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蝶在洗澡,偶尔还留意下裴奕涵的表情有没有变化,却见他只是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但却没有任何言语和动作。

等枯蝶洗的差不多,出了浴桶后,却见裴奕涵竟然闭着眼睛靠在床边睡着了,难道他意识不清,她就对他失去吸引力了吗?

既然她这样,他都没有饿虎扑食,可想而知,也不会与那个什么猪姑娘有什么奸情了,

等几个丫鬟将晚饭摆上来时,枯蝶正在听裴俭他们探听来的关于吐蕃的一些军情,当下吩咐晚照去摇醒裴奕涵准备吃饭了。

晚照进到内间,在裴奕涵耳边喊了几声姑爷,可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只好伸出手指去戳裴奕涵的身子,他的眼这时猛地睁开了,闪过一抹凌厉,但很快就变成了空洞,晚照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又用手在裴奕涵面前挥了挥道:“姑爷,姑爷,小姐让我来唤你,我们去吃饭了!”却见裴奕涵的表情没有什么异常,心道,刚才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姑爷这是真的变傻了,刚才那一瞬间,一定是自己的错觉,错觉!

裴奕涵还是坐在床上没有反应,不理她,没办法,晚照只好去外间找枯蝶:“小姐,姑爷倒是醒了,可坐在床上不动,您自己去看看吧!”

枯蝶又吩咐了裴俭几句,这才进了里间,果然见裴奕涵坐在床边,目光直直地不知看着前边那里。

“夫君,小涵涵,我们去吃饭了!”枯蝶伸手去拉裴奕涵的手,裴奕涵的目光却移到了枯蝶的脸上,不知是真的听明白了还是怎么回事,听话的站了起来,被枯蝶拉着,出了外间,坐到了饭桌前。

晚照见状,心道,这姑爷就是变傻了,还是最听小姐的话呀,她去请人家吃饭,人家根本一个眼神都不给。

绿裳则见枯蝶拉着裴奕涵的手出来,觉得自家大少爷变傻了,这样子,反而看起来可爱多了,反正只要大少奶奶不嫌弃大少爷是个傻子,那么,对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来说,可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吃饭的时候,仍然很崩溃,裴奕涵乖乖地坐在桌边,也不知道自己拿筷子吃饭,枯蝶只好充当保姆的角色,给堂堂的元帅大人喂饭,这次,不管喂什么,他都机械地嚼咽,直到枯蝶觉得应该差不多的时候,才停下筷子,自己随便吃了一些。

吃完饭,几个丫鬟收拾碗筷,裴奕涵仍端坐在饭桌面前,一动不动。

晚饭过后,枯蝶坐在一边静思,虽说火药是这个年代杀伤力很大的一样武器,可是不像现代,你随便就弄个军工厂出来,专门生产这东西,自己做的土火药数量还是有限的,不能大量地投入到这场战争中去,只能在巧妙的时刻,引爆它,给吐蕃的军队造成威慑力,并从而鼓舞东唐国的士气,除此之外,军队的作战能力还是很重要的。

枯蝶已经简单地了解了一些这支军队的情况,以殷无痕为首的那一部分将士他们本就驻扎在西南,熟悉西南的地形和气候条件,也熟悉吐蕃军队的一些作战方式,在吐蕃军队连着夺取两座东唐的城池,声势正猛的时候,主张先防御。而以朱玄棣为首的一部分将士,他们先前驻扎在西北,在裴奕涵受伤之后,麾下的将士们都听从朱玄棣的号令,要将两座失去的城池夺回来,主张不断地出战,只是在吐蕃军队准备充足的情况下,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目前,战事就这样停滞了下来。

裴奕涵虽然是元帅,可手下的将士并没有属于他的嫡系部队,不过好在他有足够的名望,在他没有受伤之前,还可以以他的命令为准,如今,他受伤了,军心不稳,又有内奸藏在暗处,枯蝶面对的就是现在这种局面。

