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他们不同,衙差说他们都是眼线和死士,我不是……我就是为崔渭盯着周家,跟着崔渭赚了些银钱,别的什么也没做。”

冯安平问道:“周大太太呢?”

徐贵摇头:“我什么都没做,我看到周三老爷慌慌张张地从大太太房中跑出来,就去与三老爷说话,想要借此事成为三老爷的心腹,万一能帮三老爷做事,就能多得些赏赐。

护着三老爷离开之后,我去查看大太太的情况,就发现大太太吊在了房梁上,我急忙去寻三老爷禀告此事。

后来是老太太出面为三老爷做了遮掩。”

冯安平道:“除此之外呢?你就不知晓别的了?”

徐贵抿了抿嘴唇,还没说话。

顾明珠道:“你为何在夜里出现在周大太太院子外?周家下人都各有职司,你若非心怀不轨,怎么会偷偷摸摸地靠近女眷的住处?”

徐贵道:“我曾看到二老爷夜里去找大太太,以为能发现主子的一些秘密,却没想到等到的是周三老爷。

大太太过世之后,我还看到二老爷悄悄打开过大太太的棺木,对着大太太的尸身仔细看了许久。”

顾明珠听到这里微微皱眉,周择敬应该从周老太太那里知晓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又要去查看母亲的尸身?

周择敬与周择瑞不同,他一心仕途,应该不是为了轻薄母亲才有如此举动。

难道就像周择瑞说的那样,母亲请周择敬帮忙查父亲的案子,于是周择敬知晓一些案子的内情,觉得母亲的死与调查父亲死因有关,于是对母亲的死也起了疑心,才会仔细去查验母亲尸身,看看母亲是否是被人所害。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周择敬。

……

周家。

周择敬坐立难安。

曹学士到现在也没有出面帮忙,曹家难道准备舍弃他?

周择敬目光闪烁,如果曹家敢这样做,他就来个鱼死网破,不要以为大哥、大嫂死了,当年德妃和曹家做的龌龊事就没人知晓。

曹家最好不要逼急了他。

第493章 恼怒

周择敬正在皱眉思量,书房门被打开了,紧接着管事走进来。

“老爷,”管事低声道,“景帽胡同没人了。”

“什么?”周择敬的眉毛竖立起来。

管事点点头:“里面搬得干干净净,就像是从来没有人住过一样。”

周择敬额头“嗡”地一声,曹家让景帽胡同里的人与他来往,现在景帽胡同的人搬走了,就相当于曹家与他撇清了关系,即便他说出什么不利于曹家的话,衙门找不到证据,曹家会说他诬告。

周择敬将牙咬得咯咯作响。

曹家果然翻脸不认人,这些年他帮忙筹谋的还少吗?肃王有今日,这其中有不少是他的功劳,现在不过遇到了一件小事,曹家就如此凉薄。

周择敬准备去曹府亲口问问曹大学士,接下来准备如何安排他。

周择敬刚刚推开门,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

“怎么了?”周择敬看向管事,这是又出了什么事?就算衙门审案也没有这么快,再说三房的人不是都抓走了吗?又来府中折腾什么?

管事慌忙遣人去打听,然后转头回来禀告。

“老爷,”管事道,“是族里的人来了,蕊青娘也在堂屋跪着呢。”

“蕊青?”周择敬一时想不起来蕊青是谁。

“就是大小姐身边的丫鬟蕊青,”管事道,“不知道族里听说了什么,将蕊青娘押了过来。”

周择敬长长地吸一口气,周择笙这是不将他们家折腾散了誓不罢休,他还真的请了族里的人前来。

周择敬不想去前院里,可族中长辈来了,他不能不去拜见。

周择敬稳了稳心神,他也要为自己想一条后路,帮忙遮掩长嫂死因可大可小,他身上沾了污点,将来就不能去六部任职,他的仕途也就毁了,而且无形中他还得罪了魏家。

成为肃王手中的废棋,又与魏家交恶……

周择敬觉得胸口被一块大石死死地压住。

……

周氏族中的长辈坐在堂屋里,族中两位老太爷神情肃然,周老太太强撑着精神,眉眼中却透着一股的死气,周择笙和顺天府衙门这样一折腾,老三也不知道能不能从大牢里出来,刚刚又被族中长辈训斥了一番,只觉得处处是死结,哪桩都解不开,难道周家就要败在她手中了?

