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的人都向着自家的女儿,不管是赵王妃,还是皇后,还是夏令寐的亲生父亲,现在,连皇上也迫不得已教他用损招,他们都认定了夏令寐不会回头,都知晓他放不下自己的脸面,更是知道他们早在七年前就已经走向了末路。每一句谆谆叮嘱的后面,都是他们平静的的脸。似乎都在说‘耗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在执迷不悟?’又或者在笑‘你汪大人是正人君子,哪里舍得下世家公子的脸面,为了区区一个女子放下尊严!’更是在提醒他‘放手吧,夏令寐配不上你,放了她,你也自由了。’

“不!”汪云锋从内心深处吐出这个字。

他一旦爱上谁,就不会轻易放弃。他没了父母,没有亲族,若是连夏令寐都没了,他不知道自己会如何。这些年,他独自面对那诺大的汪府之时,有种错觉,似乎总能看到夏令寐在府邸生活的影子。一眸一笑,一静一动,飞扬的发丝,绚烂的裙裾,爽朗的笑声都在一片寂静中冲入他的眼中耳中脑中,陪他度过那漫漫长夜。

他,不放手,绝不!

哪怕,真的如皇上所说,用那些阴谋诡计,也绝对要将夏令寐重新纳入自己的怀中。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他猛地转头盯着柳令墨,尖锐的问:“赵王妃真的只是路过?”她其实也不看好令寐回到他的身边,对不对?她从来都觉得自己太懦弱,无法保护他们夏家任何一名女子。她……也是来拆散他与令寐的,对不对?

汪云锋已经无法在静默下去,几乎是气势汹汹的掀开面前的少年,冲向后院。

令寐是他的,就算是夏家也不能将她从他身边夺走。

十六回

汪云锋赶到后院之时,古琅正巧刚刚拜见赵王妃。这一只豺狼有着比猎狗还灵敏的鼻子,只要汪府有点风吹草动他就立即跑来凑热闹,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夏令寐的狼子野心。

赵王妃身份虽然尊贵,年少时却颇有傻名。这个傻是装疯卖傻,大智若愚。

古豺狼说起自己做县令之时的优秀政绩,夸夸其谈口沫横飞,赵王妃睁着凤目,一脸的钦佩:“原来古大人判过这么多的杀人案,真是勇气可嘉。”

古豺狼假谦虚:“过奖过奖。”

赵王妃转头问夏令寐:“你说县城里每日都有一件杀人案发生,这是不是说明该县中人都是穷凶极恶之辈?这些人被古大人破了案,砍了头的还好说,若是没砍头的,等到哪一年皇上大赦出了牢,会不会找古大人寻仇?”

夏令寐盘腿坐在榻上,似笑非笑:“没事,古大人是九命猫,死不了。”

赵王妃思索了一会儿,附和道:“的确,听闻有人最喜欢将贪官们开膛破肚,将肠子结做吊绳吊死对方,让其肚肠溃烂死不瞑目。”

古大人干笑:“本官廉政清明,从不贪污受贿,开膛破肚这等……”

夏令寐斜眼:“王妃没有说你是贪官,你怕甚。”

赵王妃笑眯眯:“其实也有人喜欢将狐假虎威假仁假义的官员割舌挖眼再爆菊,然后裸\尸挂在城门上。”

古大人急道:“本官一言九鼎重情重义,从未做过笑里藏刀之事,应……”

夏令寐瞥他:“王妃又没有说你是人面兽心之辈,这么快反驳作甚。”

古大人已经开始抹汗,见着赵王妃还准备再说,立即打断:“不知王妃此次来此是所为何事?”

赵王妃眼珠子一转,指着夏令寐:“我是来为堂姐选夫婿的。”

话音刚落,汪云锋已经疾步走了进来,听了这话脸色就黑了,瞪了赵王妃一眼,礼也不见了,直接道:“令寐之事不劳王妃操心。”

夏令寐最见不得他们两人在一处,本是春风般的心瞬间就刮起了冬雪,哼道:“我的事也没你插嘴的份。”

汪云锋脖子一直,下意识的准备反驳,脑中又回想起皇后说的三从四德,一口气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憋得脸都红了。夏令寐只认定他是气的,越发不待见:“我们三人说话,你来这里做什么,又偷懒不去衙门了?”

