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挑眉笑道:“当然有了。”

皇后:“......”

皇后也被这么毫不遮掩的答案震住了。就算有,也该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吧!哪有这么大喇喇就说出口的。

皇后定定神,挤出一抹笑容:“哦?是哪一个府上的姑娘?”该不会就是永宁侯府的陆大小姐吧!

齐王答道:“是慕太傅的孙女,慕家四小姐!”

皇后:“......”

这个答案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竟然不是陆大小姐,而是慕家的四小姐。

慈云庵里发生的事情,自然瞒不过皇后的耳目。容妃特意留了慕四小姐在庵中陪伴的事,也着实令皇后疑惑。容妃摆明是相中了陆大小姐,可这么留下慕四小姐又是什么意思?

现在,答案终于水落石出了。

以皇后对容妃的了解,几乎立刻就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齐王喜欢的是慕四小姐,容妃相中的却是出身显赫的陆大小姐......原来,母子两个根本不是一条心啊!

皇后心中暗喜,却故意板起了脸孔:“荒唐!胡闹!慕家大小姐已经被赐给太孙做侧妃,慕四小姐怎么能再做齐王妃?再说了,慕家虽是,却是清流文官,没什么实权。实在不配做你的岳家。此事不要再提了,万万不可。”

齐王悻悻的说道:“母后,你说的口气怎么和母妃一模一样。她也总是这么劝我,还说那个永宁侯府的陆大小姐才是良配。”

皇后心中冷笑数声,面上却流露出赞许之色:“容妃果然好眼光。永宁侯府可是京城一等一的勋贵,陆家只有两个庶出的儿子,陆大小姐是唯一的嫡出,永宁侯夫妇爱若掌上明珠。这样的少女,才配做齐王妃。”

“她再好,儿臣也不喜欢。”齐王的语气是一贯的任性:“儿臣今天来,就是求母后成全。如果母后不同意,儿臣这就去找父皇。”

皇后无奈的瞪了他一眼:“你父皇天天忙于朝务,劳心又伤神。这些琐事,不准到你父皇面前胡闹。”

齐王不怎么情愿的应了一声:“儿臣谨遵母后教诲。”一脸的怏怏不乐。

皇后语气又放软了一些:“你今日说的事,本宫暂且记下了。等日后有空了,自会和你父皇商议。”

齐王眼睛一亮,兴奋的说道:“儿臣谢过母后。”

午膳时,齐王表现的分外殷勤,不停的为皇后夹菜:“母后,这道蟹粉狮子头是你最爱吃的,多吃一些。”

皇后心情一好,胃口也比平日好了不少,竟吃了满满一碗米饭。

午膳后,皇后习惯了午睡。齐王识趣的告退,临走时不忘殷切的叮嘱:“母后,儿臣求您的事,您可一定不能忘了。”

皇后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本宫真是怕了你了。好好好,本宫一定不会忘了。你总该放心了吧!”

齐王咧嘴笑了,俊美的脸孔闪出璀璨的光芒。

皇后看着喜上眉梢的齐王,唇角悄然扬起。容妃啊容妃,你的一番苦心算计可是白费了。

齐王这般态度,接下来她可以做的就更多了。

......

齐王看着温和亲切的皇后,心中晒然。

皇后果然还和前世一样,生性多疑心机深沉,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妙云大师轻飘飘的几句话,便让皇后生出了戒心。以皇后的性子,绝不会如了容妃的心意。

他今日特地到仁明殿来,半真半假的一番做戏,是为了给皇后一个更合适的借口。

对皇后来说,慕家四小姐做齐王妃,肯定远远胜过陆大小姐。

在这一点上,他和皇后倒是形成了短暂的同盟。

第一百二十八章 寿宴(一)

“小姐,白兰来了。”石竹眼尖的瞄到厨房边的身影。

慕念春随意的嗯了一声,依旧专注的忙活着。

白兰笑着走了进来:“小姐,太太请你到兰香院去,说是有事商议。”