周老太太想起自己的大儿,承哥儿在的话,定不是这样的光景,承哥儿是光宗耀祖的状元郎,族中上上下下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又想到如珺,珺丫头不死的话,现在说不得嫁入了魏家,魏家还能看着周家落得这样的地步?

可惜啊,他们都不在了,现在她唯一能依仗的就是择敬。

周老太太刚准备让人去唤择敬前来,就瞧见择敬进了门,周老太太不禁心中一喜,到了关键时刻择敬还是能撑起这个家。

周择敬走进堂屋向长辈们行礼,平日里会与他说上两句话的老太爷,目光只是在他身上一扫,就淡淡地道:“择敬来了,正好,所有人都到了,我们听说了择承媳妇的事……”

族中老太爷说着看向周老太太:“周家被你管成了什么样子?你将来有何颜面去见得初?”

听到亡夫的名字,周老太太紧握着帕子垂下了头。

老太爷没去看周择敬,目光径直扫向跪在地上的蕊青娘:“你说吧!”

蕊青娘抬起头看看老太爷,又看看站在不远处的周择瑞,那位周七爷带他们进门后始终一言不发,但蕊青娘能感觉到周七爷那如刀般凌厉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身上,蕊青死了五六年,她还以为那件事就此过去了,没想到还是被七老爷知晓了。

从族中来到京里的路上,她一直在想对策,到了周家看到这一片狼藉,她也就不想再挣扎了,周家都成这样,她一个下人又能怎么样。

“是蕊青对不起周大小姐,”蕊青娘声音沙哑,“蕊青也是糊涂了被徐贵哄骗见了定宁侯府的崔二爷,帮着崔二爷做了件事。”

周家族中老太爷道:“做了什么事?”

蕊青娘道:“蕊青去找了定宁侯,说大小姐约定宁侯见一面,蕊青也是糊涂,只因为听她表哥的话,只要帮了崔二爷这个忙,她表哥就能在崔二爷身边效力,将来有可能立下军功,提拔做个百夫长,将来也能风风光光迎娶蕊青进门。”

周家老太爷道:“如珺约了定宁侯私下里见面?”

蕊青娘道:“没有,没有,周大小姐根本不知晓此事,就是蕊青去办的,后来蕊青想了清楚,定宁侯应该是不喜欢私相授受这些事,定然觉得大小姐品行不端,所以……这件事后大小姐去崔家,定宁侯都没有正眼看过大小姐。”

蕊青娘说着低下头:“都是蕊青害了大小姐。”

周家老太爷看向周老太太:“你就没发现定宁侯的异样?”

周老太太盯着蕊青娘,眼睛中满是愤恨:“怪不得……怪不得……崔家那般模样,原来是你们从中作梗,珺丫头回来还说,定宁侯似是不喜她,我还以为成亲以后就好了……我可怜的珺丫头。”

周老太太刚要放声哭,周择笙的声音传来:“就算你知道了,也会继续这门亲事,反正你要的只是定宁侯这个孙女婿。”

周老太太刚要反驳,周择笙接着道:“但凡你对如珺有半点关切,也不至于将如珺丢在大牢里不管。”

周老太太想要说这都是为了周氏族中,可这样的情形下她却说不出话。

蕊青娘道:“蕊青死也有蹊跷,她病死在路上,我们赶到的时候,她的尸身已经处置了,因为那地方正好有疫症,当地衙门就将蕊青的尸身与那些生了病的人一起焚烧了。”

“不光我觉得有问题,”蕊青娘看向周择敬,“二老爷好像也怀疑蕊青的死,还让人去族中问过我蕊青有没有与我提及过什么?当时大小姐已经过世,我……我说出来也改变不了结果……所以我……我就隐瞒没有提。”

