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之间!

不解,但她还是抬起头。

看天?!

短信又过来了,大混蛋:‘宝贝儿,注意看天。’

大约两分钟后——

钱老二也半晌没动静。

她没再回短信,手有些冻,不想按手机的键位了。

将手机放回到羽绒服的衣兜里,她搓了搓手,弄不明白这二爷到底玩的什么花样儿。思来想去,眉心拧成了一团,这么冷的天儿,外面飘着雪呢。

大混蛋:‘乖,马上就好。’

抿着嘴乐了乐,她回复:‘爷,我很冷,你虐待我和宝宝么?’

大混蛋:‘乖乖原地等着,两分钟。’

郁结难平啊,她迅速编辑了几个字:‘你要干嘛?’

拧着眉头看着这四个字,元素心里有些犯嘀咕,大过年的,这屋外可冷呢,二爷不让她回屋,想干嘛?

大混蛋:‘不要回屋。’

摇了摇头,她刚要回屋,手机短信提示音传来。

滴滴滴!

这家伙,不会是一时兴起说着玩的吧?二爷不是最喜欢没事儿逗着她玩么。

到底是什么呢?这么半晌都没有动静。

忽地,她想起钱傲说的话,他不是说晚上要给她一个惊喜的么?

真的好美,好美。

抬起头仰望夜空,漫天的烟花灿烂无比,像极了一张张的笑脸。

年到了——

远的,近的,煞是好看。

听着里屋传来电视机里热闹的欢腾,本山大叔开始一年一次的表演,吸引着全国人民的眼球,别墅外有烟花升空和爆竹燃放的‘碰碰’声传来。

这时候。

最终,她放下手机,只剩微微叹息。

这一切都过去了,心情也平复了,还回到以前那样儿吧,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钱傲不是她二叔,而妈妈始终还是她的妈妈。

过些天,真该回去看看妈妈。

妈妈,妈妈。

又互相道了几句好,抓着手机看着落雪,静静听着妈妈的嘱咐和关爱,元素的唇角不自不觉就逸出了一抹笑意来。

“嗯,妈!”

“闺女,你也是啊,快乐,快乐,大家都快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快生了吧?多注意一点,素,你记得,你永远都是妈妈的闺女。”

找不到说的,只能说这些普天下人都在说的话,虽然客套,但出自真心,虽然客套,但陶子君却听得非常激动,话筒里隐隐传来她的哽咽声:

“妈,除夕快乐,新年快乐,祝您老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所以,最终她还是抓起手机,出了客厅,走到能瞧见大雪纷飞的屋檐前给陶子君打了一通电话。

虽然明知道她跟妈妈的DNA鉴定结果,明知道她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妈妈,但心底深处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刺痛,想她,狠狠地想她,她觉得那就是她的妈妈,养育的恩情,如烙印一般刻在心底。

此情此景,让元素不可抑止的疯狂思念起陶子君来,想起以往的若干个和妈妈一起度过的新年,心底那种浓浓的情绪并怎么也挥之不去。

吃过饭,一家人都挤在一块儿吃水果,看春节联欢晚会。

这样的餐饭,元素吃得实在没有多大的味儿,胃口很差,可实在拗不过二爷的殷勤,最后,为了娃子,硬塞了满满一肚子。

这时候,张嫂把煮熟的饺子端上桌,钱傲马上张罗着给她吃饺子,什么馅儿的都往她面前的菜碟里放,那宝贝得不行的神情,膈应了许多人的眼睛,可大过年的,都憋着气忍了。

隐隐约约地,她总感觉钱仲尧的目光凉凉地望着她。

元素咧了咧嘴,点了点头,拔拉着自个儿碗里的饭菜。

“素…多吃点…”

饭桌上,钱傲一如既往地紧张他妞儿的吃食,大眼瞪着,直往她身上瞅。

过大年,说白了,讲究的就是一个吃喝玩乐,讲究的就是一家人快乐地吃上一餐团圆饭,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一起唠唠家常,祈盼来年吉祥如意。

如今的社会,生活条件好了,饭桌上的丰盛自是不必多言。

像所有中国的家庭一样,一家人围在桌旁,电视里放着春晚,其乐融融,蜜供,套饼、面鲜,水果,成花糕,年糕,年饭荤素搭配,饺子种类齐全,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年夜饭。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至于婚姻,只要稳定就是幸福,程家那丫头看着很不错,她心里相当的满意,所以,她对儿子这桩亲事非常看好。

爱情,这东西,就是个奢望。

她跟老钱的婚姻,不也没有爱情么,这么几十年,不照常过得挺好?