汪云锋一撩衣摆,坐到了古琅的对面:“公事哪有你重要,今日不去。”

夏令寐稍怔,待听明白这句话之时耳廓已经涨红,指尖抖了抖:“你胡言乱语什么?”

古琅也笑道:“我也没去。衙门的事情任何时候都可以做,向王妃表明我对夏姑娘的爱慕却是当务之急。”

“哈哈哈,这话说得好。”不知何时屋顶也飘下来两人,酒鬼首当其冲,叼着酒壶就大咧咧的跌坐到椅中,东倒西歪的摇晃两下,拱了拱手道:“不瞒王妃,我这粗人也对夏姑娘喜爱得紧。”

汪云锋挑眉,视线从古琅转到酒鬼,再落到门口渡着光的庄生身上。他早就注意到这名外表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子,太相似了,对方就像许多年前的自己。他再转过头去,果然看到夏令寐的目光也落在了庄生的身上。

赵王妃莞尔:“这位公子难不成也是来求娶我家堂姐的?”

庄生踩着阳光缓步而来,躬身行礼后这才道:“求娶倒是其次,想在王妃面前博个面熟倒是真的。”

夏令寐对着庄生最不讲究规矩,只提醒旁人:“这人的话半句都信不得。”

“哎,对,我这人最爱说反话。我说不求娶是假的,想要博得夏姑娘的倾慕才是真。”

夏令寐都懒得理他。

“王妃你不知道。我与夏姑娘从来说不到三句话就打起来,说了五句她就会追杀我到天涯海角,倘若我不知死活说了十句,她就要随我生生世世。”庄生搬着一张椅子,硬是挤到了古琅的前面与夏令寐面对面:“常言道‘打是亲来,骂是爱’,我们两人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该有的肌肤之亲也有了……”

“喂!”

“虽然我是江湖人,可也是堂堂正正的大丈夫,该负的责任铁定是要背负到底……”

“谁要你负责了!”

“那你对我负责好了。我的手你抓过了,我的胸你袭过了,腰你点过了,腿也踢过了,脸也……”

一个茶碗朝着他的脑袋飞了过去:“你乱说什么!”

庄生摆个华丽丽的造型,接了茶碗,顺了茶水,盖上杯盖,大喜过望:“现在连定情之物都有了……”

‘唰’的一下,不知道哪里来的鞭子抽向定情茶杯,庄生连蹦带跳:“哎呀,王妃快看,夏姑娘恼羞成怒了。”

众人暴跳如雷:“庄——生!”

赵王妃喜笑颜开:“姐姐,我看这庄公子很像打不死的老强,你选他定然能够夫唱妇随,成为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众人大惊失色:“王妃,使不得!”

古琅上前一步:“其实,夏姑娘早与本官私定终身,非卿不娶非君不嫁。”

众人拍案而起:“古豺狼,你这衣冠禽兽!”

酒鬼捧着酒壶,打着酒嗝:“你们这些都是毛毛雨,要知道,夏姑娘早就在酒窖中与我共处一室,同榻而眠。”

众人怒发冲冠:“闭嘴,喝你的酒去吧!”

汪云锋已经浑身发抖,穿过人群,在一片混乱中逮住夏令寐的胳膊。对方已经气得神智不清,面满红霞,眼眸依然锁定上蹿下跳的庄生,长鞭挥在地板上啪啪的响。

“令寐。”

她怒视着他:“干什么,你也想挨揍。”

汪云锋抿了抿唇,双手一扣,将她拖入自己的怀中,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上了她的唇瓣。

两人似乎立于天地之间,只看到女子的裙裾缓缓垂地,发丝在暖阳下闪闪发光,那鲜红的珊瑚鞭子似乎还带着怒,再染上了羞,一抖一抖的荡漾开来,再在他人的倒吸冷气中画出涟漪。

一时之间,寂静无声。

赵王妃展眼望去,庄生的眸中有什么一划而过,古琅阴霾的神色里都是狠毒,酒鬼……已经醉得不醒人事。

半响,凭空中一声娇喝,长鞭再一次有了生机,辣辣的撞向身前这胆大妄为的男子:“汪云锋,你找死!”

