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致怒气冲冲地鼓着腮帮,瞪着他的眼睛乌黑滚圆,偏偏商逸心情好,她做什么都不以为意,反而不怕死地继续逗她,甚至还拿手指头戳戳她鼓起来的脸颊:“蛤蟆么。”

景致恼怒地去拍他,商逸很灵巧地避开。景致又去拍,商逸又避开。如此重复了许久景致也没够到商逸的一根手指头,终于耐心告罄勃然大怒,刷地一下抓过被单,蒙头裹得紧紧的,再也不理会他。

“真是个小孩子。”商逸把她强行从被子里挖出来,在她的嘴唇上亲一下,伸出一只手,笑着说,“脾气这么大,给你打一下还不行?”

杜衡第二天来祖宅接商逸去商氏大楼时,在花园里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诡异画面:商逸拿一件风衣强行把景致裹成一团蚕蛹一样抱着,景致一脸不耐烦地往后躲,商逸一脸笑盈盈地往前凑,最后景致还是没逃开,被商逸捏住下巴亲了一口。景致霍地摸出一只手扇过去,中途被商逸抓住手腕,在手心里亲了一口。

杜衡担心景致报复,始终没敢太靠前。就默默地站在这俩人身后,觉得鄢玉的能力也不过尔尔。景致吃了春^药,照旧是个女王加上暴躁脾气。倒是没吃药的商逸,居然一改冷战时的态度,对景致又开始各种纵容加调^戏。

后来在路上商逸闭眼假寐,神色与平日里看似无二,但杜衡在他身边跟随久了,商逸那点略略挑起来的眼角眉梢逃不过他的眼睛,顿时愈发百思不得其解:“老板……?”

商逸闭着眼:“说。”

“您跟大小姐和好啦?”

商逸半睁开一只眼,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这话怎么说?”

“……那就是没和好。”杜衡立刻笑哈哈地改口,“我就说嘛,大小姐今天早上还那么生气着,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和好了。鄢玉那个不中用的……”

他话没说完就被商逸挑眉打断:“你以为景致那是在生气?”

“不然还能是什么?”

商逸重新合上眼:“她那是撒娇。”

“……她的这种撒娇行为跟生气有区别吗!”

“当然还是有的。”商逸又睁开半只眼,一脸鄙视地打量他,“连这点区别都分不清楚,难怪你没个固定女朋友。”

“……”

杜衡真想大吼是这样吗!老子今年桃花运一堆堆的好吗!个个女的都赞美我体贴入微温柔英俊的好吗!你那是开了天眼才看出来景致那种万年冰块脸有什么区别吧!

开着的半丝窗户缝儿里吹来一阵小凉风,杜衡忍住万千咆哮的欲^望,默默扭脸一声不吭。

商逸不在,景致花了一天的时间用来梳理她跟商逸的关系。

从个性上来说,景致其实很有点以貌取人的意思。这也是她之前忍了唐禹很久直到忍无可忍了才下手除掉他的原因之一。同时这也是她当时能勉强扭曲自己的意思而去跟商逸学射击,订婚,以及上床的原因之一。

要是商逸长得丑一点儿,不管他做事有多温柔,景致肯定自己会毫不留情地把他踹到一边儿去。可他偏偏长得十分对她的胃口,有人在背后曾挑剔商逸长相偏阴柔,薄唇微微抿起来,似笑非笑起来的模样堪称令人心惊肉跳。但景致不得不承认,她就是吃他这一套。一分一毫都符合她的审美标准,甚至连平日里的举手投足也统统满足她的挑剔眼光。有一次景致被商逸服侍着穿好礼服去参加宴会,假如忽略心理作用不提,两个人的身影映在落地镜里的画面,不必多加修饰就可以直接去拍唯美摄影集。

只不过就算对商逸的外表打一百分,也不能阻止景致对他肮脏的内心评零分的想法。她从第一眼见到他就没好印象,到后来受他蛊惑贸然订婚时就更觉得不踏实。景致当初在答应订婚的第二天就着人查了商逸许多私生活的资料,里面详述了二十岁之前的商逸令人眼花缭乱的私生活,简直是要多荒唐就有多荒唐,要多淫^荡就有多淫^荡。并且据说他还很爱好S^M,也喜欢角色扮演,更有萝莉倾向。为了辅政,下属提交给她的证据里还有几张照片。就算十六岁的景致胆子再大,那也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些东西,顿时觉得非常不适应。

于是她反复思索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故作镇定地差使女佣:“你去弄几张黄色光碟来。”

“……黄色的吗?”

