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媳妇,闭嘴,来人,将三房二门上的林婆子给我绑到这里来。”裴老祖宗大声喝道。

马上有几个粗壮的婆子领了差事去办了。

房内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枯蝶在旁边看着事情一步步发展,看到三姑奶奶瘫在地上的样子,心中虽恨的要死,但又觉得三姑奶奶这样的人,性格决定她的命运,天生就是这么一个不靠谱让人讨厌的人,就算现在过去踢她一脚,也没什么意思,关键是那个藏在幕后的人,能想到如此毒招的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她要想办法弄清楚这布料有没有问题,突然,她想到了一个法子,如果说这布料是有病毒的,而且这种病毒明显对人的血液能起到刺激作用,就说明这病毒是能溶于水的。只有溶于水踩你呢个发挥作用。

“老祖宗,祖母,孙媳想到了一个法子,也许可以试试这布料到底有没有问题。”其实,她比任何人都迫切,她需要找出裴奕涵病发的来源,看能否使用现代学过的一些药物知识帮他治病,这些太医的本事她已经看到了,想让他们找出一个有效的方子来,看来并不容易。

“那就试试吧!”不知这布料有没有问题,就无法给三姑奶奶一个合理的惩罚。

“绿裳,找一个干净的木盆来,然后盛一些水,将这衣裙还有剩下的布料全丢到水里面,浸泡半刻钟,用木棍多搅拌几下,然后将这水挤压出来,再去找一只小狗来,将这水盛给小狗喝。注意,千万不要让这水沾到你们的衣服上,或者肌肤上。”

“是,大少奶奶。”几人大概明白了枯蝶的意思。

这时,前去抓林婆子的几个婆子回来了,却两手空空,并没有带人回来,身后还跟着裴府的大总管。

“回老祖宗的话,那林婆子前日一早就辞工了,说年纪大了,要回乡下老家去。已经走了两日了。”总管上前回话道。

“回老家了,这还真凑巧!”现在,这布料还没试,众人已经明白这布料是一定有问题的,不然,这林婆子跑什么,世上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吗?

“找,给我找,就算把地给我翻起来,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找到了,先把双腿给我打折了再送来审问。”裴老祖宗明显气的不轻,这下面的人越来越放肆了,竟然都祸害起主子来了,长此以往,这府中还有安全的地吗,是不是连她老婆子也有人想害?

“老祖宗别生气了,这林婆子只不过是一个老婆子,哪里来的如此珍贵的布料,也不过时被人利用的棋子罢了,可别因这些人气着了。”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裴九少奶奶道。

枯蝶特意多看了她两眼,因为这位少奶奶同样不是‘七姓,出身,但她娘家的权势要比叶家大上许多。

“你们回头都查查自己院子的人,那些有问题的早点给我收拾了,打发了,要是再出了问题,你们也脱不了干系。”裴老祖宗想了想,这下人一个个不成材,还是主子没有管教好,当下也顺便敲打敲打其他人,别以为她老了,看不到她们私下里搞的小动作,平日,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代表她会一直纵容下去,这次,元哥儿的事情,如果是府中人干的,她决不轻饶。

其实,裴府的主子多,下人更是多,要都能约束好,那才见鬼呢?这些女眷们心中都有些不服,可这话也不能当着裴老祖宗的面说出去。

“对了,五婶娘,正好您在,侄媳还有事请教您。”枯蝶突然想到了关于红裳杀人事件,裴五夫人房中的那个豆儿,也亏刚才裴老祖宗说了那样的话,要是放在平常,她还真不好直接质问裴五夫人,不过现在也算机会难求。

“何事?”裴五夫人闻言,心中一跳,不知这火怎么又烧到了她的身上。

“请问五婶娘房中可有一个叫豆儿的丫鬟。”

“豆儿,是有这么一个丫鬟。”裴五夫人想了想,这个豆儿她还是有点印象的,只是最近两日好像不曾见到她,难道这豆儿也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那就请大总管将五夫人房中那个豆儿带到这里来,侄媳有事情要问她

“回大少奶奶的话,如果是五夫人房中的那个豆儿的话,她五日前就交了赎身银子离开府上了。”