听到蕊青娘说完这些,周择笙看向周择敬:“大嫂过世你让人去衙门打点,如珺的丫鬟死了,你也让人去问,该不会你什么都知晓,就是不肯说吧?在顺天府大牢,周择瑞向衙门招认,大嫂的死与你有关。”

周择敬额头青筋浮动:“他是在胡说。”

第494章 刺激

周择笙脸上挂着一抹冷笑。

“周二老爷声音那么大做什么?”周择笙伸手掏了掏耳朵,“这是周三老爷说的,我只是转述给族中长辈听。”

周择笙那份不屑和戏谑,就像是狠狠地在周择敬脸上打了一巴掌。

周择笙感觉到周氏长辈目光都落在他身上,那些视线中满是探究。

不等周择敬说话,周择笙又道:“周二老爷为何要去问蕊青娘?”

周择敬没有时间去仔细思量:“如珺刚丢了性命,她身边的丫鬟也死在回族中的路上,我当然有些怀疑。”

周择敬仔细想了想,自己这话应该没有破绽。

周择笙道:“所以在那时候,周二老爷已经觉得如珺的死另有蹊跷。”

周择敬一怔,片刻后才辩解道:“我没说。”

周择笙道:“如果这两件事没关系,周二老爷何必提及如珺?周二老爷是觉得蕊青的死与如珺有关。

蕊青被崔渭收买,死在路上应该是崔渭斩草除根,如珺也是崔渭在牢中射杀,说到底她们主仆都死在崔渭手中,刚好与周二老爷猜测相符。”

周择笙咄咄逼人,但说的有理有据,就似一汪泥潭,牢牢地吸住了周择敬的脚,要将他拖拽下去。

周择敬闭上眼睛看似不愿意再去与周择笙争论,其实他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去遮掩他刚刚不小心露出的破绽,他是怀疑蕊青的死有蹊跷,那是因为他知道如珺是被冤枉的,可现在他却不能说出这话,因为一样会被族中长辈质疑。

作为一个亲叔叔,既然知晓侄女的冤屈,为何不为侄女伸冤?

周择敬道:“当时我只是有所怀疑,并没有找到证据。”

周择笙定定地看着周择敬:“那大嫂过世之后,周二老爷又偷偷摸摸去大嫂屋子里做什么?”

周择敬脸色一暗,是谁瞧见了他?周择笙说得如此肯定,应该是有人向衙门供述。

周择敬道:“我什么都没发现。”“会不会那天晚上,有人在暗中看到一切,趁着周三老爷离开的功夫,去了大嫂房中向大嫂下了毒手,大嫂过世之后,他又去大嫂房中查看,生怕留下了什么证据?”

周择笙没有明说,但众人都知晓周择笙指的是谁。

周老太太急忙为周择敬辩解:“不可能,择敬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你莫要冤枉他。”老三进了大牢,她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老二,老二可不能再出事。

周择敬努力稳住情绪:“母亲你不用与他争辩,如果我与这些事有关,衙门会来提审我。”

“快了,”周择笙声音冰冷,“很快就轮到周二老爷了。”

周择敬心中不由地一凉,难道衙门真以为大嫂的死与他有关?

周择笙颇有深意地望了周择敬一眼:“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杀害大嫂的真凶,如珺枉死在刑部大牢,周氏族里也要出面还如珺一个公道。”

“应该如此,必须要查明白,”族中老太爷说着看向周择敬,“你知晓什么内情要如实说,你兄长待你如何?你能进翰林院,也是因为你兄长救下太子爷,不要做个不仁不义之人。”

周择敬血气上涌,脸涨得通红。

“大嫂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并不知情,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行得端走得正,没有愧对任何人。”周择敬说着向周家长辈躬身行礼,然后不管不顾地走出了门。

周择笙看着周择敬离开的背影,阿珺说的没错,现在周择敬就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开始为他自己的前程忧虑。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崔渭他为何要害我们家?”周老太太哭出声。

