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将她拉在怀中抱住了:“就陪着我在平安州多住几日吧,非要回来,明日就端午了,二哥也该回来了,二哥回来我有些闲暇,本想陪着你看赛龙舟的。”

灵犀戳戳他额头:“有赛龙舟怎么不说,昨夜里要说,我就不回来了,真是的。”

方仲秋笑道:“你非要回来,包袱都收拾好了,不知你怎么想的,只好依着你。”

灵犀咬了牙:“为何都要依着我?不依着我不就行了”

方仲秋亲亲她脸:“我愿意。”

灵犀一高兴,双唇贴到他唇上纠缠,方仲秋忙竖起手指掩住她唇:“这会儿不行,来参加马兄和卓芸婚礼的人,这两日都要赶回去过节,码头上挤满了人,一陷入温柔乡,可要少赚几十两银子。”

说着话坐起身来,利落换了衣衫,说声走了。

听到院门外的马嘶声,灵犀才想起没给他吃些早饭,忙追出去喊道:“仲秋,小院子井里吊着些吃的,记着吃一些,来不及就买些。”

方仲秋答应着打马走了。

灵犀回到院中进了堂屋收拾屋子,却见堂屋里已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正诧异着,春生进来了,不大一会儿,如月端了木盘过来,将一碗粥两张饼几碟菜放在春生面前,柔声说道:“快吃吧。”

灵犀看如月张罗着,有些脸红,自己为仲秋做的,差得太远。

如月笑道:“刚刚瞧见二哥,跟二哥说了,饭一会儿就好,二哥说来不及了,就走了。”

灵犀点头笑道:“如月真是贤惠,春生真有福气。”

春生吃着饭得意道:“我如今的日子啊,做神仙也不换,家里不必说,就说这生意,二嫂不知道吧,芳兮斋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了,大姑娘小媳妇都喜欢到我的铺子里去。”

如月轻咳一声,春生就讪讪住了口:“都是正经做生意,没有别的。”

灵犀就笑,起身进了厨房,桂莲正在淘米,灵犀笑道:“玉容还在睡吧?”

桂莲头也不抬嗯了一声,灵犀揭开锅,一股香油味儿扑面而来,就觉腹内一阵翻滚,别过脸捂住嘴干呕了两声,桂莲抬头瞧她一眼,灵犀笑笑:“昨日贪嘴,多吃了几颗青杏。”

桂莲没有说话,过一会儿笑道:“灵犀,开锅了,将锅端起来吧,我这儿腾不开手。”

灵犀垫了布使劲儿一端,放在地上笑道:“真沉啊。”

这时如月进来了,笑道:“二嫂也太不惜力了,这么大一口铁锅,单单端那锅就沉,别说装满了水,以后啊,将水舀到小锅里,再去端大锅。这女人家使蛮力,来月信的时候该腹痛了。”

桂莲笑笑:“倒没见灵犀腹痛过。”

灵犀也笑:“是啊,我每月都很准时,无知无觉就来了,连日子都记不清。”

桂莲没有说话,如月笑道:“二嫂真有福气,我呢,从头一次来就腹痛如绞,来了我们家才好些,说不定是沾了二嫂的福气。”

三人有说有笑备好了早饭,陈守贞瞧见灵犀,竟有些欣喜:“灵犀回来了?”

灵犀点点头,跟各人打过招呼,冬生瞧一眼自家媳妇,想起她说过家里每个人都不如灵犀伺候得妥帖,灵犀做的饭菜最好吃,灵犀洗的里裤最干净,心想一定要看着她点。

刘金锭知道老二在平安州赁了院子,就没有说话,回来就好,且各自安生再说。

早饭后,玉容悄悄来了灵犀屋中,黏着她与她说话,抱着她脖子说想死了,灵犀捏着她腮帮,拿出几颗糖果来,不大一会儿就听到陈守贞在院中喊灵犀,灵犀出去时,陈守贞笑道:“灵犀煮的莲子羹最好喝,前两日你大哥找了莲子来,还得麻烦灵犀。”