裴府大总管今年六十多岁了,虽然年纪大了,但他从小就是在这裴府长大的,父亲曾是老一辈的管事。到了他的手里,因为记忆力超群,见过一面的人往往都能叫出名字来,特意被裴老国公提拔做了总管。

所以,府中的下人虽然多,但只要他有印象的,都不会忘记,这豆儿虽是个小丫鬟,但因为她赎身的银子是府中的官银,所以,他印象深刻。

所谓裴府的官银,就是在银子下面有个裴字的,因为裴五老爷五房这一房基本没有人做官,却主要料理着裴府的各项生意,其中就有裴家的钱庄,这钱庄的银子下面就有这个标记。

“那豆儿到底做了何事?”裴五夫人听到豆儿离开了,松了一口气,但又有些好奇到底怎么回事。再说,就算她不问,裴老祖宗,裴老夫人不会不问的。

“回五婶娘的话,前几日,我房中的赵妈妈被人杀死在家中的事情,您应该听说过吧。”

“是听说了一些,可这跟豆儿有什么关系?”

“我身边的丫头红裳去看过赵妈妈,因此被怀疑为凶手,官差还在现场发现了一根珠钗,这根珠钗据说是红裳的,越发坐实了她的罪名,但红裳却否认当日曾戴过这支珠钗。

侄媳为了查明真相,特意将红裳出事前夕,进过她屋子的丫鬟排查了一遍,后来,终于找出了拿走珠钗的小丫鬟,她承认是您房中的这个豆儿威逼她干的,事情的原委就是这样。”

枯蝶在叙述的过程中一直留意裴五夫人的脸色,却见她脸色变了变,但却没有惊慌。所以,实在摸不准这位裴五夫人跟赵妈妈有没有关系?

“这,这官府既然说是红裳姑娘杀的,还说是——”裴五夫人心中一团乱麻,她是真的跟赵妈妈的死没有关系,自然更不会派豆儿去偷红裳的珠钗嫁祸给红裳。但如果老祖宗听了这丫头的话,是不是会怀疑跟她有关?

“五婶娘,您应该知道红裳原本并不是我身边的人,是我进门的时候老祖宗给我的,既然是老祖宗调教出来的人,我想她绝不会去做杀人的勾当,更何况,也没有杀人的理由,你也别说是我这个主子派她去杀人的,那同样不成立。

赵妈妈是个下人,要是我这个主子想处理她,多的是办法,完全不必采用如此大张旗鼓的法子,您说呢?”枯蝶打断了裴五夫人的话。并毫不客气地指出红裳是裴老祖宗的人,五夫人怀疑红裳杀人,分明就是说老祖宗调教无方。

“我就说红裳那丫头看着是个好的,果不其然,这里面另有隐情,只是豆儿那丫头的所作所为我实在不是很明了。就算是我房中的人,谁知道心思就向着谁呢!婶子调教无方,是该向你赔礼的。”裴五夫人一听枯蝶这话头不对,马上转了话语。

“赔礼倒不必,这事情毕竟不是五婶娘做的,不过您刚才这话说的不错,就像我这院子,除了几个亲近的丫鬟之外,还不知道心思都向着谁呢?要不然,这事情怎么一件接着一件出,就连红裳是个可用的,也出了那样的事情。”

本来,她还和裴奕涵商量,打算想几个法子先将红裳脱罪,没想到裴奕涵这一病,红裳的事情只能先放一放了,现在幸亏还有绿裳,当初她没有处置绿裳,确实是做对了的。

“我还是那句话,以后你们都约束好自己院子里的人,如果是那个院子的犯了大错,你们就去祠堂罚跪三日。”

此时,绿裳已经和几个婆子将那布料里的水挤了出来,几个丫鬟都小心翼翼,惟恐沾到这水,总管早就派人找到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狗,雪白的身子,看起来明显是个宠物狗,不知从那个院里抱来的。

这么一只小狗却栓了几条绳子,其中还有两条铁链,那小狗却不知自己的小命走到了尽头,来回看着众人,也不惧怕,也没有开口汪汪叫上几声。

小狗走到那盆子前,嗅了嗅,开始怎么也不愿将头低下去喝水,最后终于经受不住诱惑,将舌头伸到水中舔了舔,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这只小狗身上。

