隼是夏家特有的传信工具,夏令寐打开它腿上竹筒,里面只有一个血字:古。

汪云锋翻到竹筒底部:“是令墨的信筒。他们,遇袭了。”

夏令寐眼角骤红,‘别去’两个字怎么也吐不出口。

二十回

“令涴身边跟了多少人?”

“我不知道。”汪云锋说,转头招呼来白砚,吩咐对方去追寻赵王妃行进的路线。他将夏令寐推入院子,叮嘱道:“别急,不会有事的。”

夏令寐有些焦躁,也叫来了黑子:“王妃身边应该有夏家的影卫,你联系试试,再派人分路去打探。”

汪云锋往书房的路上顿了顿,轻声说:“谢谢。”

夏令寐咬了咬唇瓣,不容拒绝的随着他去了书房。一整日的亲密突然有种被钝钝的刀锋削开的感觉,迟缓中带着点清晰的痛。

夏令寐使劲眨了眨眼,离书桌远一点的地方坐下了,看着汪云锋急切的翻出辰州的地图,随着消息的一步步进来,地图上的标注越来越多。茶水越喝越冷,汪云锋的脸色也逐渐苍白。

夏令寐问他:“这些日子你对辰州的兵力掌控了多少?”

汪云锋惊讶只是一瞬:“三成不到。谁也想不到辰州这小小的地方,居然有各大世家隐藏的势力在,除了朝廷自己的兵力占据六成,其他四成全部都是没有上编制的私家兵。”他在地图上圈了几个地方出来,“而且,这三成兵力我也驱动不了。皇上只给了我调查权,却没有给我兵符。”

夏令寐起身望了望那地图:“你一个文官,有兵符也保不住。”指着几处山峦地带,“那只隼的羽毛上有露水,昨夜没下雨,所以只能是从越过了很远的山林飞了过来。爪子也些干枯的木屑,这几处的山里除了猎户甚少有人走动,令墨性子随了令乾,性子谨慎,他会分散对手的视线。现在还没有别的消息过来,反而间接的告诉我们令涴无碍。”

汪云锋突地抓住了她的手,夏令寐感觉他掌心的潮湿,半响才道:“你的人去找令墨,我带人去找令涴。”

汪云锋下意识的一抖,死死的捏住了她:“太危险,我带人去探寻蛛丝马迹,有了确切的消息你再去。”

夏令寐挣扎了两下:“你一个书生懂什么,白耽搁时间和手下的精力,我去就成了。”她勉力的保持着镇定,面部的肌肉太过于僵硬反而让表情似哭不像笑:“令涴是我的妹妹,保护家人是我的责任。”

汪云锋隐隐的明白了她的想法,瞪大了眼,既心痛又无奈,张了几次唇安抚的话就是说不出来。他知道,夏令涴是他们两人心中一根刺,少儿之时他们会大声的喊出疼痛,年长了那刺就扎入了心口,埋了进去:“令寐,我们要冷静。”

夏令寐甩开他的手:“我没有生气,现在也不是跟你争论的时候。”她大迈步的走了出去,萤石引进捧了披风过来,两个丫鬟快手快脚的抽出丝带将她的袖口裤脚给绑缚住了,那些个碍手碍脚的金玉饰品都被摘了下来,她们太熟练了,等到汪云锋追出门,面前的名门淑媛已经变身成了江湖侠女,英气非凡。

汪云锋大惊,冲上前扯住她:“你不能离开这里。”

夏令寐轻而易举的甩开他,真要论武功,她可比半吊子的汪云锋厉害多了。

汪云锋死死的拖住她的手腕:“令寐听话,你去了只会让事情更加麻烦,你也会有危险。”

夏令寐根本懒得搭理他,遥遥的已经看着黑子从院墙上窜了出来,夏家的影卫们严阵以待。

“姑娘,王妃的车队半路被人埋伏,炸药炸死了不少侍卫,柳公子护着王妃去了深山。我们的人一路追寻过去了。”夏令寐点头,人已经冲到了大门口,岫玉牵着精神抖擞的马匹等候了。

