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让他死”

这是宋天朗的说法,而后他又补充说:“如果你不方便,找我”

宋子休手一挥,扶着额头闭目养神,“下策”

如果她知道,以他对苏又清的了解,两人间隔的怕是万丈深渊了。

“死人有多麻烦,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说完这句话,宋子休留意了宋天朗的脸色,不出意外的泛起波澜,他冷淡的眉间掺上复杂,出现一丝不耐。

“我既然把她带出来,就不会再给她退路”

宋天朗起身扣上西装,他衣服的每颗扣子上,都刻了一个“C”,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每次抚上都是一次动情。

宋子休知道这个弟弟的所有过往,宋天朗的年少轻狂,只有那一场爱恋,他妥帖携带,直到现在,生死不过如此,如果时光倒流,他也甘愿抵命。

苏又清兴奋推门,“宋宋你看这个”话还没说完,看到面前的宋天朗,她立刻低下声音,握在手里的布艺饰品也慢慢藏在身后。

“什么?”宋子休目光一下子亮了,对她伸出右手示意她过来。

苏又清冲宋天朗笑了笑,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她对这个男人很好奇,大概是第一次见面的震撼,以至于现在她都有点畏惧。宋家的男人,第一印象都是相当彪悍的。苏又清感慨,稍稍走近了些,就被宋子休勾到怀里。

宋天朗看了看时间就要走,“不方便的,你可以找我”

宋子休“恩”了声,兄弟两眼神交汇,意有所指。苏又清微微抵触着他的胸膛,大少爷,这还有外人在,你丫的手乱放哪呢。

宋天朗神色如常,故意从他们面前绕过,目测好距离,猛的俯身,在苏又清耳边吼了一声“嗨!”,吓的她一身冷汗,什么反抗都忘记了,扑在宋子休怀里,毫无间隙。

宋天朗嘴角终于有了笑意,宋子休也是强忍表情,享受这高品质的投怀送抱。

苏又清望着宋天朗俊朗的背影,不停地咒骂,靠,真是看错人了,原来他才是宋字一号闷骚。

“给我看什么?”宋子休抱着她,调整了姿势,让她分开腿坐在身上,柔软正好抵在他的□,存了心让苏又清不安生。

她不适的动了动,察觉越来越强烈的嵌入感,脸都红了,“扎窗帘的布艺,我刚买的,想给你看看”

“这样啊”宋子休拿下她手里的东西丢在桌子上,“可是我想看你”

“你别解扣子”

“你别解下面的扣子”

“你别咬啊唔宋子休你性饥/渴吗”

苏又清被男人平放在办公桌上,朦胧着双眼不知今夕何夕。宋子休越吻越下,最后重重一口的吸吮,逼的苏又清全身泛红,心跳猛烈。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恩现在知道我想看你哪里了吧”

宋子休的房间,越来越多她的气息,矮柜上的合照,粉蓝卡通相框,化妆盒打开放在桌上,她用来扎头发的带子,一切随意居家。

床罩被套也被她换成暖色系,抱枕斜倒在床边,流氓兔的花式是他们逛商场时一起挑选的。两人的生活都在改变,这个房间,塞下了两年的时光。

宋子休时常会想,我习惯你了,清清你呢?以后的路好好陪我走,好不好。

隔日周末。

苏又清起了早去买东西,两人也到了谈婚论嫁这一步,该做的都做了,差一枚戒指和一本证书,她知道宋子休的安排,自己也有心的添置东西,有次吃饭时,小佳打趣说:“要不要传授经验?宋哥,是免费的噢”

“嫁人了就了不起啦”苏又清在肖小佳面前难得的脸红,一屋人都笑的欢乐。这个俊朗的男人,自己总算没有错过。

苏又清提着满袋东西走出商场,“苏又清?”

她抬头,眼里写着惊讶,“许伯母”

许母心一松,“还以为我看错了,大老远就看见你了”她看了看苏又清手上的东西,“一个人么?”

