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心不甘情不愿,与母亲坚持索取答案的视线对上,发现自己无法拒绝母亲的要求,于是她艰难地开了口:“那家伙不是……其实他嘛……哎呀,也算是。不对,不算是……”

纠结了半天,苏叶像小狗似的,眼睛湿漉漉地看向母亲大人:“很复杂的,女儿能不能不说?总之,女儿会妥善处理这件事,您可不可以先放过女儿这一回?”

苏夫人常年与丈夫打交道,早练了一身软硬不吃的功夫,只听她清了清喉咙,开始借题发挥:“如果事情闹大了,你打算怎么处理?让你爹出面摆平?小心你爹到时候嫌太麻烦,直接就把你送给人家!”

苏叶道:“尽管放心,女儿不会劳他老人家大架的。”

苏夫人轻点一下女儿的额头,笑道:“行,既然你这么保证了,我这个做娘的再不通情达理些也说不过去。你那‘夫君’,现下正在前面等着,该怎么办,你自己斟酌。实在应付不过来,就把你哥哥拉着。要是还对付不了……反正你爹也被为娘叫回来了,他闲在家里闷得慌,稍微帮女儿解决个小尾巴应该没问题。”

苏叶笑道:“娘想得真周到!”

“嘿,净给我灌迷魂汤。”苏夫人忍不住又要念叨了,“呐,不过呢,虽然为娘从不干涉你们几个的喜好,也一直没有特别反对过小台在刑部做官这件事,可为娘觉得,与其去刑部受罪,还不如绑回来个丈夫。唉,不晓得你在外头惹了什么祸事,倒叫人家找上门来讨逃妻……你呀,总让为娘替你挂牵!”

不好!

苏叶见风使舵,立即拿出最恭敬最认真的表情,“是是是、对对对”地回应着。

一年前,母亲偶然间发现了自己在帮哥哥查案,从那时起,她就一直爱念叨。为此,惨遭无妄之灾的父亲竟被母亲勒令睡了十来天的书房,只因他老人家知情不报、罪加一等。身为主凶的哥哥,更是三天两头就会接受母亲的盘查,后悔不及。

母亲十分讨厌刑部。

不过念叨是一方面,她却没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连在宫中做皇后的阿姐都被蒙在鼓里。迄今为止,知道苏叶是刑部影子的人,除了她的父母、兄长和皇帝姐夫,大约也没有第五个了。

苏叶很感激,同时也清楚母亲这是在尊重自己的选择,正如她同意让自己去处理那个黏人的家伙一样。

为求速战速决,苏叶一迈出母亲的屋子就直接朝前厅走去。

“小妹,等一下。”

刚被母亲训成“完全不顾妹妹死活”的苏台守在门外,严肃地喊住了苏叶。

苏叶恍若未闻,径自朝前迈着大家闺秀式的碎步。

苏台心知她在埋怨自己没事先解决掉那条跟回来的尾巴,所以忍下被忽视的不满,再唤一声:“小妹,我有事要对你讲。”

苏叶顿了脚步,慢吞吞地转身,眯缝着眼,懒洋洋地掩嘴打了个哈欠,悠然作答:“哥,小事不要来烦我,我很忙,大事不要来找我,我管不了。”

任是苏台,听了她的回答也有些无语了。他只好一脸公事公办地嘱咐:“刑部那个官银案,你就不用管了,我再另外派人。”

“怎么,嫌我碍手碍脚啦?”苏叶幽幽地瞥向兄长,“管与不管是我的事,哥哥你都把那案子扔给我了,现在却命令我撂手,我不甘心得紧呐。”

苏台皱眉,“我没有命令你。你……算了,你被人纠缠,难免心情欠佳。你若坚持彻查,只记得不要出京就行,其他事情,再议吧。”

苏叶不知道哥哥忽然跳出来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不过她能听出一些端倪。莫非他以为自己会因一个微不足道的、总在纠缠不清的家伙扰乱了心智?

苏家三姑娘又不爽了。

那可恶的家伙,最好皮紧着点!

三姑娘一边磨牙霍霍地在心中设想着无穷无尽的恶毒字眼,一边抛弃优雅含蓄的小碎步,像一阵风似的刮向了前厅。

毁她名节、坏她好事,撞破她乔装三次后的真实身份,害她被母亲拷问、被兄长质疑……很好,十分的好,非常的好。

——她、要、报、仇!

