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些武林中的名门正派弟子,多半都是心高气傲的,怎会无缘无故地听从枯蝶这样一个陌生人的命令,可要说听从徐显的,倒是有可能的,毕竟,这些人和徐显的关系都很友好,徐显的功夫人品出身门派等等都在那里摆着,让他们不得不服。

只要他们听从徐显的命令,然后徐显又听自己的调遣,那样也许真的能让这一群人发挥很大的作用,枯蝶打的就是这样的如意算盘。

这几日,枯蝶已经暗暗派寒星给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裴家的暗卫们报信,示意他们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打听裴奕涵的消息。

消息很快就被汇总上来,通过寒星送到了枯蝶手中。

裴奕涵那日中了埋伏,身上不但伤势严重,还中了毒,这几个月来,一直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当活死人,军中的太医束手无策,而东唐的军队由于裴奕涵的重伤,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以军师殷无痕为首,另一派以副元帅朱玄棣为首,一派主张暂时防御,一派主张继续进攻。

开始,裴奕涵初受伤之后,殷无痕并没有极力反对朱玄棣出战,结果,东唐国军队惨败,丢失了两座城池,这样一来,朱玄棣也不敢轻易叫嚣出战了。

战事就这样停滞了下来,问题是,战事停滞了,这庞大的军队是要每天吃饭的,这年头,粮草是最重要的战略物资,在这一点上没有保障的话,还打什么仗呢?

裴奕涵还昏迷不醒,他还活着,应该算个好消息了,可这样一直昏迷不醒难道要变成植物人不成?既然,这样一个结果是在自己的预料之中的,那么,就让吐蕃军队以及吐蕃百姓的血泪来浇灭她心中燃烧的怒火吧!

“裴俭,吩咐下去,不管以何种身份,通过何种方式,将吐蕃军队的粮草所在地给我探明,我要让漫天的大火以及惊天动地的声响来见证我和你家大少爷的重逢!”

“是,大少奶奶。”裴俭看着坐在烛光中的大少奶奶,此时她脸上的表情是那么冷酷,充斥着掩饰不住的杀意。

大少爷,你千万别出事,大少奶奶来了,我们东唐军队会所向披靡的,您要睁开眼,好好看着才是。

第二日中午,一行人终于到了奉南城下,由于战争的缘故,城门紧闭,城内的老百姓有许多已经在闭城之前就四散逃离了,现在城中剩下的都是一些死不了的,和不想走的。

“你们是什么人?”守城的卫兵们看到城下来了几十号人,马上紧张起来了。今日,裴家的暗卫们已经跟众位少侠保镖汇合了。

“告诉他,我要见殷无痕军师!”枯蝶从马车下来,仰起头向上看去,并随口吩咐身旁的裴俭。

“是,大少奶奶。”裴俭拿过一张弓,将一封书信夹在上面射了上去。这是这个时代战争时传递消息的一种方式。

那封信射了上去之后,片刻后,城楼上出现了一个青色长袍的男子,正是军师殷无痕,他曾经来过裴家的,枯蝶曾跟他打过三个照面,殷无痕先是仔细地看了城门下的人和马车,他有过目不忘的能力,马上就认出了枯蝶与裴俭的身份,就连晚照和绿裳两个他也是有印象的,忙吩咐人,放下城上的吊桥,打开城门,迎枯蝶他们进城。

那些保镖少侠们再裴家的暗卫跟他们汇合后,开口闭口大少奶奶地叫,他们这才知道,这一路上护送的竟然是裴大将军的夫人。

马车进了城门之后,殷无痕早就迎了出来,双方见礼完毕之后,殷无痕倒是对运送粮食的马车没有多加注意,城内虽然被围困了几个月,但因为先前东唐的粮草就是囤积在奉南城,所以,一时之间,倒是没有发生粮草危机

殷无痕对枯蝶的印象一直存在于裴家院落中的那个美丽的影子,以及,裴大将军衣袍上那翩翩飞舞的蝴蝶,作为裴奕涵在战场上的心腹好友,他自是知道枯蝶这个裴家大少奶奶在裴奕涵心目中的地位,就连裴奕涵重伤在床,昏迷不醒的时候,口中喊得都是蝶儿!