万死不辞的汪云锋汪御史在肉痛中死死记住了:夫人的打骂要忍得!

他忍。

再一次皮开肉绽的汪哥哥被白子扛回了主院,黑子在他们身后高来高去,还幸灾乐祸:“真正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汪云锋哼哼。为了让情敌们知难而退,一顿鞭子算得了什么。再说了,夏令寐的豆腐也值得一顿鞭子,他不亏。

当然,半夜在床榻上痛得翻滚不得安眠之时,他还是忍不住琢磨自己这一招棋下得对不对。毕竟,这吃女子胭脂的一招,是某位色皇帝的拿手绝活。汪云锋不是色令智昏的皇帝,夏令寐也不是雍容华贵的冷情皇后。

这天夜里,素来严肃的汪御史醒来后发现自己的嘴唇咬破了,春梦复苏了,床单要换了。他自己抱着替换下来的被褥和亵衣,左右为难,最后一脚将门口打地铺的卷书给推滚了出去,把两人的被单等物交换。末了,还不放心,又当着夜猫子白砚的面将睡死的卷书给扒了干净,把自己的衣物套在卷书身上,拍了拍手,大踏步的跑到了庭院里将卷书的亵衣毁尸灭迹,这才施施然的去晒月亮。

他不敢睡了,春梦再有痕,他又找谁做替罪羊去?

岂料,今晚的月色太撩人,院中摸黑赏花的人不止他一个,立在池边的人还有赵王妃。

汪云锋心下筹措,到底上前打了招呼。

赵王妃一张笑容可掬的脸在月光下有层淡淡的白晕,如雾中花般不是很清晰:“汪大人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汪云锋深深吸口气,夜里露水的清气顺着鼻翼到了肺腑,让整个人抖擞起来。他隔着三步远,只望着她,信誓旦旦的道:“我会保护好令寐。”

赵王妃了然:“我信你。若说这世间有谁最在乎堂姐的性命,除了你,没人敢论第一。说到底,堂姐也是因为救了我们两姐妹,这才被古家人盯上。现在敌在暗,我们在明,堂姐又不知缘由,难免会出岔子。”

“我不想她牵扯朝中大事。当年,本该是我这家主替她入宫救人,而不是任由她独自涉入险境……说到底,当初是我错得太多,以后护她一辈子也是应当。”

“堂姐不领情咋办?”

汪云锋望向池塘中或明或暗的灯光,负在身后的双拳紧了紧,喃喃着:“那就当我自作多情。”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与赵王妃面对面,从远处看去,倒像是藕断丝连的情人在互诉衷肠的样子。在晕黄的烛光下,凭空多出了些温情暧昧。

夏令寐坐在屋顶上,遥遥的望着那相对而立的两人,只觉得全身发冷。

旁边的庄生侧握在屋脊上,暗运轻功将酒杯送到了她的面前,淡淡地道:“要彻底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法子就是用另外一个人完全的替代他。”

“夏姑娘,我今日在王妃面前的话,都是真话。”

“你我狮子配老强,在这世间再也找不到我俩这样的绝配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母狮子,你就从了我这老强吧。”

十七回

一夜里,几人难眠,到了次日早晨,令寐依然早起练功。只是这一次不单多了庄生,还有赵王妃的女儿顾尚锦。

夏令寐的武器是长鞭,善于远攻,而小郡主却喜欢舞刀弄枪,最爱近攻。两人比划了几招下来,小郡主连夏令寐的边都没挨着,自己的裙边倒是被长鞭给折腾得支离破碎。

小郡主脸憋得通红,气恼的将大锤往夏令寐身上掷去,颤着声音道:“你欺负我。”

夏令寐耸肩:“我就是欺负你。”

小郡主拿起长剑也朝着她投了过去:“你是个大魔头。”

夏令寐单手叉腰,躲开兵器:“那你是小魔头。小魔头,你的发髻散了,要成为疯魔头了。”

小郡主瘪了瘪嘴。

“哎呀,你这衣裳的式样真稀奇,腰上的烂布条也是你的武器?难不成你打不过别人,就准备用布条勒死对方?十八般兵器你样样都会,又样样杀不了人,你哪里是习武,你是跳舞吧?看看你这矮冬瓜似的身高,比水桶粗壮的腰,比门板还要平的胸,还有你的小屁股,”

小郡主瞪大着眼,捂着自己的臀部:“我,我的屁股怎么了?”