可惜现在就算她哭瞎了眼睛,这屋子里的人也不会觉得她可怜。

周老太太这样想着,果然听到族中老太爷道:“那还不是因为你?你若不为周择瑞遮掩,也就不会有今日的祸事,如珺丫头也是败在你的手中,如珺多好的孩子,可惜了,我们周氏一族愧对她。

等这件事查清楚,我出面去定宁侯府,将之前那门亲事作罢,我做主将如珺从崔氏祖坟挪出来,葬到择承夫妻旁边,让他们一家团聚。”

周老太太惊讶,那要怎么算?如珺算是出嫁女还是未嫁女?无论怎么说都没有道理迁入周家祖坟,这不合规矩。

族中老太爷道:“这也是为我们周氏找回些脸面,周氏子弟读书多年,不要落得一个出卖女眷才能换来富贵的名声。”

老太爷说着站起身,抬头看向那些周家长辈书写的匾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

周择敬回到房里,周二太太就迎了上来。

周二太太道:“老爷,怎么样?族中长辈有没有说你什么?”

周择敬摇摇头。

周二太太听到管事说了只言片语,见到周择敬面色难看,更加着急:“妾身听说三叔不肯认罪,要推到老爷身上?老爷可怎么办?曹学士有没有替老爷说说话?”

周择敬很是烦闷,周二太太的话句句都扎在他心里,曹家也许不但不会帮忙,还要落井下石。

会不会借着衙门怀疑他,干脆坐实了他的罪名,否则坊间人就要一直查下去,他该怎么办?

不能这样束手待毙,先要将关键的证据掌握在自己手中,一旦发现苗头不对,他就去只会顺天府衙门。

周择敬拿定了主意,看向周二太太:“你好生在家中,我出去一趟。”

周二太太想要问,周择敬却已经抬脚走出了门。

周择敬走得飞快,其实他早就有所准备,看到大哥的下场他怎么会对曹家没有防备?大嫂过世的时候,他就在大嫂院子外,看到了那个动手杀大嫂的人,他虽然表面没有声张,但背地里却在查找线索。

尤其是他得到曹大学士信任之后,见到了为曹家做脏事的人,认出了其中一个正是杀害大嫂的凶手,如今那些人就住在外城中。

只要他能掌握那凶手的下落,曹家就别想害他。

周择敬带上几个亲信避开人一路向外城而去。

第495章 猎物

周择敬到了外城之后,寻了个成衣铺子换上件不起眼的青布长袍,很快就走入了人群中。

这附近的街道周择敬很熟悉,为曹学士做事的那些人,其中一个落脚点就在前面茶楼往西的胡同里。

周择敬没有直接找上门,而是先去了茶楼,他准备坐在这里盯着那边的动静。

周择敬心中很是烦躁,就算是要挟曹家也要有个分寸,不能惹怒肃王,否则将来肃王登基之后一样没有他的好日子过。

为曹家办事时,他是亲信,一旦没有了用处就变成了蝼蚁,可他又不能什么都不做。

周择敬转动着手中的杯子,心事重重地喝着茶,直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他视线里。

那是一个穿着灰色短褐的中年人,他身形看起来略有些臃肿,脸上带着一抹和善的笑容,走路时步子很沉,好像能发出震动山岳的声响。不过这些只是表象,周择敬知道这人身手极为灵活,杀人时动作利落,不留任何痕迹。

这人叫鲍二,常年藏身于市井之中,为曹家做过不少事。

大嫂过世的那天晚上,周择敬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臃肿的身影,迅速从大嫂院子里出来,开始时周择敬还不能确定这人就是杀害大嫂的凶手。

直到瞧见大嫂脖颈上有两道勒痕,他才断定大嫂的死另有蹊跷,谁会对一个内宅妇人动杀机?

大嫂之所以惹祸上身,应该与大哥的死脱不开干系,曹家正好在那时候找上他,曹学士装作关切大哥、大嫂的模样,向他探听消息,尤其是大嫂过世后,曹学士有意问起大嫂的身后事。

最让他疑惑的是,他让人前去府衙打点,衙门里的人极好说话,那些小隶,吃人不吐骨头,怎会如此好说话?分明是有人事先知会过。

这些小小的细节,让他对曹家起了疑心,可是知晓这些又有什么用处?难道为大哥、大嫂伸冤?