希望这位元帅夫人能让自家元帅早点清醒过来。

枯蝶此时虽然很想见到裴奕涵,但自己运来的火药还是要安排妥当,当下对殷无痕道:“军师,我运来的粮食,麻烦您帮我找一个安全妥当的地方来,我另有他用。”

“好!”这对殷无痕来说并非难事,他还是没有多想,当下对自己身边的一个校尉模样的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下去忙着安排。

枯蝶对裴俭和徐显两人分别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心神领会,裴俭参与过火药的制成的全过程,他当然知道这粮食里面是什么,需要怎样储藏。徐显呢,早在来的路上他就有些奇怪这些粮食,可是他不是那些宵小之辈,也不会偷偷地去查看,此时,心中却多半明白,他们运来的这些东西绝非粮食那么单纯。

就连一心算计枯蝶和裴奕涵的人他们也不会想到就是这是这十几袋粮食,让整个天下震动。

条理清楚地安排好了身边的人和事之后,枯蝶才进了奉南城的官衙后院去见自家夫君。

殷无痕心中何尝不诧异,从前,他一直以为枯蝶就是那种世家大少奶奶,学的不过是女红,管家,再就是女子六艺,但他没有想到,一个从来不曾接触过战争的闺阁女子,竟然会如此镇定,如此的让他惊讶。

枯蝶带着晚照,绿裳,寒星三个丫鬟一起到了官衙的后院,殷无痕在前面带路,经过打开的窗户时,枯蝶竟然停住了脚步,她站在窗前向内望去。

这间窗户正对着躺在床上的人,床上的人平平地躺着,没有什么声息,可在他的旁边,竟然有一个女子坐在床边的矮墩上侧过头盯着床上的人看,看那女子的打扮,并不像一般丫鬟的打扮,也不像世家女子普通的打扮,身上穿的类似于便于骑射的胡服。

这女子是谁?怎么会在裴奕涵的房中?

殷无痕走了几步,却不见枯蝶在身后跟上来,也住了步。

枯蝶却在这时,若无其事地继续跟了上来,站在她身后的晚照和绿裳也看到了屋内的情况,两人的眉头都不由地皱了皱。心中却道,哪里来的狐狸精,竟然趁大少爷昏迷不醒献殷勤。

屋内的女子听到脚步声,收回了脸上的表情,转过身来,看着枯蝶一行有些怔愣。

“殷军师,这位姑娘是?”枯蝶以无比自然的仪态走向躺在床上的裴奕涵,只淡淡地扫了那位姑娘一眼,这女子的姿色不算上等,但也不差,身材高挑,略显英气。

“尹大哥,他们是?”因为此时枯蝶还身着男装。

“夫人,这位姑娘是朱副元帅的妹妹朱姑娘,朱姑娘,这位是我们的元帅夫人。”殷无痕简单地介绍了彼此的身份。

“哦,原来是朱姑娘,殷军师,朱姑娘,我要和我家夫君单独待一会。”枯蝶的脸上仍是漫无表情,也不曾多看那位朱姑娘一眼,反而朱姑娘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枯蝶的脸上。

“怎么,还有事?”见到两人不动,枯蝶再一次发问。

殷无痕岂能不知道这位朱姑娘对自家元帅有点意思,但因为先前军中都是男子,外边找的丫鬟又担心不可靠,朱姑娘就自告奋勇来照顾元帅,如今,元帅府人都到了,那么,以后照顾元帅的事情自然就是夫人的事情了,轮不到朱姑娘插手了,他在等朱姑娘跟他一起离开。

“夫人是从京城来的吧,一路上劳累,还是休息几天的好,裴大哥这里由我看着就可以了。”即使枯蝶一身男装打扮,可朱姑娘还是从心里生出一股威胁感,当下忍不住就挑衅道。

“这位姑娘好奇怪,就算我家大少奶奶需要休息,还有我们几个丫鬟侍候我家大少爷呢,何时轮到姑娘一个不相干的人了,看姑娘还是未出阁的女子,还是注意避嫌的好。”还不等枯蝶开口,绿裳马上开战了。