这只狗是特意在很燥热的地方关了一阵,已经很渴了,现在有水了,就将这盆内的水喝了下去。

因为就算这水有问题,但病毒感染需要一个过程,并不像砒霜之类的剧毒,服完之后,就立竿见影。

那牵狗来的人将这狗的绳子锁在一棵大树上,不准任何人接近,当然,现在在场的人也没有那个心思敢接近吧。

这时,已经折腾到了下午时分,裴老夫人早吩咐人去准备饭菜了,总不能为了一个人的病,让大家集体绝食吧,三姑奶奶还是在那里跪着,裴老祖宗没有让她起身,她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满脸羞惭地跪着,然后大家就在东厢的另一间房子简单地用了饭菜。

吃过了饭,又过去看了看裴奕涵,裴奕涵第一阵发作已经过去,现在用了药,又沉沉睡了。几个太医开始挪到外边,商量药方,但这病因没有找到,再加上这些太医每个人擅长的都不同,当下就争吵起来。

裴老祖宗和裴老夫人不想听几个太医争吵,越吵心越烦,就重新回到了院子里,这时,那只小狗突然就发起疯来,嘶吼起来,还挣扎不休,那么一只小小的狗,带动起来的力量竟然将这棵直径将近一尺的大树摇的东倒西歪,众人一阵色变,都把目光齐齐地看向了三姑奶奶。

这意思已经不言而喻,那张氏的病因确实是因为她送来的这些布料,这布料的确有问题,裴五夫人当下就决定回去马上将那些布料都烧掉,这可是害人的。如果张氏这次不发疯,那么,改日发疯的恐怕就变成了自己的女儿

“蝴蝶姨,这小狗是不是变成裴叔叔了?”唐少恨小盆友不愿意跟皇帝回宫,今个也没有再胡闹,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尤其擅长察言观色,见众人神色都不太好,裴奕涵又变成了那样,所以,就不吵不闹,一直跟在枯蝶身旁。他不说话的时候,众人也无心关注他,毕竟不过才是三岁多的孩子。

“小狗是小狗,裴叔叔是裴叔叔,只不过他们都病了。等我们找到药方就可以把他们的怪病治好了。”

“这些太医太无能,如果将给美丽娘治病的那个老爷爷请来就好了,可惜,太远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请动的,不知裴叔叔能不能等。”唐少恨小盆友自言自语道。

“小王爷过来,告诉老身,给王妃治病的是哪位大夫?”

“是,燕爷爷,可是雁爷爷住的地方很远,一两天根本到不了京城。不过用飞的也许可以。”片刻后,唐少恨小盆友又偏着头加了这么一句。

裴老祖宗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将所有的失望都加诸到了罪魁祸首三姑奶奶身上。

“去收拾东西吧,带着你的儿女还有下人,在我有生之年,不准踏进裴家一步。裴家不再有你这位姑奶奶了!”裴老祖宗的语气很平静,面无表情地道。

她的孙女并不少,也有几个好的,但她不能再容忍三姑奶奶这样的人留在府中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谁知哪一天她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也许,有人认为对三姑奶奶的惩罚是有些轻了,可就当时的社会条件来说,一个世家之女如果不准再跨进娘家大门一步,就意味着她永远被放逐了,从此,她出身的家族将不再是她的依靠,她也将被整个族人所唾弃,这样的精神折磨,要比肉体折磨更加痛苦。

“老祖宗,我错了,求您饶过这一会吧,看在您的重外孙面上饶过我这一会吧。”三姑奶奶闻言,跪倒在地,抱着裴老祖宗的腿哀求道。她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吗?如果她被赶出了裴家,夫家自然也是指望不上的,儿子的将来怎么办?女儿又如何能找到好的婆家?