叹了口气,朱彦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随你们吧。”

目光总是若有似无的望向那个日思夜想的女人,钱仲尧的眼眶都有些发红了,眸底深处全然都是痛楚,更潜伏着最深沉的绝望,声音里充斥着含糊不清地沮丧。

“那就这么定了,这新年里,我和你爸就和程家接触一下,看看他们啥态度,把你俩的事儿早点办了也好。”

朱彦面儿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用喜形于色来形容了,这段时间给儿子介绍了多少女孩儿啊,都没见他点个头,这句‘还成’,那简直就是福音啊。

还成?儿子口中的还成就是好啊。

心脏狠狠抽了一下,钱仲尧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扼住他喉咙一般,说不出的憋气儿,声音像是漏了风似的沙哑:“还成,就那么地儿吧。”

“哦,这么说,你俩那是,那是定了?”

原本只是逗乐儿,听了这话,朱彦可来劲儿了,心里乐得开了花儿,嘿嘿直笑着一把拽着他的胳膊,迫不及待地问:

“还行,这段时间,她一直在C市,跟着那些志愿者做灾后重建。”

目光下意识地掠过元素,钱仲尧浅浅笑了笑:

“儿子,妈听说你跟那程家的大小姐私下有过接触,感觉怎么样,如果可以的话,这过了年,咱就可以正式提亲了,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了。”

做妈妈的最心疼儿子,朱彦见他总是沉默,便笑着打趣,调节气氛,

回到家也不爱说话了,眼皮儿都懒得抬,对谁都木无表情。

看上去,他整个人黑了,也瘦了,让人一眼便能看出他的憔悴。

所以,哪怕钱仲尧心里再酸涩,再苦闷,再不乐意,仍旧从遥远的C市赶了回来,在除夕年夜饭之前赶回了钱宅。

今儿是大年三十,不管天南地北,只要是一家人,终归是要聚到一起的。

放好手机,她心情放松了不少,闭上眼睛乏力地倒到床上,心里想着不知道这男人又要搞什么花样儿。

“好,千万不要是惊吓!”

眼睛酸涩不已,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她才编辑了回复。

“宝贝儿,先乖乖睡午觉,今儿晚上,你男人有惊喜给你。”

心里一喜,打开手机,果然是他发来的。

短信提示音——

嘀嘀嘀!

钱傲这时候在做什么呢?他会不会也在想自己?

发呆,发愣。

而如今,在这间屋子里,同样的奢华装修,样样都是簇新的,可她侧卧在同样硕大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却怎么也无法入眠,生物钟都靠近不了她。

以前她在钱宅时都住在钱傲的房间,她记得那里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玻璃窗,能晒到太阳,还有很宽敞的阳台,一眼就能看到外边儿种满虞美人的花园。

一夕之间,还真变成千金小姐了?

吃完饭,大家各自做各自的事儿,元素则被张嫂领着去她自己的房间午休,现在她走到哪儿,都有人亦步亦随,想想不禁有些苦笑。

到底是养了二十一年的女儿,那感情怎么都是做不得假的。

席间听说钱仲尧要下午才到J市,而钱思禾大过年的也住在学校,说什么都不回家,好像还谈了一个小男朋友,这让钱老大也很是头痛,这丫头对不是亲生闺女这事儿介意上了,其他到没什么,就怕她跟着别人学坏。

不知道这算是喜,还是忧?

这样的转变,让元素心里很不踏实。

这顿年三十的午餐,气氛还算比较融洽,至少比以前好了许多。兴许是过年的缘故,兴许是迫于无奈,总之钱家并没有人为难她,除了朱彦脸上照常的冷漠之外,其他人对她态度都还不错,尤其是沈女士,照顾得很是贴心,让厨房给她准备了许多营养丰富的孕妇菜式。

刚到客厅,就看了张嫂恭敬地走过来扶她。

“小姐,吃饭了!”

没想到…

点了点头,元素没有犹豫,转身就下了楼。心里对他的态度还是略感诧异,以前的接触里,她觉得这钱老大最是阴鸷难接触的男人。

“就这样吧,去吧,老二在找你。”

然而,他只能摆了摆手,无奈地叹气。

难掩失望的神色,钱老大有些颓丧地摇了摇头,心里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不知从何劝说一般。

她心里的妈,只有陶子君,并没有其他人。

神色怪异地瞥了他一眼,元素没有讲话,用沉默来表示了自己的拒绝。

妈?他说的是那个小舒么?

闻言,钱老大神色有些变幻不定,然后,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一句:“你妈知道我找到了你,想见见你…你看能不能抽个时间?”