汪云锋大急:“令寐,你不能去,那些人的目标是你。”

众人一愣,汪云锋由将夏令寐给拖回了门内:“你可能忘记了,当年古孙萃的死因。”

夏令寐咬牙道:“古家的人都死绝了,我还记得她做什么。”

“对,问题是谁也不知道古家居然还留有遗脉。他们的目标首当其冲的就是你,我给你安排在汪府的替身已经死了。千刀万剐,死无完尸。”

夏令寐冷不丁的抖擞,不可置信的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年前。我与岳父商议之后就一直在暗中查探,同时不停的往你身边增派保护人手。”汪云锋揉着额角,“你说你不回来过年,去了古琅古大人的府上,把我们吓住了。我将古琅祖宗八代都审察了遍,还是不安心,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遭遇危险的话,我会恨死自己。”夏令寐呆了呆,汪云锋趁机又将她拖入了后院,自己亲自斟了一杯热茶放在她手心捧着:“你别害怕,我会保护你。在汪府,这里最安全,你哪里都不要去。”

再多的深情也容不得叙说的时候,汪云锋暗中给了眼色,黑子就自动自发的带着人讲汪府护卫得铁桶一般。白子带领着汪家的暗卫跟随着汪云锋策马出府,每个人心里都知道,夏令寐固然重要,赵王妃却是赵王心中的命根子,若是在辰州的地界出了事,这辰州大大小小几十名官员都只能陪葬了。

厅堂外,高墙上的晚霞余韵终于缓缓的落了下去,最后一丝茜色也终于被沉甸甸的深蓝给吞没。院子里太寂静了,暗藏在各处的影卫们甚至于可以听到池塘中锦鲤游动的划水声。

夏令寐觉得心里乱糟糟的,明明什么都没想,又好像什么都在琢磨,仔细看去,心湖一片迷雾。

庄生早已察觉汪府的异常,与酒鬼不约而同的坐在了院中,一壶酒,一桌菜,孤零零的几道身影被融入了夜色中,看不分明。

轰隆隆几声,夜更加黑了,无数的豆大的雨滴砸了下来,闷得人喘不过气。

本来在喝酒的庄生连蹦带跳的冲了进来,扬声大喊:“下雨啦,收衣服长裤肚兜臭袜子啦!”

“汪汪——”

“收宠物,娇花,废柴,癞蛤蟆啦!”

“喵——”

“收男人,女人,老人,光屁股小娃娃啦!”

夏令寐想笑,最终噗哧出声:“得了,别装疯卖傻了。进来一道用晚饭,喝酒吃肉吧。”

庄生笑嘻嘻的提着酒壶放在她的面前:“哎呀呀,难得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夏姑娘,你非我不能嫁了。”

旁边一道冷哼,黑子咬着鸡腿倒挂在了屋梁上。

庄生砸吧嘴:“喂,小子,你不要妨碍我们谈情说爱好不好?”

岫玉与萤石端饭的端饭,布菜的布菜,筷子饭碗敲打着菜碟桌面一阵乱想。

庄生瞪视:“丫头,做人要厚道。阻拦人的姻缘是不对的,你们也会嫁不出去的。”

小藏獒摇晃着尾巴咬着他的裤子,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晶亮闪闪,汪汪的叫着——给我肉。

小猫儿已经磨蹭着夏令寐的脚边,要求女主人的宠爱溺爱一心一意的爱。

有庄生的地方就有热闹,席间他除了劝酒还是劝酒,一边唠唠叨叨:“你们女人啊,真是麻烦。没钱的想着有钱,没权的想着夺权,有钱有权有家世的想着夫君为天一生一世一双人。及笄了,你想嫁的人不想娶你;成婚了,夫君的通房一二三;怀孕了,妾侍进门了;生娃了,妾侍也怀孕了;女娃不讨喜,通房开脸了;嫡子出生了,庶子也有名号了;儿女长大了,继承人又有问题了……”

夏令寐皱眉:“你知道得挺多的。”

“那是自然。我是谁啊,我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好吧,我是千事通啊,小到江湖侠士身上有几颗痔,大到将军英雄的汗毛有多长,近说我们隔壁古大人府邸来了一位华姓美人,远到开国皇帝几岁开的荤,只有我不说的没有我不知晓的。”

“比如赵王妃的安危?”