“等我把杏仁酥做好了就去。”慕念春却半点都没急。等杏仁酥做好了,才施施然的端着点心去了兰香院。

“娘,我刚做好的杏仁酥,你趁热尝尝。”慕念春笑盈盈的说道。

张氏此时哪有心情吃东西。

这大半个月来,慕家上下都是一片低落消沉。慕元春闭门不出,慕太傅告病回府静养。慕正善谢绝了所有应酬,每天都早早回府。

张氏一开始还挺高兴,几天一过就忧心忡忡了。

张氏拉着慕念春的手,就是一通诉苦:“念春,你爹昨天晚上早早回来,晚饭却没吃几口。也没说什么话,一个人睡在书房。我让萱草去伺候,他却把萱草撵了出来。总这么下去可不行......”

这样的唠叨,几乎每天都要有一回。

慕念春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见张氏长吁短叹一脸愁容,忍不住说道:“娘,瑞香的事刚过去不久,再有大姐的事,爹心情不好也是难免的。总得过些日子才能缓过劲来。你不用太过忧心着急。”

“话是这么说,可我心里总不是个滋味。”张氏继续苦着脸叹气。

慕念春试图扯开话题:“娘,杏仁酥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快些来尝尝。”

张氏勉强尝了一口,杏仁酥的甜香从舌尖弥散开来,很快充盈了口腔:“确实好吃。”没等过上片刻,又开始念叨:“如果你爹今晚回来还这样,我该怎么办?”

......慕念春彻底无语了。

张氏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系在丈夫的身上。她虽然看不惯。可谁让这是她亲娘呢?也只好帮着想办法了。

慕念春打起精神来说道:“爹心情低沉,不想说话,需要的是安静。你别总是问东问西的。免得他更心烦。”

张氏被这么一提醒,顿时恍然。

可不是吗?每天晚上慕正善回府。她都嘘寒问暖问长问短的。她自以为是的关切,或许更令他烦心。所以才宁愿一个人躲到书房。

“你说的对,从今儿个开始,我就少说些闲话。”张氏脸上又有了笑意。

慕念春笑着提醒:“倒也不是什么话都不能说。你别提瑞香,更别提大姐。多和爹说些枫哥儿的事。”

张氏若有所悟,连连点头。

......

当天傍晚,慕正善和往常一样早早回了府。

刚一进兰香院,张氏便笑着迎了上来。

慕正善见到张氏的笑脸。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不过,预料中的嘘寒问暖并没来,张氏表现的十分温柔安静。

慕正善顿时有种世界清静了的感觉。

瑞香的事对他来说是一个抹不掉的羞辱,慕元春被赐婚一事,更令他颜面无光。张氏平日总絮叨这些,简直就是时时刻刻提醒他发生过什么。他听了自是懊恼郁闷,索性一个人待在书房,乐的耳根清静。

今天张氏没张嘴,倒是比往日顺眼多了。

慕正善态度缓和,张氏心里自是高兴。愈发信了慕念春的话。整个晚上基本没说话,偶尔张口,便说些枫哥儿的趣事。

到了就寝的时候。慕正善习惯性的又要去书房。张氏一急,下意识的扯住了慕正善的衣袖:“老爷,你今晚还要去书房么?”

慕正善看着楚楚可怜的张氏,心一软,没再去书房。夫妻两个言归于好。

......

隔日早晨,慕念春来请安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张氏眉眼含笑的样子。

这一刻,慕念春心里唏嘘不已。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张氏能自强独立一些。不要总是围着慕正善转。可她太了解张氏了。这种话说了也没用。

“女儿给爹娘请安。”慕念春打起精神,笑眯眯的行礼。

慕正善露出多日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不用这么多礼。等枫哥儿和子乔来了。正好一起吃早饭。”

话音刚落,张子乔便和枫哥儿一起来了。

慕念春笑着喊了声表哥。

张子乔在慕家住了几个月。和慕念春也愈发熟稔,也没了一开始的拘谨,笑着说道:“表妹,你昨天命人送来的杏仁酥,真是十分美味。”