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她要从长计议,枯蝶并没想着在这个时候带裴奕涵回京,一个威风八面的大将军变成这样,现在并不是回京的最佳时机,只是对不起宝贝女儿,让她这么小,就见不到爹娘。

想起元姐儿,枯蝶的心中就有了更大的动力,孩子,既然你爹没有完成的战争,就让为娘替他完成吧,你在家中一定要好好的,等着爹娘凯旋归来

只是,殷无痕与朱玄棣能想到的事情,枯蝶也想到了,既然裴奕涵都变成了这样,那皇上为何还没有新的旨意下来,指定新的统帅?这点也是枯蝶不得其解的?

作为夫妻,就算裴奕涵变傻了,他们还是夫妻,所以,两人还是睡在一张床上,当晚,枯蝶为裴奕涵除了外袍,让他躺在床里面,然后,她也除了外袍,跟着躺了上去,这西南的夜晚和白日温差很大,枯蝶睡在床上,就觉得全身有些发冷,可几个丫鬟已经下去休息了,她不想三更半夜地还劳役她们。

裴奕涵倒好,平躺着身子,大手大脚地占了多半个床,一床被子,两个人盖着有些紧张,最后,她只好身子向他身边偎了偎,趟进他的臂弯里,并伸出双臂抱着他的腰,嗯,还是他身上暖和,抱着抱着,她就睡着了!

等枯蝶的呼吸声开始平和下来,应该是进入了睡眠之中时,躺在他身边的裴奕涵却在这时,睁开了眼睛,虽然在暗夜之中,他的眼神一点都没有白日的空洞,反而侧身看着窝在自己胸前的自家娘子,伸出双臂,将她由于生了孩子之后,略显丰腴的身子搂紧了怀中,紧紧地搂着。

蝶儿,为了查清军中,朝中的内奸,还有挖清楚那个人的换血计划都涉及多少人,我只能先瞒着你,让所有的人都以为我变成了一个傻子!

只是你这个傻瓜,这里这么危险,你为何要来呢,我们的孩子应该出生了吧,不知他是男是女,长的像谁?你可知今日你喂我洗澡的时候,我是用了多大的克制力,才没有扑到在你的身上。

不过你既然来了,就留在我的身边吧。只是下午偷听了你与裴俭的对话,不知这次,你会给为夫怎样的惊奇与惊喜?

他并不急着跟其他人联系,这个时候,只有当所有人知道他变成了一个傻子之后,才会放松自己的警惕心,至于他要知道的消息,只要紧盯着自家娘子,该知道的一定不会少。

枯蝶睡的并不踏实,她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裴奕涵掉下了悬崖,她站在崖边,想要拉住他的手,却怎么也拉不住,就这么惊醒了。

当她惊醒的时候却发现,她正躺在裴奕涵的怀中,这人的两只手一只罩在她的胸前,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臀上,双目紧闭,呼吸匀称。她先是因为噩梦跳动的心平静了下来,片刻后,又孩子气地将他的手圈拨开,哼,你都忘了我,干嘛还做这种动作?难道你不知道人生最残酷的事情是忘记了自己曾经所爱的人吗?

可惜,她将那手挪开,还没等片刻,那只手一会又挪了过来

再扔!再搭!

还扔!还搭!

如此反复几次,枯蝶终于妥协了,他现在的样子跟他以前在床上有时无赖的样子多么相似,她的眼角不由地湿了,这是他们夫妻相见到现在,枯蝶第一次流泪。其实,她看似冷静的外表掩饰了她心中的惶恐,没有人不怕失去自己最心爱的,最重要的人。她穿越时空,来到了这个时代,这里的人最最放在心上的就是身边这一个,如果连他都忘记了她,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她还会眷恋什么?