景致很平静地喝了一口牛奶:“是的。”

这个女佣虽然已经被迫帮她做过不少偷偷摸摸的事,但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她又不敢开口问,半晌才说:“大小姐要什么样的?”

景致很奇怪地反问:“这个样子很多么?”

“……”

女佣在景致黑白分明的眼珠底下彻底说不出话来。她觉得自己给景致做女佣已经够悲催了,如今居然还要做景致的教习嬷嬷,这种事情本来怎么都不应该轮到她的头上才对吧!

女佣对景致抛出的这一问题的回答就是直接无声地塞给了景致一堆光盘。再然后景致就翘课一天,自己躲在房间中仔细观摩了一上午这之中内容的博大精深。再接着她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无^码,什么叫做有^码,什么叫做调^教,什么叫做情^趣,最后中饭的时候她终于面色惨白地从卧室出来,飘着下楼,飘着坐到座位上,然后一眼就看到面前一块缀着樱桃的奶油蛋糕,然后她就“哇”地一声吐了。

景致一连三天都没吃下什么东西,更拒绝饮用任何白色的液体或者半固体,等过了半个月到了跟商逸举行订婚典礼的时候,化妆师才蓦地发现,景致一周前裁好的抹胸订婚小礼服居然在一个劲儿地往下掉,当场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完又不得不急慌慌地给她重新改尺寸。

订婚当晚,两人在舞池领首舞的时候,商逸比她高出一头,握住她细瘦的腰捏了一下,景致一僵,随即察觉到他的另一只手伸过来,在她的脸颊上扯一扯,调笑说:“跟我订婚很紧张吗?几天不见,你怎么连点婴儿肥都不见了呢?”

景致满脑子都是那天她看光碟里那些赤^裸又痴肥的男人背影,抬起头来惊疑不定地望着他,最后终于鼓足勇气,开口:“跟你商量件事,成吗?”

第二十章

商逸看她一眼,笑微微地开口:“说说看。”

景致别开眼,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很有几分羞耻感,基本上只要一出口,她长久以来维持的淑女形象就要毁于一旦。但她对着商逸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思来想去总还是觉得把话说在前面比较好。许久才开口,声音压得更低:“……我觉得我们应该只订婚,不**。”

商逸噗的一声笑出来。瞧着景致开始恼羞成怒的脸,想了想,还是说:“放心。你还未成年。”

景致冷着脸:“成年了也不行。至少要等到结婚。”

商逸眼角弯弯:“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改口,“也像你这么想。等到以后么,就不会了。”

那一沓厚厚的资料里面,白底黑字明确写着商逸十六岁正是他玩得最荒唐的时候。景致对他这种睁眼说瞎话的行为十分不齿,却又不能当面反驳,只好扭过头,仿佛不经意地狠狠踩在他的脚上。

商逸吃痛,报复地在她腰上捏了一把,脸上依然带着笑容:“你派人调查我了?”

景致没说话,他便自问自答下去:“花了不少钱吧?你还不如亲自来问我呢。”

“问你有用么?”景致瞪着他,“你会告诉我你私生活作风淫^乱毫无节操?你会告诉我你还玩死过五个**的女孩儿?”

“我还玩死过人吗?我居然不知道。”商逸一挑眉,笑着说,“退一步讲,我就算真的玩死过人,你所担心的,好像也不是那几个女孩子,而是你跟我订了婚,会不会被我玩死,是不是?”

他说着伸出两根手指过来,捏住她的下巴,摩挲了两下,微微一笑:“不过你放心。对你我可舍不得用那些手段。”

尽管那时候商逸满眼温柔信誓旦旦,景致还是很快就发现了他说一套做一套的本质。商逸自从订婚完,盯着她的眼神就更加肆无忌惮。那时候景致只觉得这个人目无章法非常讨厌,如今她早已被他拖**,再回想时终于明白他眼神里那点毫不掩饰的情感叫做欲^望。

就算那几年两个人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也并不代表商逸就真是个正人君子。景家还没倒下那会儿,有段时间景致被景舟各种不入流的小动作折腾到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回到景宅想要歇息,抬眼就看见商逸漫不经心靠在她卧房的金色大床床头,食指上居然还勾着一件她的吊带睡衣。

景致当场大怒,结果商逸指了指手表,比她说得还要快:“回来这么晚,去做什么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说我做什么。”商逸走过来,闻到她身上那股烟味儿,眼神变得似笑非笑,“一个月没见面,电话打三次接一次,接起来还很不耐烦,这是订婚的样子么?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是爱上了别人,要给我戴绿帽呢。”

景致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我很忙。”

“会比我还忙?”商逸一步步把她逼到墙边,笑着说,“满脑子都是景家,半点儿不想我。我要是把景家给你拆了,你说会怎么样?”