灵犀说了声好。

煮好莲子羹给玉容留了些,端了一盅进堂屋,隔窗喊陈守贞,陈守贞在屋里说道:“这会儿懒懒得不想起身,就请灵犀给端进来吧。”

灵犀笑笑:“我煮好了,端进屋里这事儿,大嫂还是找别人吧。”

玉容蹬蹬蹬跑了过来,低声说道:“二嫂,我给她端。”

灵犀摸摸她头,嘱咐她小心烫,放下就出来,别多呆,这时桂莲站在院中晾衣杆下,笑道:“灵犀帮我晾床单吧。”

灵犀笑说声好,踮起脚尖抻着双臂和桂莲忙活着,心想桂莲一直对我不冷不热的,如今倒好了,和以前一样,大概是看那日我被婆母大嫂欺负,心有戚戚焉。隔着床单冲桂莲一笑,阳光正照在桂莲脸上,看不清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晚了,亲们抱歉!

孕事(上)

陈守贞似乎跟灵犀杠上了,变着法儿得指使她,若冬生在家,陈守贞就说想吃什么,说只有灵犀做得最好吃,冬生呢,夜里看她小腹微凸,他不知道还不到显怀的日子,其实是胖的,满心都是将为人父的喜悦,不忍心再凶陈守贞,反多了几分纵容,少不得去求灵犀,灵犀看他低声下气的,只能笑着答应:“大哥放心吧,大嫂如今是我们家最重要的人,就算冲着大嫂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会有求必应。”

冬生万分感激:“有求必应倒不用,她性子刁蛮,嘴馋了,灵犀给她做些吃的就是,旁的不用理她,若是纠缠不清,灵犀自管告诉我。”

冬生若不在家,陈守贞就喊着灵犀,不是要晒被褥就是要拆洗被褥,要不就让灵犀烧热水,或者想穿新衣裳了,让灵犀给她做,鞋有些挤脚了,让灵犀做新鞋,灵犀想着冬生的嘱咐,能做的就答应下来,偶有拒绝,刘金锭就叫她过去,她如今换了法子,慈眉善目得笑着:“灵犀啊,都在一个锅里吃饭,难免勺子磕碰锅沿儿,上次是我性子急,我以为你对我的亲孙子不利,我能不急吗?再说了,也就是吓唬吓唬你,哪能真拿热汤灌你呢?我也是知道轻重的,你大嫂呢是我们家的功臣,她那些要求都不过分,就麻烦你了。”

灵犀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婆母话说到这份上,她还能说些什么?免不了被陈守贞指使来去,她要的做好了就叫玉容送去,有时候如月也会笑着帮忙,除了一日三餐,尽量不跟她碰面,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夜里常常觉得腰酸,小腹也隐隐作痛,捶一锤忍一忍也就过去了,第二日该做的一样不会拉下,方仲秋有些日子没回来,灵犀猜想他太忙,回来又得两头顶着星星,不回来反而踏实些,虽心里惦记,只要他好好的就行了。

有一日正抻着手臂晾晒衣物,就觉一阵眩晕,迷迷糊糊坐在了地上,如月正好看见,赶紧过来扶她,一看脸色苍白,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粒,吓了一跳,莫不是病了?将她扶回屋中,说要找郎中去,灵犀一把拉住她摇头道:“大概是洗衣裳的时候,日头底下晒得,估计中暑了,没什么大不了,何必大惊小怪去请郎中。”

如月扶她躺到榻上,关切道, “那二嫂就躺着歇息,今日就别干活了,这家务活啊,干不完,我去煮些绿豆汤。”

灵犀笑着感谢,如月一起身,瞧见灵犀刚刚坐着的榻沿,挨近了些仔细察看,哎呀一声道:“二嫂,看着象是血水。”

灵犀笑道:“我说呢,原来是来了月信,这次不知怎么,前几日就开始腹痛。”

如月笑道:“那不能煮绿豆汤了,还是煮些姜汤。”

说着话掀帘走了,端了姜汤过来时,灵犀已睡着了,又悄悄退了出去,下午过来看时,灵犀依然躺着,只说腰酸,又笑说:“这次来得奇怪,除了坐着那会儿,这一日都没再见血,是不是有些淤积?”

