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裴老夫人到场,看到场面一片混乱,大喝一声,又将目光投到了站在一边的裴奕涵与枯蝶身上。

卢初雪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她不适合继续装晕下去了,正好求姑祖母为自己做主,一睁眼,却对上了裴五少爷的脸。

她一愣,以为自己眼花了,又闭上眼睛,再睁开,还是五表哥的脸,这是怎么回事,五表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不,可能。

“祖母,初雪表妹在湖边看日落,没想到一个不留意掉到了湖中,是五弟恰好经过,救了初雪表妹一命,孙儿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

“祖母,三表妹醒了!”裴五少爷看到卢三小姐睁开了眼睛,做出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大声道。

裴老夫人闻言,不仅怒气冲天,也满心狐疑,看着卢三小姐衣冠不整的样子,她知道今个的事情绝不简单,但现在最主要的是善后。

“还不快将你家小姐扶回房中去。”裴老夫人目光冰冷地盯着卢三小姐身边的丫鬟和婆子看,如果她们将人看好,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来?

“祖母,孙儿今日为了救表妹,污了初雪表妹的名节,会负责任的,您放心。”裴五少爷好像看裴老夫人的脸色不够难看,还加了一句。

裴老夫人却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盯着卢三小姐看。

此时,卢三小姐心中已经是一团乱,本来设计的好好的事情,变成了这样,她觉得自己很想哭,却一点眼泪都流不出来。

“哎呀,五哥儿,瞧你身上湿的,赶紧跟娘回房换一身干净的衣物来,可不能受了风寒。”裴五夫人这时也冒了出来道。

不等裴五少爷再说什么,就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拽走了。

“你们两个,到我房中来。”以裴老夫人的精明,绝不相信枯蝶和裴奕涵出现在湖边也是个巧合。

“是,祖母。”

裴府的下人们看着主子们都退场了,也窃窃私语地离开了,不过这一次,裴府关于裴五少爷与卢三小姐的流言再一次有了最新版。

裴奕涵和枯蝶还有唐少恨小盆友跟着裴老夫人去了她的院子,进门后,裴老夫人坐定,手就端起桌上的茶盅在桌面上重重地一磕道:“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祖母,孙儿已经解释过了,不知您现在的意思。”裴奕涵脸上的表情还是一贯的平静。

枯蝶也一声不吭,敛下眼眸。

只是唐少恨小盆友这个小家伙不甘寂寞,开口就是惊人之语:“老夫人,我知道,我知道,那个掉到水中的姨姨是自己跳下去当美人鱼了,然后就被那个叔叔给钓上来了。”唐少恨小盆友满脸无辜,一副真相就在我这里的表情。

“罢了,你们先回去吧!”裴老夫人见状,知道这时什么也问不出来,童言无忌,她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可事实真相只能去问初雪了。

“孙儿,孙媳告退。”枯蝶手中拽着唐少恨小盆友向他们自己的院子走

“三表妹变得我有些不认识了。”回去的路上,裴奕涵一直很沉默,却突然开口道。

“人吗,都会变得,只是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对卢初雪,枯蝶也很无语,这天下又不是裴奕涵一个男人,你真的那么喜欢,当初干嘛去了,现在我都进了门,你却死折腾。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只要是我不愿意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逼我做。”裴奕涵又冒出这么一句。

“如果是真心对你好的人,没有人愿意逼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裴奕涵枯蝶离开之后,裴老夫人就去了卢三小姐的院子里。

卢三小姐此时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衣裙,只是整个人的神情有些呆滞,躺在床上,目光却盯着床顶。

“初雪,今日你到底做了什么?”

“姑祖母,我很累,改天再跟您说好不好?”卢三小姐是真的不知该说出今日发生的一切,难道要说,她向大表哥告白,对方拒绝了她,而她为了赌一把,跳下了湖吗?这个真相如果说出来,姑祖母会怎么看她?