“噎,容我掐指算算。”庄生闭着眼神神叨叨摇头晃脑,不时拿着酒杯吸溜作响:“啊呀,不用算了。现在她还没有消息。”

众人蔑视他。

“唉,你们都想想嘛,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这人啊,不要被感情蒙蔽,凡事要用脑子去想。关键时刻,关心则乱啊!”

夏令寐紧了紧手中的筷子。庄生这是在提醒她,不要因为私人感情误了正事,她也明白。在重大事情面前,她分得清谁轻谁重,就如多年前,她抛下汪云锋入宫救人一般。在世家大族的观念里,不能因私毁公。这一次,她要是不顾一切的冲动跑出去,说不定正中对方的陷阱。攻击赵王妃只是想要引得真正的她出来,她一日不出现,赵王妃的安全就可以保证。

她不去想汪云锋心底真正的想法,也不去猜测汪云锋对赵王妃还有多少情,更是不会将自己和赵王妃放在同一个天枰上去衡量谁轻谁重。

她只知道,最重要的事莫过于他们都必须活着。

她心思恍惚,耳边倏地乍响:“小心。”

一双大手黏糊着酒液毫不犹豫的扑向了她,桌上,柱子上,地面上到处银芒闪动,无数的暗器打满了整个饭厅。庄生抱着她就势一滚,撞上了墙壁。她立马抽出长鞭,庄生大喊:“走,暗器上有毒。”

屋顶上,飞刀粗粝的叫声混着闷雷传来,黑子道:“屋顶有人。”

屋外也有人!对方居然想要瓮中捉鳖,夏令寐气急,率先带着众人往茶厅冲去。屋顶噼里啪啦踩着瓦片声显示人数众多,路过的窗口飞进来的暗器一瞬也没有停顿,小藏獒和猫儿的惨叫声混在其中,不一会儿就没了声响。

庄生与酒鬼边跑边砸东西,稀里哗啦的迷惑着对手的听觉。

“姑娘,走你屋里的地道。我来断后。”

夏令寐根本来不及回答,与黑子的默契也不需要回答。影卫们早已分散在她的周围,护着她一步步逃离险境。

秘道很黑,夏令寐早已习惯逃跑,几乎是熟门熟路的摸到了地道的尽头,打开暗门,居然是一家豆腐店。正在磨豆腐的呆毛驴睁着圆溜溜的小眼睛傻傻的看着这群人,夏令寐想起被抛下的小藏獒,摸了摸毛驴的脑袋,在豆腐西施与猪肉脯的老板调笑之际闪电般的窜入了人群中。

雨还在下,眼帘朦胧里只看到人影重重,有人指着不远处的汪府说着什么。隔得远,她依然能够看到几道黑影子在屋顶上窜上窜下。

她咬了咬牙:“必须把府邸给毁了,否则汪云锋回来会中埋伏。”

全身湿透的黑子随即招呼了几个人,不吱声的又从地道钻了回去。

她找了一家茶馆,假装避雨的路人,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到处张望,她怕汪云锋突然回来与自己擦身而过。

他们擦身而过了七年,每一次他都是注视着她的背影越行越远,这份失望,她终于有所体会。

不多时,天空再一次想起了闷雷声,同时,汪府府内如火山喷发,由内之外的轰炸开来,无数的灰尘和木头砖板飞溅。下雨天,没法火烧,只能用炸药放置在屋内炸开。炸成了粉碎,自然就不会被人用来布置陷阱。

黑子深得夏令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下手那个恨。

庄生拍打着她的肩膀:“辰州已经不安全了,我们走吧。”

她抬头望天,胸腔闷得难受,一个回答迟迟说不出来,只能握紧了手中的长鞭,沉默不语。

“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了。”白砚驱马上前,先看看了汪云锋的脸色。

暗卫刚刚汇报了消息:“我低估了柳令墨的谨慎,联络暗号又断了。”下雨天,炭笔没法在树干上留下字迹,马车留下的痕迹也被大雨打断的树枝给埋得断断续续,这片深山杂草丛生,其他的暗号寻起来也破费时辰。

有信鸽冒雨飞了过来,跌跌撞撞的冲到了卷书的怀里。信鸽一般用来联系紧急事件,卷书看了纸条人已经发抖。

汪云锋脸上冰冷冷的:“何事?”