“恩!”苏又清礼貌的笑,她见过许母两次,不算太好的见面,那时候还和许佑在一起,她死心塌地跟着他,许佑也认定了她,有意安排了她和妈妈的见面。

许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这一辈的人总受门第观念影响,她对儿子的眼光不予认同,只当是他年纪小玩玩罢了。后来的江软西,让许母打心底里的喜欢。她不止一次跟儿子说,“你谈谈就好,我把话说明白了,软西才是我认同的女孩”

后来许母去学校找许佑,在车上远远瞧见二人腻在一块,许佑把苏又清打横抱起转圈儿,两人笑的青春飞扬,儿子的脸愈发英气。只是这样的笑容,她这几年再也没有看过。

“许佑”

两人见到来人,都是一惊,苏又清粉着脸,紧张的站在许佑背后,那时候年龄小,一句“许伯母,你好”也说的战战兢兢。

许母只是略抬嘴角,没有热情理会,跟儿子把事说完就走了。苏又清大概也猜到,她是不喜欢自己的,那一晚她担心害怕,一个人蒙在被子里哭了好久。

这些都是被时光隐藏的秘密,藏着藏着,便再也找不到了。

“伯母,您是来买东西的吗?”苏又清回过神。

许母只是笑没有回答,她掠过苏又清,对不远处招手,“这边”

苏又清回头,心下一片了然,许佑身形挺拔,点了一根烟在嘴边,在看到苏又清时,明显一怔,然后迅速地掐熄烟头,微微的惊慌还有一丝狂喜。

他面带笑容,不过五米的距离,苏又清突然恍神,就像是倒流了时光,那个如玉少年穿越到自己眼前,许佑嘴角上扬的弧度,就这么一道熟悉光景,生生戳中苏又清记忆的门锁。

曾相爱,锁住的旧时光总会跳出来,苏又清本来就是重感情的人,抵不过物是人非的招惹,就这一下,差点让她落泪。

许佑微微张着嘴,缓解嘴里的烟味,走到她面前,千言万语在心口难开,最后只是淡淡一笑。

“你送送小苏吧”许母开口,苏又清一愣,“不麻烦了,我坐地铁很方便的”

许母还想说服,被许佑打断,“那有空再聊”

他说的得体,再平常不过的会面,不触雷,所谓疏离,刚刚好。

许母看着开车的儿子,不可闻的叹气。

夜晚,许母敲了敲许佑的房门,慢慢推开来,一室的黑暗,只有一只手机闪着微弱的白光。

趴在床上的人被光线刺激,浮光间眯了眯眼,又把头重重埋进枕头。

“来,起来吃点东西”许母摸着儿子的头。

“嗯”许佑应声,半晌还是没有动作。

许母拿起旁边的手机,只是一眼,心里一阵泛疼,一张张图片浏览过去,都是苏又清的身影,她19岁,20岁,21岁,最后一张,是他们的合照,时间永远停在2月17日。

“妈”

许佑突然叫她,他说:“媳妇没有了”

门缝里透出的光亮扫在他脸上,剪出寂寞的轮廓。许母心里一酸,“没了,没了,我儿子也没了!”

许佑撑起身子,一拳重重砸进被子里,许母哭着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小佑乖,不要非她不可,好不好?”

“不好!不好!”许佑爆发,双目赤红,看着妈妈被自己吓着的表情,他几近颓败的垂下头,“我好像,不会爱人了我再也不要别人了”

能让许佑这样温润的人憎恨的,这辈子也只有宋子休了。他逼他做选择,用权势夺走了他的一场命中注定,那种深入骨髓的恨,沁人四肢百骸。

当年他的一句话,彻底斩断了许佑的美好生活。

如今许佑踏进这个豪华办公室时,心如死灰,好,很好,宋子休不来找他,总有一天,他也会克制不住找上门。

“当初的协定你忘了?”

