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敲了她一下,陶子君忍不住又哭又笑,泪水重新滑过眼眶,但脸上却诡异的充满了笑容,这一刻,她的笑容是极美的,仿若一瓶沉淀了多年的美酒般醇厚,无疑,她年青的时候是绝对的美人胚子,要不然也不能迷得白振声晕头转向。

“妈,我爸也过世了那么多年,现在你老了,一个人也挺孤独的,我觉得吧,出外走走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身体差,没人照顾,我们始终是不放心的…要不然,你再给我找个爸爸,为你自己找个老伴儿?”

轻轻笑了笑,元素看到母亲的表情松动了,心也落下了不少。

“傻孩子,有你们这样的女儿女婿,妈当然快乐了,放心吧啊,你不是说了么,妈还等着抱曾孙子呢,一定会好好的。”

脸上的悲伤散了些许,陶子君听着她哀哀的声音,反而一点一点地笑了开来,红得滴血的眸子也亮敞了不少,轻轻安抚着元素,心情没由来地感到平静。

见母亲一句一句的交待,元素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伸过手去就揽紧了她的肩膀,认真的看着她说:“妈,只是我们幸福怎么够?我想要你也好好的,要你也幸福,只有妈妈快乐了,女儿才会幸福,所以,你不要离开我…妈!”

闻言,陶子君竟淡淡地浅笑了一下,收回握住元素的那只手,抹了抹淌了一脸的眼泪,欣慰地叹道:“真是孝顺的好孩子,素能找到你,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瞧到你俩的幸福,妈也就放心了,当然,妈也相信,以后的日子你都会好好照顾她的,妈对你有信心,也对我的女儿有信任,她是个懂事的。”

“妈,你啊,甭多想。我以前吧也有许多不对的地方,第一次见面就骗了你,第二次见面脾气还挺冲。你不知道,其实我打心眼儿里感谢你啊,瞧瞧你养了一个多么好的女儿,呵,往后,有我跟元素在,你就安心度晚年吧,别操心那么多。”

似是没有想到陶子君会给他说这一番语重心长又略带怅悔的话,钱老二愣了愣神,随即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担扰地望着她。

陶子君张了张嘴,沉声道:“小傲,妈这一辈子白活了,眼珠子竟然一直都是瞎的,年青的时候识人不清,到老了,还是识人不清。那时候儿,妈对不住你俩,一门心思的不想让素步了我的后尘,所以千方百计的阻挠你们,见不得你们好,现在细细想来,这样的我,和当初白振声的父母又有什么两样儿?只管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女儿的身上,认为自己想的就是对女儿最好的,真是傻啊,你不会怪妈吧?”

“当然。妈,有事你吩咐…”这声妈,钱老二叫得挺顺当,态度也恭谦,没有丝毫的别扭,他女人的妈,就是他自己的妈。

“小傲,我能这么叫你吧?”

想了想,她突然哑声对着钱傲。

可瞧如今这情形,原来没眼力劲儿的,一直都只是她自己而已。

以前她一直觉得,像这个家世的男人,对待感情是不可能较真的,而这个小伙子更是让她觉得有一种高深莫测,难以窥探的复杂,所以,一直不赞成女儿和他来往。

牵着她的手,陶子君不经意地扭过头来,视线落在一边紧抿着嘴面无表情的钱傲身上,眉头略皱了皱,脸上浮现了出难言的沧桑来。

“妈,你快别这么说。我都知道的,以前你打我,你教育我,都是为了我好,这些我都懂得,你啊,往后就放宽了心,别老想着过去的事。”

元素差点被这话噎着,记忆中妈妈很少这么跟她说话,更没有向她道过歉的,讶异之下,也没忘记赶紧的摆明立场。

说到这里,陶子君有些混浊的目光闪了闪,继续叹道:“素啊,以前妈这脑子始终不开窍,跟着妈,你就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妈还记得你小的时候,多乖的好孩子啊,可那时候妈犯傻啊,心里难过就喝酒,喝了酒就拿你出气,那时候妈心里恨啊,那种恨痛得我没法儿喘气,所以,请你原谅妈妈…”

说什么就来什么,身子虚弱加上受了点儿风,陶子君还果真咳嗽了几声,然后才摆了摆手,轻声道:“傻丫头,你当然是我的女儿啊,我回了老家又不是不回来,我只是回去看看,就当是旅游了吧,你啊,好好的…”

“妈,你别走,灵儿没了,你不是还有我么?虽然我不是您亲生的,可是在我心里面,你就是我的亲妈啊,你这是,不准备要我这个女儿了吗?”