如月问她想吃些什么,她恹恹得没有胃口,再说去请郎中,灵犀依然不让,如月陪她说笑一会儿,看她神色倦怠,就默然坐着,待她又昏沉睡了过去,出了门看天色将晚,去院门外张望着,总算春生回来,如月急忙说道:“二嫂今日身子不适,脸儿都是黄的,她平日里身子那么好,伤风咳嗽都少见,我不放心,春生去找个郎中来。”

不大一会儿郎中进了门,因陈守贞这些日子隔三差五请他过来,径直进了陈守贞屋子,把过脉说有些积食,还是要勤加走动,出来刚要走,如月笑问道:“请问郎中,我二嫂无碍吧?”

郎中摇摇头:“依然是孕中发懒,少有走动,有些积食,也胖了不少,才个把来月,实在是少见啊。”

如月疑道,“不对啊,怀孕的是我大嫂,今日请郎中来,是为了给二嫂把脉。”说着话又指指灵犀屋子,“郎中可是从哪间屋里出来的?”

看郎中摇头,忙领着去了灵犀屋中。

不大一会儿,郎中满脸笑容来到方家堂屋,端然坐了,喝口茶笑说道:“贺喜了,府上两位儿媳都有了身孕,二儿媳有孕在先,已经两个多月了,好在身子结实,调些方剂就好。”

刘金锭喜出望外,忙封了银子递给郎中,让郎中赶快开方,又恭敬问道:“依先生看,两个媳妇这肚子里,是男是女?”

郎中吹着方子上的墨汁儿摇头:“这可不好说,把脉把不出来,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也就知道了。”

刘金锭忙说有理,如月听到此处,三步并作两步进了灵犀屋中,将喜讯告诉灵犀,灵犀倒不见怎么喜悦,反而有些脸红:“这,根本没有准备,怎么就有了?”

如月笑道:“意外才是惊喜啊,这下好了,二嫂比大嫂先怀上的,不用再被她使唤来去了。这就让春生去请二哥回来。”

灵犀忙拦住了:“不用去烦他,他十分喜爱孩子,路上看见别人抱着小婴儿,都得过去逗一逗,若知道此事,哪里还有心做生意,还不得每天都跑回来,两头记挂,再累着了。郎中都说了没事,只是得烦劳如月帮我熬药。”

如月笑说:“二嫂跟我还用客气,二嫂以后有任何吩咐,嘴馋了懒得动了,尽管跟我说就是。”

如月出来先回了屋中,一手指狠狠戳在春生额头,咬牙道:“糊涂虫,让你请郎中为二嫂看病,郎中却进了大嫂房中,若不是我正巧碰见,二嫂这身孕万一出了差错,看二哥怎么收拾你。”

春生也喜悦不已:“二哥真是有福,他呀,打小就喜欢二嫂,如今看他们两个越来越好了,这下更好了,要有孩子了,以后就一根绳子拴着,谁也离不开谁了。”

如月就笑,春生一把抱住她:“大哥二哥都要有后了,如月,我们也得抓紧。”

如月一把推开他:“刚刚要不是着急回房中起腻,郎中能走错门吗?”

春生又抱住了:“这都分开一日了,不是想得慌吗?”

如月身子一扭:“那么多大姑娘小媳妇,够你应付了,还能有空想我?我去给二嫂煮些粥去,你自己呆着吧。二嫂嘱咐过了,先不告诉二哥。”

春生答应着:“也是,二哥太忙太累,我们体谅他些,我在家自不用说,我不在家中,如月多照看就是。”

如月一笑,掀帘出去了。

这时刘金锭正在院子里大呼小叫,喊春生快去抓药,喊方老爹准备香烛,先拜谢观音大士再拜谢列祖列宗,喊桂莲多做几个好菜,喊玉容以后夜里陪着灵犀,有了身孕的人夜里怕孤单,喊冬生明日一早就去推磨,磨好面蒸了点心去好去庙里烧香,又喊陈守贞,以后别那么懒,多跟灵犀一起走动,灵犀都两个多月了,身子未见不适,你不过一个多月,怎么每日不是肚子疼就是屁股疼的,喊了一通,自己脚步匆匆,去街坊四邻间报喜显摆去了。

