骨咔咔响,她吓坏了,抓着于一的手向外掰。“疯啦!”

“我疯了我第一个捏死你!”他终于蹂躏够了,松开手冷冷看她。

为什么?杨毅好委屈,看不顺眼不看就是了,也不至于要捏死她吧。心知他只是随便说说未见下得了手,倒是在车站遇到的那个瞎子!后脑勺到现在还一碰就疼,真他妈下死手啊。

他的眼神缓和下来,闪过一点心疼,伸手理了理她被揉乱的短发。

她捉住他的手放在脑后的大包上。

“靠。在哪撞的?”

“狗屁啊撞的,昨天在车站让人一个手刀劈出来的。我看见警察抓小偷,完了拣着一包东西,结果让人撵得上气不接下气。我靠!那家伙简直了,玩命地追我,后来来了一堆警车,那小子一急把我劈晕了…”

春天花会开

32、——

晚饭没有绿叶的菜色,杨毅很满意,再一次沾沾自喜。看电视看到九点多被妈妈赶回房间睡觉时忽然呆住了,枕头被子衣柜抽屉笔筒一顿狂翻,又冲到客厅跟老妈打听过,沉重地坐到床上。

郭富城不见了!

完了完了,那是季雪的,弄丢了的话她会被杀。好在季风允诺不把她弄丢孩子的事儿告诉季雪,条件是她也得把他帮叫叫儿打架的事儿忘了不许再提。

有空就在玩具礼品店逛,没见着一模一样的娃娃,郁闷了好一阵子。

上课放学,大江开化,成群结队地去看跑冰排,爬山采回映山红,养死一批再采已经没了。学校花坛子里冒出来一茬叫不上名的野草,杨毅和季风一起吃了生日蛋糕,山茄子树长芽,丁香开花,不知道哪天开始叫叫儿她们带领全校同学换上了夏季校服。六一全市中小学生运动会上,杨毅一人独得初中组女子百公尺和跨栏两项冠军,季风跳高得了第三。两人屁颠颠领回五百块钱奖金,足足挥霍了一个多礼拜。领操台旁边板报上写着:离高考还有22天。

星期天杨毅和丛家相约去时蕾家吃樱桃。时蕾家院子里有两大棵樱桃树,三个小姑娘又玩又吃了大半天,杨毅吃得牙都酸倒了,爬上树捉虫子,午饭过后睡了一小觉,时蕾妈妈了挑一根果子厚的树杈折下来给杨毅,她这才骑车载着丛家家悠哉悠哉地回家。车子拐过五一街把丛家家放下去,再往前骑了一段就是上次和丛庆跟人打架的那个旱冰场,门口逗留一些放假的学生和职业小流氓。杨毅一手把树枝扛在肩头,一手扶车把,远远看了他们一会儿,车子调头往另一个方向骑去。

整齐的矮篱笆圈出一个小院,院内一半是座米白色的二层小楼,一半是种满了绿色时蔬的小菜园。小楼前的空地上,赤裸上身的黝黑少年叼着根香烟,沾满机油的手中拿了几样工具专心致志地在面前的摩托车上拧来拧去。在他脚边散落着大小不一的扳手夹钳螺丝刀子,流量缓慢的清水自旁边的一根皮管里淌出,注入菜园的沟渠中。初夏午后并不刺眼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像是一种礼赞。

杨毅想起圣斗士。

“帅哥…”本来不想打破这种神圣的景色,只可惜向来没耐心的她已经趴在杖子上看他好几分钟了,而那家伙眼里除了一辆拆得七零八落的摩托车什么都没有。她只好大声叫他,要不然大老远带来的樱桃枝就快被她连叶也不剩地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