“你一个小丫鬟,竟敢对我如此无礼?”朱姑娘家中有五位兄长,只有一个妹妹,自然从小各位兄长都是娇惯着她,这次,偷偷地跟在军队里面,来到西南,给二哥发现了,也没罚她什么,如今,却被一个丫鬟这样斥责,她的脸面都丢光了。

“她说的就是我要说的,朱姑娘有意见?”枯蝶先前一直看着床上眉眼消瘦的裴奕涵,他身上的一些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何时才能醒过来呢,对了,她带来的那群少侠,其中一个好像是那个‘情医,的传人,这是孟子轩特意告诉她的。她原本以为这位朱姑娘不会在这时说出太过分的话,没想到这女子脸皮厚到这种程度,她现在可没心思,跟她拌嘴皮子,当下不客气地反驳了回去。

“你”朱姑娘还想说什么,可人家是自己心仪男人的正牌妻子,那里轮到她说个不字。

“夫人来了吗?在哪里?”门外响起一个略显洪亮的声音,一个体格强壮,面目黝黑的男子就走了进来。

看着他与朱姑娘相似的眉眼,枯蝶马上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朱玄棣的目光掠过绿裳,寒星,晚照,最后落到了身着男装的枯蝶身上。又看自家妹子一脸的委屈。心中已经有些明了了。

“朱将军,多谢令妹这段时间对我家夫君的照顾,绿裳,备一份谢礼给朱姑娘。”

“是,大少奶奶。”

“殷军师,朱将军,我要跟我家夫君单独相处一会,如果没有什么要事的话,还请您们回避。”

这次,是枯蝶第二次下逐客令了,殷无痕虽然与朱玄棣私下里有些不合,但当着枯蝶的面,两人还是一副很亲密的模样。

朱姑娘有些无奈地咬了咬自己的唇,退了出去。

等三个闲杂人退出去之后,枯蝶却让寒星去找花问柳,花问柳就是那位情医的弟子。

绿裳和晚照见状,很识趣地去整理带来的东西,房内只留下了枯蝶一人

这时,枯蝶才将手放在了裴奕涵的脸上,描摹着他的每一寸肌肤,你会醒来的,是吗,我亲爱的夫君。

寒星没有耽搁,很快找来了花问柳,此时,枯蝶已经梳洗打扮完毕,变成了一个雍容华贵,仪态万方的美妇人。

花问柳和徐显不同,此人的名字就是他的人生追求,寻花问柳,不过医术却是十分高明,花问柳的原名并不叫这个要是这个名字,能过了情医那一关,收他为徒才怪呢?他的原名叫做花问情,二十三岁之前,洁身自爱,到二十四那一年,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之间就改了名,并游戏人间起来。

花问柳见了枯蝶还是有些惊讶,不过,他在医术方面却有独到的成就,

“怎样,花公子?”看着花问柳把脉完毕,枯蝶还是忍不住发问。

“夫君,将军的脉象很奇怪,之所以一直昏迷,固然是因为先前受伤太重,更重要的是,体内中了一种奇毒。”

“中毒?花公子可能解掉此毒?”

“这毒很少见,连在下都不知它的成分为何,不过我可以用银针为将军放毒,虽然不能全部清除将军身体的毒素,但却可以让将军清醒过来。”

“真的?妾身在这里代我家夫君先谢过公子的救命之恩。”

然后,花问柳开始吩咐几个丫鬟准备热水,湿毛巾,他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个小巧的针匣,里面有大小不一,粗细不一的银针,开始给裴奕涵扎针。

枯蝶心中其实是有些惊喜的,可心还是吊的高高的。

花问柳扎了裴奕涵身上许多穴位,开始,裴奕涵一直没有反应,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后,裴奕涵的身子开始有了动静,眼睛竟然睁开了,只是一时之间,看起来有些迷茫,呆滞的。

花问柳见状道:“扶他起身!”