阴招报复

段雪寒含笑将苏府前厅内的所有摆设再欣赏一遍,恰到好处地避开门外的炯炯目光,礼貌地关上耳朵,装作听不到任何窃窃私语。

从敲响了苏府大门那刻起,他就觉察到自己被整座苏府的人孤立了。开门的老头、引路的小厮、上茶的丫鬟……凡与他接触过的,大都抿着嘴不吭声,实在不能不出声的,也是很敷衍地咕哝几句后,马上飞快退下。

手边的茶水虽一直保持着冒热气的状态,可这热气已经冒了有两个多时辰,眼看太阳偏西,肚子里却还没有午饭的踪影。他原以为好歹能在苏府混口饭吃,不过人家似乎没有请他用膳的意思。

一旦做了朝廷的官,人果然就会变得小气。若今天这种情况发生在任何一位不拘小节的武林人士家中,那他这个找上门来的女婿不是当场被连番攻来的刀枪剑戟轰出十里之外,就是会在女方家人半信半疑的视线下坦然接受招待,先进午餐再商量后续发展。似这样把人不高不低地半吊在会客的前厅里,还真是少见。

莫非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像鉴定某件稀世珍宝般地婆娑起手上的青瓷茶杯,段雪寒并没有露出被主人怠慢的不耐烦神情。他知道自己的说辞很耸动,他也知道婚姻不是儿戏,所以他不能轻举妄动,只能耗着性子等,慢慢地等。

就当段雪寒打起精神正准备再一次练练眼力,数数前厅的屋梁上盘踞着多少根蜘蛛丝时,他忽然听到一阵迅疾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啊,她终于肯露面了。

段雪寒欣慰一笑,起身以宽大的衣袖掸掸衣服上看得见看不见的灰尘,然后稍稍整理了下绑束得一丝不苟的黑发,一抬眼,正正撞进刚出现在前厅门口的苏叶眸中。

好漂亮的女子!这该是她的真容了吧?

段雪寒早就在猜测苏叶是因怕女孩子孤身行走在外有诸多不便,所以才用易容术遮掩。只不过他确实没料到苏叶竟美丽如斯。若她愿朱唇轻启、柔情浅笑,便会令人停止呼吸、忘却前尘。她的美,并不仅是靠容颜维持,还有她那双让人捉摸不透的明亮眼睛,这种由内而外散发的多变,最是勾人心魄。

而在此刻,这美丽的女子冷凝着脸,本应漾满甜蜜的嘴角也一并冰封,质问意味十足地叱喝道:“段雪寒!你究竟想怎样?缠着我看我笑话,就这么让你开心?”

苏叶方才靠近前厅的时候,围在前厅附近的仆人们见她脸色不好,顿觉形势不对一哄而散了,所以她不用害怕被外人瞧到她现在这副凶神恶煞、有违庭训的模样。

段雪寒颇有感触地伸手指了指前厅正中挂着的牌匾,“夫人,岳父手书庭训在此,忌浮戒躁。”

苏叶怒道:“谁是你夫人?”

段雪寒好整以暇地把伸出的手转了个弯对准苏叶,“可不就是你,苏府三姑娘苏叶吗?”

“你!”

苏叶胸脯起伏,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体内亟待呼啸而出的扁人欲望。她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阵惊涛骇浪,尖如利刃般的视线扎在段雪寒身上。对方却毫无反应,依然神情自如,笑吟吟地回望着她,好像在嘲讽她的小孩儿心性,禁不住一丝语言上的刺激。

可恨啊!

自从苏叶得知天底下原来竟还有个叫“段雪寒”的家伙时,她就与这个家伙结下了不解之“怨”。

此人虚伪,偏又喜欢作潇洒豪侠状;此人阴险,偏又爱把江湖道义挂在嘴边。

伪君子!

苏叶一向自诩真小人,谁知一时不察,竟着了这伪君子的道,连番三次易容换装,全叫他识破。摆脱不掉的后果就是被他大摇大摆地劫持着,毁了她苦心经营多年的光辉形象。

可恨至极,可恶至极!

苏叶气得头疼,想起这几天来所受的委屈。

每日小心谨慎,每日都在防备着他的跟踪,每日都在更替着不同的性格习惯与外貌声音,谁知到头来,她辛辛苦苦施下的各种手段竟然完全没起任何作用,这叫她情何以堪?何况这伪君子还口口声声地把她唤作“娘子”、“夫人”,委实可恶!

