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守贞指指门外:“玉容啊,她四五岁的时候,就踩着凳子做饭了,会做,衣服也会洗,以为灵犀带她来伺候着你的,婆母也这么以为。”

灵犀笑笑:“玉容如今认识好多字了,写得也挺好,有模有样的。”

陈守贞一撇嘴:“什么人什么命,天生的贱命,你非将她当千金养,不知你们怎么想的。瞧瞧桂莲,如今蹬鼻子上脸的。”

灵犀说声大嫂稍坐,陈守贞摆摆手:“这车马劳顿的,我乏了,想歪一会儿,荷叶粥好了叫我就是。”

如月就和灵犀来了厨房,如月让灵犀坐着,自己动手淘米洗荷叶,灵犀就笑问:“刚刚大嫂说的,桂莲又怎么了?”

如月笑笑:“咱们家何曾清净过?每日里热闹着呢。公爹不是晚饭后总出去转悠吗?桂莲就总在院门外堵着,将他拽回自己屋去,有一次我都听到公爹调笑桂莲,险些将我吓死,以后每次路过桂莲屋门外,都绕得远远的。”

灵犀笑得不行:“桂莲怎么就敢放肆了?”

如月道:“这还不算,桂莲有几次在饭桌上跟公爹发嗲,说帮忙挪个盘子什么的,婆母也奇怪,虽说气得脸色发黑,却没有跳脚骂人,桂莲就更大胆了,有一次跟公爹起腻,那脚在饭桌下勾公爹的腿,春生看不下去了,骂了桂莲几句,桂莲才老实了,不过公爹最近去桂莲屋里次数多了起来。”

灵犀琢磨着:“是不是婆母有什么把柄落在了桂莲手里?”

如月点头:“此是一则,这二则,我寻思桂莲想趁着年轻,再生个儿子。”

灵犀也说是:“怪不得这么些日子不来看玉容,也不捎个话。”

如月斟酌着:“二嫂,万一这桂莲再生个儿子,可就家无宁日了。”

灵犀笑笑:“她若能生下儿子,我们也拦不住,只能顺其自然。”

如月一笑:“还是二嫂明白,我险些想……算了,婆母心里有数,再说,就公爹那身子骨……”

灵犀忙笑说,打住打住,如月就噗嗤笑了。

二人说笑着,荷叶粥熬好了,端到了屋中,陈守贞正睡得香甜,灵犀为她盖了薄被,和如月轻手轻脚来到院中说话,如月往树下石凳上一坐,正对着葡萄架,笑道:“这躺椅放在葡萄架下,二嫂如今也会享受了。”

灵犀和仲秋多次在这躺椅上消磨时光,虽说如月不会知道,她这么一说,倒象知道似的,灵犀脸就红了。

坐了一会儿,陈守贞揉着眼睛出来:“这荷叶粥还没好?”

灵犀笑道:“搁在桌上了,这会儿估计正好,大嫂快喝吧。”

陪她回了屋中,陈守贞一气喝了几碗,擦着嘴说真好喝,问如月可学会了,见如月点头,拊掌笑道:“可太好了,灵犀为我包些荷叶,回去了如月每日为我熬上一碗。”

如月脸色沉了沉,看灵犀瞧她,笑道:“大嫂放心吧,我会教给桂莲的。”

“桂莲?”陈守贞嗤笑道:“她如今抓着了婆母的小辫子,越来越不老实了。”

灵犀和如月齐齐看向她,陈守贞卖个关子:“你们不知道吧?婆母为何不敢惹我?她如今连桂莲也不敢惹了,可见这人啊,不能做见不得人的事。”

见灵犀和如月一脸的好奇,得意笑道:“婆母不敢惹我呢,一则我娘家是官人门第,二则我刚嫁过来的时候,有一次碰上她偷人。”