枯蝶忙扶起他的身子,这才见裴奕涵的唇边流了一些黑血来。

“只能这样了。”花问柳拔出了在裴奕涵身上的毒针,针尖都黑了。

枯蝶拿起打湿的布巾去檫裴奕涵唇边的黑血,口中温柔地唤道:“夫君,你醒了!”

可裴奕涵的身子却动也没有动一下,就好似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一样,枯蝶拿着布巾的手停在他的唇边就不动了,刚才因为他清醒过来挂在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住了。

晚照和绿裳两个也发现了不对劲,晚照干脆将手伸在裴奕涵的面前挥了挥,喊道:“姑爷,姑爷!”

裴奕涵的神情还是没有变化,一直的漠然,目光就像没有看到任何人一样。

枯蝶的心已经落到了谷底,她一把扔掉手中的布巾,将裴奕涵的身子板过来摇着他的身子喊道:“裴奕涵,你看着我,你看着我呀,我是你的娘子,你的蝶儿呀!”

任凭她怎么摇晃,裴奕涵的目光仍是呆滞的,片刻后,他倒是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但里面并没有熟悉的爱恋,为何这次分别,重逢却是如此结果。

花问柳这时将手指再次搭在了裴奕涵的脉搏上,片刻后,有点无奈地道:“夫人,虽然在下已经为裴将军逼出了身体中的大部分毒素,可将军中毒太久,已经深入骨髓,有些毒素还留在体内,恐怕一时无法化解,这些毒素或者先前将军所受的重伤影响了将军的脑子,现在将军的样子恐怕就是后遗症了。”

“花公子,求你再救救我家姑爷吧!”晚照腾地一下跪在了地上,就对花问柳磕起头来,姑爷虽然清醒了,可成了傻子,呆子,那小姐怎么办?

“晚照姑娘,您别这样,我已经尽力了,不过还请夫人做好心理准备,这种后遗症也许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也许一辈子就这样了。不过夫人可以通过一些方法尽可能地多加刺激将军,这样才能唤醒将军的一些意识,有助于他身体和意识的恢复。”

“我知道了,多谢花公子,不过夫君体内的余毒还请您开一个方子出来。”枯蝶的自制力毕竟高于一般人,刚才片刻的失态之后,她马上就恢复了正常。

“这是自然。”

花问柳开了药方离去之后,绿裳去熬药,枯蝶则一直神情怔怔的,她和裴奕涵相对无言,裴奕涵从醒来之后,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他是忘记了一切,还是真的变傻了?沮丧了片刻,枯蝶再一次打起精神来,无论如何,他还活着,这也算是不错的结果。

只要他还活着,她一定要找回那个曾经的裴奕涵,还有,裴奕涵,既然这场战争是将你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的罪魁祸首,那么,就让你家娘子我以自己的方式来进行你还未打完的仗吧!

“夫君!”枯蝶坐在床边,将自己柔软的身子投入到了对方的怀中,唤醒意识的第一步,要让他熟悉她的存在,她的气息。

枯蝶自然不满足仅仅是窝在他的怀中,她用各种方式调动他的感官,就是要试探他对什么事情有反应,甚至用了以前他们夫妻闺房之乐中最无法让他抗拒的招式,就是要让他起反应。

如此骚扰了足足有两刻钟的时间,裴奕涵还是不动如山,一点反应都没有。

枯蝶心中苦笑,看来,这革命的历程是很漫长的,她还要继续努力才是

在这过程中,殷无痕和朱玄棣还有那位朱姑娘那得到了裴奕涵醒过来的消息,纷纷前来探望,可看到裴奕涵现在全无反应的表现,殷无痕首先就头疼了,作为军师,元帅变傻了,那这仗还要怎么打下去。

倒是朱玄棣看到裴奕涵,还用言语试探了几句,结果自然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110,帮你洗浴,要吃这里

不知为什么,枯蝶直觉上对朱家兄妹就有些不感冒,这个朱玄棣表面上看起来五大十粗,可从他那不断闪烁的目光中,枯蝶总觉得此人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鲁莽。