方家接连几日喜气洋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只陈守贞有些阴郁,怎么偏偏她也怀上了,还比我怀得早,这样一来,她的孩子就成长孙了,抚着肚子心想,若是能早她一步生就好了,打定主意,每日在院子中走动,犹觉不够,就扶着腰去村子里转悠。

灵犀躺了两日感觉好些,就起来走动,如月劝她再歇息些日子,灵犀笑笑:“这么些年没这么闲过,躺着可真难受,想来我是受罪的命,闲不住,大嫂不知哪来的功力,每日躺着也不嫌累。”

如月就笑,灵犀帮忙做饭,如月只让她摘些菜,别的都不让做,桂莲也总让她歇着,每日晚饭后都特意熬了菜粥,让玉容给端过去。

灵犀跟她们笑说:“从没有这么多人惯着我过,你们再将我惯坏了,以后好吃懒做的怎么行?”

说着话哎呀一身,就觉身下有些微湿,忙扶住灶台道:“怕是又不好了,跟那日晾衣服时感觉一样。”

如月忙扶住她,和桂莲将她扶回屋中,灵犀进里屋脱下里裤一看,染了一片血迹,心就凉了半截。

如月到院中大喊着去找郎中,别的人都不在院中,如月心急如焚,跟桂莲嘱咐一句出了院门,玉容正在院门外玩耍,问一声三嫂去哪儿,如月忙说:“你二嫂又不好了,我得赶紧去请郎中,玉容回去陪着你二嫂,让你娘给你二嫂熬些肉粥。”

玉容答应着跑了回去,灵犀正心焦得平躺在榻上,手抚着肚子紧咬着唇,身子微微有些发颤,玉容握住她手:“二嫂,不会有事的。”

灵犀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许是我太大意了,仗着自己身子骨结实,也没找生过孩子的多问问,也没勤着找郎中来看,尤其不该不告诉你二哥,这下他该多埋怨我。”

玉容瞧见她哭,也抽抽搭搭哭了起来,这时桂莲端了粥进来,喝她道:“哭什么,你二嫂正心烦呢,也不知道劝着些。灵犀,起来喝粥吧。”

灵犀摇摇头:“实在喝不进去,桂莲先放着吧。”

玉容接过碗来:“我来喂二嫂。”

看一眼碗里皱眉道:“娘亲,三嫂说要给二嫂熬些肉粥,怎么每日都是菜粥啊。”

桂莲笑笑:“小孩子家懂什么,菜粥安神。”

……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说呢,也不是黑化桂莲,每个人心里都有魔鬼,是关在笼子里还是放出来,就看自我约束了。

孕事(下)

不一会儿郎中急匆匆来了,为灵犀把过脉沉吟着说道:“胎相不稳,得赶紧安胎。”

笔走龙蛇开了药方,如月拿着匆忙去抓药,玉容嘴馋,看着菜粥咽着口水:“二嫂果真不喝?”

灵犀心乱如麻,摇了摇头,玉容捧起碗几口喝得干净,将空碗连着木盘端到厨房,桂莲笑问道:“你二嫂这会儿胃口好些了?”

玉容应一声是,又跑到灵犀屋中陪着她。

灵犀闭了双眼,心下空落落的,怎么就如此蠢?有了身孕两个多月才发现,每日又是爬高又是端锅,还伺候着月份比自己小的孕妇,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也得把孩子当回事儿啊,这下可好,对不住肚子里的孩子不说,仲秋那儿,如何交待?