灵犀和如月直了眼睛,陈守贞笑笑:“刚成亲那会儿,我没事四处闲逛,有一次逛到一户人家,瞧见院子里一树蜜桃,院门又开着,我就进去了,嘴馋啊,想摘几个桃吃,进门碰上婆母从屋里出来,一边走一边系着衣带,后面跟着个汉子,比婆母年轻好几岁,模样也周正,嘴里还说什么,好人,先不忙走,也不知怎么勾搭上的。”

灵犀和如月听得目瞪口呆,陈守贞咯咯笑个不住:“这桂莲啊,估计也是撞上了,才有恃无恐,婆母只好哑巴吃黄连,也是,谁让她自己不干净。”

灵犀好半天回过神来,心里说,阿弥陀佛,好在我离了方家村,好在有这个小院,日后能不回去就少回去吧,仲秋在外拼死拼活的,可他们这一家子都做的什么事啊,他若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回头看着同样呆愣的如月笑道:“芳兮斋生意可好吗?春生可踏实勤勉?”

如月忙道:“他以前那些浪荡事,也都跟我说了,如今倒知事了,我也常敲打着,说是生意挺好的,准备明年跟二哥说再开一家铺子,二哥如今回去得少,家里的事,春生也盯得紧。”

灵犀笑道:“春生是个好样的。”

陈守贞掠掠头发:“我们冬生也很好啊,每日在田里忙碌,说是今年庄稼长势分外得好,不过同人不同命,仲秋春生做的是有头有脸的生意,每日穿戴光鲜,动动嘴皮子就赚银子,冬生就命苦了,一个泥腿子,每一粒粮食都是他的血汗。唉……”

灵犀忙笑道:“大嫂放心,仲秋都有打算,他说大哥如今看账越来越好了,算盘也练得不错,明年再买些田地,租给佃农,大哥坐在家里收租子就是。”

陈守贞喜上眉梢:“这还差不多,做个地主也行啊,不过,虽都说士农工商,我觉着还是从商光鲜些,我的儿子,将来一定要入仕的。”

说着话手抚着肚子:“灵犀呢?将来准备让孩子做什么?”

灵犀笑道:“就看他是那块料,合适做什么,就做什么,能糊口自立就行啊。”

陈守贞摇摇头,又看一眼如月:“如月啊,身子骨瘦弱,只怕一两年怀不上,就算怀上了,瞧你这窄胯,只怕是生女儿的命。”

如月本就月信不准,又老是腹痛,疑心自己身子不好,陈守贞这么一说,她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灵犀忙道:“这哪里又说得准?如月还吃着周郎中的药吗?”

如月点头:“吃着呢,倒是挺见效的,不过周郎中说我腹中凉寒,得慢慢调理。”

灵犀招呼二人用过午饭,悄悄对如月说:“大嫂这身子娇贵,歇息会儿早些回去吧,万一有个闪失,我们担待不起。”

如月笑道:“二嫂和我想一起去了,嘱咐好了春生,吃过午饭就来接。早上本不想带着她,非闹着要来,一屁股坐到马车上不下去。”

二人正嘀咕着,陈守贞过来笑道:“早听说这平安州热闹,我想着坐坐船,天黑了逛一下夜市再回去。”

灵犀忙笑道:“坐船容易犯晕呕吐,夜市上的吃食不洁,对大嫂腹中孩子不好,大嫂还是忍着,待生了孩子出了月子,再来坐船逛夜市不迟。”

陈守贞听她说对孩子不好,犹豫了好半天,才说也行吧,灵犀松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美人们又不理我了,哭得滚倒在地。。。

两得

夜里灵犀瞧着方仲秋,就想起了陈守贞的话,想笑忍住了,低下头又抬起来,盯着仲秋琢磨他的长相,仲秋长得不像公爹,莫非不是公爹亲生?琢磨一会儿又在心里呸呸呸连骂自己,胡思乱想些什么?却又忍不住,过一会儿又将他们兄弟三人的长相性情一一琢磨,难道都不是亲生?想着想着噗嗤一笑。