对,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蹚浑水代霜霜出嫁。可他们段家也不是一点错都没有。明明是大哥成亲,怎么到最后却演变成小弟迎娶?也别怪她协助早有心上人的霜霜远走高飞,这段家根本就没有诚意。霜霜是商贾之女又如何?武尊世家就可以随便将一个姑娘的终身大事拿来开玩笑吗?

原以为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武尊世家是堂堂正正的武林泰斗之家,行事理应光明磊落、不偏不倚的。现在看来确实是她浅薄了。江湖与朝堂,孰明孰暗孰好孰坏?既然有门户之见,为什么又要下聘?是了,霜霜貌美,嫁妆也多。大抵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些龌龊人,根本都是一丘之貉。

那么眼前这个段雪寒,是不是也因为看中了她的身份才百般纠缠?

苏叶垂下睫毛,冷笑却爬上面容。

“段二少。”她笑得通透而又讽刺,“在深究那场可笑的婚礼之前,不妨先来探讨探讨令兄对婚事的看法,或许你我还能达成某些共识。那本是令兄与凌家姑娘的大喜之日,你我皆是替代他人,既然这样,又何必总咬着我不放?”

段雪寒面现无奈,长叹道:“成亲当日确实是我们二人拜的天地,夫人啊,我晓得你有心结,不过你且放心,等回去之后,我自会大肆发帖宴请宾客,这次以我们的名义,定不会叫你再受委屈,不明不白地就嫁我为妻。”

苏叶越听越觉不对劲。到最后她终于抓住了段雪寒的意思,不由无语:这段雪寒不单伪君子,还很会耍白痴,故意不提段家与凌家双双缺席的新人,只谈那无关紧要的小事,更不忘顺便占她便宜,装傻充愣地非要把代嫁拧成真嫁。

段雪寒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大通,缓了缓气,厚着脸皮问:“如何,夫人?”

苏叶后牙一酸,使劲地磨了磨,十分闺秀地掩口轻笑,“这里没有夫人,只有三姑娘。请问段二少方才是在对谁说话呢?”

想拿下苏叶这般狡猾如狐的女子,就非得有坚硬如铁的意志和厚实如墙的脸皮。段雪寒正拥有这两样本领。

苏叶眼前只花了一下,段雪寒就已来到她身旁,执起她的手,深情地望着她,语如呢喃,极具诱惑:“夫人,你认为,见过你这倾国倾城貌的我还会放开你的手么?跟我回去,好不好?”语毕,他的头渐渐低下,眼看就要触碰到苏叶的嘴唇……

“好啊。”

苏叶微笑,袖口滑出一柄通体乌黑的短剑,反握于没有受制于段雪寒的那只手上。短剑并不起眼,可却很是锋利,压在段雪寒的颈项上,泛着暗淡的光泽。

她笑靥如花:“你想死就早说,我可以成全了你。”

“可我不想死呀……”

段雪寒的脸停在苏叶面前不足两指,暧昧的气息环绕在两人之间,他像是安抚情人似的轻柔却相当迅速地拂过苏叶的肩头。

苏叶大震:“你卑鄙!”

段雪寒缴了她的短剑,犹有脸皮调笑:“怎么是我卑鄙呢?承让了,夫人。”说着,便在苏叶鼓鼓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苏叶连退好几步,使劲地瞪着吃了她嫩豆腐的段雪寒。

“很好。段雪寒,你会使阴招,我也会。”

本已逃得远远的苏府仆人,猛然听到一声惨烈的叫喊,全体抖下了一地的汗毛。接着,前厅里回归安静,也不知里面的两位究竟有没有真的打起来。尽管为了避嫌,厅门并未关死,可是谁又敢靠近半步?大家只能悄悄藏在旁边的矮树丛里,偷听里面的动静。

隔了有一盏茶的功夫,苏叶一派闺秀风范,施施然地从厅内走出,细声细气地对着门前的空气吩咐道:“来呀,进去收拾茶点,送客。”

藏身于树丛的几人吁了口气:呼!危机警报暂时解除。

午前,苏夫人为着段雪寒以女婿之名来访这件事生了好大的气,当即派人去请回丈夫和儿子。正午,苏兰的丈夫从兵部回到家中,在饭桌上同妻子闲聊了几句,随口提了提岳父和妻舅被强行拉走时的情形。苏兰上了心,饭后哄着女儿入了睡,左思右想只觉不对劲。

娘为什么突然把爹和哥哥喊回家?