心,越发疼痛了。

元素摇了摇头,随后再摇了摇头,泪,终于再次滚落。

再次抹泪,吸着鼻子,陶子君牵了牵唇,抽泣了一声苦笑:“素,灵儿没了,妈如今也退休了,在这J市呆着也没多大意思,我想啊,趁现在还能动弹,索性我就回老家呆些日子,常言说得好,落叶归根,这么些年常常在梦里回去,还真就没提起勇气,我都出来了大半辈子,还真想念家乡的花花草草,风土人情。”

此时此刻,在灵儿的墓前,妈妈有什么要说的呢?

“什么事?”见她说得挺慎重,元素诧异着弱弱地问。

“素啊,妈没事儿!”抬起手抹了一把眼泪,陶子君略微侧过身来,伸出手揽紧了女儿的肩膀,哽咽道:“素,妈有件事儿,想和你商量商量…”

看到母亲这样的痛苦,元素更是纠结不已,上前二步环住她的身体,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安慰道:“妈,外面风大,回吧啊。”

“妈!”

有些皱巴的嘴颤了颤,蠕动了好几秒,陶子君竟没有说出话来,极度的悲伤的神经让她语言功能都有些失常了,而原本就瘦削的脸上灰暗了一片,看不出半丝精气神儿来。

元素闻言抬起头来,睁着雾蒙蒙的双眼,盯着母亲看了半晌,泪水再次成串往下滴,声音干涩而嘶哑:“妈,你别哭了,咱们回吧。”

掏出怀里早就备好的手帕,钱傲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一下一下温柔地抚着她的后背,小声说道:“你别哭了,不然,咱妈哭得更厉害。”

除了点头,元素不知道该说什么,可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他的宠溺与怜惜,悉落化在话语里。

这句延续了若干代人的古老台词,此番说出来,仍旧还是赋予了新的含义。

见她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陪在一边儿的钱老二不禁有些心疼了,伸出大手轻拂着她的长发,低声安慰着:“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听到她这么说,元素心里难受得厉害,一颗心被揪得死紧,默默地垂泪,想着灵儿小小年纪,即便有什么过失,也不该遭到这样的噩运啊!

“妈——”

直到把骨灰盒长埋入了墓地,她才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边哭边边烧着纸条,小声念叨:“灵儿,你往后就乖乖陪着你爸爸,你们两父女就好好的过吧,啊!也许用不了多久,妈也就来陪你了…”

自从知道了元灵出事后,妈妈就没有好好吃东西了,被元素逼得急了,反复劝说才勉强的吃几口,明明如此难过,可她却自始至终反常的一滴眼泪都没掉,平静得让气氛都诡异起来。

她一直就是孝顺的孩子,竟管心里无比难过,可她不得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安慰着有些过分安静的妈妈。

她的心情,又何尝不沉重呢?一点儿都不比颜色少,甚至更多,回到家里又偷偷哭过了一回,才抹干了眼泪陪着妈妈一起张罗灵儿的后事。

唉…

元素一直默默的陪着她,等到把颜母送到了墓地,一切安顿好了,她的脸上也早已经湿漉了一片。

好在有了徐丰,颜色应该更快就会走出这段阴霾了吧。

颜色母亲的丧葬后事完全是由徐丰一手张罗的,颜色的父亲失了老伴,颜色失了母亲都郁结难抒,挑大梁的就只剩下徐丰这么一个储备女婿了。

黑与白交织着装饰的灵堂,写满了悼词的花圈,诉说着在世的人对逝者的悯怀与挂念,在肃穆与庄重之下,其实除了真正的亲人,又有几个人在心里念叨,默默流泪?

都说葬礼是中华民族的一种特殊文化,地域差异极大,其实,平民老百姓的葬礼大多都是相同的。

这样的颜色,让元素有些心疼,不由得感叹世事无常!

颜色披麻戴孝的守着灵前,看上去明显瘦了一圈,尖着下巴,哭得眼睛都红肿了,只有徐丰跑前跑后的张罗着一应的人情事故。

在此之前,元素还去参加了颜色母亲的葬礼,老人的遗照看上去精神很好,笑容和蔼可亲,可就是这么一个慈祥的老人,不长时间的一段折腾就突然生了这样的变故离世了。

元素家在J市没有多少亲戚,而陶子君在J市的同事朋友也少得可怜,素爸又死了很多年,亲戚也大多不来往了,所以,元灵的丧事办得相对来说挺简单的。

第142章 各种别扭!

