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那么难找吗?”

“动用江湖三帮四派七十二洞的人都找你不出,不难找吗?”

这么难找?纪吟风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副思考的表情。

“可你找到我了。”苏盈袖有些小小的郁闷。

“那是因为你在一个地方停留的天数太久,这是你行走江湖六年从未有过的事情,连万事通都啧啧称奇,强烈建议我一定要来找你。”

“哇!那个混蛋,出卖我他有什么好处?”苏盈袖发出惨叫,简直比被剑刺到还激动。

“不说他就得死。”血剑无情的回答很干脆。

“林南英,你一直攻我的面门,难道你爱上我了?”

明显有桌椅碰撞的声音,纪家这位新妇很耸动!

血剑无情的剑势一顿,收剑退后,目光冰冷的看着她,“我只是讨厌跟一方红巾说话。”

苏盈袖摊开双手,做出无奈的样子,“今天我头上的东西是要我的丈夫揭开的,你再不情愿也只好忍着,不得不说你挑的日子真的非常的不好,你要是昨天或者明天来,我肯定面对面跟你讲话。不过,挺幸运今天不必看到一张讨债脸,下次见面我一定谢谢万事通。”

林南英的脸色当下变得更难看,越发的像讨债脸。“你,马上跟他拜完堂,把那碍眼的布给我揭下来。”长剑指向了正端起茶碗准备喝茶的新郎倌,苏盈袖已经是江湖中的异类了,想不到她嫁的丈夫也这么的怪!

司仪被迫用颤抖的嗓音唱礼:“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喜娘找来的喜秤,纪吟风在喜堂就挑起了红巾,当下喜堂一片惊艳声。满头的珠翠也无法夺去那张眉目如画的秀雅容貌的光彩于万一,一双明眸流彩无限,一身鲜红的嫁衣越发显得她肤白如玉,灵气逼人。

纪吟风为之一呆,没想到上妆之后她会美的如此惊心动魄。

“苏盈袖,她人到底在哪里?”

“难道万事通没对你讲吗?”她一副好吃惊的表情。

“他知道?”林南英的脸色非常差。

苏盈袖把红巾抓在手里玩弄着,漫不经心的道:“我把人交给他已经半年了呢,所以问他可以知道答案,问我就不晓得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讲?”林南英的手筋暴起。

“哦,你打扰我了的婚礼啊,总要回报点什么我心中才会平和的,难道不是吗?”她冲着他嫣然一笑,笑容纯真中带着几丝顽皮。

林南英最后投给她一记厉目,然后飞身而去。“哇,你这样没礼貌的人,晚几年娶到老婆是应该的,这叫天遣。”苏盈袖得意洋洋的冲某人的背影小声说,嘿嘿,这下又有热闹可看啰,江湖果然不是个寂寞的地方。

“娘子,与人为善何必一定要斤斤计较呢?”纪吟风走到她的身边,笑着摇头。

苏盈袖甩着红巾,不怎么认真的道:“有人让我的心情不好,我就一定不会让他的心情舒畅,这是我的公平原则。”用力将红巾甩出去,在天空旋转出一个优美的花形,犹如一朵徐徐绽放的蔷薇开在屋顶。

“各位亲朋好友,可以开心的去吃喜宴了。”她露出羞惭百花的笑容,轻易的就安抚了众人方才被惊吓的情绪波动。

纪吟风拉着自己的新婚妻子回到新房,然后轻轻的关上了门。

苏盈袖站在桌前专心的摘着头上的钗环,搞不懂,把这些东西戴上去就能显示宝贵荣华了吗?将被盘起的长发放下,顿时感觉舒服多了。然后伸手去解自己的嫁衣,大红大紫的颜色她一直是不大喜爱的。一双修长白净的手从旁边伸过来,帮她除下身上的嫁衣。

“谢了。”她随口道谢,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缓缓回过身去,蹙眉道,“纪吟风,你不用向亲友敬酒吗?”她好象记得别人的婚礼上新郎此时都是在喜堂敬酒的,怎么他不去?

“我只是担心自己没有三帮四派七十二洞的朋友可以拜托。”他淡淡的笑道,将她脱下的嫁衣整齐的放到一边去。

苏盈袖失声笑出声,“我已经说过江湖人最重承诺的,你何必如此?”笑着摇摇头,走到衣箱边打算翻找一件称心的衣服出来穿上。

纪吟风与她同时拿起了那件杏黄色的衣裙,两人不由相视一笑,“看不出,你还会帮人挑衣服啊。”她将衣服一抖,俐落的穿到了身上。

“你要出去吗?”他问。

“我敢出去吗?”她反问。

“不敢。”他好看的眉扬起,夜幕还没降临,洞房花烛夜都还没来临,新娘子怎么敢离开新房。

“废话。”她啐他一口。

“可是,你穿衣服干什么?”