轻轻地呜咽声在寂静的夜中,还是让裴奕涵听的很清楚,他有点后悔刚才为何要捉弄她,甚至忍不住都想告诉她,他好好的,他没事,根本没有忘了她,可转眼又想到,当初来西南前,与皇上之间的长谈,还是忍住了!不过他装傻能骗过她,让她也没有产生过多的怀疑,那么,应该是装成功了吧

不管怎样,他心里眼里只有她,就算变傻了,还是会在她身边陪着她的,这就足够了!

清晨,枯蝶再次睁开眼来,先是有些迷茫,谁知眼睛这一下子却对上一张放大的脸,裴奕涵不知何时醒来的,但现在却半支着身子,盯着她的脸瞧,虽然他的目光仍然懵懂,还有几分呆愣,没有先前的柔情和灼热,但说明他还是有自我意识的。

忍不住,她伸手,用四只手指掐了掐他的脸颊,他的眼神开始移动到她的手指,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竟然抓住她的一根手指往口中含去。

枯蝶有些呆愣,这人不会认为她的手指是可以吃的吧?她的手指又不是棒棒糖,难不成还能舔出几分甜味来,如果他在正常的情况下做这种动作,她一定会以为他这是再调情,可现在他这副傻样子,只能让人觉得这个动作分外可笑。

“夫君,要吃是吃这里,还有这里,而不是我的手指。”枯蝶用另一只手的手指点了自己的唇一下,又点了自己胸一下,结果,这人果然停下了含手指的动作,目光挪到了她的唇上,怔怔地盯视了片刻,又缓缓地移到了她只穿内袍的胸上。

又看了片刻,他竟然伸出手往她的胸口罩去,口中还含糊地吐出两个字:“要吃!”

枯蝶的耳力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裴奕涵开口说话了?从他清醒到现在,没有看到他开口说一个字,她还以为他从此不仅是一个呆子,傻子,并且变成哑巴了,原来,他还是会说话的呀!

由于太欣喜这个发现,就连他的手放在那里,她都不在乎了,反正他们是最亲亲的夫妻,她身上的便宜他又没少占,只要能有助于唤醒他清醒的神智,那让她做什么都成。不过,她并没有昏了头,打算在这个时候,跟他颠鸾倒凤一番,当下,柔柔地握住他的手道:“天亮了,现在不能吃了,等到晚上吃,好吗?”

他的神情还是有些懵懂,不解,但还是听话地将手放了下来,就这么光着身子,直直地坐在床上,枯蝶只能叹息一身,这丫现在就是一无行为能力者,指望她侍候吃穿住行呢?只好认命地拿起衣袍帮他着装,然后又穿上自己的衣裙。简单收拾了下被褥。

晚照已经在门口喊了:“小姐,姑爷,你们起了没?”

“进来吧!”晚照和绿裳走了进来,手中端着洗漱的水。

绿裳两个先是侍候枯蝶洗漱完毕,又要侍候裴奕涵,却见自家大少爷根本不配合,自个不愿意洗脸,绿裳只好弄湿了布巾打算为他擦脸,谁让布巾快挨到大少爷脸上时,大少爷就退后了一步,绿裳是个聪明人,就没有再坚持,大少爷这摆明是排斥她的碰触,还是将这工作交给大少奶奶做好了!

枯蝶在一边见状,只好认命地侍候这人梳洗完毕,并将他披散着的发丝用玉簪簪了起来,这才退到梳妆台前,让绿裳继续帮她梳头。

裴奕涵并没有走,一直站在镜子前面,盯着绿裳的手再看。

等梳妆完毕,有一起用了早餐。当然,裴奕涵这个无行为能力者还是枯蝶服侍的饭菜,吃完早饭之后,外边就传来了声音很大的喊杀声,枯蝶一听,就知道这是东唐国的军队在晨练,只是却不知他们的战斗力如何?枯蝶就萌发了要去校场看看的心思,而且,她打算将自己从裴家带来的那些暗卫还有那二十几个江湖少侠组成一个特种袭击部队,正面的军事进攻交给这些东唐的将士们,但是暗地里的突袭,她要用自己的人,这样才能将火药的最大威力发挥出来。