方仲秋瞧她一眼:“今日是怎么了?总低头偷笑,这会儿又改傻笑了。”

灵犀忍着笑道:“今日如月来了,讲了一个笑话,不想大嫂一改平日尖酸刻薄,也讲了一个,比如月那个还要好笑,我这会儿想起来还是忍不住。”

方仲秋一听如月来过,就笑笑,又一听陈守贞也来了,就皱皱眉头。

灵犀怕他追问什么笑话那么好笑,正在心里编着笑话,方仲秋笑道:“女子之间的笑话,我就不听了,灵犀就自己回味吧,困不困,睡吧?”

灵犀答应着躺了下来,方仲秋楼她在怀中,摩挲着她的圆润的腹部:“又大了些,今日动得可欢?”

灵犀嗯一声,方仲秋叫道:“灵犀,我感觉到了,刚刚这儿有一个鼓包。”

高兴得脸贴了上去,灵犀抚着他的发:“仲秋说说,母亲为何替爹纳妾,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方仲秋有些扫兴:“不说这个。”

灵犀撒娇:“偏要说。”

方仲秋无奈,笑笑说道:“娘亲如今再后悔,也只能自作自受,娘亲尚在闺中时,就和舅母不睦,两人互相攀比,谁也瞧不上谁,后来我赚了些银子回来,娘亲盖了青砖瓦房,忙不迭将舅母邀请过来炫耀,舅母就说,这大户人家都是三妻四妾仆从成群,你家只有这空落落的大房子,差得远呢,娘亲当时头脑一热,就买了桂莲回来,又雇佣两个仆人,也着实风光了一阵子……唉,不说这些了,睡吧。”

灵犀背靠在他怀中,很快睡了过去,睡梦中犹在呵呵傻笑,方仲秋将她抱紧了些,笑着亲亲她的头发,自言自语道,真是个傻丫头。

睡到半夜,灵犀啊得一声从梦中惊醒,方仲秋忙问怎么了,灵犀很忧伤,方仲秋以为她想起往事,忙抱在怀中安慰,谁知灵犀默然半晌,说道:“我梦见回了方家村,生了孩子坐月子,大嫂跟我抢吃的,又说我们的孩子不如她家长得漂亮,桂莲趁我不在,掐着孩子的脖子,还有,母亲在院子中骂我……”

其实她只是梦见了方家那几个人,没这么详细,只是半梦半醒之间突然想到,早晚要回去生孩子坐月子,还得跟那些人在一个院子里,心里老大不痛快,原来住着的时候能忍耐,如今脱离了那里几个月,又和仲秋恩爱甜蜜,万分不情愿回去,就跟方仲秋添油加醋,方仲秋笑道:“不过是做梦,你生了孙子,娘亲定得捧着你,哪能再骂你,娘亲一捧着你,大嫂和桂莲哪里敢惹你。”

灵犀心想,她偷人被人家拿捏住了把柄,谁还服她,这些话却不能对方仲秋说,趴在他怀中嗯了一声,搂了他脖子道:“只想跟仲秋两个人,清清静静过我们的小日子。”

方仲秋也嗯了一声,却没了下文,他知道灵犀在家中的处境,尤其是桂莲险些害她滑胎,她心有余悸,可是这次接她来平安州住下已是不孝,这生孩子坐月子若不回方家村,实在是说不过去,他犹豫着,不能给灵犀任何承诺,只抱紧她,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灵犀坐月子的时候,自己在家守着就是。

灵犀钻在他怀中:“若生的是女儿,母亲是不是就要给我脸色看?”

