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拉不要紧,转过脸来,直接就发现了钱老大审视的视线,不怒威严的样子,让元素看起来,有些碜。

咳!思绪又飘远了,拉回来——

多好!

那么,她的亲人,她的朋友,她通通都能照拂得到…点石成金,要帅哥配帅哥,要美女配美女…

狐狸精就狐狸精吧,要真成了精才好呢!想渡谁就渡谁,成了精,一切的灾难不全都没有了么?

让她过过嘴瘾,自己也不少肉。

不过,此情此景,元素实在没法儿和她去争去辩,仲尧救她是实事,她也是当妈的人了,暂时受她怜惜爱子的焦急怨怼。

这话的刀锋又转向了元素,这是刮她脸呢?

“我的儿啦!你这是…你这是…怎么就不听妈的劝呢?为了一只臭不要脸的狐狸精,你再二再三的把命搭进去,值得吗?”

然后,她便像一阵突然刮到的台风般扑到了钱仲尧的病床前,心疼得直落泪,喃喃说道:

“贱人!”满眼冒火的指着她,朱彦带着哭腔再补了一句。

算了,就当是为了仲尧。

昂着下巴,元素拼命抑制着自己想还嘴的冲动,捏紧了拳头。

“你这个贱人,又欺负我儿子。”

看到地面的玻璃碎片,朱彦面色一变,咬牙切齿的看着他,目光里全是厌恶和嗜血般的愤怒。

很快,病房门就被人由外而内推了开来,钱老大,朱彦,还有二三个元素不认识的男人,看上去像是钱老大的助理。

可是,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安抚,病房外,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就传了进来。

也好,让他发发火,心里的郁结就会少一些。

记忆中,这是仲尧第一次对她发脾气。

元素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身体骤然一冷。

碎裂,四处溅散的碎片,正如他俩的关系。

玻璃撞击地面。

钱仲尧呼吸微滞,胸腔里莫名的情绪不断地跳动着,几乎疼得要爆裂开来,他控制不住自己,身子微微有些发抖,顺手抄起旁边的玻璃水杯,狠狠地甩了出去。

语气沉重,她缓缓开口,仍旧只是那几个字:“对不起,仲尧!”

故作清高,只会让她自己觉得恶心。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做了就是做了,不要找借口,不要做掩饰。

生活如是,人生如是,哪里有如果?哪里又有时光倒流?

钱傲给了她太多太多的意外和惊喜,他就像是老天突然赐给她的一抹阳光般,改变了她,同时也改变了她的命运和未来。

不管是帝宫,还是后来的再次重逢钱傲…

其实,她不后悔那些选择!

被他声音这么一惊,与他有些疲惫地眼神儿对视,元素有些心虚。

倏地,他睁开眼,直视着元素:“素素,如果时光倒回,让你重新选择…你还会那么做么?”

他俩?!为什么要说他俩,可悲的是,连他自己也把他俩当成了一个整体,习惯和时间,难道真的能改变一切么?

不!也是她的错,他俩的错…

不!她是属于他的,是二叔!都是二叔的错…

难道真的要死心,要放手么?

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触碰,都没有机会了么?他想念她软软的小手,柔软的唇,那些过往的甜蜜记忆,一直刻在他心里,而她已经忘了。

缓缓合上双眼,钱仲尧心碎了一地。

“不用。”

“一会,你父母应该就来了…你饿了没有?要不要给你弄点吃的?”

没有给他难堪,只是转身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淡淡一笑。

这个动作,他在心里摹拟过无数遍,事到临头,他做了,可依旧唐突了她,元素侧开头,不着痕迹的避开。

心里一窒,钱仲尧忍不住抬起手,就像以前一样,想要去抚摸她的脸颊。

仲尧,你没错,都是我错。

“那得看是什么事,这个…还是情有可原吧。”睫毛一抖,元素喃喃开口,明白他指的是腿伤这件事,语气里没有责备,更多的是替他难过。

“素素,你说如果一个人,因为他喜欢另一个人,而不知不觉的做错了事,值不值得原谅?”

他错了?她错了?还是二叔错了?

究竟是谁的错?

所有的感官都乱了,破茧而出,不停地与他的心对抗着。

没错,他一直在骗她,可那都是因为他爱她,爱有什么错呢?

他错了吗?