“夫君,你在房中等我,我去外边转转!”裴奕涵现在变傻了,她不想带着他,让他去外边承受异样的目光。

裴奕涵没有说话,好像没有听懂她的话一样,只是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

“小姐,朱姑娘来了!”晚照道。

“请她进来。”枯蝶拧了拧眉,这女人现在来干什么。

猪猪姑娘进来之后,目光就落在站在枯蝶身边的裴奕涵身上,目光闪过一抹喜色,但对上枯蝶的眼神之后,那抹喜色又很快地消失了。

朱珠姑娘今日穿的服饰不像昨日一身胡服,看起来有几分英姿飒爽的效果,今日她穿的却是东唐国未出嫁的女子穿的罗裙,因为她的面部轮廓原本就不够精致,肤色还有些发黑,此时穿了一件绯色的衣裙,不仅没有为她的容貌加分,反而看起来有些累赘和僵硬。

“夫人,裴大哥他还是神智不太清醒吗?”

“嗯,夫君体内的毒还没有清干净,恐怕还要休养一阵子,可能会好一些。”

“哦,这样,珠儿是过来为夫人和元帅传话的,我二哥与军师邀请夫人和元帅过去商量军情。”即使裴奕涵傻了,可他还是东唐国的元帅,帅印还在他的手中,可是否认不了的事实。

“嗯,烦请朱姑娘在前面带路。”既然也邀请了裴奕涵,那么,枯蝶就伸手去拉裴奕涵的手,打算带着他一起去,也许,见了自己曾经熟悉的事务,可以对他恢复正常的心智有帮助。

“夫人,裴大哥请跟我来。”朱珠走在前面枯蝶携着裴奕涵走在她身后,晚照和寒星跟在后面,绿裳则留下来看守门户。

枯蝶玩味着这位猪姑娘的称呼,既然她称裴奕涵为裴大哥,怎么都该称呼她为裴大嫂才是,如果称她为夫人,那就应该称呼裴奕涵为元帅。

不过,就算裴奕涵现在变傻了,他还是她的人,她就懒得跟这个猪姑娘计较称呼的问题了,当然也多少有一点看在朱玄棣这个副元帅情面的意思。

昨日,急着见裴奕涵,枯蝶并没有多加注意这奉南城官衙的布局,今日倒是留意多看了几眼,特别是行进的路径,只是在京城见多了华丽的建筑,到这里,见到的一切觉得都不过尔尔,也引不起枯蝶多少兴趣。

倒是裴奕涵一路上,走走停停,有时停下来,盯住一件东西或者一个地方就不动了,他也不开口说什么,只是这样盯着,最后,枯蝶只好出声诱哄,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不是很远的距离,竟然走了多半个时辰。

他们去的地方好像是奉南城的议事厅,等枯蝶到达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许多人,声音有些嘈杂,甚至还有一个粗鲁的声音在用听不清的方言骂着什么,又有一个哑着嗓子的喊道:“打仗是我们爷们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娘们参与了,又不是游后花园。”

“巴大头,胡说八道什么,还不给我住嘴!”殷无痕呵斥了一句。

“说说怎么了,就这么憋着,看着那群番孙子耀武扬威,老子早就憋不住了,元帅傻了,皇上也不派个新元帅来,难不成要我们听元帅夫人一个女流之辈的话不成?”这个叫巴大头的声音虽然低了一些,但口中的话语并没有停下。

“给我闭嘴,要是再多说一句,军法处置!”殷无痕见枯蝶和裴奕涵的身影出现在了门边,冷下联喝斥道。

这巴大头为人倒不坏,打仗时表现也挺好,是一员猛将,可这位元帅府人这次是奉了皇上的口谕的,要是这位夫人心曲量小一下,这巴大头的前程就完了。

巴大头这时倒是住了嘴,因为他也看到了走到门口的枯蝶他们。

等几人进了大厅的门之后,厅内的声音突然之间完全消失了,静的一根针落下都能听到。

厅内的将士们一部分人被枯蝶的美丽所震慑,正打量元帅夫人呢?

