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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个茄子~~鼻梁骨干塌看你咋戴眼镜。”

“打我呀打我呀打我呀!”翅膀撒泼的模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大道边被城管驱逐的无照小贩。

“不他妈跟你扯犊子,放学喝酒去啊。”

“好啊。”翅膀痛快答应,“谁请客?”

杨毅抢着回答:“别人请客找你干啥!”

“我靠,不去了。”

“那借两百块钱。”

“逼养你俩明抢得了。”翅膀手交叉护住前胸,好像人家不只劫财还劫色似的。

响铃,于一起身要回班。

“你干脆在我们班上晚自习得了,找个人上你班替你去。”

“不行,施凡生认识他。”翅膀连连挥手,“走吧走吧,下课见。”

“这就是你找的喝酒的地方?”丛家家盯着前方人头攒动的舞池,镭射灯咔咔闪动,震人发聩的迪曲自四方的巨大号音箱里散出,她重复了两遍最后贴在于一耳边,他才听清她的话。

“靠晃死我了!”季风颇不适应地用手里的校服外套挡着眼睛。

服务生过来问坐大厅还是包厢。翅膀连忙回答大厅。于一说包厢能唱歌。

“那也不去,”翅膀态度出奇地坚决,“包厢视野多狭隘啊~~”瞅了个视野宽阔的位置坐过去。屁股还没坐热乎就忙着四下察看山形地貌,镜片下的两只眼睛散发着猎人般犀利的光泽。几个衣着单薄的女孩经过在邻桌坐下,得到翅膀哥狠狠的注视,赞赏地搓着手。“不错不错~”

时蕾跟着过来就看到他像个雌性感应器似的哪有女生往哪看。“谁能把这个到十月份了还发情的奇怪物种处理掉!”

“给他灌酒!”于一叼着烟接过服务生递来的啤酒一瓶瓶启开。

丛家连忙按住他。“行了行了你要喝多少啊?还启?”

“按人头来啊。”

“我不喝。”

季风很有气势地一拍桌子:“不喝酒你来干什么!”

“靠!”杨毅拍得比他更响,缩回手捂着生疼的巴掌。“跟谁喊呢!”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丛家叹着气看她。

“我给你出头你还挤兑我!来啊——”没见应声,回头一看捧哏的正忙着钓猫,一颗开心果砸过去,“你他妈有没有点正事儿!”

翅膀只顾着跟时蕾贫嘴,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哪管是正是歪,指着她威胁:“你别跟我抖擞啊,别说我一会儿耍酒疯把你扒光了撇大道上去!”

“你妈逼你不想混了!”于一把他的酒瓶递过去,“自己启,还得老子伺候你。”

杨毅看见一个女人夸张的卷发后突然有感而发。“哎我想吃面条。”

“你一天净事儿!”季风骂她。

“我空肚子喝酒喝不下去。”

“其实我也有点饿,”时蕾拿着鱼片嚼啊嚼,“这有啥吃的?”

“大姐你这不吃着呢吗?”

“就是啊,猫不吃鱼还想吃啥啊?”

“这边好像有个拉面馆,”于一对瓶喝了口啤酒伸手比划着,“出门往右拐,过道。”有人正巧走过,被他手上的烟烫到哎呦了一声。他连忙缩回手。“不好意思。”

“这么多人指手划脚地干嘛呢?”被烫的女人翻了个大白眼,风姿绰约地走开。

“这年头城里人咋都这么冲呢?”翅膀紧盯着人家背影的眼神倒像是在问:这年头城里人屁股咋都这么翘呢。

杨毅站起来。“那我去买面,都谁吃?”

“就你们仨吃。”于一侧身让她出去,“你们就去吃完再回来吧,别往回拿了。”

“谁知道了!在迪吧吃拉面你怕人家不知道你山炮哪?”

“你才山炮呢,你土鳖。”不肯吃一点亏地骂回去。

“有钱吗?”

“我有。”时蕾晃晃皮夹子。

“你是不是太惯孩子了。”被骂成土鳖的季风趁人不在赶紧加纲,“那玩意儿现在都快反天了,我看你还能忍她多长时间。”

“于小锹同志是神仙你不知道啊?”