他虽然有了功名在身,可还没有正式走上仕途,到底是人微言轻,而且人已经死了,他就算查出真相又有什么用处,大哥、大嫂怎么也活不过来了,弄不好整个周家都会卷入这风波之中。

他该做的是壮大自己,这对他和周家都有好处,既然曹家拿着与大哥的情分做借口,如此关切周家,他自然也能借着这件事和曹家这样假情假意地周旋下去。

于是他请曹家出面帮忙将他留在翰林院,大哥救下太子爷有功,朝廷总要封赏周家,大哥身下只有个女儿,女子总要外嫁出去,有多少赏赐留给她也是无用,不如给他一个恩典,破例让他留在京城任职。

一切都照他的谋划发展,他留在了京中任职,还与曹家走动的更为亲近,去曹家次数多了,又被曹学士吩咐着做事,终于有一次在曹家庄子上,他看到了鲍二。

那个身影他始终记得,一眼就认了出来,并且在得知他是周家人后,鲍二眼睛中一闪异样,虽然随即被遮掩住了,可他已然洞悉了真相。

那天晚上鲍二该是早就到了周家,暗中窥伺着大嫂的院子,准备找机会动手,没想到周择瑞先闯进了大嫂的屋子,周择瑞和徐贵走了之后,趁着大嫂惊魂未定,鲍二突然向大嫂下手,将大嫂吊在了房梁上。

女眷受辱后自尽十分合乎常理,鲍二也断定大嫂死了之后,周家上下会帮忙做遮掩,就算衙门发现异样,也会怀疑到周择瑞身上。

却没想到半路上徐贵又折返回大嫂的院子。听到动静后,鲍二被惊动又躲藏了起来,如果徐贵那时候就冲进屋子救人,定会被鲍二所杀,徐贵却没有进门查看,而是转身去找周择瑞,徐贵这样的举动救了他自己,也让大嫂彻底断绝了生机。

眼看着大嫂断了气,鲍二这才急着逃离周家。

忙中总会出些差错,鲍二只顾着盯住周择瑞和徐贵,没有发现走错了路,到了二房院子附近,因此被他发现。

这一切就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似的,将曹家的把柄送到他面前,只要他善以利用,就能要到他想要的一切。

现在他也定能利用鲍二翻身。

周择敬走出茶楼,他带着两个人跟在了鲍二身后,他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鲍二拿下,这样才能与曹家周旋,虽然他还没想好怎么说服曹学士,但手中握着利器,总比赤手空拳要好。

“小心着点。”周择敬吩咐亲信,这两个亲信是他花了多年时间才培养出来的,他们身手不错,一起出手应该可以拿下那鲍二。

鲍二走过了两条街,繁华的街市上来来往往都是行人,自然不能在这里动手。

周择敬耐心等待着。

“小心,看着点。”

几辆车马通过之后,鲍二的身影忽然在周择敬眼前消失。

周择敬瞪大了眼睛,与身边的亲信一起四处寻找,正在焦急之时,周择敬忽然感觉到腰上被人撞了一下,他不禁转过头去,却发现身边并没有人,可就因为这次回头,他再次看到了人群中的鲍二。

“在那里,”周择敬吩咐亲信,“快追上。”

说完这话,周择敬再次环顾四周,刚刚那一撞,仿佛是有人在暗中提醒他,让他能够跟紧鲍二。

周择敬的手摸向腰间,腰带中多了一个物什儿,那物什儿触手冰凉,他拿出来查看,竟然是一块玉印章料。

周择敬脑子“嗡”地一声,这玉印章料让他想起了大哥,大哥喜欢金石,经常在家中雕刻印章。

周择敬战战兢兢地将玉章拿起来,上面只雕刻了一撇,像是要写一个“周”字,而那字体与大哥留下的印章竟十分相似。

周择敬手一抖,印章掉落在地上,等他再回过神低头寻找的时候,却并没有见到那玉印章的踪迹。

一切就像是一场梦,突然出现一枚印章,而那印章有落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二老爷,那人向城外走了,我们要不要追上?”