景致眼神微微一动,商逸已经挨过来要咬她的唇瓣。景致一偏头,商逸微微一笑:“不**,连亲一亲都不行了?”

“商逸,”景致把他推开一点,努力心平气和地说,“我很不喜欢你,同时你其实也并不是真正喜欢我,既然这样,咱俩不如退婚,你说怎么样?”

“你不喜欢我是真的,至于我不喜欢你么,”他突然搂住她的腰,两个人立时挨得紧紧的,紧到景致能感受到他抵在她那里的某种硬度,“难道这还不够喜欢么?”

景致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哪个意思,脸上顿时青红交错,狠狠推开他:“你无耻!”

“我要是真的很无耻,就不会这么久还没把你拖**。”商逸一脸微笑,“不过说起来,你当时只说不能**,也没说不能做^爱,照这种逻辑,其实……”

景致一本书扔出去:“你敢!”

“我真的敢。”商逸轻飘飘躲过去,慢吞吞地开口,“你可以去问问别人,这世上我不敢的事其实并不是很多。”

“……”

当晚商逸回来,就看见景致一手掂着苹果,眼睛斜睨着他,问:“景家当初招惹你哪儿了,你非要把它拆了?”

这个问题景致以前没问过。那时候她被景舟牵制分心,没时间去想这个道理;后来景家已然破败,她就更问不出口。景致不问,商逸也不提,这个原因就一直悬而未决。如今被她骤然抛出来,商逸的风衣脱到一半,停住,回过头来看他。

“说说呀,怎么不说话?”景致把苹果扔了,走过来,按在他的肩膀上,“你那时候是看景家不顺眼呢,还是看我不顺眼?”

商逸突然轻笑一声,搂住她的腰,似有若无地按在后腰追踪器的位置上:“你但凡那时候听话一点,也不会现在这样。这句话现在同样有效。”

景致这一次难得没有恼怒,此外甚至还笑了一笑:“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景致拂开他的手往回走:“总归不是你想听的话,你还是别问。”

景致自从那天晚上,对着商逸就又恢复了冷冷淡淡的颜色。商逸说要陪她去拍卖现场,但景致表现得一点兴趣都没有。她也没有试图逃脱祖宅,倒是让看守她的人轻松许多。如此过了一段时间,一天商逸离开祖宅后,线人去泳池给景致端一杯水,手腕上套着一个绿幽幽的镯子。

景致扫了一眼,始终冷淡淡的脸上眉毛一挑:“怎么说?”

线人低眉顺眼:“陈五少爷说,大小姐您之前给的那两条消息,他都用上了。作为回报,您要的他也准备好了,您只要能脱离商家控制,他立刻把东西点给您。”

“还有呢?”

“……陈五少爷想问问您,”线人犹豫了一下,仍是说,“他这回要是把商逸跟贺晚非一起给弄死了,您做了寡妇,会伤心么。”

“他弄死小的我还能勉强信信,还能弄死大的,他当自己是什么,邦德007?”

“陈五少爷说,要是您肯配合,弄死商逸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回头和他说,他要是真的都能给弄死,我应该也不会很伤心。”景致摆弄着手指头,半晌说,“就是怕他一个没做好,反倒把我也拖下水。这种你死我活的事,他可得考虑好。”

线人抬起头来看她,眼神里有微微吃惊的意思。景致笑了笑,换了个姿势躺着:“我最近在想,我嫁给商逸,还不如嫁给蒋家那个二公子过得舒服。你看,商逸那些温柔别的男人肯定也有,商逸那些手段别的男人就不一定有。我既不缺人爱慕,也不喜欢商逸那些手段,何必他让我吊死在一棵树上,我就非得吊死在一棵树上?”

