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烟稍稍朝后退了退,想避开那张几乎快贴到她面上的——笑脸。呜呜,她好怕怕哦,怎么有人可以笑得这么恐怖?

[好了,跟姐姐走了!] 大漠顺手搂着小佳人的腰,开开心心拐人去也!

走了没几步,便看见走廊对面匆匆行来的紫色身影,他步伐很快,转眼就来到身边。

[漠大人。] 来人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大漠面上笑意越来越浓,等他说完,便以指轻轻摩挲下巴笑道,[墨轩啊,我真希望明日你能跟我一起上殿呢。]

[大人的佳绩,墨轩拭目以待。] 他恭敬道。他家大人,即使他不伴在身侧,也知道她的表现会有多出色。

[好,好。] 大漠相当满意地拍拍他的肩,呵呵,她哪来的福气竟找到如此好的下属,不仅顺带照顾她的饮食起居,还知道如何满足她的虚荣心啊!

[哥哥,吃糕。] 高高举起的盘子尽力递到萧墨轩面前。后者一愣,忙道,[孤烟大人,你可折煞小人了!]

大漠见他惊慌的样子,不禁笑道,[没关系,她就这样的。见人就哥哥姐姐的叫。]

墨轩迟疑下,小心道,[漠大人,孤烟大人的病,何时才能治好呢?]孤烟大人自那场重病醒来后,心智就像回到了幼时,什么都不记得,什么人都不认识。

[快了吧。] 大漠微微笑道,看着孤烟的眼渐渐现出温柔的神色,[我想,她只是暂时想让自己休息下,等到她休息够了,自然就会清醒过来了。] 脑中现出裴映风的话,苏姑娘的病因并不是在身体上,而是在心里,恕在下这个大夫也无能为力。

啊!想到这个男人就让她很生气!

[墨轩啊,] 她忽然道,[给我去查探一下,浩烟门主裴映风有没有回到门中。]

[是。] 他仍是恭顺道。眼中却因为听到那男子的名而掠过一丝嫌恶。莫名地,见到第一眼时,他就直觉地讨厌他。

[漠大人。] 金闪闪的车帘掀开,探出一张白得耀人眼的脸来。身穿蓝色朝服的女子轻松跳下车来,抬眼望向面前宏伟的宫墙,手中折扇摇得哗哗作响。

墨轩上前,小心替她理好歪到一边的领口,系好垂下半截的缚带。

大漠索性张开双手,任由他摆弄。远处道路上忽然传来清脆的马蹄声,她闻声看去。

华丽的马车在他们面前停下,车夫恭敬地立到一边,从车上走出一名年轻男子来。他未及而立,面容端正,神色间颇有些倨傲。抬眼看到她,又冷冷地别过脸去,迈步进了宫门。

有趣!大漠眉目轻挑,伸手拦住身边气不过欲上前的墨轩,[随他去吧。]言语间兴味浓浓,[墨轩,我入宫了,你在这里守着便是。]

墨轩静静立在原处,看她的身影迅速隐入宫门。唇边忍不住泛出笑意,呵,他家大人兴味浓浓,怕是有人要倒大霉了!

翻云覆雨(三)

[漠大人。]身后忽然有非常热洛的声道。大漠连头都懒得回,那人果然屁颠屁颠跑上前来,一张谄媚的笑脸送到她面前,满身的肥肉因为几步的“激烈”运动还在不停晃荡着。

手中扇“啪”一声打开,正好遮住她半边脸的嫌恶,露出另一半的“和蔼可亲”来——[原来是李尚书啊。下官失礼了。]

[漠大人严重了!最近几日去大人府中拜访,大人都不在府。真是贵人事忙啊。]强调强调,一定要强调自己是三番四次登门拜访过的。

[是吗?尚书大人真是有心了。下官可受不起啊!]大漠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以扇挡住那张快凑到面前的大脸。

[大人太谦虚了!满朝文武,谁不知您是皇上亲封的“护国功臣”!大家心中都对大人敬仰得很啊!] 若是从前,小小一个京师捕头,不要说正眼看,哪怕是赏个余光,他都嫌费力!但今时不同往日,这个大漠,在六皇子叛乱时,与当时的九皇子里应外合,成功剿灭了叛党。新皇登基后,虽没立刻给她实权,但先封她为“护国功臣”,态度已十分明显,只怕日后是加官晋爵,前途不可限量啊!