慕念春抿唇一笑。做点心宵夜,本就是她最拿手最擅长的。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枫哥儿一听到杏仁酥几个字,便舔了舔嘴,一副意犹未尽的馋样,逗的人开怀。

兰香院里,总算又有了欢笑声。

丫鬟们也都暗暗松了口气。这些日子,慕正善心情不佳,张氏也是心绪不稳,她们一个个都提心吊胆的,唯恐一个不慎就惹恼了主子。今天总算是云开日出了。

这份融洽和谐的气氛,在慕长栩出现的那一刹那,陡然凝住了。

慕长栩大病初愈,面色还有些苍白,整个人也消瘦了一大圈。眉宇间的意气风发消失无踪,留下的是和年龄不符的沧桑落寞。

至于慕元春,一直待在赏梅苑里,已经多日没在众人面前露面了。

慕长栩恭敬的行礼问安:“儿子见过父亲母亲。”

慕正善对慕长栩的怒气,经过这么多的事,早已消散的差不多了。见慕长栩这般苍白消瘦,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我不是叮嘱你好好休息吗?怎么脸色还是这般难看?”

语气虽然严厉,却透着一丝关切。

“老爷,你别心急。长栩卧床这么久,如今能安然下床走动,已经算不错了。”张氏笑着说道:“长栩年轻,身体底子又好,只要再调养一阵子就能彻底好了。”

慕正善神色稍缓:“请大夫开些调养身体的药方。等身子调养的差不多了,就可以回上书房了。”

一提到上书房,慕长栩反射性的就想起了太孙,然后就想到了妹妹慕元春......

慕长栩暗暗叹口气,收敛心神,应了声是。

众人很有默契,无人提起慕元春。

......

早饭后,慕正善领着众人去了修德堂。

慕太傅告病回府休养也有半个多月了,众人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却不便说穿。一一上前给慕太傅问安。

慕太傅随意的嗯了一声,然后看了慕长栩一眼:“长栩,再有几日,就是你外祖父的六十寿宴。到时候,你和元春都回罗家贺寿。”

如果可以,慕太傅真不想让慕元春出门见人。不过,罗老爷子过寿,嫡亲的外孙女不露面实在是失礼于人。所以,再不情愿也得这么吩咐。

慕长栩对这一点也很清楚,略一犹豫说道:“祖父,我去罗家贺寿就是,妹妹就别去了吧!就说妹妹身子不适......”

“不妥。”朱氏张口打断了慕长栩:“这么明显的借口,谁能听不出来?再说了,元春总不能一直躲着不见人吧!”

已经到这一步了,只能接受面对这一切。

慕长栩默然。

赐婚一事,已经让慕元春成了众人眼中的笑柄。就连罗家也受了些影响。外祖父母心里会怎么想?舅舅舅母又会怎么看他们兄妹?还有罗钰,见了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然而,这些问题终究是躲不开的。

慕元春不可能在赏梅苑里一直待着,总要出来见人。这一关,必须由她自己撑过去。

朱氏已经和张氏吴氏商议起了寿宴的事。

慕家和罗家是姻亲,可自从罗氏过后,关系便日渐疏远。时至今日,慕家和罗家之间实在没剩多少情分。不过,场面上的事,总得做的漂亮些。

慕太傅和朱氏就不去了。由慕正善兄弟两人,领着妻儿一起去罗家贺寿。贺礼当然要精心准备,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长辈们说话,没有小辈插嘴的份儿。

慕婉春扯着慕念春到一旁说悄悄话:“四妹,到时候大姐真的要去罗家吗?”

慕念春笑着挑眉:“你没听祖母说么?那可是大姐嫡亲的外祖父,若是大姐不回去,可就太失礼了。”

慕婉春撇撇嘴:“她这一露面,还不知要惹来多少人笑话呢!”罗家办寿宴,去贺喜的女眷肯定不少。到时候可就成了众人的目光焦点。

慕念春挑了挑眉:“你心里有什么打算?”