有一部分则是目光落在两人紧紧相握的手指上,他们已经得到裴元帅虽然清醒了过来,但神智有些不太清楚,原本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但此刻看到一向眼神冰冷的元帅大人此刻眼中却是三分懵懂,七分怔愣,甚至目光从他们脸上掠过时,也是茫然的,这才相信,裴元帅是真的因为受伤,神智有了问题。

对于元帅夫人突然来到,并且还对军情有知情权,许多人都有些不以为然,一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貌美妇人,除了在床上有点作用之外,跑到战场上来干什么?这是在场大多数将军们的心里话。

不过殷无痕与朱玄棣昨日两次被枯蝶下了逐客令,他们可不敢从心中瞧不起这位元帅夫人了,马上一起起身迎上前见礼。

“各位将军请坐吧!”枯蝶没有回礼,而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落座。然后拉着裴奕涵落座到了正中间的两把椅子上,仪态大方,没有任何局促之感。

裴奕涵和枯蝶的气场还是有的,虽然裴奕涵现在看起来有些呆傻,这些将军们坐了下来,等着裴奕涵枯蝶继续发话。

枯蝶的目光扫过分列两排的将领,其中有一个三品装束的,竟然斜坐着,还不停地抖着腿,那眼神中没有半点对上位者的敬畏,这人是在藐视她还是裴奕涵?如果他真这么想,那就错了!

“寒星,让右侧第三的那位将军给本夫人坐好。”枯蝶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射向了那个将军。

“是,夫人。”寒星领命,从枯蝶的身后出来,然后直直地走到那位将军的面前,这人在没有被东唐国军队收编之前,是一个有名的土匪头子,他手下的那群兵基本都是他当土匪的老底,这人在没有被收编之前,那是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的,到了战场上,那股凶狠劲儿也不是一般普通士兵能比的上的。

------题外话------

这周怎么可怜的一票也没有,呜呜!

111,军情会议,来亲一口

这人大概也没有想到这位元帅夫人初来乍到,敢跟自己叫板,一时之间,连正在抖着的腿都忘记抖了,别说这人意外,就连朱玄棣和殷无痕也没想到,枯蝶会闹这么一出。

这人向来以骄横出名,他们两人看在此人杀敌勇敢的份上,一直对他不严肃的军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他们现在更好奇的是,元帅夫人到底要怎么做?

裴奕涵仍端端正正地坐在枯蝶身边,不过,他此时手也没有闲着,将枯蝶的一只手放在眼前,细细地观察,好像那只手上画了一朵花似的。

这手上有花吗?当然没有,但如玉葱一般,厅中的各位将军们目光都在那白嫩的手指上看去,试图从中看出点什么玄机来,别说元帅现在这样一幅样子,真的,真的,很让他们很不适应。

也许是觉察到有许多目光落到了枯蝶的手上,裴奕涵微微皱了眉,然后就见他用自己的一只袖子将两人的手指都给掩了起来,那动作明明白白地告诉众人,这是我的,不给你们看!

众位将军马上满脸的黑线,既然这边堂堂的大元帅没有什么反应,众人就把目光移到了寒星身上。

寒星的目光与严青对视,不错,这个大土匪头子的名字就叫做严青,有个绰号叫,黑脸阎王,“这位将军,您可以坐端正吗?”寒星的声音清清冷冷的。

严青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他的身上,虽然心里很诧异这位元帅夫人敢跟自己叫板,但如果这样就乖乖坐好,那不是他没面子了吗?他能成独霸一方的土匪头子,当然也不是鲁莽之辈,虽然,他不把这位元帅府人放在眼里,但也不愿在保持自己风格的时候,跟这位元帅夫人对着干,当下嘿嘿一笑道:“夫人,您身边的这位侍女,属下一看就很合属下的意思,不如您做个恩典,将她赏给属下做个小妾如何?”