方仲秋更加沉默,轻拍着她的被哄劝道:“快些睡吧,别把我们家孩子累着了。”

灵犀这才笑了,合上眼睛睡去。

只是从此刻起,多了一桩心事,怎么才能不回方家村生产坐月子?待孩子大些回去不迟,若是能窜亲戚一般,不时回去走走,和仲秋常住这所小院子,就最好了。

一早上有些心不在焉,吃过早饭待仲秋走了,牵着玉容的手出来信步闲逛,想着去看看卓芸,和她说说话。

到了马府,昔日成亲时热闹气派的大门如今冷冷清清,门外的石狮子都透着几分凄凉,想来也是,那会儿马丰的友人从四面八方前来道贺 ,如今偌大的宅院日常只有卓芸和婆婆两个,倒觉得她们不如住自己家那样的小院子来得适宜。

敲开院门,卓芸一把抱住她,吸着鼻子道:“也就你还来看看我。你不知道,上次我娘带着四个嫂子来,看我过得清苦,跟婆母起了争执,如今势同水火,连我都不搭理了,好些日子没人来了。”

灵犀把着她手臂一看,瘦了不少,形容有些憔悴,忙问道:“马丰也不嫌你委屈?”

卓芸叹口气:“他出远门做生意去了,跟婆母提一句想要带着我,婆母将他劈头盖脸好一通训斥,说是不安于室徒惹是非什么的,他就只身走了,都走了一个多月了,我就跟被锁在这所院子里一般,我都快疯了。”

灵犀和她携手进了马家,就听院子里鸡犬之声相闻,马母正在咕咕咕唤着喂鸡,灵犀忙礼貌拜见了,马母让她堂屋里坐,给玉容拿了糖果出来,玉容拿着跑到院子里逗弄几只狗崽,灵犀和卓芸马母闲话。

马母瞧着她隆起的肚子羡慕不已,感叹道:“仲秋比丰儿小七岁,都快做爹了,丰儿原来死活不成亲,我着急,如今成亲了,又不见动静,我还是着急。”

灵犀就笑:“大娘,这事儿还真急不得,就说我们家吧,我大嫂成亲三年多不见动静,今年也怀上了,就和我同一个月怀上的。”

马母笑道:“那敢情好,我要是你婆母,就高兴得上天了。”

卓芸坐在一旁不说话,灵犀偷眼瞄她,原来低着头在打盹,心疼之余又有些好笑。

灵犀喝一口茶笑道:“上次卓芸去我们家,我们闲话时说起大娘的持家之道,我十分赞同,觉得大娘是明白人,我如今有了难处,就想来与大娘唠叨几句,讨个主意。”

马母忙笑说:“这孩子,客套话一大堆,你说就是。”

灵犀就简略说了家中情况,桂莲害她的事刘金锭偷人的事略过不提,只说大嫂懒惰刁钻,婆母蛮横,她险些滑胎,马母听得直叹气:“灵犀这婆母太不对了,要我说,天底下父母都偏心,可最起码表面要做到公平,否则时日久了,谁能服气她?这么一大家子怎么维持?待她年迈无力,家中可就得乱套。仲秋这孩子明白,不想有这样糊涂的娘亲。”

灵犀点头称是,又说道:“因我有孕,仲秋两头惦记,索性将我接了过来,可也不是长久之计,等足月了,还是要回去生产坐月子,我想到这些,梦里都犯愁,家中鸡飞狗跳的,我这几个月清净惯了,回去若是不得安宁,再缺了奶水,孩子岂不是跟着受罪?”

马母想了想:“说句不该说的话,事出权宜,为了孩子,就在平安州生产坐月子也无不可,只说不能在娘家坐月子,这平安州不也是方家的吗?就象卓芸,她若怀上了,还千里迢迢回马家庄不成?也就在这儿了。”

卓芸听到提她,咯噔一下清醒过来,忙问道:“母亲有何吩咐?”

马母就笑:“这孩子,又打盹了。”

灵犀也笑:“是不是累着了?”

马母叹口气岔开了:“若在平安州坐月子,可有人照看灵犀?”