第143章 聚会

第144章 要不要人活了?

第145章 狠斗甄凡!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给老子好好收拾,马上就到…”

钱老二皱眉瞟了她一眼,似乎故意说给她听一般,低沉的嗓音里充斥着骇人听闻人的冷酷和无情,对着电话那边儿沉声道:

“钱傲,你这是?”

她陡地睁开眼睛,惊得连身体都脱离了椅背,大惊失色的望向钱傲:

汗毛倒竖。

“饶了我啊…小傲…”

紧接着,那女人再次惨叫一声,很清晰传来——

她不由自主的竖着耳朵。

女人的叫声有些刺耳,有些模糊,隐隐有些熟悉,像在逃窜似的,其间还夹杂着男子交谈的声音,但听不太真切。

啊——啊——

几秒之后,他似乎是按了免提,于是,在这狭小而又寂静的空间里,电话那端惊恐着嘶叫的女声就清清楚楚的传进了她的耳膜。

不由有些吃惊了,啥事儿这是?

——眼睛闭上没一会儿,就听到他的电话又来了。

宠啊宠啊的,是不是人就变傻了?

感觉似乎很久很久没没闹过别扭了似的,乍然来这么一回,还真不习惯。

有些不明白了,她跟钱傲这是在吵架?

她无奈了,二爷要咋的就咋的吧,听天由命做鸵鸟,撇着嘴将自己的身体靠进座椅里,闭上双眼,心里想平静,可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压根儿没理会她,他放下电话,加大了码力,汽车越发加速前进。

元素那心肝儿猛烈的颤了颤,难得俏皮地问,“二爷,做什么这么生气?不是要杀人灭口吧?”

缩了缩脖子,元素感叹着又被吼了,他接电话还把车开得疯快,要不要命了?

“闭嘴!”钱老二似乎很生气,这时候他的电话又响了,瞪了她一眼,他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接起了电话。

“钱傲,这是要去哪儿?”

她注意着道路两边儿不停闪烁的霓虹,视线有些模糊了,最终,忐忑不安的心思占了上风,她忍不住低声开口,可这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这是要干嘛去?钱傲什么也没说。

模模糊糊地被男人拉着下了楼,恶狠狠地塞进汽车,然后感觉着汽车飞快的出了车区别墅,她才回过神来。

她暗暗给自己打气,走就走吧,看看要怎么着?

可她越是如此,男人的气息越是煞气腾腾。

心里一窒,她身子都紧绷起来,但没有问为什么,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假装自己很淡定。

一切都表明,二爷很生气。

悻悻的起身,看着他冷沉的侧脸,黑眸流转间幽深难辩,而那张曾经无数次吻过她的嘴唇,正冷冷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元素这孩子,就是心思太敏感,敏感到她忘了去衡量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脑子里越发胡思乱想着,啥事儿惹到他了?思来想去,今儿她就干了甄凡这么一件事儿,糟!是不是甄凡在他跟前告了状,是不是说她企图谋杀什么的?要不然,他的声音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酷?

心有些下沉。

可能是被他宠坏了,她差点儿都忘记了,这男人原本就应当是这样的冷漠。

这种带着呵斥的声音,以及陡然升高的音调让她有些不适应。

元素一愣。

“起来,跟我走。”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他又回来了,径直大步走到她的身边,沉着嗓子低喝:

心里有点小失落,不过无害。

她从不不干涉他的私人事情,撑着脑袋就继续看落地窗外的天空,耳边若有似无的听着他在电话里吩咐着什么,然后脚步越走越远,打开门就出去了。

元素转眸面向窗户。

大手放开了她,他站起身来,走到旁边才掏出电话接起,眉头越皱越紧,似乎电话内容对他来说相当的重要。

巧了!

他的神情难得的严肃,态度也非常的诚恳,元素考虑了几秒,牵起唇角刚要开口——这时,他兜里的手机却响了。

“元素,老子说过的话,全忘了?脑子还长不长记性了?整天瞎琢磨什么?最讨厌从你丫嘴里说‘没事’这两个字,你啥事儿都不说,把老子当摆设呢?…乖,说说看,就没你男人解决不了的问题。”

脑中刚闪过这念头,他便低下头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嘴,激荡又狂野的肆虐着。

靠,非得逼爷使用杀手锏。

心痛地搂着她,钱老二皱着眉头想了想,对这别扭的女人有些无奈了。

闹心死了。

美眸微瞟了他一眼,元素没心思和他说这个,偏又不敢和他的目光对视,长长的睫毛扑扇扑扇着,暗骂自己不争气,又不是自己犯错误,为什么自己要心虚个不停?