目光对上她坚定又绝情的亮丽美眸,钱仲尧满脸痛苦,他受不了她如此的抗拒,这个女人,原本是属于他的,是属于他的啊。

说完,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将他的手掰开,抽回了自己被他握得有些生痛的手。

红着眼圈,元素承受着内心歉疚感的鞭挞,轻声道:“是我对不住你,仲尧,你恨我吧,但是,请你以后好好爱你自己,咱们这辈子,错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而今时,已不同往日。

元素心里一跳,连忙掉转了视线,看向窗外,雨过天晴,阳光居然又明亮了起来,正如人生,总是在不停的变化,谁也不知道谁在主宰自己的命运。

“素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越说越激动,到后面,几乎有些哽咽。

慢慢地凝神注目,钱仲尧看向她,那只手小心翼翼地紧了紧她的,久违的触感让他声音有些发颤:“素素,你知道吗?我有多后悔?后悔当初向你隐晦了家世;后悔在你最需要我帮助的时候,我却什么也不知道;我更后悔的是,为什么没有把你看紧一点…”

可他要的不是对不起,而是她回到自己的身边。

她总是说仲尧,对不起。

她总是认错。

钱仲尧不禁苦笑出声。

“仲尧,一切都是我的错。”

不想再刺激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看到他那双茫然而空洞的眼睛,到嘴的话只换成一声叹息。

元素身体一僵,有些慌乱,她想缩回手,可他却紧紧抓住不放,甚至不管他自己那只受伤的手会有多痛。

突然,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素素,你知道吗?我一直都爱你,我对你的爱,甚至超过了爱我自己,除了爱你,我都不知道,我还能爱谁,还能接受谁,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给咱俩的感情一个机会?”

钱仲尧垂下眼睑,闪动跳跃的视线里,充斥着连他自己也搞不清的情绪。

“仲尧,是我应该谢谢你,这次要不是你,躺这儿的,就会是我了!”

“谢谢你,素素!”

心软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倒了水,递给他,他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接过,轻轻喝着,放柔了表情。

触目惊心!

看着他那五根修长的手指紧紧纠结,正是那只为了救她握住电线的手,掌心应该是蹭破了皮,一眼就看出涂过药水的样子。

他的细微动作,元素自然也注意到了。

不在乎,就是不爱,不恨,无情,无念…那只能用三个字的称呼来形容:陌生人!

这证明,这个女人已经不在乎了,不在乎他的一切,不在乎他是否做过什么,不在乎他是否骗了她…

不问,不理。

她既然知道了,却什么也没问,对他来说,比她问了,更让他痛苦难过。

她淡淡地答,钱仲尧微微点头,手攥着被子的边角,捏得死紧。

“你腿部的CT片子。”

目光一凝,钱仲尧皱了皱眉头,虚弱地问:“那是什么?”

“你好些了么?”

纤细的眉头纠结在一起,她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快步走了过去时,将CT片子放在他的床头。

那么,其实他什么错也没有,只能感叹造化弄人吧。

一切都过去了,不是么?她现在是钱傲的女人,而且,就算是仲尧骗了她,也是为了转业,为了和她在一起…

骗了又如何,不骗又如何?

可是,在打开了仲尧病房门的那一刹那,她刹那就紧张了,停住脚步呆立了好几秒,原本想问的那些话,在看到他那张苍白憔悴的面容时,又没了丝毫的勇气。

一试便知。

难道,仲尧骗了她,也骗了所有人?

看着医生远去的背影,元素又坐了一小会儿,似乎有些东西,隐隐约约明白,又似乎还是想不明白,纠结在心里,郁闷不已。

不悦地扯了扯嘴角,年轻医生看来没耐心和她讲了,一副看白痴一样的表情看她,哪怕她是美女,也不容许她对他们的专业提出这么弱智的置疑。

俗话说,菩萨也有耐性用光的时候。

“不会。”

“不好意思,医生,你们这个…会不会检查错了?或者拿错了片子。”

还是不相信,这不是扯淡么?好好的一个人,腿没坏,何必整那么复杂?

后面医生说什么,她有些听不清了,疑惑,再疑惑。

那医生挑了挑眉,看在她是美女的份上,放软了声调,解释道:“如果真像你所说的,他腿上骨折过,CT是能检查出来的哦…你看,骨痕,骨垢线…你看看,平滑完整,没有任何受过伤的痕迹…”

这玩意儿,她哪看得懂啊,不是逼人么?

元素接过,迷茫。

很抱歉地笑了笑,年轻医生将CT片子凑她跟前,示意她接过来自己看。

回过神来,元素不可置信:“搞错的是你们吧…他明明…”

元素瞬间迷茫了,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医生,眼神里的焦距早已不见,直将那医生看得有些发虚,被美女‘如痴如醉’的盯着,他有些脸红了,轻咳了一声,提醒道:“小姐,你没事儿吧?”

仲尧在325医院的情形瞬间就冒入她脑海,他上夹板儿,打石膏,坐着轮椅的一幕幕画面在她脑子里盘旋着,不可能啊…

怎么可能!?