听到亲信的声音,周择敬才恍然清醒,他点点头:“走……追……”

几个人一路出了城,走上一条小路。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周择敬向身边人点了点头,眼下就是伏击那鲍二最好的地点,周择敬带着的亲信还没有向鲍二围过去,不远处的鲍二却停下脚步,然后回过头来。

就像是一头看到猎物的老虎,咧开嘴一笑,向周择敬露出锋利的牙齿。

第496章 实话

周择敬吓了一跳,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鲍二放下肩膀上的扁担,从扁担中抽出了一把铁剑。

“你跟着我做什么?”鲍二目光径直看向周择敬,“偷偷摸摸的是想要向我下手?早在曹家庄子上的时候,我就看你不顺眼,外表看着是个读书人,其实比我们这种手上沾血的人还要烂心肠。”

周择敬并不与鲍二做口舌之争,他的两个亲信已经向鲍二扑了过去。

两个亲信身手极好,转眼就到了鲍二身边,两个人互相配合,一个攻向鲍二的脚,另一个迎上鲍二手上的剑。

不管是谁只要让鲍二的攻势受阻,另一个人趁机找出鲍二的破绽,很快就能将鲍二制住。

周择敬看到自己的亲信动起手来果决、利落,也稍稍定下神来,事情却没有像周择敬想的那么顺利。

两个亲信与鲍二缠斗许久,一直都没能将鲍二拿下。

周择敬皱起眉头,手心中满是冷汗,两个亲信仿佛也感觉到了周择敬的焦躁,咬咬牙加快了动作,鲍二明显开始吃力。

又是几个会合后,鲍二脚下踉跄,差点就摔在地上,周择敬心跳如鼓,看来很快就能结束这一切,可就在这时候,其中一个亲信闷哼一声,然后就被鲍二一脚踹开,那亲信捂住了肚子,鲜血冲中汩汩而出。

周择敬瞪大了眼睛,瞧见鲍二脚上寒芒一闪,原来他在靴子里藏了利器。

鲍二脸上浮起一丝冷笑,周择敬感觉到了寒意,似鲍二这样的凶徒,手上早就染满了血,拳脚功夫可能不如他的两个亲信,但是杀人的手段一定比他们强,这是周择敬之前没有想到的。

鲍二重创一人,另外一人显然不是鲍二的对手,亲信看向周择敬:“二老爷快跑。”

鲍二脸上露出狰狞的神情:“现在想要跑?早就来不及了。”

周择敬转身就要逃,紧接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亲信的惨呼声,周择敬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他眼前,紧接着周择敬听到鲍二的声音:“你想要做什么,我们早就料到了,我引你们到这里就是要送你一程。”周择敬想要开口呼喊脖颈忽然被紧紧地勒住,他的手脚不停挣扎,却被鲍二拖向小路旁边的荒地深处,他带来的两个亲信,全都倒在地上无力上前施救。

“那天你瞧见了?”鲍二的声音从周择敬耳边传来,“你在曹家庄子上看到我时,就知道我是谁了对不对?那时候我就怀疑,只不过不能确定,你也是厉害,知晓我是杀死你大嫂的人,却不动声色,继续与曹家来往。”

鲍二笑道:“你没有看到所有情形吧?现在我就告诉你,我是如何杀的你大嫂。”

“嘭”地一声。

周择敬感觉到脑后被重重一击,周择敬眼前顿时一阵晕眩,挣扎的力气小了不少。

“你并不比你那大嫂有力气多少,”鲍二道,“你可是一个男子,连反抗都不会?”