灵犀摇摇头,马母笑道:“要不这样,灵犀若不嫌弃,老婆子我去。”

灵犀忙笑道:“大娘要去,我自然一百个愿意放心,也许到时候卓芸就怀上了,还是要准备着。”

马母听了大乐:“借灵犀吉言,有身孕的人说这样的话是最灵的,大娘太高兴了。”

灵犀不想无意中一句话,让马母如此开怀,又笑道:“仲秋呢,说有个婆子不错,可我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大娘和卓芸一切都是亲自动手,仲秋欠着外债,我再请个仆人过来,象什么话。婆母和大嫂那儿,也无法交待。”

马母摆摆手:“大嫂不过是妯娌,除了说两句闲话,她也管不了什么,婆母若是说下话来,让她来伺候着。灵犀啊,依我说,万事孩子要紧,别有那么多顾虑,该用仆人就用仆人,仲秋的生意好坏不说,每日总有进项,还不够请个人的吗?自管请去。”

宾主相谈甚欢,马母又留了灵犀和玉容吃饭,灵犀帮忙择菜,马母瞧着卓芸又是吹火又是塞柴得忙活,叹口气对灵犀说道:“灵犀的话倒是点醒了我,我对卓芸是不是太苛了些?丰儿这三天两头不在家,何时才能怀上?下次让他带上卓芸才对。”

灵犀心中一喜,本想跟马母委婉提提,却不知如何说出口,不想老人家自己就想明白了,看来卓芸的婆母虽古板些,倒是通情达理,对卓芸也宽和,卓芸眼下虽受些苦,将来是不会错的。

出了马府,灵犀牵着玉容,沿着山脚下打听姓韩的人家,一边走着,心里就有些小得意,不想去一趟卓芸家一举两得,解了心中烦乱,又触动了马母,下次卓芸就能跟着马丰出远门游山玩水去了,想想卓芸送她时依依不舍的小媳妇样,灵犀又替好友感叹,怎么就没有婆母真心疼儿媳的呢?

正走着时,身后有马蹄声急促而来,灵犀忙拉了玉容在道旁躲避,几人几马从她身旁掠过,其中一匹白马又折了回来,马上下来一人,冲灵犀走了过来。

醉人的香风扑鼻,那人一袭紫衣,白纱遮面,只露出一双湛蓝的眸子,盈盈如秋水一般,看着灵犀一福身道:“请问小娘子,去往桐城怎么走?”

作者有话要说:

往事

灵犀回礼笑道:“出了东城门沿着官道一直往西就是。”

那人说声多谢,转身上马冲前面几人说道:“继续前行,要快。”

几匹马风驰电掣跑了起来,灵犀望着白马背上紫衣翩然,心里嘀咕道,蓝色的眼睛,跟达磨一般,难道是西域来的?玉容在旁说道:“二嫂,那个人的眼睛真好看。”

灵犀笑说是啊,没走几步,身后又有马蹄声传来,灵犀一回头,这次看得清楚,是十几名西域男子,个个佩刀带剑的杀气腾腾,为首的一个看见她一勒马缰,粗声问道:“可见过几个西域女子?红棕色头发蓝色眼睛,其中一个骑着白马穿着紫衣。”

灵犀指指前方:“说是要到桐城去。”

那人抱拳说声谢过,带人纵马追了上去。

玉容好奇问道:“原来他们是西域人,就是二哥呆过的那个西域吗?”

灵犀说声是啊,突然就想起来那个傩萝公主,想好问问仲秋的,怎么就一直没问?

心里想着,经人指路找到了韩婆子家,一个婆子出来开门,灵犀眼前一亮,这婆子干净利索,越过她肩头再一瞧她家院子,整洁清爽,灵犀微笑开口道:“这位大娘,我走得远,口渴了,可能讨杯水喝?”

韩大娘瞧她大着肚子,又带着个孩子,忙说快快请进。

灵犀与坐在韩婆子家院子里,喝几口水与她说几句闲话,这位婆子明理爽朗,灵犀十分满意,笑问道:“大娘可认识方仲秋吗?”