“我们检查过了,病人腿上只是有点蹭刮的皮外伤…还有,这位小姐,你是不是弄错了?病人的腿,根本就没有胫骨骨折过的痕迹啊?”

大约半个小时,刚才那个较年轻的医生回来了,递给她一张CT片子,看她那眼神儿,完全像看神经病患者。

坐在医院备下的休息椅上,元素觉得有些脚软,心绪不宁。

医生离去了。

有人主动找医疗项目,医生自然是求之不得,恨不得把心肝胃脾肾,全给检查一遍才好呢。

“好的,我吩咐人给他照个CT查看一下。”

“是这样的,这个病人,他腿部曾经受过伤,胫骨骨折过,刚才又被砸到了腿,我想,我想麻烦你们给仔细查查,怕腿伤复发。”元素尽量说得简单点,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说清楚。

“?”白大褂一脸的疑惑。

“医生,等等!”

凝神,皱眉,她突然出声追了上去,叫住已经走了一段儿的医生。

这么想着,脑子里突然想到刚才在慈善会现场时,搭建简易棚的那根木头是砸在他腿上的,如果她不说清楚,医生一定不会仔细查腿伤吧?

想想仲尧还真是…三天两头进医院,还次次都跟自己有关,自己这命咋这么硬呢?总是连累别人…

长吁了一口气,她像是做了一场荒诞的梦。

医生就事论事的将病情阐述了一遍,给了她一个不算坏的答案,踏实了不少。

“很庆幸,照明电路的电流较小,身体并没有显著的伤害,由于急救得当,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不过,醒过来后可能会有一些身体不适的迹象,比如发烧、头晕等等,这个因人而异,过几天就会恢复正常,稍等一下他就可以回病房休息了!”

“他怎么样了?”

点了点头,见医生一脸的凝重,她心里一些,愈发惶恐不安。

有些窘迫,但是目前只有她自己…她能怎么说?

这词对她来说很敏感。

家属!?

元素那颗忐忑不已的心,落回了原处,刚放好手机,就见到两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左一右从急救室里慢慢地出来,望了元素一眼,像所有见惯了生命消失的白衣天使们一样,面无表情地问:“请问你是不是病人的家属?”

果然,不过几秒,钱傲就回了短信,很简单的几个字,却透着他一贯的信任与宠溺:“我知道了,宝贝儿,一会来陪你,别急。”

将事情的原委说清,其它的不用解释,也不用多说,她相信钱傲能理解她,这种事情,说得越多,反而越是让彼此心里膈应。

思忖片刻,她掏出手机给钱傲发了一条短信:“仲尧为了救我受伤了,还在医院抢救,我在医院。”

不再有爱的情,她更不能给。

这样,不仅是对她和钱傲感情的玷污,更是对仲尧的污辱。

可是,感动和感激,并不代表她就能拿感情去偿还。

做人不能太矫情,仲尧救了她,她感激得要命,如果可能,她愿意现在躺在急救室的是她自己,而不希望是为了救她而失伤的仲尧。

答案当然是:不!

白小姐把她当脑残了,她能把自己当脑残吗?

叹!

不过,沈女士应该跟仲尧的父母打电话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该来了吧?

元素很无奈,白慕雅走了,医院就剩她自己,可人命关天,此一时彼一时,仲尧她不能不管,尽管这事儿非常的惹人闲话…

瞧瞧,这人格,这人品,多么光辉,多么无私——

这也叫关心?

然后,这位白小姐竟然就再也没有回来,玩消失。

要不然怎么样?白慕雅还没来得及说,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瞅了元素一眼,她拿起手机转身走开去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这话听到白慕雅的耳朵里,很明显就变成了赤果果的挑衅,冷哼了一声,她讥讽一笑,轻声道,“但愿他没事儿,要不然你…”

命该如此!

她没法儿改变别人的观点,但那时那刻,从心底升出来的念头,她自己也没法儿阻止,就算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冲过去。

吸气,淡定。

这句话元素脱口而出,明显低气不足,她知道自己冲过去救孩子的举动在别人看来,尤其是像白慕雅这种含着金钥匙出身的名门贵族小姐看来,压根儿就是一种愚蠢的装逼行为。

“对不起,我没你那么悲观。”

白慕雅盯着她打量了半晌,才一字一句,着急地说:“素素,仲子要是有什么事,你良心怎么过得去?你说你,逞什么能呢?”

元素咬着嘴唇,脸色阴沉着,一言不发。

她和白慕雅怔怔地坐在休息椅上,元素的情绪波动在心底,而白慕雅的激动却完完全全的表现在脸上,眉目间透出的意味儿,似乎是在谴责她的任性妄为。

急救室外。

咬紧牙关,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暗自祈祷,千万不要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