这回苏盈袖瞅着他的目光可就不那么清柔平和了,“纪——吟——风——”

纪吟风翻开自己昨日看到的书页,说道:“多脱一件衣服没什么差别的。”

苏盈袖的美目刹时火光四溢,这个家伙实在太欠扁了,满脑子的风花雪月不良企图。

书页泛黄的古书被人横空抽走,一张染着火焰的娇颜出现在眼前,“出去敬酒,我要休息一会儿。”七早八早的被一群人挖起来折腾到现在,她只想好好睡上一觉,但是绝对不要和这个看似温文的家伙同处一室。

“大家不会介意我敬不敬酒的。”纪吟风笑容很懒散。

“圣人不是教你以礼待人吗?”她哼了一声。

“我滴酒不沾,众所周知,自然也毋须敬酒。”他揭开答案。

“哈,不喝酒?”这个倒是让她感到好奇,“不会喝,还是不能喝?”

“不想喝。”他笑着欲伸手要回自己的书。

苏盈袖往后退开了一小步,柳眉挑得高高的,“咱们来个君子协定吧。”

“洗耳恭听。”

“今后同房不同床,出门我尊你为夫。你干什么我管不着,同样的我干什么你也别管,三个月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立桥。”

纪吟风笑了笑,欣然点头同意,然后顺利拿回自己的书,依旧坐到桌前开始翻阅。仿佛在他的眼中书才是他要相处一辈子的娘子。

这也没什么不好,苏盈袖莫名觉得心头有些闷,忍不住就这样开导起自己来。走到床前掀开被褥,然后就傻傻的看着床褥上的大枣、栗子、花生,这是干什么?床是用来睡的,不是用来摆水果的啊。

“早生贵子,花生,是让你花着生,有儿有女。”纪吟风带笑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想来一定是看到她发呆的样子了。

“无聊。”她撇嘴,三个月同房不同床,能生得出来那是神仙。

动手将床上的东西清理到桌上,这下总算可以休息了。

当听到均匀的呼吸声时,纪吟风轻轻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托腮望着犹如婴孩般熟睡的妻子,怜爱的神情溢满眸底。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起身点燃了喜烛,洞房在灯光的映照下一片火红,而她就像睡在火海中的白玉娃娃。轻轻走到了床边,俯首看着近在咫尺的娇颜——

璨灿晶亮的水眸蓦然睁开,与他两两相望,“有事吗?”

“你不饿吗?”

“当然饿,我已经一天水米没打牙了,喜娘居然告诉我说新娘子不能随便吃东西,难道新娘不是人啊。”

纪吟风轻笑,“这是规矩。”

“规矩还不是人定的啊,改了就好了啊。”苏盈袖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她看来一切繁文缛节都是狗屁。

“我叫人送饭菜进来。”

“谢谢了。”她毫不吝啬的对他露出迷人的笑靥。

纪吟风眼神一紧,急忙向外走去。

不多时,可口的饭菜就被人送进了洞房。

“纪吟风,过来一起吃啊。”她热情招呼着自己的新婚丈夫。

纪吟风慢慢走来,与她一同坐下用饭,“盈袖,还是不要连名带姓的叫吧。”

“哦,要我叫你相公,我办不到了,感觉好难受。”她露出“受不了”的表情。

“就叫名字就好了。”苏盈袖点点头,“你的名字真的挺有意思的,吟风?吟风弄月,不过幸好不是风花雪月。”

纪吟风看着她,勉强压下口内的那口汤,却被呛得咳起来。

“喝那么快干什么?”她递过了一条绢帕。

看着那条月白锦帕,纪吟风目底忍不住浮起笑意,要是让母亲知道她身上带的是白色的绢帕,怕不要大惊失色,今天可是喜事呢。

“对了,纪吟风,我问你,你们苏州的新娘出嫁都要做三套嫁衣吗?”她想来想去还是搞不明白,决定还是问个水落石出,否则今晚肯定睡不着。

说到嫁衣,纪吟风忍不住又笑了,“母亲说要绣上花开富贵,琴瑟合鸣,父亲说还是百鸟朝凤好。”

“那你肯定是主张幽兰翠竹喽。”好象她挑中的也是那件,莫名其妙的脸上有点热,只好借着吃饭将头低了下去。

纪吟风意味深长的一笑,不着痕迹的将她的绢帕纳入了自己的袍袖之内,“那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我们夫妻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苏盈袖霍然抬头,“喂,纪吟风——”

“吟风。”他笑着更正。

她不以为然的撇嘴,“好吧,吟风,这种肉麻的话你最好不要在吃饭的时候跟我讲,我怕自己的胃受不了。”只是巧合罢了,他居然也能说成这样,真离谱。

“那是说不吃饭的时候就可以讲了。”他马上做出心领神会的表情。

苏盈袖缓慢的放下了筷子,极不友善的看着他。

纪吟风马上摆手,“今天你绝对不能把我扔出去。”

是了,今天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把他扔出去是不太雅观。可是,不把他扔出去,她心里会非常不舒服。