“裴大哥,我是朱珠呀,你也不认得我了吗?”朱姑娘上前就要去拉裴奕涵的手,却在半空里被枯蝶截住了:“猪姑娘,请不要随便动手动脚!”这可是她的男人,就算变傻了,变呆了,那还是她的男人,是不允许别的女人染指的。这个女人对一个有妇之夫如此觊觎,在枯蝶的眼中就跟一头愚笨的猪一样,她再发音的时候,特意转了一个音。

猪猪姑娘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娇弱的元帅夫人竟然截住了她的手,她出身于将门世家,身上还有几分三脚猫的功夫的,正想反手给枯蝶一个难堪,谁知枯蝶却在这时开口了:“猪猪姑娘,您还不松手!”朱珠姑娘的目光转向了两人的手,这才发现枯蝶的一根手指竟然压在她手上的一个穴道上,识时务者为俊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只能败下阵来,可心中,对枯蝶却有了几分恨意。

如果说原先是嫉妒的话,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嫉妒这么简单了,这位朱珠姑娘天生不喜红妆爱武装,她今年也不过十七岁,十年前,当她还是一个小姑娘时,跟着家人出来玩的她,曾经目睹了裴奕涵打了胜仗,凯旋而归,银色的铠甲,那张清俊的脸之后,就想着要快快长大,有一天,能与他一起驰骋沙场,做一对英雄儿女。

这小姑娘从此为了这个梦,开始关注裴奕涵的一切,只是朱家是武将之家,多半镇守在边关,这位朱姑娘并没有过多的机会接触裴奕涵,后来因为裴奕涵与朱玄棣的关系,这位朱珠姑娘倒是含羞带切地在裴奕涵面前出现了几次,可惜,在裴奕涵的眼中,她就是一个部属的妹妹,恐怕连她的样子都记不清楚。

终于到了朱珠姑娘十五岁,裴奕涵由于克妻,这时,还是没有成亲,朱珠姑娘希望能够嫁入裴家,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对自家兄长表明了自己隐秘的心意,却没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父兄马上就拒绝了,根本就没有给她任何机会。

别说裴家的门槛很高,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更重要的是,裴家从建国到现在,这么多代以来,一直掌握着东唐国的五分之一兵权,朱家也是,这样的两家联姻,坐在皇位上的那位会放心吗?恐怕会给两个家族引来灾难,所以,在朱家看来,这门婚事根本是考虑也不用考虑的,当然,作为朱家二公子的朱玄棣他心中还是有其他另外的考虑的。

朱珠姑娘从小在一群大男人身边长大,对闺阁女子的礼节本就遵守的不多,更何况,嫁给裴奕涵这样的英雄是她这么多年的梦想,没想到家人却不支持,她怎能甘心,使尽了各种手段反抗,可惜,最终还是没有什么效果。

在朱家,女子的地位本来就不高,像朱珠这种无非是女孩子稀少的缘故,才得了几分宠爱,这前提是,朱珠当好朱家的小姐,一旦她不把朱家的利益放在心上,朱家的大家长她的大伯父就不会顺着她的性子来。

她住的院落一直有人看守,朱家的人包括下人,多少都是有几分功夫的,她的花拳绣腿自然逃不出去,后来,裴奕涵终于成亲了,朱家这才放松对她的关注,不过却没想到,这次,裴奕涵到了西南之后,她也偷偷跟着自家军队来到了西南。

其实,说白了,这位朱珠姑娘所做的一切只是一个人的战争,与裴奕涵根本无关。

但此时的枯蝶不管你是明恋还是暗恋,她决不允许自己的男人被别的女人觊觎。

朱玄棣看到枯蝶的动作,目光闪了闪道:“小妹年少无知,还请夫人多多见谅!”