在严青看来,寒星不过是世家豪门的一个小小的丫鬟,就算敢站在自己面前,说明她胆子不小,在吗,就是样子和气质都很合他的胃口,并无其他出奇之处,送给他做人情,如果元帅夫人是个聪明人就知道该怎么做。

如果裴奕涵还完好的时候,他自然不会太放肆,问题是,他现在变成了傻子,就算空有元帅之名又怎样,虽说军中也有军一妓,可那些娘们都不知被多少人睡过了,哪有什么滋味,元帅夫人身边这两位都是好货色,他要一个来享用也不过分,谁不知道,这些世家夫人院子里的丫鬟成群呢?

当然,他也是想通过这件事情来试探试探元帅大人是否真的变傻了?

严青这话一出,众将领都有些吃惊,目光这下都移到了寒星脸上,裴家的丫鬟向来以貌美出名,他们心中一时之间,不知什么滋味,这些人打仗都打了一年多了,作为血气方刚的大男人,如果此时有个女人属于自己,那许多人只能在心中意一淫,但面上却没有露出一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打算看元帅夫人如何应对。

“这位将军,我们刚才讨论的是阁下的坐姿问题,与我家丫鬟何干?”枯蝶的神态仍然很平和,就连声音也一如既往的闲适,甚至看向严青的时候,露出一个雍容华贵的笑。

严青没有想到枯蝶竟然会装着明白当糊涂,根本就不搭理他的问题,反而反问与他,这让一时之间,不知该怎样接话,心中已经将刚才的轻视之心去了几分。不过,像他这样一个人,从来都不是那种宽宏大量的人,这位元帅夫人明显是不给他面子了,不过这话他已经说出去了,不给他这个丫鬟,那他总有办法强夺而来,到时,生米煮成了熟饭,就算是元帅夫人,又能如何?

“不过,本夫人身边的丫鬟一向有自己选择夫婿的权利,如果将军能让我家丫鬟另眼相待,那又另当别论,寒星,还不让这位将军坐好,没看到众位将军还等着讨论军情呢?”

就在枯蝶说话的时候,严青只觉得自己眼前的人影一闪,刚才还站在他面前的寒星,此时已经移步到了他的身后,一只玉手搭在他脖颈上的一个穴道上,他的武功虽然非一流高手,但对人体的各个穴道,还是知道一些的,如果这个丫鬟的手一压,那他就会马上失去意识,他明白,就算他现在做出反击,也绝对没有身后这个丫鬟的手快。

如果他现在不服软,不端正坐姿,那这个丫鬟极有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昏倒在地,那时,什么里子面子全丢光了,看来,他是太小瞧这位元帅夫人了,包括自己身后这个小丫鬟了。

不过今日这主亻}两人对他的羞辱,他不会忘记的,比起身后的这个小丫鬟来,坐在上面的元帅夫人可是倾国倾城之姿,裴奕涵艳福不浅呀,要是能将这位元帅夫人压在身下,不知那是何等销魂的滋味。

不过,现在吗,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又嘿嘿一笑道:“俺严青最受不了的就是女人的笑,夫人这一笑,严青甘愿听令,坐的端端正正的。”他话音一落,就真的坐正了身子,而且比任何人坐的都端正。

寒星这才移开了自己的手指,然后一步步地回到了枯蝶的身后。

裴奕涵这时已经不玩枯蝶的手指了,他抬起头,有些呆愣地看向严青所在的方向,片刻后,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严将军说笑了,如果本夫人这一笑有如此威力的话,那不就变成妖怪了吗?”枯蝶虽然坐在上面,不知寒星刚才在严青身后动了什么手脚,但她经过刚才几句的言语交涉,也认清楚这个刁钻的严青绝对不像表面上那样鲁莽。