[尚书大人过誉了。我等同为朝廷命官,自当为皇上效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是是是。] 李尚书点头如捣蒜,[大人教训的是。下官跟大人一样,对皇上是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两人谈话间已到金銮殿外,大漠一只脚跨进殿中,哼,忠心耿耿?

另一只脚亦跟着跨进,哼,天地可鉴?

嘴角微微勾起,勾出嘲讽的笑意来,口中只是淡淡道,[有大人这样的好官,真是皇上的福气,天下百姓的福气啊。]

身边的狗还在点头哈腰说着什么,她是一句也没往心里去,转头扫过厅中已到的朝廷命官,半数的人看见她来皆是纷纷围上前来,她的视线逡巡片刻,搜索到刚才在宫门外见到的那倨傲男子,他独自立在角落里,面上神色似在思索什么,眉头紧锁。

[大人,那是工部新上任的管侍郎。他平日里就是这样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大人不必往心里放。] 立刻有人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视线走向,讨好地道。

工部?那不就是刚才那只死肥猪的部下了。手中的扇摇啊摇,好啊,她先前就嫌那只肥猪碍眼,看来很快就可以清凉视线了!

一旁的李国生猛觉得背上一凉,不禁打了个寒噤,抬起头来时,身边众人已齐刷刷地跪下

高低不同的声瞬间一起响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一慌,忙不迭地跟着跪下,战战兢兢地连头都不敢抬,耳边却忽然响起女子清朗的声,[吾——皇——万——岁。] 一字一顿,缓慢沉稳。

众人都抬眼,错愕向她看去。

迎声看去,正对上那晶晶亮,笑意盈盈的眸,有些俏皮,亦有些狡猾。他俊朗的面容不禁随之轻笑,口中朗声道,[众卿家平身吧。] 趁众人起身的瞬间,仔细打量了她两眼。宽大的朝服闲散地垮在身上,脸上的粉仍是堆得惨白惨白,不是炎炎夏日,手中却一把白底黑字的百摺扇,唇角微微上扬,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慵懒的,漫不经心的。只有那灵动的眸,才隐隐透出几许危险的味道来。

危险,是啊,危险。他忍不住轻笑起来,他知这女子有多危险呢。

先前,他常年不在京师,偶尔回来,与她,也只是朝堂上的片刻之缘。他本就是不容易记人面貌的人,对她的浅薄印象,也没有深刻到足够想起的地步。

直到这次的平乱,为他打开京师大门的人,是她。再遇的第一眼,他恍然,原来就是那个脸色总是白得跟鬼一样的女子。她为他谋略,言语间的谈笑风生,用兵时的运筹帷幄,在在都给他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曾经听人说过,最平静的湖水,其下却最是波涛汹涌。遇上她,他才相信,真有这样一种人,初时只觉得比谁都无害,真正了解了,才知有多可怕。

[皇上,老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 兵部尚书俅千丈忽然上前一步道。

他顿了下,微笑道,[俅卿家有话不妨直言。]

[是关于漠大人的。]厅下众人闻言一致转头看向大漠,风见澈也跟着看去,却见她仍是好整以暇地摇着扇子,口中只是笑道,[哦?是关于在下的?那更要洗耳恭听了。] 死秃驴,一口气还没歇上来就急着参她?

[老臣听看守天牢的狱卒说,六皇子在狱中一直大叫大嚷着漠大人是他的同党——]

听到这里,厅中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众人又一致神色惊恐地看向大漠——

果真是一群“非常震惊”的人啊!她就不信京师里最近流言飞传,他们会都没听过这条含金量最高的流言。却都一致跑到朝堂上来“初次听闻,大惊失色”?

大漠面上神色未变,悠哉悠哉道,[哦?竟然有这种事?事关本官清誉,俅大人可得调查清楚了再说啊。要不然这样一条污蔑朝廷命官的重罪,就怕大人您担不起啊。] 老秃驴,年纪这么一大把了还喜欢当出头鸟?小心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臣虽然愚昧,但还是知道凡事都该讲求证据的,所以老臣特地派手下暗地去做了调查,结果竟然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哎哟,俅大人,什么时候您老人家也跨行做起了刑部的事?干脆跟皇上说下,让他把刑部尚书一职也封给您老人家当好了!]