“好,大家都好。”

身子一抖,钱老大不自觉地苦笑:“那就好。”

说完,见到钱老大诧异的目光,她轻松地报以一笑,继续淡定地说:“实际上,我真的不难过,因为通过这件事,我和钱傲两个人,更能确定彼此的感情,更加明白没有任何力量能把我俩分开,所以,钱先生,我还得感谢你。”

“不,你错了,我压根儿不难过。”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元素没想到钱老大会如此开明,她一直以为到了这个分儿上了,他会想方设法儿的拆散他俩呢。

钱老大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事儿,都是朱姨给闹腾的,要不然…要不然你不会这么难过…”

说对不起有用么?没用啊,事儿都到这一步了。

是啊,这话怎么讲?

“什么?”抬头望了他一眼,元素不明所以地扯了扯嘴角,“这话怎么讲?”

喉咙有些干涩,钱老大吞咽了一下,喉管有点火烧的炙热感,眼睛有些酸楚的瞟向它处,低声道:“对不起。”

脚下一顿,元素侧眸瞅他,眼神里都是疑惑。

“素素。”

钱老大稍微沉默了一下,突然犹豫着开口轻唤。

然后,擦肩而过。

互相对视。

父爱,他在过去的二十一年没有给过她,事到如今,他能给的便是自由和理解宽容,不去打扰她,不去刻意地接近她,不给她增添过多的困扰。

等她想通的一天吧。

她能接受,他开心,她不能接受,他由着她。

面色一变,钱老大叹息着点了点头,眉目内却难以掩藏那一抹失望和怅然,可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愿意勉强自己的女儿仓促地接受。

“钱先生。”

所以,思忖了片刻,她仍旧恭敬的双手握在身前,低眉顺目的轻声又客气地招呼着:

别扭,紧张,乱七八糟绞成一团。

对于与钱老大打交道,一直是让她特别头痛的问题,她始终找不到面对他的心理状态。

心很烦。

在婴儿房里呆了一会儿,等元素准备下楼的时候,好死不死就遇到了钱老大。

好一会儿,沈女士才意犹未尽被保姆唤走了。

感觉进了好大好大一个牢笼一般。

看沈女士说得眉飞色舞,元素却一点也提不起劲儿,怨念无比。

“素素,你看看,墙壁的颜色,婴儿床的摆放,男宝宝,女宝宝都设计了不同的款式,不过,这些你都可以提自己的意见,还有,宝宝一岁以内的四季衣服,春、夏、秋、冬我都置办好了,还有你穿的妈咪衣服,还有还有…”

想着很快就能抱上大孙子,沈女士暂时忘记了不愉快。

二楼新设计的婴儿房里,沈佩思不停地比划着,介绍着她的构思,实际上是打心眼儿的兴奋,不管怎么说,这丫头肚子里到底是她的孙子,虽然关系比较敏感,但只要他们不说出去,换个名目,谁又能知道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元素怂了!

真是慈祥得令人肝儿颤啊!

看了两人一眼,沈佩思笑盈盈地说,“素素,走吧,我带你上楼去看看婴儿房,家里啊,把一切都弄好了,到时候再请两个专业的育婴师,啥事儿都不用你操心,还是家里好吧?”

事儿就这么定了,沈佩思挺高兴,钱司令员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轻咳了几声,将硝烟弥漫的气氛淡化了。

默许了!

收到她的眼神儿,钱傲眯了眯眼儿,打量着她精致的小脸儿,没再吱声。

睡哪不是睡哪,大过节的,忍两天吧!

看着他和家里闹得这样子,元素心里忒不好受,果然如沈女士想的那样儿,她忍不住拍了拍钱傲的手,和他使眼色。

稳稳当当地将元素扶到沙发上坐下,才慢条斯理地望着他爹,拧着眉头顿了好几秒,说:“钱司令员同志,这可是你求着我回来的,不乐意我立马就走。”

钱老二嗤笑一声。

“你个小王八蛋,你脑子是究竟装的什么玩意儿,你书全都读到狗肚里去了?”

钱司令员是个火爆的脾气,明明想儿子回来,可一见到他这样不顾道德伦常就气儿不顺,冷斥一声,就开始吼:

“放肆。”

哪曾想,钱老二目光冷冷地掠过他妈,然后捏了捏元素的手,丝毫不给面子地淡然道:“不用了,她住我的房间。”

先发制人,沈女士这棋下得精。

“张嫂,你把小姐的行李搬到她房里去,顺便带她上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马上安排人着手置办。”

见到他俩进门,沈佩思面露慈祥,面儿上一团和气,笑眯眯地吩咐张嫂:

当然,她心底并不承认这是自己的家。

钱傲的父母,钱傲的家,她总不能让他做个不孝子吧。

可是,这一切都是她不得不接受的结果。

元素任由钱傲牵着手进了大客厅,想着马上就要面对这整整一大家人的尴尬,想着老爷子总是板着的那张脸儿,想着他大发雷霆时那骇人的声音,她的小心肝儿就忐忑不停的怦怦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