“朱将军,年少无知不是借口,没有人该为别人的年少无知而委屈自己。”枯蝶不客气地驳了回去,看来这位朱副元帅不是不知道他家妹妹的心意,竟然还请她见谅,呵呵,真是好笑,倒是应该找个人教教他家妹妹不要随便觊觎有妇之夫的好。

要是在平日,枯蝶不会随便让人下不了台,可如今,裴奕涵变成这种样子,她心中一直有一把火再烧,已经懒得虚与委蛇了。

朱玄棣的目光盯视着枯蝶的脸,神色变幻不定,片刻后,才哈哈笑出声来:“夫人说的有理,玄棣受教了!”裴奕涵的夫人倒是个有趣的女人,跟他所见过的女人真的不一样,而且,这样看起来美丽而有个性的女子才够味,不是吗?

“无痕已吩咐厨房今晚设一个小宴,为夫人一行洗尘,不知夫人是否方便?”殷无痕一看,房中的气氛有些紧张,忙转移了一个话题。

从头到尾,裴奕涵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态,一声不吭,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不必,今晚我无任何心思用餐,你们自便就是,还有,从现在起,你们出入最好是让我的丫鬟先通禀一下,我不喜欢住的地方随意被人闯入!”枯蝶知道在军队这种地方,一个强势的形象是很重要的,她虽没有想着号令三军,但决不能让这些将士低看几分,从而给自己的行动和计划添乱。

再就是,既然军中的内奸还没有被抓出来,那她不会信任军队的任何一个上层将领,包括殷无痕与朱玄棣。

她要想个法子除了那内奸,为裴奕涵报仇,为自己这一段时间来的担惊受怕报仇!比起外在的敌人来,内部的敌人跟可恶,更狡猾。她这里不是菜市场,如果什么人都可以随意出入的话,那她的一举一动还有什么保密性可言?

“夫人,是我们失礼了!”殷无痕马上从善如流给枯蝶行了一礼。

“不知嫂夫人这次到西南来,可有皇上的圣谕?”朱玄棣并没有为自己的失礼道歉,反问了枯蝶一个问题。

“皇上口谕在此,殷军师,朱将军听令:”

不等枯蝶开口说什么,寒星突然开口了,并从手中拿出一块镶金的令牌展示了一下。

殷无痕与朱玄棣跪下迎接口谕,“传朕口谕,裴门叶氏如蝶到了西南,无论任何军情,都将拥有知情权!”

“臣领旨!”殷无痕与朱玄棣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这时,他们心中已经知道,这位元帅夫人,此次到西南来,绝不仅仅是为了看望昏迷不醒的夫君,还相当于半个钦差,她身边的这个丫鬟,竟然是皇室最隐秘的暗影之一,那说明,军中的一切将来都会如实反应到当今皇上面前。

只是,让元帅夫人拥有知情权是个什么意思?殷无痕与朱玄棣都在心中思谋,不过两人都知道,元帅变成了这个样子,皇上并没有剥夺他的帅印,更没有安排他回京养伤,那,就意味着他们,包括所有的讲师还是要听从变傻的元帅的指挥,殷无痕作为军师,处于对战争的考虑,他认为应该尽快给皇上上一封奏折,说明现在的境况,让皇上另派一个或者另选一个元帅出来,而朱玄棣心中却在想,皇上明知裴奕涵昏迷不醒几个月了,并没有让他这个副元帅暂代元帅之职,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就算不让自己暂代,那总要再来一个元帅吧,可皇上就是没有动静,这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朱珠姑娘站在一边,觉得自己站在这房间里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从这女人踏进这房间的那一刻起,这房间就让人感到窒息,有一股迫人的压力向她袭来。

枯蝶也有些意外,虽然她早知寒星是皇上的人,自己到西南来,自然是瞒不过当今皇上的,可确没想到,皇上竟传了这样的口谕。

“大少奶奶,热水准备好了!”寒星传完口谕,回到枯蝶身边轻声道,这时,她的表现不再是刚才那个眉眼清冷的传旨暗影了,而是一个恭顺的小丫鬟。

房内的殷无痕与朱玄棣再一次对望一眼,都隐约觉得他们先前太小看这位元帅夫人了。不过这念头也是一闪而过,对他们来说,真正关注的还是两国的战事。不管怎样,还是跟下面的将士们商量商量再说。