夏令寐绕了她两圈,皱眉道:“你这屁股都没有我家飞刀的翘实。啧啧,让人看了恨不得踹两脚。”

‘哇——’小郡主捂着自己不够翘立的臀部,大嚎着飞奔向自己母亲的庭院,哭得那个撕心裂肺。

夏令寐在后方咂咂嘴。以大欺小,持强凌弱什么的,太符合她的性子了╮(╯▽╰)╭

站在屋顶上对打的黑子和白子泪流满面:姑娘啊,你犯得着这么没品么!

赵王妃被小郡主哭着闹着折腾了半日,面上苦笑,心里却是不以为意,只笑道:“魔头多好啊。在人世间,魔头最是威武。高兴的时候会吃人,不高兴的时候也会吃人,吃啊吃啊,骨头都不会剩下一根,多懂事。”

小郡主咋吧着眼,偷偷窥向随后而来的夏令寐:“姨妈会吃了我么?”

赵王妃道:“那你也可以吃了她嘛。”

小郡主将头埋在母亲的怀里,呜呜了两声:“我打不过她。”

赵王妃笑道:“你可以让你姨妈教你武艺,变得跟她一样武艺高强,就不用担心被吃了。”

小郡主问:“姨妈比父王还厉害?”

赵王妃道:“你父王是狗熊,你姨妈是狮子,他们都很厉害。”

“那,和皇帝叔父比呢,谁更加厉害?”

夏令寐嗤笑两声:“那个色皇帝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谁都可以把他给踩扁了。”

赵王妃好笑的瞪了自家堂姐一眼,摸着小郡主的发丝道:“你的皇帝叔父是一条很肥很肥的龙王,你的姨妈都是地上的狮子王,他们两个没法比较。”

小郡主似乎很失望,哭丧着脸:“连最厉害的叔父都打不过大魔王,怎么办呀。”这副烦恼的模样倒是让两个大人逗笑了。

夏令寐仔细琢磨着赵王妃的神色,见她只是身子疲软些,神色见轻松自在,丝毫没有被情所困的烦扰。她又回想了少儿时赵王妃与汪云锋的总总,昨夜被旧愁冲垮的理智逐渐回笼,虽然还不大自在,也料定了赵王妃对汪云锋无私情。

夏家人最重亲情,夏令寐对这位堂妹照顾良多,如今放开了心思,面上也就快活了。

赵王妃很有几分眼色,瞧了之后就笑问:“姐姐可喜欢锦儿?”

夏令寐坐到旁边,捏了捏小郡主的肉脸蛋,感慨道:“喜欢是一码事,自己真生了一个混世魔王又是另外一码事。”

“妇人家,不求夫君独宠,子女却是必须的。”赵王妃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年我初嫁给赵王,回了门当家理事之后才知道皇家媳妇何等的难。原本以为赵王是个重情不好色的,可在娶亲之前屋子里也有一两个通房。我刚刚怀上锦儿,宫里宫外就一群人张罗着给他找暖床人,每日里王府中莺莺燕燕好不热闹。我不能阻拦,不能与赵王理论,心里再苦面上还是要笑,否则就会被人说善妒。”

夏令寐脸色一沉,她也记起了在汪府的岁月。那时,汪云锋是个刚刚在朝中展露头角的官员,靠着公公积累的人脉一直是一番风顺。哪知道,平日里温和孝顺的汪云锋在姻缘上走了岔路。夏家众多姐妹,他独独对夏令涴情有独钟。夏令寐与他年纪相当,因着性子的缘故最是跋扈,越是得不到的人她就越是要嫁,一门心思的幻想成亲后两人琴瑟和谐的日子,为此让夏家二房与三房闹得很不愉快。