苏兰带着疑问探听了一番,终于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

正巧女儿睡醒,娇憨地窝在她怀里要亲亲。苏兰见状,便命人备车,又派了个小丫头给处理着公务的丈夫捎信,说今晚要留在娘家吃饭。

小丫头刚走,苏兰也不等丈夫的回答,抱着女儿就登上了马车。

她对传言不感兴趣,只是有些惊讶于一贯明哲保身的妹妹竟然会惹来这种野桃花,简直不可思议。总之她一定要回去看热闹。

下了马车,苏兰兴冲冲地带着一路咯咯笑个不停的女儿直奔前厅,劈头就问:“人呢?”

苏兰那急惊风似的做派,唬得厅里的小丫头一愣一愣,还以为她是苏叶:“三姑娘?您怎么又回来了?”

苏兰扼腕。

很明显,她白白错过了一场好戏。

尚未离去的段雪寒见了她反倒呆了呆,目露惊喜地看着苏兰一身已婚女子的打扮,奇道:“夫人?你不是已经被我气走了吗?怎么回去又换了身打扮?啊,难道你回心转意,愿意与我一起回家了吗?”

但在惊喜的同时,他又感觉到了些奇怪。忽然间,他想起苏府二姑娘与三姑娘是孪生姐妹,容貌相似,甚至连常年在府中服侍的丫鬟小厮也分辨不了她们姐妹。

大事不妙!

“回你个大头鬼啦!”

……果然。

苏兰不用多问就已经听出这个尚不及兄长绝色的男子是谁。她利落地把两颗白眼甩在他身上,过分清脆的嗓音与苏叶的低柔大相径庭:“谁是你夫人啊!连我们姐妹都分不出来,你还不如继风哥哥呢!单凭你这豆大点儿的眼神,就想勾搭小叶?得,我劝你趁早死心。”

说完,她跟来时一样,抱起女儿横冲直撞,直朝她和苏叶以前同住的院子跑去。

这下子,换段雪寒扼腕了:糟糕,他好像把妻姐的存在给忘了。

继惹毛岳母苏夫人、惹火苏叶之后,段家雪寒成功地惹怒了苏兰,将在苏家说话最有分量的女性成员们几乎得罪了个遍。

他苦笑着揉揉被苏叶一针刺麻的胳膊,回想起苏叶临走前说的话。

“我要是不懂认穴针灸,怎么敢行走江湖?”

——唉,夫人真是文武全才,他就完全不通医术。

再接再厉

占了上风的感觉确实舒服。

苏叶步履轻盈,在回去的时候不管对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直把经过的仆人们弄得三魂缺失、六魄不全。

怀抱大好心情,苏叶回屋便轻巧地拎了本杂书,又命桃杏装了炉熏香点着,她自己则放松地倚在软榻边,享受起闲适的饭前时光。

桃杏燃了熏香,转头见苏叶这般悠闲自得,便知昨晚招惹了她的绝对就是那登门拜访的“三姑爷”。三姑娘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如今看她春风满面,那一定是已经把憋了整晚的恶气全数奉还,现在正含蓄地喜悦着呢。

而苏叶还没坐热椅子,孪生姐姐就冲进屋门,几下跳到她身前,一手抓着女儿把她夹在怀里,一手卡在摊开的书页上,气喘吁吁地问道:“小、小叶,我说、说你啊,你、你什么时候成亲的?”

苏叶没回答姐姐的问题,只从她手上接过娃娃,摆到面前,让娃娃坐在自己的膝盖上,拿了颗核桃哄她说话:“惠惠乖,喊姨姨,姨姨给糖糖吃。”

两岁的惠惠掰着胖乎乎的手指头,偏着脑袋咯咯地笑。

苏叶耐心地重复了两次后,她才听话地喊人:“姨姨!姨姨!糖糖!”

苏兰缓了气,一把拍掉苏叶手里的核桃,夺回女儿,“连孩子都骗。行了,我来可不是让你把我女儿当猴耍的。我说,前厅那个傻头傻脑的家伙真是你在外头挑的男人?好没眼色,咱俩哪里像嘛,他竟然把我当成你了,对着我说了一大堆废话……先不提这个,娘既然把爹喊回来了,爹那边有没有动静?继风哥来过了吗?”

