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什么…我只是,有事找他。”顿了顿,又问,“你可知在哪里能找得到他?”

“景公子可以去东大街非凡楼问问,我哥他平时应该都在那里住。不过他这个人啊,最是闲不住的,爱凑热闹,爱管闲事,成天东奔西跑的行踪不定,你此时去了,怕也是见不着他…”

景皓便起身告辞要走,眼里有些飘忽的淡淡的情绪,不易察觉。“那我就在非凡楼等着,他总会回来。”。

“景公子!”杨不愁匆忙跟上一步。心里早就转了一百八十个念头。她家哥哥惯擅惹事生非,不知被爹爹妈妈教训了多少,每每都是一堆人跟在屁股后头收拾烂摊子,收拾了一个,又烂了一个,总也收不完。这些事从爹爹们口中,从非凡楼的掌柜们口中,她都有耳闻。景皓却说要找他,这人最是清高,跟凡夫俗子们向来不交往,对自家哥哥这种小无赖般的少年该是不屑一顾才是,此番特意来寻,究竟为的什么?莫非哥哥他又惹事了?脑海里不知怎么就跳出来那天自家哥哥脸上那个烂桃子,殷红殷红的很是扎眼。更加心神不宁起来,“公子这般焦急地找我哥哥,到底为了何事?”

他脚步一滞,“有些事,总要说清楚。”转身,青色的袍袖带风而动。。

出了厅门御风而行,一张脸便再无遮蔽地暴露在阳光下,给门外的人看了个明白。

长眉,凤目,如玉的脸。

暖风薰得人欲醉,飞花迷眼,人更迷眼。。

且惊且喜。如醉如狂。。

厅里的杨不愁怔了一忽儿,也迈步要回,却被人从身后拉住了袖子。诧然回头,锦衣峨冠,面上神色乱做了一团麻。。

“那人长得七八分似我。”凤三太子如是道。

杨不愁低了低眉。“天下人有千千万万,有一两个长得像的,也不足为奇。”

“那时你成天追着他跑,是不是…是不是…”往事一股脑儿涌到眼前,后面的话再难问出口。。

老狐狸说,喜欢这回事,若得不到对方的回应,任你的情意再浓再烈也都如镜花水月一般。美则美矣,却只能望而兴叹,终究捧不到手里。。

丫头眨着烂杏子般的眼睛说,月亮在天上,人哪里能够得着?可是,本来我想…如果镜子还在,水还在,偶尔瞧上一眼也是好的。。

呵,原来是这样的镜子,这样的水。。

熟悉的陌路人

“你也喜欢我。”。

手里抓着她的袖子,小心翼翼地说出这一句,一颗心快要跳出了胸口,那天抱着她时都没有跳得这样快,擂鼓似的,快得连声音也带点颤。。

杨不愁任他拉着,深深地低下头去,并不言语。。

等得不耐,便再接着催问。“你心里一直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闷葫芦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开口。。

叫人如何不焦心。跨上一步面对她,语气越发急切。“你当初追着那太尉公子满城跑,也只不过是因为他长得像我,是不是?”。

是不是,是不是,到底是不是?。

寻不着她的目光,无奈只能捧了她的脸来瞧。。

大惊失色。。

只见丫头眼里早已水光潋滟,嘴唇咬得发白,深深一个血印子。这一抬头的功夫,眼里的水光再也蓄不住了,白光一闪,粉颊上骤然划过两道湿痕。。

这下慌了手脚,急忙伸手去揩,手背手指衣袖全都用上,还止不住那越发来势汹涌的泪水。手足无措,便只能慌里慌张地用胸膛来堵。感觉一片湿意透过锦袍,透过单衣,浸得胸口冰凉。

“好好的,又哭什么?”凡人怎么那么多眼泪,哭得人心里一片泛滥。“也没说你什么,就是问问而已,犯得着哭么?不想说就算了,我不问了还不行?只要你再别对我拉着脸子跟陌生人似的,喜不喜欢的又有什么关系?”。

话虽这么说,句尾到底是带了几分寥落。

“你…你该死…”怀里嘤嘤咛咛的哭声里,隐约带出这么几个字。

还好,还好,终于算是开口了。他又抱得紧了些,鼻子里嗯了一声,算作回应。这个时候,就算再骄傲,也知道反驳不得的。罢了,姑且听听是怎么个该死法儿。

“你该死…”。

“嗯,该死该死,都死了两次了,还有呢?”。

“呜呜…我不该认识你的…认识你做什么…认识你有什么好…”

这话就不能当耳旁风了。“怎么不该?怎么不好?当然是好的…如果不认识,我们怎么知道世上还有一个你,还有一个我?”。

“…你是神仙,是凤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走就是那么多年,音讯全无,你让我怎么办?我该去哪里找你?你第一次走,我等了三年,日日夜夜的盼着,好不容易盼来了。谁料你却又走,这次又是一个多月才回来。回来有什么用?终究是要走的,就算现在不走,以后说不定哪天就离开了。”。

若从未遇见多好,就不生相思,不会相思,就没有别离之苦。凡人俗世,本来就该如此简单。

“…”。

“…我只是个凡人,本就应该过着凡人的日子,嫁个凡间的夫婿,喜不喜欢的有什么重要?”