宋子休把一叠照片重重丢在桌上,不屑道,“许先生真是个情种”

许佑定定的看着他,负在身后的拳头紧了又松。

宋子休在窗户边长身玉立,“知轻重一点,对你没有坏处”

“宋子休”许佑叫他,在他转过身的一刹那,拳头重重砸向他的脸。

温如春风的许佑终于失控,“你他妈的别欺人太甚,姓宋的,现在这一切你就不会于心有愧吗”

反应过来,脸上的痛加心里的火一下迸发,宋子休忍了很久的脾气全部化作暴力,反手制住许佑的手腕,屈膝一顶,许佑腹上一阵剧疼,顿时惨白了脸。

“现在她是我女人,不是你能碰的!”宋子休敛了怒气,“我的警告仅此一次,你自己掂量”

许佑忍着痛直起身板,“你这个孬种,你在害怕,你没有能力让她爱上你”

看到宋子休铁青的脸色,许佑冷笑,“如果她知道,你说她会怎么选择?宋少,感情面前你我平等,你做过的,一定要偿还”

“当年你一句话,把我逼到那么难堪的地步,我每年都回来看她,却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许佑自顾自的说,“我不是怕你,我的感情你没资格左右,我只是不想她再难过一次”

“我只是不想她再难过一次”

许佑捂着腹部,微微一动,疼的冷汗直流,说到最后几近无力,“宋子休你知不知道,我爱她,比你早,不比你少”

宋子休冷哼,目光睥睨,“市政府那块地,你们许家也在争取,机票在这,晚上你消失R市”

许佑一震,身体里的某个伤口一发不可收拾的疼,“我不会打扰她,我也不会走,她不是筹码,宋子休你不能这么糟蹋她”

“糟蹋?”这个词让宋子休皱了眉,他一步步走近,“你又怎知她不快乐呢,许佑,你高估了自己,她不是非你不可”

许佑心剧烈的疼,“我却非她不可”

两个男人,一个霸气不让,一个坚定隐忍,谁都有不放手的理由,整室的气场压抑窒息,直到轻微的门响,苏又清的身影一点一点出现在两人眼前,男人的气势顿灭。

宋子休动了动嘴角,苏又清眼里写着无措,只是几步之远,却好似要拉开一道鸿沟。

她小声的说:“我来给你送晚饭的,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她脸上游离的表情让宋子休心慌,他快步向前,伸手就想揽住她,苏又清下意识的躲开,整个人都是虚的,她提着保温杯的右手不停抖动,最后手一松,“啪”,饭菜洒了一地。

“清清”

许佑哑着声音,这一声,倾尽温柔,五年前的初次爱恋,命运弄人,枉顾了一生。

苏又清蹲在地上,眼泪“啪嗒”落下。

知晓

“清清”

许佑看着她,哀莫大过心死,大抵就是这种感觉,她终于知道了,这一页转折,他等了无数日夜,为了一个男人,背离爱情,为了一个女人,背负一生不得救赎的罪。

苏又清鼻音很重,“恩”了一声,胆怯卑微,听在宋子休耳里,是不可控制的惧。

“你跟我走!”

宋子休沉着脸,一把拽起地上的苏又清,她身体僵了一下,却也没做挣扎。顺着他的力道站起。

一旁的许佑渐渐红了眼眶,宋子休,你还是不懂她,你到现在还逼她,你怎么舍得。

许佑扶着沙发慢慢站起,试图靠近苏又清,手隔空伸到一半,宋子休胸膛剧烈起伏,暴怒的折了他的手狠狠推在地上。

“唔”许佑闷哼,宋子休指着他,眼神肃杀,嘴角动了动压制着巨大怒意。

一直低着头的苏又清突然拉了拉他的手,“宋宋”

他心一震,她的眼神此刻清澈的不正常,她小声的说:“你别这样对他”

只这六个字,瞬间击中宋子休的底线,他呆在一旁,手一点一点从她臂上滑下。

“许佑”苏又清在他面前蹲下,长长的发垂在脸侧,“去医院”

他冲她笑,温和的神情遮掩不住惨白的脸色,他一直笑,想把遗漏的思念全部弥补。苏又清说:“你妈妈告诉我,你的胃动过大手术”

一个平日烟酒不沾的人,猛然买醉豪饮,血肉之躯到底脆弱,不过半年,他硬生生的把自己弄坏,见不得光的痛,总要找一个平衡和替代。

他不够狠,留不住她,那么只有对自己狠一点,想念才能少一点。

苏又清伸手扶他,宋子休就站在她背后,目光一直定在她身上,浓如墨沉如海,握拳的右手,被自己掐得血痕渐现,血凝成珠,欲坠。

“苏又清!”宋子休跨前一把拉过她狠狠揉进自己的怀里,“你不准走!听到没,我不准你走!”