“啧啧……”

鲍二仿佛很是惋惜,仿佛周择敬此时的无能让他失去了不少的乐趣。

“这里没有房梁,但是有树,我将你挂在树上好了,你说衙门会不会觉得你是畏罪自尽?”鲍二道,“你们兄弟觊觎大嫂,你杀了大嫂的事败露之后,无颜活在这世上。”

鲍二说着叹了口气:“可惜啊,我一不小心将你身上弄出了伤口,那你说朝廷会不会查呢?查不查都没关系,你不用担忧了,因为你已经死了。”

听着鲍二说话的声音,周择敬整个人都被恐惧包裹住,他用尽全力却无法挣脱,脖颈上的绳子越勒越紧,然后他整个人缓缓地被提了起来,双脚离地吊在了树上。

周择敬双脚乱踹,眼看着鲍二站在树下阴狠地笑着。

之前是大嫂,现在变成了他。

鲍二整理了衣衫,准备要离开了。

只不过这次与那天晚上不同,吊在树上的周择敬先看到有人走过来,那是周择笙。

周围响起脚步声,鲍二的脸色变了,衙门有埋伏,鲍二想要离开,就像他对周择敬说的那句话:早就来不及了。

几条绳索丢掷而出,缠住了鲍二的腿,然后衙差拖着一张大网牢牢地罩在了鲍二身上。

周择笙上前,利落地卸掉鲍二的下颌,从鲍二嘴里掏出了毒药,避免鲍二自绝身亡。

树上的周择敬被衙差放了下来,只不过周择敬脖颈上的绳索一时没有被解开,绳索依旧挂在树上,周择敬需要踮起脚才能让绳索稍稍离开他的喉咙,可当他脚落在地上,他就又被勒得喘不过气来。

周择敬双手挥舞,却无法将喉咙上的绳索解脱。

周择笙走到周择敬面前,一双眼眸盯着周择敬。

周择敬开始还不肯说话,当窒息感一次次袭来时,他终于慌了神:“救……救……我……”

周择笙微微一笑:“二哥……不……你在我心中不过就是周二老爷,我就这样送你上路吧!”

周择敬不想去哀求周择笙,但刚刚涌出的骨气一下被随之而至的痛苦消磨殆尽:“我……我知道……我知道……”

周择笙知晓周择敬要说些什么,要不是因为周择敬知晓内情,他就会站在这里看着周择笙断气,他只要想想大嫂那晚的遭遇,就算将周择瑞、周择敬两个人碎尸万段他都难以纾解心头的恨意,更何况还有如珺,说不得周择敬还知道大哥的死因,所有所有一切加起来,周择敬受这一点点的苦远远不够。

周择笙眼睛滚热,心头的血仿佛也被烧开了般。

“周七爷,来日方长。”

周择笙听到声音转头看到了戴着幂篱的顾大小姐,他这才长长地舒一口气回过神来,此时的周择敬浑身颤抖,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眼见就要不成事了。

“将他放下来吧!”周择笙吩咐一声,身边的兵卒才解开了绳索。

周择敬就像是一条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

“说吧,你知道些什么,”周择笙道,“若是不说实话,我就再将你吊在树上。”

周择敬感觉到脖子上的绳子再次被周择笙拽紧,他慌乱地开口:“曹家杀了大哥、大嫂,因为大哥知晓曹家和德妃的秘密。”

周择笙道:“什么秘密?”

周择敬摇头:“我也不全知晓,但曹家……曹家豢养女子送入权贵府邸……就连东宫都有这样的女子……除此之外,德妃……德妃……”

周择笙道:“德妃怎么样?”

第497章 无法原谅

周择敬闭上了嘴巴,刚想要动些心思,脖颈上的绳子一紧,他立即又喘不过气来。

周择敬哪里还能经得起三番两次的折磨,他用尽力气去点头,不过能做的也只是让脸上的皮肉抖一抖。

这样已经足够了,周择笙松开了绳子,周择敬一阵剧烈的咳嗽,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开口道:“德妃可能与平壤李氏有牵连。”

周择笙面露惊讶,周围仿佛一下子鸦雀无声,周择笙等人的反应在周择敬意料中,这不就是周择笙想要知晓的秘密?他先将人稳住,再做别的打算。

周择敬正思量着,看到坊间人那位女眷向前走了几步,唤出了旁边的一个人,那人正是冯通判,冯通判身穿官服,身后紧跟着两个衙门中的文吏。

周择敬惊讶地张大了嘴,坊间人的衣裙依旧在风中随意飘展,仿佛天际那让人捕捉不到的云朵,不知道下一步她要做些什么。

顾明珠向冯安平道:“冯大人,方才周二老爷说的话您都听到了?”