“好,我等你给我一个解释。”裴老夫人转过身,却没有马上离开,反而喝了一声:”秦嬷嬷,将表小姐身边的人今个都给我拉出去买了,如此照顾主子的奴才留着有什么用!”裴老夫人心中窝着一股气,虽说裴五少爷也是她的孙子,可是庶出的孙子,还是个不成器的,怎么能跟涵哥儿相比,今天发生了这么一出,初雪想嫁给涵哥儿恐怕难上加难了。

既然你自己不想说,那我就问问你身边的这些人,总有知道的。

卢三小姐房中的丫鬟们闻言,吓得连忙跪倒在地道:”姑老夫人,小姐不许我们跟着她到湖边,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呀!”

“小姐说什么,你们就听什么,那小姐叫你们去死,你们是不是就要去死?”裴老夫人将胸中的怒气都发在了几个丫鬟身上。初雪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怎么给卢家的人交代。

“老夫人饶命,小姐救命呀!”丫鬟们使劲磕头求饶,终于唤回了卢三小姐少许神智。

“姑祖母,今天只是个意外,您就饶了她们吧!”卢三小姐无心与裴老夫人在这些事上继续纠缠,她现在想的是,怎么解除眼前的困境。

“将她们都带到我的院子里,我有话要问。”裴老夫人说完,也不等卢三小姐反应,这些下人们都被带走了。

“小桥,我往日看你也是个中用的,你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裴老夫人最后决定从卢三小姐的贴身丫鬟小桥开始问话。

“姑老夫人,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小姐也知道这样做,不对可她也是没办法,您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姐毁了自家呀,要是她嫁不了大表少爷,就要出家做姑子去了。”小桥上前磕头道,这是她跟自家小姐事先套好的说辞,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糊涂,真是糊涂!”裴老夫人气的身子都开始打颤了,她早说过,不要让初雪轻举妄动,可她偏偏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里,如今,还弄出这样的事情来。

裴奕涵回到房中并没待多长时间,就去了书房,枯蝶并没有多说什么,这卢三再怎么可恶,可与裴奕涵毕竟在小时有一段情谊在,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裴奕涵不可能心中一点想法都没有,她应该留给他思考的空间。

反正对裴奕涵这样的男人来说,只要他明白,他心中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就足够了。

房内只剩下几个丫鬟时,晨曦开口道:”小姐,那卢家三小姐跳下湖,分明是等着姑爷救她呢?如果姑爷真的救她了,那我们该怎么办?”

“你们说该怎么办?”

“这——奴婢也没好的法子,谁让三表小姐竟然做出这种没脸的事情来呢?”绿裳满是轻蔑地道。

“如果你家姑爷真的到湖中救人了,那也没什么,就算日行一善好了,然后你们去厨房那边养的猪圈里牵两头猪来,扔到湖里面,让你家姑爷再下去救上来就是了。如果救个什么阿猫阿狗都是毁了名节,以身相许,那你家姑爷是不是还要娶两头猪当娘子?”

“大少奶奶你——”红裳想发笑,这大少奶奶的法子,怎么总是有点稀奇古怪呀,如果大少爷真的下了湖中去救人,这事情传出去了,不就是说卢家表小姐跟一头猪一样吗?这卢家表小姐的名声是彻底毁了。

她在心中为这位表小姐哀叹,本来好好一姑娘,你为何偏要找大少奶奶的麻烦,而这位大少奶奶,竟然能将没有发生的事情也猜个八九不离十,这份心计绝不是卢三小姐能够比得上的。

“可小姐,如果卢家表小姐还不死心该怎么办?”晚照还是担心地道。

“不死心,除非她真的是想自寻死路,将来没脸见人了,你觉得我会允许一个跟小叔子有染的女人进我们院子的门吗?就算我同意,老祖宗那里也过不了关。”

卢初雪呀,卢初雪,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你就只能承受后果了。

裴五少爷和裴五夫人回到房中之后,等裴五少爷梳洗完毕,裴五夫人马上就发问了:”你真的喜欢卢家表小姐?”知子莫若母,裴五夫人可是清楚自家儿子绝不会是一个喜欢助人为乐的人。

“娘,让她做你的儿媳妇不好吗?”裴五少爷的心愿已经达成一半了,剩下的就是派人好好在府中和京城宣扬他与卢三小姐暧昧不清的关系,让她和他永远都牵扯在一起,到时,她不愿意嫁也得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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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三天的三章本来是两章的,只是稿子成乱码了,这是第二次码的,总之,很郁闷的,第二遍找不到感觉了!