军中各位将军的资料,在她来西南的路上,已经将各人的基本资料都做了一个了解,只是,这年头没有照相机,无法将人与资料联系起来,不过严青这一自报家门,枯蝶马上就将此人跟资料里的描述联系起来了。

古代的土匪,如果有是非观念的,那样收编他们,从军是一件好事,不过像严青这种罪大恶极的,就应该斩首示众才是,让这些人进到军队里面,迟早都是害群之马,这种人大多都是睚眦必报的,看来,从今天开始,她要小心留意这个严青了。

众将领没想到元帅夫人用一个丫鬟就制服了黑面阎王严青,他们心中的轻慢之心也就去了一大半,那些受过严青欺压的,更是心中对枯蝶产生了几分敬畏。

枯蝶没有在坐姿这件事上继续纠缠,就像刚才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脸上的笑容也已经不见,神色严肃,抿紧了嘴唇,目光中有了几分疏离之意,淡淡地道:“军师,副元帅,你们现在可以和众位将军分析军情了。”

“是,夫人,把地图挂起来。”殷无痕起身,并吩咐身旁一个护卫模样的男子道。

“是,军师。”那男子领命,然后身子一纵,就用轻身功夫上了一侧的屋梁,手中拿着一副卷轴,应该是绘制出来的地图,然后刷地一下,那地图卷轴倾斜而下,一张地图就出现在众位将军以及裴奕涵与枯蝶的面前。

这地图上用简单的笔墨描绘出了城池,山川,河流,还有一些重要的军事地点,不过还是太不科学,太不详细了。

枯蝶眉眼一闪,开口道:“各位稍停片刻,有一件东西,要拿给各位看的,刚才前来的时候忘记了,裴俭,去将本夫人收在第二个木箱中的卷轴拿来。”

“是,大少奶奶。”厅外有人回应,裴俭一直守在厅外,这厅内的声音和动静他都能听的到。

厅内的各位将军,擅长的行军布阵,其实,就武功本身而言,他们许多人都是二三流的水平,裴俭是从小跟在裴奕涵身边的护卫,他的武功自然是一流的水平,此时,他隐身在门外,竟然没有人留意。

殷无痕有一个很奇怪的感觉,这位元帅夫人自从进了这个大厅之后,好像大厅中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就算元帅傻了,这位夫人却在无形中让所有人的意志跟着她的的一举一动转移。

“夫人,如果玄棣没有记错的话,您只有知情权,而没有干涉权,这研究军情不是夫人您应该干涉的!”朱玄棣刚才一直没有吭声,这时,却出声了,裴奕涵傻了,并不意味着这位元帅夫人可以垂帘听政,干扰军中事务。

“看来朱副元帅还真是个急性子,不过,那副卷轴在我看来,对你们研究军情是相当有帮助的,这打仗呀,急是没有用的,固然一鼓作气很重要,不过谋定而后动取胜的几率更大一些。”

枯蝶一出口,就用了两个军事上常用的术语,在场的众位将领还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玄棣太心急了,那我们就等上片刻看看夫人的卷轴是如何与众不同的?”朱玄棣没有继续下去,他有一个预感,这个女人的到来,可能会破坏他原本的计划,他应该像个法子,让这个女人不要在讨论军情时,碍手碍脚才是,只是该用个什么法子呢?他一抬眼,却看到裴奕涵这时,目光又怔呆呆地放在了他的身上。