俅千丈闻言神色尴尬,咬咬牙忍下一股怒气,恨恨道,[皇上,老臣从六皇子书房中搜出了这些书信。]

[天啊!俅大人,敬王府不是已经被封了吗?您老人家没有刑部批准就私自闯入,这罪可不轻啊!]

俅千丈终于忍不住瞪她一眼道,[只要能查出真相,老臣甘愿受罚。]

大漠嘴一撇,眉目挑起笑道,[大人这种为真相献身的节操,真值得小人学习啊。各位大人,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立刻纷纷撇过脸去,在事实明朗之前,都不愿意得罪其中一方。

这时,信已经一旁的公公之手送到风见澈手中,他打开信纸,匆匆扫了两眼,立刻神色突变,重重拍桌震怒道,[俅千丈!你这是什么意思!]

俅千丈吓得一下子跪倒,厅中众人也是战战兢兢。

[你自己看看!这乱七八糟的是什么!] 信纸被用力摔下,俅千丈连滚带爬地上前,颤抖着捡起来,哆哆嗦嗦地看完头两行,顿时吓得六魂出窍!

[皇……皇上……饶……饶……命……] 他伏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跨间忽然一湿,连尿都吓出来了……明明……明明是大漠跟六皇子秘密叛乱的通信,怎么……怎么就变成辱骂当今圣上的文章……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秃驴,这下可开心了吧……大漠冷冷笑看,想抓她的把柄?简直是太不知死活了。

[俅千丈!你私闯被封府邸,污蔑朝廷官员,现在竟然还敢辱骂朕!朕今日如果不严办你,他日威信何存!来人啊,给我把他拖下去,关入天牢!]

一群侍卫冲进来,很快将哀嗷得像杀猪一样的男人拖了下去,俅千丈“饶命”的叫声还回荡在殿中,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暗暗捏了把冷汗。六皇子的事,大家都是知道的,也都盼着这件事是真,毕竟朝中少一个当权者对自己总是有利的。只是没有人敢像俅千丈那样去调查,现在果然证明,刚才没及时表态是对的。

[我就说,漠大人忠肝义胆,怎么会是叛党!] 风向一定,墙头草立刻找准风向,顺势就摇了过去。

[呵呵,真是要谢谢李大人这么看得起在下。] 死肥猪,这么胖还朝墙头站,小心倒下去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我也说,漠大人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就是就是,在下也是一直相信漠大人的。]

[这个俅大人真是过分!摆明是嫉妒漠大人嘛!]

……

朝堂之上一时间又是议论纷纷,每个人都抢着表述自己对漠大人有多么多么信赖多么多么忠心。只有那依旧立在角落的年轻男子,饶是神色淡漠,冷眼旁观。

大漠收起长久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转过头去,正对上另一双漆黑的,深邃不见底的眸。她微微一笑,风见澈也是微微一笑,——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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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抱歉……因为笔记本要借给一个周六要考VFP的好友,所以周四周五都不能更新了……JM们见谅撒

翻云覆雨(四)

时已至春末,风微凉,御花园中,却仍是一派姹紫嫣红,百花争鸣的热闹景象。亭中,一对年轻男女正举杯畅饮,谈笑风生。

[漠爱卿,朕再敬你一杯!] 面前的九五之尊,面容俊朗,眉宇间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

[微臣惶恐!该是微臣敬陛下才是!]大漠忙站起道。

[哎,坐下坐下!我们也算是熟识了,爱卿何必这么客气!] 风见澈忙按下她道。

[那微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嘴中客套话不减,从前与她熟识的是九皇子,现在在她面前的却是当今圣上。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这次亏得爱卿你的好主意,才算将朝中的人心稳定了下来。]他笑笑道。前几日六哥的话在京师传得沸沸扬扬,朝中官员对她都是疑惑重重。亏得她想出这么个“欲擒故纵”的好点子。

[皇上严重了。这事本因微臣而起。自然该由微臣解决。]算那个老秃驴倒霉,好死不死地当了出头鸟。 [微臣想,经过这件事后,应该没有人敢再把叛乱的事拿出来乱说了。] 这个策划,表面上她是想保自己,实则上却是想彻底杜绝朝中任何有关叛乱的话题。叛乱的话题不禁,朝中猜测就会不休,猜测不休,就难以真正安定。

[漠爱卿,朕让你去查探关于谣言是何人传出天牢一事,结果怎样?]