079,各有打算,又送通房

裴五夫人并不反对儿子多娶一妻,反正现在的儿媳妇也和她不对盘,处处不把她放在眼里,她早就不满了,只是碍于儿媳妇娘家的势力,不好在明面上发作罢了。

“娘,这您就放心吧,儿子多的是对待女人的法子。”裴五少爷阴测测地道。等三表妹成了自己的人,怎么处置还不是自己的事情,就不信她还能翻的出他的手心去。

其实,裴五少爷对卢三小姐说一点感情没有,那也是假的,甚至在内心深处有一份年少时朦胧的好感,并不全是源于身体的欲望。

“好,既然如此,娘也不拦着你,等她的身子养好了,就去老祖宗那里说一声,先探探风声。”裴五夫人看着自家儿子信心满满的样子,也存了一份奢望,如果这个卢初雪进门能拴住儿子那颗心,不再到外边胡来,那她就是使劲手段,也要帮儿子达成心愿。

要说这件事情最愤怒的莫过于裴五少奶奶,自家夫君的心思她还不知道,如果不是他对卢初雪那个贱人也有那个心思,怎么会那么凑巧地到湖边救起了落水的她?

对一心一意的夫妻之情她早就不指望了,但她不允许有人动摇自己在府中的地位,但卢初雪那个贱人如果嫁进门来恐怕就不一样了,她的身份可不同于后院那些任凭她打骂羞辱的女人。

裴奕涵回到书房后,的确是想静一静。

他一遍遍在脑中回想起小时候那个可爱天真的小姑娘,却不能把今日落水的那个女人与那个记忆中的小姑娘联系起来。

记忆中的初雪,总是软软地叫着他大表哥,眼神明亮,而不是现在这个满心算计的女子,难怪,自家娘子会说那些奇怪的话。

如果不是自家娘子说过那么奇怪的话,他就不会深思初雪表妹的举动,也就不会留心,她言谈举止之间的扭捏,做作。

抛开他们之间的表兄妹关系来说,这样的女子,他绝对不会娶回来的,这些年,他已经厌倦了裴府后宅各种心计的女人,而且,现在,他已经清楚地知道,初雪表妹怀中怎样的心思,无非是想做自己的平妻,当了他的平妻之后,再想尽办法,破坏自己与自家娘子的关系。

所以,现在,裴奕涵对这位初雪表妹的感觉已经和最初完全不一样了,一个不懂得为别人着想,只知道自私自利的女人是不值得怜悯的。

虽然,因为这次落水事件,她极有可能要嫁给五弟那样的浪荡子,可这都是她自找的,想到这里,裴奕涵的眼神更冷。

卢三小姐落水的事件很快就在裴府传遍了。她是真的病了,身子受了风寒,再加上心病,躺在床上,五六日都不曾出门了。

现在的卢三小姐只有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淑妃娘娘的赐婚旨意上,想到过几日就是皇上的寿辰,到时,裴府的女眷们都要进宫,她作为卢家的嫡女,也是有资格跟着二姑妈进宫的,想到这里,她才打起精神,开始用饭。

“主子,今日府中可是热闹了一阵。”裴府的某个院落里,有主亻}两人在窃窃私语。

“哦,发生了何事?”