所以,就算现在老祖宗打她个半死,她也不愿离开裴家。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三姑奶奶这样的人现在给枯蝶的感觉就是这样。查明了病因,她整个人反而松懈了下来,现在就是打杀了三姑奶奶也无济于事。她要好好想想怎么治好裴奕涵的病。

“大少奶奶,求您帮我求求情,求求情。”裴老祖宗面对她的哭诉无动于衷,裴老夫人虽是她的嫡母,但向来不喜欢她,其他几位夫人,这时能躲多远就躲多远,那会开口为她求情。

“七弟妹,求你帮我求求情。”裴七夫人一向是个不爱说话的,加上裴七老爷早死,所以,在府中一向很少有她的声音。

“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裴七夫人叹息一声,但也只是叹息一声,就算是她,也不会为三姑奶奶求情。

更何况,她素日也不喜欢这个三姑奶奶。

那只小狗的命运当然是悲惨的,一只发疯的狗还能有什么用,放开也只能伤人,所以,府中的侍卫就当着各房夫人的面,用箭将那只小狗射死了。

在这府内,人命就是卑贱的,更何况一只狗。

裴老祖宗毕竟年纪大了,又加上裴奕涵的病的影响,最后还是被大家劝着回房休息了。

各方夫人,众位少奶奶们,见状也纷纷离开了,院子终于清净了一些。

几个丫鬟开始整理房间,收拾妥当之后,枯蝶让没事的先下去歇息,再吃点东西,要不然,这多事之时,她身边能用的人本来就少,可别再病倒了

几位太医也刚用过餐,仍为药方争执不休。

枯蝶来到裴奕涵床前,静静地看着他,想起他们从认识到现在发生的一件件事情,一个陌生的古代男人怎么就成了她的丈夫呢?

原本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跟他维持一种名不副实的夫妻关系,却不曾想到,有一日,要为他牵肠挂肚。

这是爱情呢?还是习惯呢?是因为她不知不觉中喜欢上这个男人了呢?还是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时代,习惯了一个男人的陪伴?枯蝶现在没有答案,但有一点她却是知道的,那就是,她真的不想,也不愿意看到他就此永远地在她面前消失。

枯蝶就这么坐着,静静地坐着,裴府已经派人去找那个林婆子了,还有三姑奶奶描述的那个江南布商,但她知道,对方既然设计了如此周密的计谋,就绝不会让她们轻易找到这两个人的,更何况,她对这年代的找人,实在没有什么信心。

就是官府发个通缉令,那画像上的人物看着有多抽象就有多抽象,恐怕对方站在画像前,恐怕都没人认清楚,再者,这里没有互联网,没有任何现代化的通讯联络手段,天下之大,靠着两条腿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是指望不上的。

还是要从自己这边想办法。只是她想的这个办法是否可用,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觉得那法子有些残忍,就算再给张氏半日的活命时间吧,希望太医们能找出有效的药方,救活裴奕涵和张氏是最好。

对张氏,她可以网开一面,送她到一个小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如果太医找不到法子,那只能试试她的法子了,只能牺牲张氏了,希望在九泉之下,张氏也别怪罪别人。谁让她要趟进着一趟浑水里呢?

“小姐,吃点东西吧!”晨曦和晚照看着自家小姐眉头紧皱的样子,心中何尝不忧心,自从小姐出嫁以来,就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如今,姑爷又变成了这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小姐以后可怎么办呢?

“是呀,大少奶奶,您就吃点东西吧,要是少爷看到您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心疼的。”绿裳也上前劝道。

“我没事,不管怎样,这日子都会向前过的,倒是这几日,你们要多劳累一些了,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裴奕涵的状况,皇上都来瞧过了,更别说那些同僚,还有各房亲戚,都一一来报道。却都被枯蝶派人挡在了院子外边,然后引到正厅,由裴侯爷招待。

可怜裴侯爷,一方面忧心儿子的病,一方面还得打起精神来招呼这些人。

“大少奶奶,慕容大人来了,请问大少爷见还是不见?”守在外院的小丫鬟进来禀告。

“请他进来吧。”裴奕涵的朋友到底有多少,她不曾问过,以他与慕容月的相处来看,对方还算是他的朋友吧,所以,见见也好,更何况,红裳的事情还在那里担着呢!

“你这家伙,战场上多少人都没能要了你的命,一个小小的通房却把你弄成这样!”慕容月进来之后,站在裴奕涵的床头看了看,虽然语气中有些调侃,但脸上那懒洋洋的笑明显隐没了。

随后才回过头来道:“太医都没什么法子吗?”