[微臣不才,至今没有结果。] 她一脸愧色道。

他闻言深深看她一眼,挥手笑道,[查不出就算了。这事就此作罢吧!] 她精明,他也不傻。天牢一向固若金汤,又怎会随便有谣言传出?京师的谣言,想必是有人有意散布。

想到此不禁又抬头细细看她,她饶是举杯浅酌,面上厚厚一层白粉,遮去面容,好象也遮去了该有的喜怒哀乐。对着他的,总是谦恭的虚假的笑容。心中忽然莫名惆怅起来,她要玩什么手段,他绝不会阻止,想要的,也只是她的坦城相待而已。

大漠浅酌一小口,抬头见他怔忡出神的样子,不禁好笑,十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皇上?]

他回过神来,淡淡笑道,[漠爱卿,与你聊天真是浑然不觉时间飞逝。]状似无意地看了看天色,[时辰已不早了呢。]

他的言外之意,大漠听在心里,当下识趣地起身道,[是,天色不早。微臣也该告退了。]心里纵觉得奇怪,两人本是聊得好好的,为何皇上会忽然要她告退?不过自古难测最是君王心,与她无关的事,她也懒得费心思去猜。他要她告退,她告退便是。

风见澈点点头道,[也好,朕就不留你了。] 神色间颇有些倦怠。

大漠行了礼,慢慢退到亭边,转身待走,风见澈忽然道,[漠爱卿,关于谣言一事,你真的一无所获吗?]

大漠微讶,抬眼正对上他些许期待的眸。期待?她面上神色不变,一径微笑道,[微臣若有何进展,一定第一时间通知圣上。]

黑眸默默暗淡下去,他挥手,声音疲倦道,[算了,朕刚才就说过,这件事到此为止,不用再追查了。]她终究不愿说,他又能如何?难道真要为难她不成。

[是。] 她恭顺道。眼睑垂下,迅速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惊诧——他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今日的街道,似乎比往常热闹很多啊。街上人来人往,接踵摩肩,连行走的人都是步履唯艰,更不用说马车了。

大漠掀开车帘,神色颇为无奈。走,走,走,走了半个时辰了,车根本就还在原地嘛!

[墨轩啊,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

[大人。京师长时间阴雨,今日难得放晴。百姓们自然就都涌到街上来了。]

放晴呵,呵呵呵呵,她怎么把这给忘了?伸了个懒腰,探出半个身子沐浴在阳光下,唔唔,好暖和,确实是个上街的好理由啊。

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人群,眼尖地发现其中几个异族装扮的,她偏着脑袋,懒洋洋道,[墨轩啊,再过几日,就该是胡商进京的日子了吧?]

[大人放心,属下已经照往年安排妥当了。]每年的春末,总会有大规模的胡商进京,到时候人多混杂,便是该加强防卫的时候了。

大漠点点头,想了想道,[明日你再从禁卫军调一队人上来吧。新朝根基未定,我担心会有变数。] 不知为何,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妥。

[是。]

大漠甩甩头,也甩掉心中隐隐的不安感,她从来就是这样,从不未没有发生的事浪费感情,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过了片刻,她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车子,只剩小半截挂着。阳光柔和地撒在头上,脸上,身上,让人懒洋洋地提不起劲来。耳边喧闹的嘈杂声也渐渐模糊起来,变成了摇篮曲一样的音乐,她的上下眼皮开始进行极亲密的接触——一下,两下,三下……就在快盍上的瞬间,双眸忽然圆睁,她整个人倏的直立起来——“砰”一声,撞上了车顶。