“谁说不重要,当然重要。”如意急道。。

“…喜欢就该是个喜欢的样子,就该一生一世,长相厮守。像我爹爹妈妈那样,像我王爷爹爹和美人爹爹那样,相携相知,此生不渝。我所求的,不过如此,两个人平平淡淡,安安稳稳,何尝不是幸福?这些事,你不明白的…”。

“你告诉我,我不就明白了?”。

怀中生出一股推拒之力,杨不愁从他怀里退开一步,微一福身,“凤公子,这一个多月来,不愁已然想透彻了。以前我天真不懂事,现在知道了,有些东西是不该痴心妄想的,终须放手便及早放手,免得沉迷太深无法自拔。我们…就当作从未遇见过,再见面时就把彼此当成路人吧。”

路人…如意怔怔地看着她在三尺之外垂首而立,怀里一空,心里也有些空了。

眼高于顶的凤三太子,居然也有被凡人嫌弃的一天。。

没有凤凰出没的澧王府平静了好一阵子,杨不愁每日读书习字,临湖观鱼,过得安闲自在。

自在归自在,有些话总是阻不住别人去说。。

澧王爷每日里照例总是要过问郡主的起居,小丫鬟们据实禀报。郡主娘娘这几日勤奋的很,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候都在读书,读书时也不偷懒,累了就在湖边喂喂鱼,坐在廊上看看花,越发娴静得像个闺阁淑女,只不过…闲时时常发呆,话竟是越来越少了。。

澧王爷便扶着下巴默默地算,这状元郎前去甘州赴任,差不多也有一个多月了吧?

平静了许多日,又出了些不平静的事儿来。

这天晚上澧王府里乱作一团,王府侍卫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王爷急得在厅里团团转,来回踱步,心焦如焚。。

上前一问才知道,她的美人爹爹今天一大早出门,到晚上竟然还没回来。已经派了人去找,陆陆续续回来报信的却都说没找到。。

喜欢一个人便是如此,恨不得把他天天拴在裤腰带上;牵挂一个人便是如此,整颗心都恨不得悬在那人身上。。

如此折腾了大半宿,到了差不多下半夜的时候,美人爹爹终于回来了。着急了半宿的人们急忙围上去,墨绿的衣衫酡红的脸,身上的酒气熏晕了一群人。。

王爷一把扶住,神色里掩不住的激动,“昔儿,这是跑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以为我又无意间说错了什么话惹你生气,你一气之下又回江州了呢。”。

美人爹爹想必喝得不少,脚步踉跄,就势倚在怀里呵呵地笑,“…痛快,痛快,许久没这么痛快了…”。

然后便醉得人事不省。

第二天兴高采烈地回忆道,昨天出府,路上偶遇一位年轻人,甫一见面便是惺惺相惜,两人聊天文聊地理,聊经聊史聊天下大事,最后聊到欲罢不能,便抱着酒坛子上了房顶,在淡云疏月下把酒言欢,这一饮就忘了时辰。。

听得一旁的澧王爷醋意大发,一脸幽怨地道,“昔儿啊,若要饮酒赏月,本王自会陪你,若要论经纶史,本王的才学也不输他人。何必舍近求远,找个外人共饮呢?”。

叶文昔不理,拉着杨不愁的手,笑吟吟地道,“不愁,我倒觉得,这满城的男子中俱都找不出这般倜傥的人物,那人住在城东,约我改日到府上饮酒,到时候我一定要带你去见见,你见了也必定喜欢。”。

王爷满面不愉,这满城男子里头,是把他这个王爷也算进去了。“咳咳,昔儿这么说怕是有失偏颇,那李一鸣李状元也是个不世出的才子。”。

“你说的那状元郎怎能跟我提的这位公子相比?”叶文昔面上一沉,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呃…昔儿说的是,不能比,不能比…”面子事小,惹怒了美人晚上进不了房事大。

又过了些时日,朝堂上传来振奋的消息。边疆战事告捷,威震边关的玉面将军班师回朝。

作者有话要说:

厄…这两日去了医院,更新的比较少,见谅。

15日前要更两万字,否则会SHI得很惨。压力好大。

旧时纨绔的将军

玉面将军回京那日,监国太子率领百官亲自出城门相迎,京中百姓人人振奋,争相涌上街头,一睹将军的风采。。

杨不愁傍在王爷身边,也在迎接的队伍里,翘首而盼。

等了许久,终于望见一片旌麾远远地飘扬着,越来越近。然后,便是金戈铁甲,铁骑雕鞍,军士们执辔缓行,威风凛凛。待为首的一队走近,这才瞧见当中一匹枣红大马上,端坐着一人,白袍银铠,玉面含威。。

王爷爹爹呵呵笑道,“谁能料想,当年横行京城的纨绔少爷,如今也成了叱咤边关的大将军了。”。

每每听爹爹妈妈这么感叹,自己却无法想像,玉面将军当年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那可是怎生模样?。

将军的鞍马愈行愈近,杨不愁踮起了脚尖,摇着手冲着那边大喊,“舅舅!舅舅!——”

马上的将军听见喊声,一双眼穿越人群,遥遥地望过来,看见这边雀跃的人影,愣了愣,笑弯了嘴角。。

民间有云,上马将军下马诗。。

天下百姓都道,玉面将军杜游,肚子里装的一半是兵法,一半是诗文。谈笑间驱逐胡虏,那份风流洒脱不亚于文人骚客。。

美人爹爹却说,不然,不然。当年你娘亲自操刀,世间的学问,倒是有十之□装进了你杜游舅舅的肚子里,何止兵法诗文?策论,兵法,天文,地理,算学,武术,骑射,礼仪,应有尽有。

马上白袍银铠的将军,换上一身宝蓝直裾长袍,第二日就来赴澧王爷的邀。

“不愁啊,几年未见,你已长成大姑娘了。”杜游抚着丫头的头顶,目光一片柔软,“模样也生得好,活脱脱便是你娘年轻时的样子。”。

一旁有人快笑得飙出眼泪来,“我说杜游啊杜游,十几年过去了,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你那心思也该收一收了吧?你这十几年里,真的就没遇见过令你心折的女子?”。

杜将军收了收笑意,“千金易得,佳人难求。想必我这戎马生涯,定是要孤独终老了。”

“表弟莫说这种丧气话,不愁丫头这几天正伤春悲秋着呢,还是拣高兴的来说。”王爷侧了侧身,以袖掩口,悄声附到耳边说道。

“哦,这是为何?”

“唉,少女情怀,闺怨春思,谁能看得透呢。”

侧目细瞧,果然见丫头一脸的心思,像极了当年师傅姐姐独坐在非凡楼的门口,满身落寞。“呵呵…”刚要笑两声,却惹来一阵剧痛,不由得墨眉紧蹙,伸手捂住胸口。。

王爷见他脸色有异,忙问,“表弟,这是怎么了?”。

杜游牵扯着嘴角,勉强挤出点笑容,“去年冬天跟鞑子打了一仗,不防备时中了一支冷箭,皮肉上的伤口倒是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每每牵扯到伤处,总是疼得入骨,想是那箭上的毒制作时用了异法,请了多少名医,无论如何都清不干净,始终残留在体内,苦不堪言。”。

叶文昔也急道,“该去天山请苏离来一趟看看,有我们魔教左使在,什么样的伤病治不了?”当下便吩咐了人,匆匆地去找春秋堂子弟给天山传信。。

又过了十数日,将军府里派人送来请帖,来人言称,杜将军已得高人诊治,箭伤痊愈,再不复往日噬骨之痛。特设下甘酿厚醴,恭请王爷郡主与叶公子赴宴。

澧王爷捏着帖子,和叶文昔两人一起琢磨。杜游这箭伤,着实好得蹊跷。

天山和京城离得有千里之遥,一来一回总得要花上几个月吧,怎么十数日间,就好了呢?

带着一肚子的疑惑进了将军府,果然见杜游精神矍铄满面春风地在府门迎接,谈笑里收放自如,丝毫不见半分伤痛。。

叶文昔在院子里左左右右地寻,“苏离来了?怎么不见人?来了京城也不和我通个声气,太不够意思。就算不把我当朋友,我这魔教右使至少也是他的同僚,看在杨不凡的面子上,也不该这般冷落我。”。

杜游笑道,“我这伤并非苏离治好的,这阵子,估计报信的人还没走到天山呢。早就飞鸽传书,让他不用来了。”。

“哦?世间除了苏离还有人能治好你这伤?”。

吩咐小厮们上了茶,杜游润了润喉咙开始从头细讲。。

要说这世间因缘际会,真是再奇妙不过的事,谁也猜不到下一刻会遇上怎样的人,发生怎样的事。

那日,算起来也就是从澧王府回来后不出三五天的样子,胸口的箭伤又在隐隐犯疼。正躺在罗汉榻上休息,突然听见有门子急匆匆来禀,说是门外有位公子来访,言称自家能治好将军之疾。