“今日卢家表小姐在湖边落水了,被五少爷救了上来,当时湖边还有大少爷跟大少奶奶,据有的下人说,曾看到在卢家表小姐落水前,跟大少爷说了一会子话。”

“看来我们的表小姐是忍不住了,只可惜算计错了人心。”

“是呀,主子,恐怕表小姐也没想到大少爷当时会袖手旁观吧,只是,这件事最终可能是便宜了五房,与长房可是没太大的关系。”

“没关系吗?恐怕不见得吧,卢家表小姐可是老夫人为长房嫡孙准备的平妻人选,如今落得这等下场,除了说明这位表小姐没有我们原本以为的聪明之外,也在老夫人心中插了一根钉子。”

“主子说的是,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这位卢家表小姐虽然不够聪明,但这女人吗,一发狠起来,都可以以伤害自己为手段,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呢,以我看呀,这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呢?只要这位表小姐一日不离开裴家,那么,长房就别指望太安静

“主子是不是太夸大了,再怎么说,卢家表小姐也只是一个客人,不是我们裴家正经的主子。”

“正因为只是个客人,所以,这处置起来才没有那么得心应手,看今日的情形,那卢家表小姐分明是已经豁出去了,一个女人如果豁出去,不打算顾忌自己的脸面了,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她并不喜欢事事都自己动手,由别人为自己效劳是再好不过了。

“可老夫人绝对不会允许的。”

“老夫人不允许的,并不等于我们的表小姐就不做了,老夫人也没允许她去跳湖,她不也做了吗?”

“可主子,据奴婢这段日子观察,我们这位大少奶奶可真不是一般人,就凭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绑住了老祖宗与大少爷还有大夫人的心,就绝不简单,卢家表小姐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是不是对手重要吗?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只要卢家表小姐不时制造些小状况,让长房的日子过的不那么舒心就好了,现在我倒是想清楚了一件事,有时活着受折磨,可比死了都难受,谁让这个女人怎么都是命大的呢?我们想了那么多招数,也没伤她一根汗毛。

就算这次如愿娶进来长房嫡媳,可这下一辈香火能不能传递下去,还两说呢?我就是要让裴家长房的人日子别过的称心如意,还有那两个老太婆,那些伤害过我们母女的人,都别想过的舒心,我有的时间跟她们耗。”

“可主子,奴婢每次见到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的眼睛,总觉得他们好像正在暗处盯着我们,您,真的还要继续下去吗?如果我们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怎么,你怕了,连你也要抛弃我不成?”刚才一直平淡的声音忽地拔高了几分。

“不会的,主子请放心,奴婢既然当初跟着你进了府里,过了这么多年,又能去哪里呢?只是,奴婢觉得一直处在仇恨中的你未必就快乐。”

“谁说我不快乐,有你每天伴在我身边,有可以看那些道貌岸然,心狠手辣之人的被折腾的好戏,我快活的很,谁说我不快活。”

“既然如此,那奴婢就一直陪着主子吧!”就算死,将来也死在一起吧!

“那就好,不过长房嫡孙怎么只能一直只有一个妻子呢?那样的话,想唱戏都唱不起来,我们应该想个法子,让我们的大将军多纳几房妾室才是。”

“主子,大少爷的脾气,我们都是知道的,如果他不愿意,那不是——”

“也不看看他是谁的种,有个风流的爹,我就不信他可以专情一辈子。再说了,这府中现在还轮不到他当家作主呢?他不纳妾,那两个老太婆会同意吗?如果我们让我们的长房嫡媳一直生不出孩子的话。”

裴老夫人从小桥的口中基本知道了卢三小姐再落水前发生的事情,她一面恼怒卢三小姐如此不慎重,就算要对涵哥儿表白心意,也不能选在人来人往的湖边呀,表白不成,还素性落水,别看小桥说的,说是卢三小姐心情恍惚,才落了水,可这点小伎俩怎么能瞒过她。

不过最可恼的是这个孙媳妇,如果不是她也在场,那以涵哥儿的为人不会见到初雪落水,还见死不救,才有了五哥儿这出事情,果然出身低微的,就是没有见识,而且还善妒。

长房一向子嗣单薄,那些庶出的孙子根本就不在裴老夫人的眼中,无论如何,都要让涵哥儿多子多福才是,顺便也给那个女人一个警告。

接下来的两三日,倒是风平浪静,当然府中永远也风平浪静不了,说的是裴奕涵与枯蝶他们的院子。

枯蝶今日用过早饭后,决定去账房验收成果,一个月的期限终于到了,她要去看看那些人现在到底想给她一个怎样的答案。

留下红裳晚照看院子照顾唐少恨小盆友,带着绿裳和晨曦去了账房。

账房的二管事看到枯蝶就头皮发麻,这位大少奶奶在厨房那边的动静,以及府中最近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了,以他的想法,是不愿意得罪这位大少奶奶的。可是,有大管事在上面压着,他也无可奈何。