“夫,夫人她……”卷书哽住了喉咙,换了一种方式:“府里不知何时被人埋了炸药,半个时辰前爆炸了。”

汪云锋身子倏地摇晃一下,差点栽下马去:“令寐呢?”

卷书都要哭了出来:“夫人没了消息,到处只看到夏家影卫的尸首,还有一群死透的黑衣人。”

汪云锋已经魔症了,整个人面色苍白,双目呆滞。

白砚一把夺过纸条,字迹已经被雨水浸泡看不大清楚,看信鸽,他分辨出这是分派在衙门做卧底的暗卫来的消息。

“不!”汪云锋喃喃一个字,霍地挥起马鞭狠狠的抽在马臀上:“她不可能……”

白砚大惊:“老爷,赵王妃现在还生死不明。”

雨哗啦啦的下着,那道青色的身影已经融入了黑暗中,几下不见了。

白砚只觉悲凉,难道真的要如世人所说,老爷被冤魂纠缠只能孤寂一生了么?

二一回

夏令寐知道庄生非常的呱噪,以前孤单时觉得身旁有只不用驯养的八哥可以消磨时光,一旦有事,八哥还在身边咋呼她就有些暴躁了。

庄生八哥在马背上怎么也不安稳,一会儿坐着骑,一会儿倒着骑,一会儿立在马背上遥望远方,还哀叹:“人逃跑的时候为什么一定要骑马呢?”

黑子:“你可以让马骑着你。”

众人发抖:“好冷。”

不一会儿,趴在马背上要死不活的庄生八哥已经受不了没完没了的雨水,拧干了外衫,又去拧裤子,最后把鞋子也脱了下来使劲扭了扭,忍不住抱怨:“跑不快的时候,可不可以把垃圾丢掉?比如,银子。”

萤石伸手:“我不介意替你驮银子。”

众人点头,笑眯眯:“我们也不介意。”

庄生想了想,将钱袋子解了下来,挂在马脖子上:“还好我有宝马,银子再重不用我背就好。哈哈哈,小生我太聪明了。”

众人-_-||||

再过了半个时辰,辰州成了身后的一道画。

侧躺在马背上的庄生:“我们都跑到山林了,为什么还没遇到山贼?”

山路岔开,刀疤汉子呼啸着冲出来:“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众人泪流,心道:你这个乌鸦嘴,太讨厌了。

夏令寐暴怒,长鞭挥舞:“滚开!”率先骑马践踏而过,众人跟上。

庄生回头惋惜:“你们太不厚道了,要知道山贼们也是有尊严的,他们也要吃饭,要养活恶婆娘、顽皮的臭儿子,还有恨铁不成钢的父老乡亲……”

众人抬脚恨踹:“滚去做你的山贼吧!”

众人左一脚右一脚上一脚下一脚,开始只是玩笑般的做做样子,眼角却都瞥向夏令寐,见到她无动于衷的样子这才逐渐上了心,开始暗里发狠起来。黑子偶尔扫过也只当不见,众人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都明白。逃命的时候,有两个不明底细的江湖人在身边寸步不离,谁都不会放心。