当时也有些疑惑,难道苏离这么快就到了?。

把来人请进前厅,才知道不是。那人不过是弱冠年纪,年轻得堪做他们这代人的子侄。

虽然年轻,谈吐却不见拘谨。轻舒广袖,从容道来。“闻说杜将军为箭所伤,迁延难愈。在下祖上曾传得秘法,用深山奇草内服外敷,可解将军之痛。”。

那人面容明朗,衣着鲜明,目光清澈,举止无丝毫委琐之气,竟让人生不出半点疑心。当下便应了,请那位公子上前诊治。公子察看伤情毕,从袖中取出几株鲜灵灵的药草,叮嘱府中小厮,取一半水煎,一半捣烂外敷。

那公子日日来送药,如此十数日,身上的箭伤果然痊愈。

杨不愁眨巴着眼听了半晌,此时方道,“舅舅,不知那位公子可还在京城,他治好了你的伤,我该好好谢谢他才是。”。

杜将军看一眼她,意味颇深长,“不愁啊,正要你见见。那位公子品貌俊秀,举止不凡,万里难挑一的人物,年纪上跟你也合适…”。

话音未落,座上的叶文昔却叫起来,“你说的这位公子,怎么能与我遇上的那位公子相比?我那日遇上的那位,才真真算得上是天人一般,皇子王孙,才俊名流,没见过一个能与之比肩的。要见也该见我说的那位才是。”。

杜游便站起来反驳,你一言我一语,各自不肯相让。再听下去便是吵吵嚷嚷一锅粥了。

杨不愁怔怔地立在一旁,想劝也插不了嘴。。

这边澧王爷又悄悄地拉了她的袖子,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小声地问,“我说不愁啊,其实,你心里还是有点挂念那个李状元的吧?要是实在挂念,只管告诉爹爹。爹爹舅舅们定然不会委屈了你,我一个堂堂王爷,你杜游舅舅一个堂堂将军,就算天天上表,日日奏疏,拼了身上这道蟒带,也要求来一道圣旨,把那李状元调回京里,定要让你俩人称心如意。”。

眼前的爹爹舅舅们,哪个不是为了她的终身幸福着想?心里满满地盛着感激,已无法言表。抱着王爷爹爹的胳膊,脸在臂弯里蹭。“爹爹,不愁很好,谁也没有挂念。这辈子只要跟爹爹们在一起,就很好。”。

王爷抬手摩着她的头发,“傻丫头,谁家的女儿能只跟爹爹过一辈子的?”

树影婆娑,茶香袭人,院子里的吵嚷仍然没个休止。。

我那饮酒的公子啊,貌若潘安,才如李杜,满腹诗书气自华…。

我那送药的公子啊,学识渊博,纵论天下,胸中一片锦绣…。

到底谁比谁更俊美,谁比谁更博学,谁又能说得清呢?。

作者有话要说:

杜游出来打酱油。

我表示明天一定好好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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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下篇文至少要有三万存稿才敢发上来,要不,让大家等这么焦急,偶心里也很过意不去的说。

凡人的模样

花前明月皎皎,月下花影幽幽。

杨不愁挽着披帛,独自在月下的秋千架上坐。秋千架上的藤萝,油油绿意在夜色里淡去。

想起日间王爷爹爹问她,“不愁啊,今日见到的那凤公子,你看着可还喜欢?”

怎能说不喜欢?当年秋千架旁锦袍高冠的身姿,早已深深地刻在心里,哪能轻易就抹去?

犹记得万道金光里华光散彩的脸,第一眼便在心里暗暗赞叹,世间男子,何曾见过如此俊美的人物?就算是美人爹爹那般在人间已经算是绝美,而眼前这人,竟不知又比他美了多少倍。

一颗心不知不觉就牵系在那身锦袍上,再也扯不脱了。

王爷爹爹又问,“我看那凤公子对你颇有些意思,若他要托人来提亲,不愁可愿答应?”

怎能答应?这份心思怕是自那年他初次离开澧王府的时候便灭了吧?梧桐绿了又凋,梅花开了又谢,她痴痴地等了三年,盼了三年,到最后看着那梧桐树上的墨线,心里已然没有当初的懵懂。他是神仙,是凤凰,本就不属于人间,今日不走,迟早也是要走的,如何能期盼他永远地留在这里?不如早些放下…

那年上巳节,郊外偶然见了太尉公子,那么一个青衫身影飘然从马车里出来,无防备地撞进眼里。眉目像极了他。

差点就要奔上前去唤,走到三尺之内才知道不是。眼前这少年神色淡泊,哪里有他那样鼻孔朝天的傲气?

即使知道不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地雀跃了。纵使留不住人,留个影子天天看着也是极好的事。

先生说镜花水月终会成空,可是有镜子有水总比没有的好。

哪里知道他竟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