“一个月的时间到了,让你们做的事情可做好了?”枯蝶坐定,端起茶盅只是慢慢地品茶,足足过了有半个时辰之后,她才悠悠地开口。

“回大少奶奶的话,已经做好了。”二管事低着头,心中暗道,真倒霉,为何每次大少奶奶来的时候,大管事都不在呢?就是他这个倒霉蛋迎接侍候大少奶奶。

“是吗?你确定?”

“回大少奶奶的话,属下确定。”二管事还是犹豫了一下,才回道,他甚至有一种错觉,是不是大少奶奶已经知道他们做假账的事情,打算来个后发制人?

“既然确定,那好,就将账本送上来我要查验。”枯蝶将二管事略微有些紧张不自在的表情看在眼中,心中冷哼,这世上比姑奶奶我更会装的人可不多,就你们这个级别,一看都是心中有鬼。

“是,大少奶奶。”二管事回头一吩咐,就有两个账房每人手中抱着一摞账本走上前来站定。

“将你们放在桌子上吧!”绿裳在一边吩咐。

“是。”两个账房将账本小心翼翼地放在枯蝶旁边的八仙桌上,又恭敬地退后了几步,但神色间还是留意枯蝶的反应。

这次,枯蝶倒是很快地低下头去翻起了账本,纸张的声音刷刷地响在二管事的耳边,二管事更加觉得心中慌的厉害。不知道大少奶奶到底能不能看的懂,能否发现其中的问题。

“啪!”一个账本就毫无预警地扔在了二管事的脚下,惊地他猛地抬起头来。

“好,真是好,当着我的面说谎都不打草稿,这本帐是今年四月的花费,一个月四十万的花费还真不多呀,我不知道,何时一个瓦罐的价钱都涨到了一百两一个,这一百个瓦罐就是一万两,还要让本少奶奶继续往下说吗?还是要我请采买的人前来对质?”枯蝶嘴边噙着冷笑,眼神锐利无比,此刻她的气势就让人胆战心惊。

“这这”二管事左右为难,这一百个瓦罐他当然知道每个只是一两银子,可大管事让他这么做,他也是没办法呀,现在让他怎么回答,因为这采买的人正是他的妻弟,总不能把妻弟牵扯进来吧,就算把自家妻弟牵扯进来,也无济于事,因为妻弟本就是个忠厚人,根本不会说谎,再加上这瓦罐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事,就算死咬定它就值一百两,也没有人人相信呀!

“怎么不说话了,不是说这差事都办好了吗?难不成,你就是这么敷衍我的,看来,二管事是想进牢中吃几天牢饭了。”

其实,这本帐大多数地方做的很巧妙,不过这个瓦罐就是个败笔,像裴老夫人还有裴府的众多女主子从小长在锦衣玉食之家,她们其实对外边的货物交易并不是很了解,自然也不了解基本的物价行情,但对枯蝶这样一个在经济高度发达的时代生活过的人,就算不去做市场调查,也能很轻易地发现这种物品价格之间的巨大差异,谁让这差异大的有些太离谱了呢?

至于找采买的事情,枯蝶事先当然也对账房的两名管事的身家背景做过了解,之所以,选择瓦罐这一项,是因为她料定,二管事就想狡辩,也没办法狡辩,一下子就打掉他的气势,还愁让他不吐露实话吗?