“你都认识她一辈子了现在说是我惯的…”于一才不背这个黑锅,举起酒瓶三人碰了一口。

翅膀拿着酒瓶朝于一晃了晃,于一想都没想地回头,果然看见背后十点钟方向一个满头小辫的女孩正朝这边笑。

于一转回头,吐掉瓜子皮的同时骂了一句。

“怎样?”翅膀的视线还没舍得收回来。

“花钱的吧。”

“靠,花钱就不泡了!非爷这素质还找花钱的,传出去没名儿!”

季风刚发现他们在谈论啥,扭头看一眼那女的,再看翅膀牛逼哄哄的模样。“你个被酒色掏空的人渣有啥素质!”

“逼养,那领舞的没穿衣服!”翅膀惊呼。

两个男生忙扭头去看,当然不可能的事儿。

造谣的人嘴上叼着还没来得及点燃的烟,笑嘻嘻地接受两人杀气腾腾的目光。“都一个逼味儿,以后少说我啊。”

“你这牲口!”

“毛主席他老人家说的好:食~色~性也,人不风流枉少年…”

“毛主席说你再瞎逼斥一瓶底子削迷糊你。”于一不是成心篡改毛泽东语录,实在是这小子越说越不像话了,让他发挥下去这顿酒很可能会变成生理知识讲座。

“好,你侮辱主席,来啊——”喊完了才想起搭挡出去吃面了。“几个小丫崽子出去没事儿吧?二半夜的。”

“她们几个能有啥事儿?”季风拿着桌边的骰子和于一赌酒,“有那死丫头在不惹事儿就不错了。”

“谁骂我呢?”杨毅边吸溜面条边揉耳朵,“耳朵这么热。”

“你别一天神叨叨跟个半仙儿似的。”时蕾和丛家吃一份炒面,盘子边堆满了杨毅挑出来的青菜。

“谁背后讲究我将来生孩子变成小王八。”她咬着筷子下恶咒。

“于一对这片儿挺熟啊,他家以前在东城时候住这吗?”

“我们以前来过,他家住林溪。”杨毅夹起一块牛肉扔进嘴里嚼两嚼就咽,噎得直骂,“这他妈牛肉都没炖烂。”

“你慢点儿吃。”丛家看得心惊,“囫囵个儿往下咽,咋没噎死你呢!”

“你恨我呀?”她笑得找揍。

“她爱你。”

“趁早收回吧。这段感情不会有结果的。”

“你看她一天就这死样,于一早晚气中风。”

“真歹毒。”她不痛不痒,“你俩都不吃了啊?”伸长筷子夹过她们吃剩的火腿肠。

“谁像你一天跟馕食包似的。干吃也不见长肉也不见长个儿,不知道都吃谁肚子里去了。”

“她挑食,没见一口青菜不吃吗?我老姑拿她血招没有。”

“跟于一吃饭他也不说板着你点儿?”

“他爱吃青菜全吃走了,我都让着他。”

“人家于一那么高,你一天跟个小嘎豆子似的也不嫌愁得慌。”

“我削你啊。”

“吃饱没有?晚上吃多睡不着觉,吃点儿得了。”

“玩晚点儿消化了再回家,反正明天不上课。”她不听,吃够算。

“杨毅你吃这些东西够我消化到明天的。”

“你个吃猫食儿的跟我们堂堂人类能一样吗?”

“我看出来了小丫,你要再不长个儿将来就得往横了窜。”

“横着要能长到一米七我也认了。”她看得很开。吃饱出门走了没两步才捂着圆鼓鼓的肚皮发愁。“早知道把校服带出来好了,T恤太紧了,肚子腆腆着,这出回去季风肯定得笑话我。”

“你那是胃!”丛家哭笑不得,“你吃太多了。”

“没事儿进去蹦会儿迪就好了。”

“你现在蹦迪不岔气儿才怪。”

“杨毅你会跳舞吗?跳栏我倒见过。”

“那叫跨栏,也不是马还跳栏!我就瞎蹦哒,反正闪灯咔咔闪也看不清跳啥样,自我感觉良好就行呗。”

“那于一会跳吗?”