“这么多问题,我该回答哪个?”苏叶将榻上的几本书推到里面,示意姐姐就座,然后又拉出一个小圆枕,让惠惠团着枕头玩。

苏兰眼珠子转悠一圈,笑道:“那我问你,继风哥有没有来?”

苏叶道:“他来做什么,哥哥这几天一直在刑部忙案子,可没空与他议论国事。”

桃杏为苏兰倒着茶,闻言忍不住插了句嘴:“姑娘,继风公子对您的心思如何,难道您还不知?您这话若被他听去了,岂不叫他寒心?快别这么说了,您不想回应也不能就这么拖呀,趁早绝了人家的想念才是正经。”

苏叶道:“你这丫头,倒不知收了继风多少好处,时时不忘念着他。”

桃杏连忙撇清:“没,婢子可没收过继风公子的任何好处。婢子这番话,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和继风公子无关的。”

苏兰倒是隐约听出妹妹对继风有些不认可,因此疑惑地问道:“继风哥哥是庆离叔叔的儿子,虽然不像世子哥哥那样以后能继承封号,可毕竟也是礼王府的小公子,他对你痴心一片的,又同意入赘咱们家,难能可贵啊!庆离叔叔是爹的好友,红姨又和娘情同姐妹,都乐于同意你们的婚事,你嫁给继风哥哥,哪里不称心了呢?”

苏叶意味深长地望着姐姐,“等他真正愿意入赘,我才会承认他的心。”

苏兰不解:“小叶,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苏叶支走了桃杏,让她去找要送给姐姐的刺绣图样,接着又拿话岔开了苏兰的问题,避重就轻:“小兰,记得我走之前,你不是向我讨霜霜送来的绣图吗?今天正巧你来,把绣图一并带回去仔细描摹吧。霜霜也很想你呢,直问我你最近如何了。”

单纯的苏兰果然被她带远了话题,她立即兴奋地问道:“真的真的?她真提起我了啊?我以为我没去,她会生气呢!是不是她因为当了新娘,所以就兴奋得忘掉所有不开心的事啦?”

“怎么可能。”苏叶想起了婚礼,冷冷一笑,“她要嫁的人是武尊主。结果那武尊主甚没担当,把自己的弟弟扔了出去当新郎。”

苏兰惊呼:“什么?武尊主是谁?霜霜喜欢的人不是……”

苏叶按住姐姐的胳膊,捂了她的嘴,压低声音说道:“嘘,小点儿声。我跟你讲,霜霜起初根本不清楚她要嫁的人已经换成武尊主了。等我赶到尹阳,觉得事有蹊跷,调查后才得知霜霜被段氏相中,硬要她嫁给段家的武尊主。凌叔又怒又怕,也不敢写信求救,所以没请爹和娘参加霜霜的婚礼。不过你放心,霜霜没嫁进段家,她被我掉了包,现在应该在凌叔的帮助下躲起来了。”

“啊?”苏兰大张了嘴巴,很是吃惊,“新娘跑了,竟然没人追究?还、还有,那个段家和武尊主到底是什么东西,竟敢强娶民女?凌叔在越刍不是也很厉害的么……听上去,好像是段家不对哦?”

苏叶无意多做解释,只笑道:“这就是你不懂的地方了:越刍是越刍,尹阳是尹阳,再说这个段家,势力非同小可。这事儿,爹也未必肯插手。凌叔不和他们硬碰硬,我倒觉得是聪明人的做法。记住,这些都是秘密,不能告诉别人,知道么?”

苏兰眨眨眼,默默地低头,扶着女儿,防止她掉下软榻。

苏叶知道姐姐的习惯,一旦听了秘密就再也不敢多说半句,因此她才放心把这件事告诉苏兰,同时也不怕她继续追问究竟是如何掉的包。

自从大姐由越刍回宫后,霜霜每年都跟着凌家车队来京城一次,有时候耽误了时间,还会应母亲的邀请在苏府停留一段日子。所以她算是凌家与苏府最为熟悉的人,同她们姐妹也一直保持着联系,她若有难,自己不可能袖手旁观。

只是苏叶没有料到她这一举动,竟为自己招来了偌大的麻烦。

那块牛皮糖,打也打不走,甩也甩不掉,偏又不知他来意为何,烦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