第二天杜衡过来的时候,总觉得景致一双黑眼珠在他身上幽幽打转。杜衡毛骨悚然,听到景致终于开口:“杜总助。”

杜衡松了口气:“大小姐您吩咐?”

“听说前些时间你涨了薪水嘛,”景致无视一边商逸的眼神,慢悠悠走过来,歪着头问,“涨到多少钱了?”

“这个……”

“不好说?那我换个问法,”景致慢吞吞地卷着发梢,慢吞吞地问,“是跟你床上射一次的死精一样多,还是活精一样多?”

“……”

杜衡立时咳得老脸通红,商逸则抱着双臂在一边微笑。

景致回过头,对商逸说:“我付双倍薪水,把杜衡借给我两个月。”

杜衡陡然惊悚,求助地望向商逸。后者一挑眉,笑着说:“你借他干什么?他知道的我全都知道,你不如直接把钱给我。”

“那你就是不肯借了?”

商逸仍是微笑:“你先问他自己肯不肯。”

话刚说完,杜衡就“嗖”地窜到了商逸身后,只探出两只眼睛警惕地望着景致。景致看苍蝇一般看他一眼,冷冷地说:“不借也可以。把我身上的追踪器给摘了。”

“鄢玉说过,摘除有一定风险。”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不肯摘就是不肯摘,你少拿这个来哄我。”景致走过来,拂了拂他肩膀上那些看不见的灰尘,突然微微一笑,“商少爷,你有没有想过,我自打跟你订婚,就没碰到过一件顺心事。这么下去,你也不怕把我给逼疯了?”

又过了几天,景致终于被商逸游说成功,答应去外面吃晚饭。两人在A城一家视野最开阔的旋转餐厅吃东西,景致心情依然不好,红酒便多贪了几口,偏偏酒量比心情更差,不多久眼神就渐渐迷离,随即说要去洗手间。

商逸看她一眼,让她一个人去了。结果隔了许久也不见人回来,便扔了餐巾去寻找。走到洗手间前面看到门前竖着一个“正在修理请勿使用”的标牌,被他看了一眼绕过去,推开门,接着就望见洗手间的小侧窗大开,景致手撑着下巴坐在上面,出神地望着远处灯光,鞋子早就被踢开,一只脚踩在窗沿上,另一只堪堪悬在商逸看不到的窗外。

轻软的红色裙摆被高层的风鼓动,露出一截雪白脚踝。商逸顿住脚步,景致回过头来,眼角居然有两串泪痕。

商逸沉默了一下,柔声说:“阿致乖,下来好不好?”

景致随手抹了一下眼泪,两只手臂环抱住膝盖,默默地说:“我想要爸爸。”

商逸身后有眼色的保镖已经无声退去安排保全,商逸问她:“为什么要爸爸?”

景致根本不回答他,继续转过头看窗外,还伸出去一只手,做出捕捉风声的模样。

商逸向前迈了半步,景致的声音飘忽忽地传过来:“你不要过来。我不喜欢你。”

第二十一章

她说话的同时有往外探身的趋向,商逸立即停在原地:“我不过去,你不要乱动。”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跳下去?”那个窗沿并不宽阔,景致还在不停地换姿势,商逸眼神微动,紧紧盯着她,一边分神听她说下去,“其实跳下去也没什么难的。尘世有什么好,我自从遇见你,就一直过得不高兴,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只手遮天无所不能的商少爷,你管得了我怎么活着,你能管得了我什么时候死么?”

“……我不能。”商逸低声说,“你喝醉了,需要休息。我们去休息好不好?乖。”

景致压根没听到他的话,望着天看了一会儿,扭过头来,眼角疑似又有泪光:“你凭什么要给我纹追踪器?你凭什么不准我出门?你凭什么拿我当宠物对待还要我不反抗?就因为这一张脸让你看对了眼,所以我就得一直看你心意,看你眼色行事?你不准我做什么,我就万万不能做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编排我?一张脸蛋以色事人,全仗着背后商逸商少爷撑腰才无恶不作蛮横跋扈,没了商少爷就屁都不是,你以为这些话很好听的吗?你以为我想要无恶不作吗?你以为我想要蛮横跋扈吗?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天生喜欢整治人吗?如果不是你这么对我,你以为我愿意天天这样吗?谁被关上一年还能无所谓?你以为我是没有自尊的?你以为被人戳脊梁骨的滋味很好受?你知不知道我也很累啊?”