这些时日,在汪府对庄生与酒鬼再多的酒肉交情也抵不过十多条命。关键时刻,他们只会将背后交给信任的同僚。

相比一直沉默寡言只知道喝酒的酒鬼而言,庄生这一只喋喋不休的八哥鸟明显容易产生不信任感。

“你是不是在想,我到底是什么人?”倒挂在马肚子下的庄生笑嘻嘻的问夏令寐。

夏令寐不语,很多时候她习惯用沉默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她没有皇后堂妹夏令姝那样的心机深沉,也没有赵王妃夏令涴的大智若愚,她是尖锐的、锋利的宝刀,一旦出鞘就要伤人。这样的性子固然爽快,可在诡秘的皇宫或者快意恩仇的江湖中都容易伤人伤己。

“你是不是一直在猜测我的话中有多少真,我对你的感情是否纯粹,我是否想要利用你做一些什么事,会不会伤害你身边的人。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他利落的翻身坐到马背上,目光炯炯的凝视着她:“最重要的是,我会不会伤害你?”

夏令寐呼吸一滞。

“唉,我觉得你与汪大人非常相似。”他抖了抖缰绳,“你们都非常的固执,非常的脆弱。”

夏令寐捏紧了手中的长鞭。

庄生又哇哇大叫起来:“你为什么不尝试着相信我一次?我保证,我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辜负你的期望。”

夏令寐鄙视他:“你知道我的期望?”

“当然。”庄生忍不住抖擞着腰身,颇为自得的模样:“你的,乃至你们夏家对你的期望,不就是让你心甘情愿的——嫁人,么。”

“噗……”

“哼——”

“咳咳,咳咳咳”

“噎,难道不是?”庄生抓头,对着周边忍笑的众人:“难道夏家不是嫁女,而是想要招个东床快婿?”

这种话,就算是由来爽朗不拘小节的夏令寐都忍不住面颊绯红,眼角的血丝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平白让那张苍白的脸庞透出些艳丽来。

庄生还在询问:“你们的东家对乘龙快婿的要求高不高?我虽然不是富可敌国,可自身端正,性子随和,能文能武能屈能伸,还没狐臭。对了,我身子骨还很结实,就算被娘子抽打,一时半会也绝对不会呜呼升天……哎,少侠们,你们好歹也给点意见嘛!对了对了,”庄生急匆匆的跑到夏令寐身侧,伸长了脖子耳语道:“我至今还是处,嫁给我你不会亏。”

夏令寐只觉得脑内‘轰’地一声,有火山在喷发似的,将她整个人都给烧了起来:“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不用说,这一条逃亡的路程,没有人会寂寞了。

当夜,亥时三刻,雨还没有停,连绵起伏的深山像是深墨的幕布,窜来跑去都是一片黑,找不到回家的路。

汪云锋半路上阴差阳错的遇到了一名红衣女子,那茜色在黑暗中如散开的血雾,像极了夏令寐在盛怒下绽放的裙摆。他下意识的追逐了上去,白砚带着暗卫一路跟随,在密林里面穿梭不止。

追逐到了最后,汪云锋几乎是筋疲力竭,脑中全都是糨糊,什么都无法思考。

他觉得糟透了,神智的警钟在不停的敲响,告诉他:前方的女子不是夏令寐,会有陷阱!可身体固执的要追上那一抹红,他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是夏令寐的身影。

心鼓如雷动,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汪大人!”

“令……赵王妃?”

前方的人呼出一口气:“是我。”

汪云锋几乎是从马背上跌了下来,眼中下意识的搜索那一抹红色。他看到了曾经铭刻在心底的容颜,是赵王妃夏令涴,那红衣女子正站在她的身后,一副守护的姿态。

汪云锋指着那红衣女子:“她是谁?”

红衣女子柔若无骨的半靠在光滑的巨石上,任由雨水侵打着她的身子,浇透出玲珑的身材。她懒洋洋的撇了汪云锋一下:“江湖人而已。”

汪云锋知道这是赵王的手下,从很久以前赵王就手握一批武林高手为他效命。

他转向赵王妃:“你有没有受伤?”

赵王妃摇了摇头。不远处的柳令墨已经走上前来,手中抱着昏睡的小郡主:“受袭最严重的是前卫队。当时情况太混乱,拦截之人的身上也有你上次搜查到的领牌,我们担心你在府里也会遭遇偷袭,这才传递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