昏昏沉沉的时候,听到院门外一声马嘶,玉容跳起来道:“这下好了,是二哥回来了。”

灵犀摇摇头:“他怎么就正巧会回来,是春生吧。”

玉容迎了出去,看见方仲秋一把拉住他笑说:“二哥,二嫂肚子里有小娃娃了。”

方仲秋愣住了,玉容摇摇她手:“听明白没有啊,都两个多月了,比大嫂月份还早。”

方仲秋依然错愕着,脚下却加快了,几乎是跑一般,往屋里冲去,玉容又一把拽住了:“下午出血了,三嫂请了郎中过来,说是胎相不稳,要安胎,二嫂刚刚在屋里哭呢。”

方仲秋站住了脚步,略一沉吟对玉容道:“别对你二嫂说我回来过,我再去平安州一趟。”

玉容似懂非懂,但她满心信赖自己的二哥,点头答应着又回了灵犀屋中,如月熬好药端了进来:“我喂二嫂吧。”

灵犀坐起来,端起碗一饮而尽,如月见她急切,安慰她道:“二嫂且放宽心,药按时喝着,饮食上我跟我娘取取经,我嫂子如今也怀着身孕,在我娘照料下,都好着呢。”

灵犀点点头,如月又道:“二哥那儿也不能瞒着了,前几日是我糊涂,这样的大事,还是要让二哥及时知道,过会儿春生回来,就让他去请二哥。”

灵犀摇摇头,愣怔了一会儿方说道:“有了结果再告诉他,如今这样不上不下的,跟着着急。”

如月道:“二哥认识的人多,说不定能有好的郎中……”

灵犀又摇头:“他又不是神仙。”

如月瞧着她的神情,知道说多了反而添乱,也就低头不语,灵犀脸上木然,其实五内俱焚,茫然无助, 多希望仲秋能在身旁,依靠着他,可是又不敢让他知道,只想着能拖一刻是一刻,也许过个一两日就没事了。

过一会儿冬生扶着陈守贞回来了,听到桂莲说灵犀动了抬起,在院子里高声说着晦气,连忙回屋去了,冬生训斥几句,问桂莲郎中可来过,也说要让仲秋知道才是,玉容跑出去说了句什么,院子里没了冬生的声息,又过一会儿,刘金锭和方老爹窜亲戚炫耀双喜临门回来,一听这话,连声骂方老爹没有按时为送子观音上香,大士迁怒上了,又说得赶紧去找县里的神算过来,算算是男是女,若是两个孙子就好了,再顺便瞧瞧西厢房的风水,当宝一样供着,怎么就能动了胎气?

灵犀更加心烦,闭了双眼靠坐着,只不说话。如月默然陪着,屋中静得能听到窗外微风吹着树叶,细细的响声。如月斟酌着,终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枯坐一会儿笑道:“二嫂想吃什么,我做些去。”

灵犀一把抓住她手:“先不要走。”

如月又坐了下来,玉容靠在她身上,眼巴巴看着灵犀,心里念叨着,二哥快回来二哥快回来,念叨着听到院子里人声杂沓,跑出去一看,一个翘着山羊胡子的老爷爷正在院子里踱着方步,嘴里念叨着什么乾位坤位,绕了几圈指指东厢说声主男,指指西厢说声主女,刘金锭瞧一眼东厢眉开眼笑,又瞧一眼西厢意兴阑珊,敷衍说道:“女娃娃也行啊,我们家上两辈子没有女娃,这辈子来一个,也好。大仙倒是说说,这胎相不稳可是有冲犯?”

玉容在一旁听到她说上两辈子没有女娃,就翻了翻白眼,正好桂莲从厨房出来,玉容委屈叫一声娘,大仙察言观色,断定桂莲是仆人,玉容是仆人的女儿,指指玉容道:“就是这个女娃娃冲犯。”

刘金锭指指桂莲又指指玉容,碍着大仙没有当场发作,赶紧掏出银子感谢。

大仙前脚一走,刘金锭就跳脚骂道:“就知道是你们两个贱货,从今日起,不许玉容进灵犀屋子里去。”

玉容争辩道:“可是二嫂夜里孤单,需要人陪着。”

桂莲一把拉住她手:“听你大娘的,回屋呆着去。”

刘金锭冷哼一声,身子一扭,热切唤着冬生守贞,扭身进了东厢房。

桂莲让玉容回屋去,转身进了西厢,笑道:“这会儿可好些?再没有血水了吧?有没有腹痛?”