夏令寐追逐着汪云锋,汪云锋却爱恋着夏令涴。

那些年,她无数次见到汪云锋与夏令涴相谈甚欢的情景,也无数次的看到汪云锋眸中溢满着对夏令涴的深情。她不甘心,明明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爱他那么深,为什么他的视线就是不肯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她要他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她出嫁了。出嫁的当夜,她也彻底的失去了汪云锋。

谁能够忍受新婚当日,新郎官包袱款款的想要与别的女子私奔?谁又能够明白,新婚几日后就要挂起白帆,为病逝的婆婆守孝的眼泪?她被人嘲笑咎由自取,被人指摘‘不详’,被人揣度‘克夫家’。

新婚之夜的羞辱,新丧之日的委屈,还有那三年无数次独守空房苦等那人的怨恨,成了她一生中最大的苦痛。

相比之下,赵王妃那些小事倒是无足挂齿了。

“如今你儿女双全夫妻顺遂,算是最为美满了。”

赵王妃笑道:“任何美满也比不过有对儿女。姐姐,说句不当的话,你也该认真考虑自己下半辈子的幸福了。”

夏令寐略带揣度的凝视着她。

“我知道你不原谅汪大人。”

“不,”夏令寐阻止她,“我与汪云锋再无任何瓜葛。”

“姐姐,你先听我说。”赵王妃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语重心长道:“你可知晓你不在的这些年,汪大人如何过的日子?”

夏令寐撇头:“我没兴趣。”

“那你可知他为何突然跑来辰州,日日夜夜的守着你是何缘故?”

“不关我事。”

“你连他在北定城被人攻讦的事情也不想知道?”

夏令寐只觉得烦躁不安,倏地站起身来:“我对他早已心如死灰,你们不用再费尽心机的算计我这些。”

赵王妃脸色突变,夏令寐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话中不妥,脑中乱成一团,嘴巴还毒着:“我知道我万事不如你,很多年前我就认输了,输得一塌糊涂。这不怪你,也不怪他,只怪我自作多情,自以为是,我如今翕然一身是活该,是对过去愚蠢的惩罚。我不想听到他的任何事情,更加不想听到你口中的他如何如何。你们两人在一处,只会让我愤怒,让我嫉妒,让我……”

她倏地闭紧了嘴巴,在赵王妃的眼中看到自己痛苦到扭曲的面容,顿了顿,最终一甩鞭子出了门。

半路上,正巧遇到汪云锋,越发没了好气:“王妃正说你你就来了,真是心有灵犀。”也不看他的神情,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就要走。

汪云锋拉着她:“谁惹你生气了?”

夏令寐回头瞪他:“松开,你还想挨揍吗?”

汪云锋厚着脸皮:“常言说打是亲来骂是爱,痛在我身,疼在你心。”

夏令寐抬脚就踹了过去:“你做梦。”踢了一脚还不解恨,又冲了上去对着汪云锋一顿饱拳,对方也不吭声,只盯着她的神色,看着她的阴郁慢慢散开这才放心:“果然,你还爱着……啊”捂着头,汪云锋再一次深深的体会着夏令寐对他的‘爱’。

真疼啊!他觉得自己又要回到床上去躺几日了。

夏令寐出了一身汗,粘乎乎的回到院子,刚刚打开房门,只看到满满的绯红扑面。整个房内,从座椅到窗台到墙壁,放满了多姿多彩的芍药花,或盛开或含苞,依着风散着香,让人心底无限柔软。

夏令寐深深的吸入两口气。她从小就最爱芍药的艳丽多彩,还是少女之时,每年的五月她都会去芍药园里赏花,花开最盛之时,更会将花给采摘下来磨香做粉,至今还依然爱用芍药花泡茶。只是,自从离了家,她已经很久没有欣赏到这么多的芍药花,也甚少有人为她去摘花讨宠。一时之间,她只觉得自己似乎是回到了未嫁之时,忍不住倒回去看一下院子,再左右瞧瞧,生怕只是一场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