韩婆子忙道:“仲秋,认识啊,仲秋不是有三条船吗?其中一条是我儿子在开。”

玉容在旁道:“方仲秋是我二哥,这是我二嫂。”

韩婆子啊一声站了起来,手忙脚乱说道:“瞧我这老不知事,人都到门上了,也不让进屋子里坐,快,快进屋。”

灵犀忙笑道:“大娘让我进屋了,是我非不进去,这会儿院子里凉快,大娘,我们就坐着说说话,大娘家里安顿好了,跟我说一声就过来吧。”

韩婆子忙忙答应着笑道:“家里穷,眼看孩子要到成亲的年纪,我又在家闲着,正好仲秋那日提起,我就腆着老脸自荐了,夫人放心,一定会伺候得好好的。”

灵犀忙道:“什么夫人,大娘叫我灵犀就是,也不是伺候,我这身子日渐笨重,常常发懒,大娘就过去帮我的忙,银子呢,我一定给足了。”

夜里方仲秋睡下,以为灵犀睡着了,揽过她刚闭上眼睛,灵犀突然问道:“仲秋,诺罗是哪两个字啊?”

方仲秋愣一会儿明白过来:“《诗经.竹竿》中有云,巧笑之瑳,佩玉之傩,就是那个傩,萝,就是松萝的萝。她们家姓尉迟,全名是尉迟傩萝。”

灵犀背对着他闷闷说道:“好美的名字,巧笑之瑳,佩玉之傩,意思是相貌姣好举止优雅,人如其名吗?”

方仲秋笑道:“确实,人如其名。”

一股酸气直冲灵犀头顶,强忍着冷静问道:“仲秋与她怎么认识的?”

方仲秋手在她腹部摩挲着,灵犀躲一下没躲开,方仲秋道:“刚去西域头两年,生意做得艰辛,正好于阗王宫为王子们招汉学先生,我就去碰运气,尉迟达磨是大王子,嫌我年纪太轻,他理想中的先生是白胡子老头,不想傩萝出来替我说话,她指指我说,就他吧,她是国王和王后膝下唯一的公主,十分受宠,国王就点头允了。当时他们只是启蒙,我教得过来,银子也来得容易,再后来我只能边学边教,有些吃力,达磨又学得快,我也就辞了,于阗产玉,就去做玉石生意了。”

灵犀又问:“那个傩萝,她多大年纪?”

方仲秋道:“跟灵犀一般大,今年十七。”

灵犀哦一声:“去年赴京途中,仲秋曾说在西域有一位心上人,就是这个傩萝吧?”

方仲秋疑惑道:“我说过这样的话?我怎么不记得?”

灵犀啪打开他手:“你明明说过,我让你对卓芸好些,你说心里被一个西域女子占满了,再放不下别人了。”

方仲秋更加疑惑:“灵犀记错了,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灵犀有些气恼:“有过就有过,你认了也就罢了,我知道你跟我成亲实属无奈,这会儿孩子都有了,认了又能怎样?”

方仲秋忙道:“就算心里被占满了,也是灵犀,怎么会有旁人,就别气了,早些睡吧。”

灵犀更加恼怒:“你休要哄我,你不敢承认,正说明你心中有鬼。”

方仲秋笑道:“当真没有,灵犀让我认什么?”

灵犀眼泪都快下来了:“那个达磨不是说傩萝盼着你回去,马丰也说你不用瞒着我。”

方仲秋伸手去抱她,灵犀躲了开去,方仲秋无奈道:“我不是有意瞒着灵犀,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傩萝有什么心思,那是她的事,我没有往心里去,跟她也从无半分瓜葛。”

灵犀转过头来吸吸鼻子:“你发誓。”

方仲秋点点头:“我发誓,若说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灵犀手掩上他唇:“发誓就行,不用咒自己。”

方仲秋瞧她不生气了,搂了她笑道:“早就什么话都说过了,怎么还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