“还没有有效的药方。”

“也不知是他还是你们裴府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尽量开口,只是这病来势凶猛,就算另有名医,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慕容大人的心意我替我家夫君心领了,以后还有许多地方要多多麻烦慕容大人。”枯蝶知道慕容月说的都是实话,现在裴奕涵的病,就算天下还有其他的名医能够医治,但远水的确解不了近火。

“你家那个叫红裳的丫头,再过三日,等本府开审之后,就可以回家了。”

“可以回来了?大人可是找到了什么真凶不成?”

“大少奶奶觉得可能吗?本官只不过和裴将军另外找了一些证人,来证明二次折返回去的那个丫鬟并非红裳本人,而是有人假扮的罢了。”慕容月压低了声音,并在说话的时候还对她眨了眨眼睛。

枯蝶马上就明白了,看来,这所谓的证人是他们私下里做了手脚的,虽然,这好像不太符合她所崇尚的司法精神,可红裳既然是冤枉的,那慕容月和裴奕涵做的事情仍然没有失去本心,这就够了,何必再那些细枝末节上纠缠,更何况,现在她最关心的是裴奕涵的命,赵妈妈从成为一颗棋子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被牺牲的命运。

她仁慈,放了赵妈妈一马,可赵妈妈没有把握住机会,最后落的这个下场,也是自找的。

“那就先谢过慕容大人了。”

慕容月离开之后,枯蝶从来没觉得时间过的这么慢过,她就坐在床侧,静静地坐着,人类就算在伟大,永远都无法逃避死亡,不管你生活在现代还是这样的一个不知名时代,只要是人,就要面对生老病死。

她前世的肉体是没有了,但灵魂却没有死,上帝将她的灵魂发配到这里,不是让她来做寡妇的吧!

所以,她相信,裴奕涵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会重新睁开眼睛,用他的胸膛来温暖她的身体的。

就在她这样想的时候,裴奕涵又猛地睁开了眼睛,当然并不是清醒了,而是第二次发作了,将绑着他的床摇的吱吱发响。

“大少奶奶,药好了。”煎药的丫鬟将煎好的药端了进来,但看到裴奕涵这个样子,不敢再继续上前,只好看着枯蝶,等待枯蝶的进一步指示。

“给我吧!”看那丫鬟端着药碗抖抖颤颤的样子,枯蝶也没有为难对方,这药虽然不对症,但却可以让裴奕涵在很短的时间镇定下来。

丫鬟将药碗送到了枯蝶手中,枯蝶试探地唤了几声:“夫君,喝药了!”可裴奕涵的眼睛仍是血红一片,根本就一点反应都没有,见状,枯蝶知道她这样喂药根本喂不进他的口中去。

“裴勤,裴俭!”她高声喝叫一声。

“大少奶奶,属下在!”

“来,扶起你家大少爷,握住他的下颌,让他张开嘴,我来灌药。”

“是,大少奶奶。”两人虽然知道这种行为是很不敬的,但这个时候谁还顾得上这个,如果能换回大少爷的命,他们也愿意。

“小心,别让夫君伤着你们。”两个护卫一个钳制着裴奕涵扭动不已的身子,因为胳膊和腿都被绑了起来,下身也被绑了起来,就是脖子上方能够左右转动。

裴俭扣住了裴奕涵的下颌,让他不得不张开口来,枯蝶抓住时机,将那碗药沿着他的嘴唇就给灌了下去。

虽然被两个人扣住,但裴奕涵还是有些轻微的挣扎,最后,那碗药还有一小部分流出来,淌在了衣袍上,脖子上。

几位太医见状,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这裴大将军的夫人还真强悍,原本只是看着一个美丽动人的小姑娘,没想到做起事来,还真!