“……”商逸拿出远胜往日的温柔语调开口,“你只要下来,我就不再关着你,你愿意做什么都可以,好不好?”

景致恍若不闻,已经把两条腿都悬在了窗户外,她往下看一眼,几十层的高度微微眩晕,手指微微一松,差点真的掉下去。

商逸禁不住上前一步,被她的眼神制止住。商逸额上出了细细一层汗水,神色看起来却依然沉稳:“我没有拿你当宠物的意思。你若是介意,可以也在我身上纹一个追踪器。”

景致歪着头,打量着他的脸色,不多时突然笑了一声:“咦,你好像拿准了我不会跳,所以一点紧张的意思都没有。”

“我很紧张。”商逸说,“你如果现在过来摸一摸我的手,就会知道全是汗。”

景致嗤了一声:“我不信。自从你当初一边哄我一边把景家从我手里拿走,你说的话我就半个字都不再信。”

商逸无言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柔声开口:“我求你下来,好不好?”

景致这次终于肯拿正眼瞧了瞧他,接着却又缓缓摇头:“我不。死了也没什么不好。”

商逸眼神愈发深邃,不动声色向前一步,缓慢开口:“死亡是懦夫的审判书。你如果拿跳楼威胁我,那我告诉你,你成功了。从明天开始你爱去哪里去哪里,我不再管你。我的话你可以选择信,也可以选择不信。你如果不是,那很好,算我看走了眼。枉我一直以为你果敢有主见,脸蛋和性格配合得恰到好处。景致,你如果想要占领男人的地盘,就非得和男人一样坚强,一样稳准狠。脆弱那种东西只能在心里一闪而过。挫折人人都有,你如今经历的才到哪里,远远不是尽头。我从小到大经历过的暗杀绑架背叛挫折比你多得多,可我现在依然活得好好的。寻死觅活太丑陋了,你不适合也不应该这么做。”

他说话的同时一直紧盯着景致的动作,可惜他的话景致一句都没认真听。她的酒醉彻底发挥作用,只是坐在那里望着几十米远的地面,晕眩得摇摇欲晃。一直等到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才仿佛听到,抬头有点儿迷蒙地看他一眼,看他已经离得只一米远,眼中现出失望至极的模样,随即微微瘪嘴,仿佛就是打定了主意跟他赌气对着干,手指一松,整个人从窗沿跌了出去。

商逸在她手指松开的一刹那抓住她的胳膊,拽住她的同一刻忍不住闷哼一声。景致被他拖上来的时候眼神里还有几分不满,挣扎了几下,商逸冷着脸很想对着她的后颈再来一下子,还是忍耐着收回去,拿风衣裹着打横抱起,大步走向电梯。

商逸进了车子就开始给鄢玉打电话。拨第一遍不通,第二遍不通,第三遍关机。商逸换了个号码接着拨,这次没几声就接起来,鄢医生的声音非常愤怒:“五点半以后是我私人时间,你有完没完?只要没死人就不要打电话,快死的人也该往正规大医院送,更不该给我打电话!”

商逸淡定开口:“你这两天找个时间,把景致身上的追踪器给摘下来。”

“我拒绝。”鄢玉没好气的同时还添了一点幸灾乐祸,“怎么,终于把事情搞大了吗?觉得后悔了吗?我当初就跟你反复陈述过,这不是个好主意,你偏不听。追踪器我早就说过了,我只负责安,不负责摘。你以为你从怀柔政策改到法西^斯主义景致就买账了吗?女人不是你这么哄的,你懂不懂?”

商逸笑起来:“看来你很懂,懂到初恋女友都去跟别人结婚了,你还包了几千的红包么?”

这简直就是鄢玉摸都不能摸的死穴,那边砰地挂了电话。

过了二十分钟,鄢玉又自己打过电话来,云淡风轻地说:“我答应给景致摘追踪器。”

车子已经到了祖宅,商逸“嗯”了一声:“谁逼你了?”