殷无痕,朱玄棣他们离开之后,枯蝶打算为在床上躺了几个月的裴奕涵净身。

虽然现在大少爷傻了,但几个丫鬟还是很识趣地退了出去,将布巾,还有干净的衣袍准备好,退了出去。

谁知这次,枯蝶刚打算为裴奕涵解衣袍,这家伙竟然自己下了床,然后一件一件地将衣袍脱了个尽,不过整个过程,他还是没有看枯蝶一眼,脱完衣服之后,自顾自地踏进了浴桶之中。

枯蝶愣了,这人知道自己脱衣服,自己洗澡,这应该说明,他的脑子不是一点意识都没有吧,可为啥偏偏认不出人来呢?

难道是他的记忆封存了?现在一切都是本能?

裴奕涵身上有许多伤痕,有许多看起来愈合不久,应该是在这场战争中受伤的,只是这家伙都知道自己进水桶,为何进到桶中之后,又一动不动了呢?就像一个雕塑一样,保持着一个固定的姿态!

总不能让他一直蹲在水桶中不动吧,一会水就凉了,西南靠近吐蕃的这个地方,现在虽然也是秋天,可气温已经很低了,这样让他一直光着身子站在水桶中,时间一长,弄不好,就要得风寒了,算了,还是她这个苦命的娘子上前为他擦身体吧,虽然,最初她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拿着布巾先将他的头上,脖子上,肩头,还有肩头一下的部位擦拭了一遍,确实洗出了许多脏污的东西,他的脸来到西南也不过不到一年的时间,显得黑了一些,也瘦了一些,但整个嘴唇还是很刚毅的唇形,她忍不住,附上去,用柔软的唇碰了碰他的唇,反正他现在的意识不清,也不会发现什么,当然,她还是再试探,这人是真的记不清一切了,还是假装的?

裴奕涵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连眼神也没有一丝变化,枯蝶叹息一声,他如果是假装的,也绝不会在自己面前假装吧!

擦拭完他的上身,下半身他蹲在水中,枯蝶只好用力来拉他的胳膊,让他站起身来,这次,他倒是很配合,从水桶中站直了身子。

这年代没有高跟鞋,枯蝶现在的身高也就是个一米六三左右的样子,可裴奕涵却有一米八几的身高,两人同时站着,这身高差距那是明晃晃地摆在那里,枯蝶静下心来,帮他搽拭下半身,尤其到了重点部位,她心中既好气又好笑,这男人,变成了这样,怎么一擦拭,都有了反应,她没来的时候,是不是为他擦洗身体的工作都是那个猪姑娘做的,他是不是也有反应,想到这里,她心中又有了几分怒气。

忍不住想抬起头给他一个眼刀,可这一抬头,竟然对上了他的目光,不像先前那样的空洞无物,这次却多了几分懵懂,似是不了解她再做什么,却一动都没有动一下。

难道他并不是全然变傻了,会对周围的一切产生感知,一想到这里,枯蝶就觉得心情变的好一些了。

这是一场很纯洁的洗澡之旅,帮裴奕涵擦拭了全身,将身上的污垢都祛除干净了,枯蝶又帮他将身上的水珠擦拭干净,从那边放置衣物的地方去取了干净的衣物,打算让她穿上,谁知一回头,他竟然从水桶中出来,跟着她来到了床边,就站在她的身后,让她猛地惊了一下。

帮他套上衣袍,他却很配合,她让他做出怎么样的动作,他就做出怎么样的动作。清洗过后,裴奕涵整个人都显得清爽了许多。

“坐在这里别动,一会我们吃晚饭。”

他还是没有回应,可却乖乖地坐在了床边,一动不动。看来变傻了唯一的好处就是,让他怎样,他就怎样,如果他的大脑真的受到了撞击和刺激,恐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愈的,到了现在,枯蝶反而淡定了。

收拾好裴奕涵,枯蝶又唤几个丫鬟进来,将脏水处理掉,又为她准备了一些干净的清水,在月子期,她不能洗澡,就一直脏着,现在觉得,整个身体都有味道了,决定自己也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