拿下了二管事,至于大管事吗?她就是准备真的送他去吃牢饭的,有时活着受罪比干净利落地死了更有威慑力。

虽说裴家也是有家法存在的,不过就是杖毙了事,但与大管事有关的人事纠葛,恐怕从此就会盯上她了。所以,对二管事的处置她还要想一想。

“大少奶奶,饶命呀,这账本的事情实在不是属下能够做主的,属下也是被逼无奈呀!”二管事被枯蝶那阴冷的目光看着,此时,自然是顾不上其他的了,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求起饶来,他没想到大少奶奶这么厉害,纯粹是让他没有自我转圜的余地,到了这个时候,他只能把大管事招认出来了

“被逼,是谁逼你的,说出来,自然有我这个主子为你做主?”枯蝶闻言,表情缓和了一些,但目光仍死死盯着二管事。

“是,是大管事,属下虽然名为二管事,可这账房的事情,一向是大管事做主的,就是这账册,也是大管事吩咐我这么做的。”

“是吗,大管事,二管事的话你可听到了?”枯蝶的目光终于从跪着的二管事身上移开,而是到了身后的大管事身上。

就在二管事跪倒的时候,大管事就被她派人找来了。

大管事一进门,一看二管事的样子,心中马上道:“坏了,坏了,看来,大少奶奶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但他还力持镇定,却没想到,下一刻,二管事就将他供了出来。

“裴青,你胡说什么,何事是我吩咐你做的,这账本不是一向都由你保管的吗?我手下的人只是负责将每日的开支整理出来。”大管事到了这个时候,绝不承担任何责任,不过看到扔在地上的账本,他也知道是账本出了问题。

“大管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来大少奶奶吩咐相互对账,我就说不要弄虚作假,可您却欺大少奶奶年少,又刚进门不久,才吩咐他们几个做的假账,又怎能说这账本与你无关?”二管事现在听大管事将所有的错处都推到了自己身上,他本来就不是很赞成大管事的做法,又怎么愿意平白背这个黑锅,当下侧过身去,就跟大管事吵了起来。

“什么弄虚作假,都是没有的事情,只是下面的人报上账本时,我们两人查看的不够仔细,才会出现这种纰漏罢了,你别胡说,要是传到老夫人耳中,我们两个都没有好下场。”

大管事刚才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说错了,这时,撇清自己分明就是激怒了二管事,将真相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其实,他刚才完全可以承认是自己的疏忽,那样,只是一个账目错误的小过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涉及到作假帐,那罪名可就大了。

“是吗,到底是你们的疏忽呢?还是几位账房先生的疏忽呢?一问便知。绿裳,将二十位账房先生全都给本少奶奶带过来。”裴家家大业大,这花费自然也大,枯蝶其实也没想着一定要把这账目都要弄的十分清楚明白,她明白,这反贪污是到了任何时候也杜绝不了的,只是,他们根本不把她这个主子的吩咐放在眼里,明明都开始查账了,她还给了他们一个月的考虑时间,他们竟然还是不知道遮掩一下,那就不要怪她了。

“是,大少奶奶。”

绿裳过去带人了,枯蝶这时却不搭理大管事了,也收回了目光,继续喝起她的茶来。

片刻后,二十名账房就被带了过来。枯蝶才抬起头来道:“现在,我给你们二十个人一个机会,就看你们把握不把握了,这最后的账本到底是你们中的那几位做的,又是听了谁的吩咐?”

有五个人站了出来,他们一进来,就见到二管事跪在一边,大管事的脸色不太好,作为账房,他们自然之道这里面有没有问题,此时,见大少奶奶发问了,情知瞒不过去了,就站了出来。

五人对看了一眼,虽然他们平日也算是大管事的心腹,可到了这个时候,只能先保全自己了,当下有一人出声道:“回大少奶奶的话,是我们五人根据大管事的吩咐做的。”

“嗯,除了这点,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回大少奶奶的话,属下觉得大管事吩咐我们这样做假账不对,但是为了生计,不得已,不过属下做过的账本,还留下了一份。”另一人开口道,这人神色奸猾,从进门到开口前,眼神一直转个不停,枯蝶早就看出这不是个老实的,恐怕留着另一份账本是为了私下里要挟大管事吧!要不然的话,为何早不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