鄢玉悠闲开口:“谁也没逼我。我只不过刚才给杜衡打电话,杜衡又给你的保镖打电话,然后我得知,刚才景致在旋转餐厅喝醉了闹跳楼,你慌得居然开口求她不要跳。这种不可思议的事都发生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从人身上摘个小玩意儿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商逸忍了忍,才说,“你之前不是说那个追踪器纹在了关键部位,稍微不慎会导致全身瘫痪么。”

“啊,那个。说是这么说罢了,医生对待不听话的病人家属往往都会带几分善意的夸大其词,以保证其行医时候的清净和省事。这条道理你可以去问问其他医生,他们都懂的。”

这回换商逸砰地挂了电话。

景致被商逸不由分说一直抱进了卧室,直接塞到花洒底下去洗澡。景致之前提过自己酒量小,那时商逸还不信,如今总算见识到景致醉酒的状态,两杯红酒下肚,就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

景致在车子里折腾够了,此时只剩下昏昏欲睡。被他把衣服剥光,也仍然十分乖巧。倒是商逸把她按在浴池里洒水时,摸得很有几分上火气。按在景致腰上的手松了紧紧了松,最后还是放弃,直接把人抱到床上。

景致抱住他的胳膊,两粒乌黑眼珠望着他:“讲个故事。”

商逸冷着脸:“不讲。睡觉。今天快被你折腾透了。”

景致带着一点委屈看着他:“那我给你讲一个。”

商逸继续冷着脸:“不听。睡觉。”说完闭眼,关灯。过了一会儿又睁开,凑过去在景致鼻尖上咬了一口,嘴角一分似笑非笑:“你可以聊聊你跟陈五最近在打什么算计。”

“陈五是谁?”

“陈清回。”

“陈清回是谁?”

“……睡觉!”

“我记起来了,陈家老五,B市那个么。我俩什么算计关你什么事?”

“……”商逸咬着牙笑,“我给你出个主意。”

景致把他绕在她胸前的手拂开,睡意开始涌上来:“你说。”

“你跟他合伙算计我,还不如我帮你一起算计他。”他在她耳边循循善诱,“想算计我,怎么会有那么容易。倒是陈五这个人,这些年营生了不少好东西,用来恢复你那景家绰绰有余。你觉得呢?”

他说完半晌没有等到景致的回答。再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景致鼻翼规律翕动,早已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景致醒来,感觉有点头痛,不过并不严重,只是前一晚发生的事只能记起大半,到了商逸把她弄**就戛然而止。之前那点要闹自杀的片段倒是非常清楚,清楚到让她自己都打了个冷战,觉得相当难以置信。

她清醒的时候从没想过要闹自杀,就算想要摆脱商逸,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方式也没被她列入考虑范围内。不过很快景致发现传说中的这种泼妇行径居然十分管用,甚至比她之前绞尽脑汁想的那些对策都要管用,以至于她吃完早饭后,就明显感受到了变化。

首先是她的手机提醒她,之前商逸私自从她银行卡里扣除的那些钱又都回来了;其次她尝试去开车库里的一辆车子,跟随她的佣人只是看了一眼,破天荒地竟没有阻拦;最后是傍晚的时候商逸回来告诉她,鄢玉近两天会把她那块——

第二十二章

景致有一瞬间觉得有点可笑。

她在她那群伪闺蜜中之所以最讨厌蒋美鸾,就是因为她最会对男人玩一哭二闹三上吊。东西讨不到的第一反应就是撅嘴撒娇,不成就开始哭闹不休,虽然往往最终都能达到目的,但这种手段在景致看来简直是掉价极了。她再不择手段,也不屑用这种招数对付商逸。前一晚上她的哭泣和她的胡闹,简直被她刻在耻辱柱上永世铭记。

但现在商逸这种回应无疑就是在暗示她,他对她所有的伎俩都有办法,唯独对她的撒娇乃至撒泼没辙。不但没辙,反而还有点纵容的意味。她一搞跳楼,之前一直不能成行的愿望都在一夕之间实现,表现得好像他真的有多重视她,喜欢她,不忍心伤害她。

在景致眼里,商逸这种意思换句话来解释,那就是他想把她调^教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三从四德小女人,就像是一朵玫瑰花,有刺可以,却要在他捏住花枝的那一刻将刺收拢起来,乖顺得眼里虔诚地只剩下他一个。

如果商逸敢把这种想法给她说出来,景致发誓自己肯定会狠狠地呸过去。

景致头一次对这种她跟商逸之间的折腾表示了厌倦。她连反抗都倦怠,只要不是太过分,商逸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并且更懒得去对他各种挑^逗作出反应,满心满脑只想着要怎样才能尽快真正跟商逸以及这座祖宅说拜拜。接着,随着日子消逝,景致慢慢发现这一次她的运气居然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