苏又清很乖,在他怀里不动不闹,反而搂住他的腰,她一字一句的说:“送他去医院”

她抬起头仰望着这个男人,嘴角一直有种似有似无的笑。

“宋宋”她突然唤了他一句,“这是你欠他的”

许母赶到医院一脸焦急,看到病床上吊水的儿子,终于捂住脸失声痛哭,“我们许家是造的什么孽,造的什么孽啊!”

苏又清递过面纸,“伯母,他没事”

“苏苏,你跟许佑和好,阿姨求你,阿姨求你了”

苏又清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她轻轻拿开许母的手,对着眼前这个满脸泪痕的女人笑了笑,再无多言。

这样的笑容,只是一种礼数,找不出一丝可能。许母擦了擦眼泪,“你们这些孩子,这么不让人省心”

许母去医生那的时候,苏又清踏进病房,床上的男人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药水有节奏的滴进他的身体。

看到她进来,许佑对她笑,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垂下。

“好好休息”苏又清走近,沉默了半天只说出这四个字。

“恩”他点了点头,很认真。

两个人对视,眼里的情动再也对不上座,他余情未了,和苏又清的距离被时间切割出一道裂痕,万丈深渊,她成了他永远无法到达的天涯。

“你以后好好对自己,胃不好要多注意,不要让阿姨担心了,好不好?”

苏又清弯腰整了整他的被子,这些温言软语说出来,听在许佑心里就像是一场告别。

他突然起身不顾手上的针,用力圈住苏又清的腰哑着声音说:“清清,离开他”

苏又清鼻子一酸,“你当初怎么舍得呢”

“你说你爱我,可你最后还是放弃了我”

苏又清慢慢蹲下,把脸枕在他的右手里,“是你先不要我的,许佑,是你先不要我的”

她放声痛哭,“我以前那么喜欢你,你却狠心把我丢了”

许佑一愣,抚她发的手渐渐松开,时至今日,自己再没有立场去提要求了,她难过的,是往事,对他,没有一丝动摇了。

这场动情,上帝在他耳边悄声说,许佑你看,只是一场意外。

苏又清走的时候,他一直很清醒,她没有跟他说再见,抬手看了看时间拿了包就走。许佑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清清”他叫她,最后一次努力。

握在门把上的手停了两秒,“咔嚓”一声门关上,只落一室安静。

那个说这一辈子非君不嫁的女孩,坐在他单车后晃着小腿的小姑娘,哼着小曲唱着温情的歌,时光如画,她来过,她爱过,她最喜欢枕着他的肩膀打盹,只是现在,她一直熟睡,不愿为他醒来了。

关上了青春的门,疼了醒着的人。

许佑闭目,再也忍不住眼泪了。

室外很冷,毛雨夹杂着寒气,打在脸上冻的厉害,苏又清一直抖,牙关不停磕碰,红格子的围巾遮住了半张脸,灯光朦胧在雾气里,偶尔急开的车溅起路上的水,苏又清跳着脚躲闪,车身经过时带起的风,让她直打哆嗦。

她抬起头就看到不远处的宋子休,一身黑衣站立在路灯下,蒙了湿气的灯光笼在他身上,拉出虚虚的影子。

宋子休犹豫了片刻,还是对她伸出手。两人间隔了一条马路,苏又清咳了两声,车子经过时响起了喇叭,在“嘟嘟”声里,她低下了头,眼泪一点一点挤出眼眶。

“我们回家”

宋子休牵起她的手,力道太重,苏又清觉得筋骨都是疼的,她定在原地不肯迈动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