[漠大人!您没事吧!] 墨轩被她吓了一跳,忙从车上跳下,三两步跑到她面前。

[唔……] 她眉头因为剧烈的疼痛而紧锁,视线却仍是直直地盯着对街。

[天!都撞紫了!]墨轩心疼道。伸手小心替她揉搓,他手上劲已放到最柔,她仍是疼得微微一缩。

[哎哟!疼死了!妈啊!这破车是谁找的木头啊!!疼死我了!] 她捂着头不准他碰,跳着脚直叫唤。

墨轩松了口气,柔声道,[大人,不揉开淤血的话会疼上好几天呢!您也不想这样吧?]会闹会叫,怕疼要人哄,这才是他家大人嘛。她刚才眉头紧皱不说话的样子真把他吓坏了,还以为她撞傻脑子了呢。

她瞪他半晌,还是不甘不愿地递上脑袋——[哎哟哎哟!轻点轻点!疼死我了!!]口中一个劲儿叫嚷着,视线却不由自主飘过对街去,那里一群又一群人来来去去,却再也没有她熟悉的面孔。

刚才是做梦吗?她一时竟有些恍惚,那匆匆一瞥过的红色身影,是幻还是真?

[墨轩。] 她忽然道,[你立即去将禁卫军全部调回,从明日开始,分班次,昼夜守护皇宫。]

墨轩闻言面露惊讶,仍只是恭顺道,[是。属下立刻去办。]

大漠伸手摸了摸头上的肿包,嘴中喃喃道,[真的很真切啊……]山雨欲来风满楼,她心中的不安感竟是越来越强,强到跟疼痛一样真切了。

让墨轩把马车牵走,大漠索性自己步行,一路走一路逛,直到日路西山,才回到六扇门。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阵阵欢笑声。她微讶,抬头见到一旁的柱子上拴着一匹全身雪白的马,这才会心一笑,走上前去,伸手逗弄白马。白马像认识她一样,探着脑袋直往她怀里蹭,撒娇似的磨蹭着她的衣裳。

大漠忍不住轻笑起来,食指跟着摩挲柔软的鬃毛。

四嫂踏出门来,所见的就是眼前这副其乐融融的“人马嬉闹图”,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

[四嫂,你的眼睛已经够大了,再瞪的话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大漠扯扯唇,好笑道,擦身而过的瞬间,还顺便帮她托起快掉下的下巴。

耶?难道……难道今天“追风”转性了?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四嫂立刻雀跃地想上前。白马却瞬间收敛了温顺的表情,恶狠狠地瞪着她,前蹄威胁性地在地上磨蹭着。

她立刻害怕地缩回脚。呃……看来“追风”还是那个“生人勿近”的脾气啊!可是……为什么漠小姐就能碰它?呜呜呜呜,她比漠小姐亲切和蔼多了好不好?真是头笨马!肯定是被漠小姐伪善的面貌欺骗了!

跨进门的瞬间,大漠忍不住打了个很响的喷嚏,恩……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说她坏话?

屋内的人被喷嚏吸引,一致抬起头来看她,她的视线在屋中逡巡下,敏锐地落在屋正中的白衣女子身上。

那女子静静地坐着,像是没察觉到有人进来,头一直未抬。慢慢倒茶慢慢饮,面上始终带着浅淡笑容,举手投足间均是漫不经心,却又让人觉得优雅至极。

大漠一步一步向她走去,所至之处,众人皆作鸟兽散状。

那女子终于慢慢饮尽杯中最后一口茶,抬头环视空荡荡的屋子一眼,唇角慢慢勾起,凝视着她的黑眸中满是戏谑,[大漠,看来你的人气还是未见长进啊。]

请柬

大漠闻言瞪着她,那女子面上饶是淡淡的笑,眉目微挑,好笑地回视她。两人默默对望片刻,忽然一起大笑出声。大漠扑上前去,狠狠捶她一拳道,[好啊你!一回来就笑我!]

落日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痛意,面上神色毫无变化,只是静静看着她,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落日……]大漠忽然紧紧抱住她,头埋进她怀中,嘴里喃喃道,[欢迎回来……落日……欢迎回来……]落日终于又变回以前的落日了,真好。

落日安抚性地轻拍她后背,感觉怀中人的脑袋极不安分地蹭来蹭去,不禁微微笑道,[你怎么跟追风似的?] 话未说完立刻遭来怀中人怨恨的一瞥,[你欺负我。] 指控的声闷闷道。

[我道歉。]她闻言莞尔,面上笑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