苏盈袖的手挨到纪吟秋身子的时候却突然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灵巧的十指慢慢的,折磨人心的移向他的衣带,声音柔的可以掐出水来,“相公,时候不早了,奴家伺候你就寝吧。”

纪吟风一头雾水的看着她突如其来的温柔。苏盈袖的右眼突然轻轻的眨了眨,他脑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是了,门外肯定有人听房的。“时候确实不早了。”他实话实说,二更已过了呢。

红烛投影到窗棂映出两条贴近的身影慢慢走向床榻……

烛光突然熄灭,洞房一团漆黑。纪吟风感到一只柔滑的手捂到自己的唇上,一缕幽香钻入鼻中,迷人的嗓音在耳畔轻轻的响起,“不许胡思乱想,乖乖躺好。”

可是,他已经开始心猿意马了啊。春宵一刻值千金,可是,纪吟风觉得他的洞房却仿佛太过漫长——

第三章

当清晨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棂射入房内时,苏盈袖就睁开了眼睛,她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却在打到一半的时候瞪圆了眼。

犹如婴孩般的睡脸近在咫尺,自己的半个身子被他搂抱在怀里,昨晚被当成楚河汉界的棉被不知何时被甩到床下……

“醒醒,纪吟风醒醒……”在苏盈袖不屈不挠的拍打下,纪吟风终于自沉睡中醒来,一脸迷茫的看着因气恼而泛红的娇颜。

“娘子——”

“不许这样叫。”她抓住他的衣领拎近,狠狠的威胁道,“再这样叫我就把你扔出去。”

“好吧。”他颇懂得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

“你怎么会搂着我睡的?”苏盈袖咬牙切齿的看着他,早知道就该在外面的人走远了就踢他下床,而不是因为看他熟睡的容颜太过可爱而心软,这一心软就差点软出问题来。

“我以为自己抱的是棉被。”纪吟风无辜的看着她,虽然棉被跟人抱起来真的不一样,但这不需要如实报告。

那表情那眼神真的很真诚,这叫苏盈袖纵使怀疑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恨恨的丢开他的衣领。

然后在低头的刹那再次将某人的衣服揪到跟前来,“纪——吟——风——”该死的,居然将她的衣衫半解,她可不记得自己睡梦中还有脱衣的习惯。

纪吟风的手环上她的腰,两个人一起重新倒向柔软的床褥,彼此的心跳呼吸声都可以清楚的听到。“盈袖,你是我妻子,这是我们的洞房,而我不是登徒子。”

望着他诚恳清朗的眼神,那一瞬间苏盈袖居然无法反驳他,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你不愿与我行周公之礼,我不怪你,可是情之所致一时逾矩,这也并不是我的本意。”

“我们说好同房不同床……”莫名的她居然感到良心有愧,真的见鬼!

他伸指按在她温润的唇上,“但我们昨晚同床了,所以发生了预料之外的事情也并不能怪我们没有事先约定好。”

似乎说的有道理。

“所以,我们可以行周公之礼了吗?”纪吟风的声音不知不觉中染上了几丝魅惑。

差一点“好”字就脱口而出,苏盈袖杏目圆睁,不敢相信自己差一点就上了他的大当,“男儿大丈夫一言九鼎,你不可以食言而肥。”

“我长的确实过于清瘦。”他坦承不讳。

“你想毁约?”她的眸底开始冒起一小簇一小簇的火苗来。

“初夜是要见红的,娘子大人。”他认真的盯着她冒火的眼睛,突然发现其实她发火的时候眼神最迷人。

“见……红……”苏盈袖有些结巴起来,那是什么意思?

纪吟风一看她的神情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未经人事的男女行过周公之礼后雪白床单上会见红,而通常长辈会验红。”

苏盈袖还是有听没有懂,娘似乎从来没讲过。

“处子落红啊。”他有些无力了。

“你怎么会知道?”苏盈袖眼睛微眯,口气隐约透出一股寒气。

“书上有写啊。”纪吟风如实的说。

“是吗?”她笑得有些冷,“我好象记得大凡富家子弟,到了一定年岁都会到青楼妓馆长见识的吧?”

纪吟风一脸受到侮辱的表情,“盈袖,我以项上人头发誓,我没有,真的是从书上看来的。”

“证据呢?”她压根不信。

纪吟风马上下床去把昨天翻看的那本书拿来。

苏盈袖看了两页就面红耳赤的看不下去,咬牙瞪着罪魁祸首,“我以为你每天捧著书是读圣贤书,却原来是这些下流的东西?”

纪吟风一本正经的道:“娘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所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对于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自然是要抱着学习的态度了。我长到如今从未经过男女之事,而今娶亲在际,总不能跟妻子在洞房面面相觑而不知所措吧。”

似乎挺有道理——不对,苏盈袖用力把书砸向他,“你个下流胚子,还敢说自己思想纯正,你从头到尾就没安好心。”居然还未雨绸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