冯安平点头:“我会让文吏记下来呈给府尹大人。”

周择敬眼睛忽然一暗,如同一片死灰没有了任何光彩,从一开始周择笙就在骗他,既然顺天府衙门的人也跟着一起前来,周择笙就不可能真的杀了他,他刚刚只要忍住那痛楚,什么也不必说,也能顺利脱身。

现在不同了,他提及了德妃娘娘,而且被文吏记了下来,这话会直达上听,若是说不清楚,就会背上污蔑德妃娘娘的罪名。

周择敬不禁后悔,他着实该忍耐住。

周择笙面容冰冷:“怎么?现在不肯说实话了?”

周择敬摇了摇头,就算他现在闭上了嘴,衙门也会对他严加审问,他很清楚那些酷刑他挨不过去。

嘴一旦张开,就不可能再合上。

冯安平道:“那就说吧,你怎么知晓这些事?”

周择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恢复些气力:“大哥过世前,是翰林院侍讲学士,那年大周应允平壤李氏参加科举,朝廷遣使臣前去颁诏,翰林院命大哥前往为李氏讲学。

那趟差使回来,大哥按照迁转,会被升为翰林院学士,而后去太常寺任少卿,掌管礼乐,大哥对礼乐、仪制造诣颇深,那次去平壤也格外在意与礼乐有关之事,听说平壤有几个乐律的人,于是前去拜访。

大哥意外地发现了那擅长乐律的人中,有位女先生曾教过德妃娘娘。

大哥与那女先生有一面之缘,只因为曹大小姐,也就是现在的德妃娘娘也喜好收集古琴谱。

女先生奉曹大小姐之命四处寻找琴谱,凑巧与大哥撞到一起,后来经过曹大小姐的同意,女先生将琴谱让给了大哥,大哥对那女先生十分感激,所以记得她的面容。”

解释完周择承和那女先生的关系,周择敬接着道:“大哥本以为遇到那女先生是件寻常事,却没想到那女先生向大哥求救,求大哥将她带回大周,她有重要的事向大哥禀告。

那女先生说,如果大哥能将她顺利带入京城,大哥定会为大周立下大功,将来定会拜相入阁,但她现在被人暗中盯着,想要脱身并不容易,请大哥将她藏在平壤李氏入京朝贡的箱笼中,这样她就能平安到达京城,不过那女先生请求父亲做成这桩事之前,不能透露给任何人。”

周择敬吞咽一口,润了润喉咙接着道:“大哥对那女先生仅有的印象就是争买那本琴谱,那时大哥还没入仕,没有正式成为曹大人的弟子,与曹家并不相熟,后来大哥拜曹大人为师,提及那位女先生,听说先生前去永州投亲,离开了曹府,所以大哥对那女先生了解的并不多,不敢完全信任那女先生。”

“那位女先生又劝说大哥……此事关乎朝廷社稷,她也是遭人哄骗才会为人所用,之所以到京城之后才能说实话,也是为了大哥的安全,因为她效命的人太过厉害,整个北疆都是他的眼线,若是被发现她想要逃离,那些人定会杀了她。

她说两日后,她想方设法脱身去西街一处客栈中,到时候大哥若是能够前去,她会讲出一些实情。”

冯安平听着紧张:“两日之后,周大人是否前去了?”

周择敬点头:“大哥去了,只不过没能再见到那女先生,女先生说的客栈起火,烧死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个是个女眷,在她的房中还有一把烧毁的七弦琴。”

顾明珠听到这里大概知晓了结果,父亲既然提及七弦琴,就是大致能够确定,被烧死的女眷就是那女先生。

周择敬道:“大哥回到京城之后,一直放不下这桩事,大嫂说大哥想要询问曹家,却不知要如何下手,正在这时候皇上去陪都,翰林院安排大哥随扈。大哥与大嫂说,若是得了机会,就向曹家求证,没想到大哥这一去再也么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