“他会跳大神我相信。”

“那嘴啊~~一天谁都损。”

“嘿,他本来就不会跳。不过我真见过人家跳得好的。上次跟于一在这儿看见一个女的,跳恰恰,跳得贼狂,把领舞的都震住了。估计是学过的。那些跳恰恰的就是这样前后踩拍子进几步退几步,”她边说边绕到她们面前走给两个看,“你看人家跳的好像全身都动,也学不上来那个劲儿,反正跳得可活了,跟电视里跳国标的那些…哎哟!”她惨叫一声,因为在倒退着走路,快到拐弯的时候被突然冲过来的人重重撞上后腰。

这一下撞得不轻,险些把她刚吃下去的面条给撞出来。不等她回头骂人,丛家和时蕾已经叫着她的名字扑过来,面色惊恐地拉开她。她被这么一拉扯,胃更不舒服了,回头一看撞自己的那个人,竟然是个浑身红乎乎的血人。彻底忍不住了,蹲在路边一顿狂哎。

那个血人——真是一个血人。衣服碎得一条一条,血肉模糊地粘在身上,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模样。几道又长又深的伤口齐刷刷地一看就是刀伤,汩汩地往外冒血。这种流量的失血导致他的体力迅速衰竭,跟人相撞之后就倒在地上半天没了动静。

“快走!”时蕾等杨毅一止住吐就拉着她和丛家逃离。

杨毅半弯着腰摆摆手。“等等,我看看。”她强忍着反胃的冲动接近血人。

“你啥热闹都敢看!”时蕾不理她,强行把她拖走。

“不是,这人…”这人的轮廓她看着眼熟的很。

“杨毅!”丛家气得大叫。

这个名字似乎传进了血人的耳朵,他微微动了下身子。杨毅没有错过他的反应,推开她们走过去。“你认识我是吗?”

他挣扎着想抬起手。“小妹妹…”

混出来的命

几不可闻的声音,听在杨毅耳中却格外震憾。“你…”她吞了吞口水,蹲下去扳过他身子,那个被血上了色的光溜溜的脑袋,强撑意识而时张时合的狡猾狐狸眼…“老崽子!?”她失声尖叫,果然是他。“怎么…怎么回事儿?你让人…家家快打个车。”

“别…”老崽子捂着腹部最长的那道口子,徒劳地阻止血液的流失,“你跟锹、锹说…我栽了…”

“他就在这儿了,家家去叫于一!”她扭头大喊,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你别说话别动弹,他就在这儿呢,你自己跟他说。”

“不哭…呵,”他的脸被泪水冲得露出一条条本来肤色,间杂着血迹,看起来更触目惊心。“我现在,说,话…抢不过你…”

他伤到了肺腔,一说话,血从口鼻中往外冒。杨毅顾不得别的,扶起他的头用手擦掉那些血怕呛进他嘴里,。“你别吐啊,别说话了,留点劲儿。家家打车了没…于一!你快看老崽子…”

“你靠边儿!”他蹲在她身边慢慢接过老崽子,托着他的头不让吐出来的血倒流回气管。老崽子已经没力气睁眼睛,于一握住他一只手,“我小锹。”

老崽子的手指微微勾动。

“谁干的?”

“还问什么啊?送医院啊快点,你没见他全身都是血吗?他让人砍了…”

后追过来的翅膀扯过杨毅回头对季风喊:“给她们几个先领那边去。”一手掏出手机拨了110,一手紧紧勒住她的腰不让她去于一和老崽子那边。

“干什么,那是我认识的。你别拽我季风,那是老崽子!你忘了啊…哎呀你拽我干什么!”她胡乱挣扎,被季风硬行拖远,“翅膀你看于一干嘛呢?不赶紧给人送医院在那唠什么啊…你闪开,扯着我干什么?我让你放开你听见没有!…”

她边哭边喊,季风和时蕾两个人按着她不让她靠前。她喊着喊着又弯腰吐起来,胃里的东西早就吐光了,她呕得上不来气儿。时蕾和丛家轻轻拍着她的背,季风脱下被她扯裂的T恤擦去她身上的污秽还有沾到的血。

“季风你去看于一啊,别让他说了…老崽子得送医院…”她又是干呕又是歇斯底里地喊,嗓子都哑得变了调,不停地让人拦车去医院。

翅膀从于一那边走过来,绷着脸向季风摇摇头。

“那人死了吗?”时蕾小声问。

“肯定不行了。”

“翅膀你别他妈跟这儿废话,赶紧和于一把人抬医院去你听着没有…”

“是啊,抓紧送医院也许还有救。”丛家被杨毅的模样吓到了,也在旁边直抹眼泪。

“他那身伤全是活的,不先打止血针动一下立马就得过去。110马上到了,有大夫来。”翅膀耐心地说,抚着杨毅的短发让她平静,“咱不能随便动他,那样是要他命。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