裴奕涵吃了药,一会药效发作了,又慢慢地昏迷了过去。

总不能将所有的太医一直留在裴府吧,有几位太医已经告辞了,最后只留下那位年轻的薛太医和李太医。

夜晚很快降临了,裴府仍处于一片低气压之中,裴老祖宗晚间连晚饭都没有用上一用。

“蝴蝶姨,我想冰块脸叔叔醒来陪我玩!”唐少恨小盆友在她的腿边蹭着他的小脑袋,圆溜溜的大眼睛带着期盼道。

“叔叔太累了,要多睡一会,少恨宝贝先去睡吧,等过上两日,叔叔睡够了,就会陪你玩了。”说完,对晚照使了个眼色。

“是呀,小王爷,等姑爷睡够了,就会带着你飞飞了。”晚照上前,牵着唐少恨小盆友的手去了隔壁,安排他睡觉。

“大少奶奶,您去休息一会吧,您身子骨不好,这里有奴婢和晨曦她们看着大少爷呢。”绿裳担心枯蝶的身子,劝解道。

“没事,你们轮换着休息休息吧。”枯蝶的确觉得身上乏力的厉害,但还勉强支撑着,这不仅仅是因为她就算去休息,也不可能真的能静下心来休息,另一方面则是,夫君病重,作为妻子,就算作秀也要秀一秀心急如焚,否则,落到有心人眼里,就又多一些麻烦。她绝不给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打击她的机会。

裴老祖宗和裴老夫人,裴大夫人的人都在院子里守着,等候消息,裴大夫人晕倒之后,竟然发现有了身孕,如果不是裴奕涵命在旦夕,这位裴府长房来说,毕竟是好事,但现在由于裴奕涵的事情,这个孩子带给大家的喜气就淡薄的多了。

裴侯爷,裴大夫人也不过四十来岁的年纪,这年纪能怀上孩子在古代来说,还是极少数。不过枯蝶目前无心去关注这些事情。

夜,很深沉,有不知名的鸟儿偶尔鸣叫几声,房间里点的蜡烛一闪一闪的,她的影子落在墙上,放的很大,凭空增添了几分凄清。

此时,枯蝶并没有睡着,她只是拿着信鸽送来的七王爷的书信反复查看,然后自己开始仿照抄写起来,片刻后,看着有七八分像的字体,下了一个决心。明天中午前,如果太医还束手无策,那她只好按她的法子出手了。

但为了不让人产生其他的怀疑,她有必要借七王爷的名头用上一用。

将模仿的纸条出了那张自己可能用到的之外,其余的该收起来的她都收起来了,该烧掉的她都烧掉了。

然后,她实在太累了,不知不觉中迷糊过去了。

“大少奶奶,醒醒,醒醒。”枯蝶猛地睁开眼来,这一刻,没有掩饰眼神中的警觉和锐利,吓了绿裳一跳。

等看清楚是绿裳,枯蝶才发现,外边的天色好像蒙蒙亮了,裴奕涵并没有再次发病。房内的几个丫鬟就站在自己面前,各个颜色憔悴,看起来,一晚上都没有休息。

“大少奶奶,老祖宗派人请您过去一趟。”

“请我过去?”枯蝶心中打了个问号?

“是,王嬷嬷刚才来传的话,说请您立刻过去。”

“哦,我知道了,晨曦,你们两个好好照顾姑爷,我和绿裳去老祖宗那里一趟。”

“小姐,奴婢已经帮您打好水了,您梳洗一下再去吧。”晚照看着枯蝶有些凌乱的头发,还有衣裙裙摆上给裴奕涵喂药时洒的褐色的药汁,看起来有几分邋遢。

“不用了,这样刚好。”这裴老祖宗一大早就请她过去,显然不会是去请她喝茶的,说不定又有什么事情了,如果她收拾的整整齐齐,落在老人家的眼中,恐怕反而不好。

枯蝶带着绿裳,坐着坐轿一路来到了裴老祖宗的院子,将近用了一刻钟,等她到了的时候发现,裴老夫人,裴老国公,还有裴侯爷,裴大夫人,各房的夫人,在家的老爷也就到场了。

重孙辈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枯蝶,长房重孙媳妇,还有一位,就是那位裴九姑娘。枯蝶见状,有些不解,现在闹的又是哪一出呀!

“今天,这么早将你们找来,是为了一件事情。风语,将那张纸条交给他们看一看。”

风语是裴老祖宗身边最得力的丫鬟之一。

“是,老祖宗!”风语从裴老祖宗身边的一个托盘上拿起了一张纸条,递到了裴老夫人手中,然后那张纸条在每个人的手中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