“是想我了,还是想昨儿那葡萄酒瓶了?嗯?”

啄了一下她的嘴,又揉了揉她的脑袋,钱老二配合她,色色地问:

“没事儿,就是整天没见着你,想你了。”

忽明忽暗的光线映衬在他俊朗的脸上,元素心脏漏跳了好几拍,继而若无其事的抿嘴轻笑:

大手将她低下的脑袋抬起,瞧着她白纸一样的脸,他禁不住捏了又捏,直奔主题:“傻妞儿,有什么话是不能告诉我的?跟我玩生分是吧?”

天杀的甄古典,诅咒你往后都走霉运!

低垂着眼眸,做了好一会儿心里建议也没法儿将甄凡的话从脑海里抹去,便有些恼恨自己受她的影响,跟自己较上劲儿了。

兴许是爱得太深,在乎得就越多吧,竟然会为了这事儿心痛。

然后,又有些好笑自己问这么文艺又白痴的问题,心里觉得自己一遇感情的事就犯傻,可偏偏过不去心。

“…”元素对此,无可奈何,冲他翻白眼。

——很科学。

这话,钱二爷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宠溺地捏着她的鼻尖,钱老二嗤笑着回答:“道理很简单嘛,太阳和月亮要轮流值班么,如果总是白天,或者总是黑夜,他们哪来时间过夫妻生活?”

不料,傻的问题,却能遇到色的答案。

“钱傲,你说天为什么会黑,为什么不能总是白天?”就像为什么他俩之间不能总那么好,总有人来掺和似的。

她说服着自己的心,顺从地转过身攀着他的脖子,将自个儿的身子偎靠在他怀里,眼睛却瞟着窗外渐暗的天空,问了一个傻得掉渣的问题。

就这么样吧。

剪不断,理还乱,可是,他的过往,她有什么权利去干涉?

望着偌大的透明落地窗,她心里各种的纠结,绞成了乱糟糟的一团。

不太自然地眨了眨眼,元素回过神来,却不敢看她,她怕自己任性去追问他,多别扭啊,像个妒妇似的。

呃,不是反天了,是天被人掀了盖儿——

黑眸微微一眯,他的眸底闪过一抹黯色的光芒,有些不爽地咬着牙,将她的腰儿牢牢箍紧,“怎么着?一天时间,你丫就反了天了?”

她今天去了医院,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换往常,这妞儿早就猫儿似的往他怀里钻了,哪像现在?

“你回来了?”如往常一样的招呼着,她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半分不馁,可他女人这身体下意识的躲闪,他立马就感觉出不对劲儿了。

接着,他坐在了她的身后,将她捞到了自己怀里。

正犹豫间,一只大手环住她的腰。

耳边响起钱傲戏谑的声音,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正站在她身后。心里惊了一下,她揪着手,觉得有点儿紧张。

“傻了?瞧什么东西这么出神?”

夜幕,快要降临了。

开了窗,微风轻拂,不知过了多久,目光透过窗户望出去,天空慢慢暗沉了下来。

唉!

是彼此爱的太顺利,所以生活的总设计师想给他俩添点调剂么?

这么快乐的时光,为什么突然要钻出来这些干扰?

如梦,似幻…

回到卧室,元素啥也没干,就傻傻地坐在窗外那张翻云覆雨过的美人榻上,脑子里回放着昨天发生在这里那一幕幕旖旎风月。

随她去吧。

垂下眼睑,沈佩思似信非信的点了点头。

勉强扯起嘴角笑了笑,借用了徐小靖的事例,她礼貌地回答:“没有,沈姨,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先上去躺一会儿。”

元素怔了怔,这关心来的不是时候儿,要真能闹别扭还好,这种事情属于钱傲的过去式,她不过就是心里不舒服罢了,难不成还能去质问他,追究他的过去不成?

“你咋的啦?跟老二闹别扭了?”

淡淡地扫过她的脸,沈女士憋不住问了:

实在不想将自己这种的情绪感染给孩子,索性将小宝交给育婴师,就向沈女士告辞回屋。

坐了一小会儿,元素心绪越发不宁安,堵,各种的闹心。

作为母亲,她其实挺想知道,但良好的教养,让她什么也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