灵犀摇摇头:“这会儿倒是好多了,看来郎中这药很好。”

桂莲笑道:“这就好,县府请来的大仙说玉容冲犯,就烦请如月陪着吧,我去煮些肉粥来。”

灵犀眉头一皱:“怎么就扯到了玉容?”

桂莲似不在意:“这家中就我们娘俩地位低下,自然要怪在我们头上?我呢,还要做饭伺候一家老小,玉容横竖无事,只能任人捏圆搓扁。”

灵犀摇头:“我才不怕什么冲犯,夜里还让玉容过来就是。”

桂莲低了头:“还是算了,让人怪罪下来,我们吃罪不起。”

桂莲说着话出去了,如月隔窗瞧着她走远了,笑笑说道:“我看二嫂与桂莲挺好,其实我觉得,桂莲看起来乖顺,实则心底不甘,似乎总藏着怨气,日积月累的一旦爆发出来,不知道谁会遭殃,二嫂还是防着些,不可与其交心。”

她如此说,一来是早就想提醒灵犀,二来是转移灵犀注意,让她别净想着胎相不稳的事,灵犀扯扯唇角:“如月不知道,我刚来这个家的时候,跟仲秋离着心,他又早出晚归的,我白日里看着他们一家人吵吵闹闹,夜里面对着仲秋,心中七上八下,也就在厨房中和桂莲说说笑笑,心里还好受些,我呀,早将桂莲看做朋友了。”

如月笑笑,转了话题,就问平安州是不是繁华热闹,又问卓芸如何认识的马丰,听到马丰将卓芸掳上马背,惊得直咋舌,灵犀想起卓芸,也笑起来,正笑着时,桂莲端了粥进来,如月搅动着笑道:“真香啊,有肉有菜,红绿相间的,色香味俱全。”

舀起一匙刚要喂灵犀,听到屋外有脚步声,竹帘一掀,进来一位背了药箱的人,身后跟着方仲秋,灵犀瞧见他,眼泪刷刷刷就下来了。

方仲秋请郎中坐了,笑对灵犀道:“这位是平安州有名的医中圣手,周济同周郎中,长于妇科,特请了周郎中来为灵犀诊脉。”

说着话坐在她身旁,灵犀感觉到他的气息,心中踏实不少,往他身旁靠了靠,方仲秋笑笑:“可是担心了?有周郎中在,没事的。”

手悄悄扶在她的后腰,周郎中仔细诊了脉又看了村中郎中的药方,点头道:“这位郎中开的药方极为妥当,只是气血似有不足,再开些补气血的药,添加进去一起熬了就是。”

方仲秋待周郎中开了药方,递给如月道:“交给大哥去抓药,如月等着春生,一回来别下马,去桐城白云观请玉虚道长过来。”

如月一愣,灵犀吸吸鼻子:“神算已经来过了,又请玉虚道长做什么?你也要作法?”

方仲秋笑笑:“神算在玉虚道长面前,只敢自称小巫,得彻底安了娘亲的心才是。”

如月一笑明了,答应着出去了,方仲秋送周郎中出了院门,何超正在马车上等着,方仲秋嘱咐几句转身回了屋中,灵犀听见他的脚步声,低了头道:“仲秋不用去送周郎中吗?”

方仲秋过来握住她手:“傻瓜,这样的大喜事,怎么能瞒着我?这下可好,受惊吓了不是?”

灵犀一头扑在他怀中,哇一声哭了:“仲秋不怪我?”

方仲秋一手抱住了,另一手揉着她头发:“你肚子里有我们的孩子,是大功臣,我奖赏你还来不及,为何要怪你?”

灵犀哭得更大声了:“我是个糊涂虫,怀了两个多月都不知道,知道了也没好好养着,都是我不好。”

方仲秋为她擦着眼泪:“怪我好些日子没有回来,勤着回来就不会有事了。不过灵犀,我们家买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