慕婉春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终于说出了心里的盘算:“到时候我们两个可得离她远些,免得被她连累。”

慕念春淡淡一笑:“三姐,你这么想未免太天真了。我们两个离她再远,也改变不了同是慕家女儿的事实。真要这么做了,说不定更会惹来指指点点,说我们两个不讲姐妹情分呢!”

这些话不无道理。

慕婉春顿时泄了气,不满的嘟哝道:“她一个人,连累的我们都被人笑话。”

慕念春没有理会慕婉春的牢骚,心里暗暗思忖起来。

此次去罗家贺寿,肯定会遇到很多人。罗钰是一定会遇上的,贺喜的女眷里,或许也会有些“惊喜”。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寿宴(二)

商议妥当之后,朱氏又吩咐张氏:“去罗家贺寿的事,总得告诉元春。你待会儿就去赏梅苑一趟。记得叮嘱元春一声,说话行事要有分寸。”

痛打落水狗这种事,张氏一向很喜欢,立刻应下了。

慕念春放心不下,跟着张氏一起去了赏梅苑。

时值严冬,花草树木多已枯败,只有几株梅花稀疏开放,透着几分苍凉落寞。

大小姐整日待在闺房,连房门都不出半步。几个丫鬟无事可做,正凑在廊檐下说着闲话。

“连翘走了,方妈妈也走了。接下来不知又该轮到谁了。”其中一个丫鬟长长的叹息一声。

其他丫鬟都是心有戚戚焉。

连翘到底犯了什么错,谁也说不清。方妈妈的事却是人尽皆知。不管是什么原因,两个人都被撵出了府了却是事实。她们几个人心惶惶,也是难免的。

院门外忽的响起一阵脚步声。

竟是张氏一行人来了。

丫鬟们哪敢怠慢,忙快步上前来请安:“奴婢见过太太,见过四小姐。”

张氏问道:“大小姐人呢?”

简直就是明知故问。大小姐除了待在闺房,还能在哪儿?丫鬟们心里暗暗嘀咕,面上却不敢流露出来,忙答道:“回太太的话,大小姐在闺房里。”

张氏随意的嗯了一声,心里一阵快意。

慕念春低声提醒:“娘,我们走吧!”就别在这儿耽搁时间了。

张氏被说穿了心思,讪讪的应了一声,放快了脚步。

......

杜鹃没精打采的守在门外,见张氏等人来了,也是一惊。忙上前行礼,迅速的开了门。

主子们斗法,她们这些下人还是闪远一点的好。免得被无辜波及。落得像连翘和方妈妈那样的下场。

门开了。

正低头做着绣活的慕元春抬起头来。在看清来人面孔的那一刹那,慕元春的手一颤。针戳中了手指,手指上顿时冒出了血珠。

猛然的刺痛,倒是让慕元春迅速的冷静下来。她站起身来,给张氏行礼问安:“女儿见过母亲。不知母亲今日前来有什么事?”

这半个多月来,慕元春的日子显然并不好过。原本就不丰润的脸庞愈发消瘦憔悴,眉尖不自觉的微微蹙着。表情略有些僵硬,礼数却十分周全。

张氏没料到慕元春表现的这么平静,一时倒不知该说什么了。

慕念春微笑着上前一步。不疾不徐的说道:“我们今日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好消息?慕元春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的冷笑。她们母女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好心?来落井下石还差不多!

果然,就听慕念春继续说道:“还有几日,就是你外祖父的六十寿辰。祖母特意嘱咐过了,让你和大哥一起去罗家贺寿。”

去罗家.......

此刻的她,还有什么脸去罗家?

慕元春生平第一次生出了退缩之意,下意识的说道:“我身子不适,就不去了......”

“大姐这话可不妥。那可是你嫡亲的外祖父,你若是不去,岂不是寒了罗家上下的心?”慕念春慢条斯理的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