虽然只是怔怔呆呆的目光,他还是不敢轻易放松警惕。

“大少奶奶,东西到了。”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裴俭的声音。

枯蝶对寒星使了一个眼色,寒星就走出了大厅,片刻后,手中捧着一个长长的卷轴走了进来。

然后来到了枯蝶身边。

寒星微微展开那卷轴一些,看了一眼,又卷了起来,对枯蝶点了点头,示意东西拿的没错,就是这幅。

“这位护卫,麻烦您将本夫人绘制的这幅地图挂上去,让众位将军们看看。”枯蝶将目光移到刚才那位挂地图的护卫身上,浅笑道。

“是,夫人。”那护卫被枯蝶这么一看,脸色有些发红,看了殷无痕一眼,见自家公子本没有反对,就伸手从寒星手中接过那副卷轴,再次一个纵身,上了房梁,将那卷轴挂了起来,刷地一下,那卷轴倾泻而下,众人的目光都投到了它的上面。

“啊!”有人惊讶地啊了一声,更多的人则是贪婪地盯着枯蝶这幅地图看。就连一直目光呆愣的裴奕涵,眼中也飞快地闪过一抹神采。

这个时代,绘制地图的技术很低下,更没有专门的测绘部队,来测量准确的距离与位置,先前,挂出的那张地图实在是太简陋了,跟枯蝶这张地图比起来,就像皇宫与破屋的差别,早在裴奕涵去了西南之后,枯蝶就要求跟着他去的裴勤,将边城城池之间的距离,还有山川河流与各个城池之间的距离测量出来,然后用那只鸽子将数据带回来。

并根据原本有的那张地图,绘制出了这张新的地图,今个拿出来,就是为了给这些将军一个下马威,要不然,就凭她一个元帅夫人的称谓,这些人那会把她这样一个女人放在眼里。

这张地图其实是经过几次修改后的成品,上面不仅标注出了最重要的一些城池,山川河流,甚至详细到,连一些著名的建筑都给标出了,就说这奉南城的官衙吧,她都给标了出来,采用的比例是一比一百。

并将古代和现在的一些标志进行了整合,新加的内容也用特殊的符号显示,一目了然,其实,要说行军打仗,用沙盘来演示战场军事分布图是最好,可枯蝶不会讲自己知道的都一下子给泄露出去。

有几位将军竟然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那地图面前,用手指去触摸那纸张上的线条和符号。

但有一些将军则看着这地图,心中多了几分疑惑,将军夫人是闺阁女子,先前并没有来过西南,为何对西南边关的地理位置如此熟悉,这不是太奇怪了吗?有些人甚至怀疑,裴元帅也许根本就没有变傻,这图是裴元帅派人绘的,他们夫妻二人在现在不过是唱了一出双簧而已。

可会吗?他们的目光投到了裴奕涵身上,却见堂堂的冷面元帅,不知何时竟然睡着了,头就贴在自家夫人肩膀上,嘴边还有可疑的水渍,并有轻微的鼾声发出。

元帅这副形象实在与他没有受伤前的形象差远了,这些人的怀疑又再次动摇了,更何况,当时元帅受伤很重是真的,作为一军统帅,他根本就没有必要装傻是吧!

枯蝶当然觉察到自己肩膀上的重量,不过她就任凭裴奕涵靠在她的肩上睡觉,不动声色地观察下面这些将领的表现。

“如果各位将军觉得这地图还入你们眼的话,那就继续讨论军情吧!”枯蝶说完,就侧身将裴奕涵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让他枕着自己的腿休息,这动作很温柔,脸上的表情也很温柔,虽然她都开口,让他们讨论正事了,可众人的目光还是盯在他们夫妻身上,一时之间,竟然无人率先开口说话。

片刻后,殷无痕回过神来,干咳两声,才开口道:“无痕带众位将士谢谢夫人赠送的地图。”这地图如此珍贵,作为军师的殷无痕不会不知道,他惟恐一会讨论完毕,枯蝶就将这地图收回,当下,先下手为强。

“谢我做什么,不过举手之劳而已,本夫人虽是闺阁女子,也知道,这场战事结束的越早,众位将军们就可以回家与家人团聚,许多老百姓们就不必流离失所,可以安居乐业,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