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该怎么躲过这个人呢……”

不小心听到了妹妹的叹息,苏兰好奇问道:“躲什么人?”问完了,她又想起在前厅碰到的男子,“啊!小叶你好狡猾,三言两语就把我拐走了。来,快跟我说说,明明是霜霜成亲,为什么你却惹回来了个丈夫呀?”

苏叶嘿嘿一笑,“真想听?不后悔?”

苏兰心底寒了寒,想起以前妹妹每次问过“不后悔”就势必发生会叫她后悔的事情,但她表面依然坚持着刨根问底:“不后悔!”

“不后悔……唔,不后悔……”苏叶把“不后悔”三个字在嘴里念了好几遍,故意逗起了苏兰的好奇,却打定主意不告诉她,只把语气加重,借此吓唬苏兰,让她不敢再问,“不后悔?真不后悔的话,我就告诉你。”

苏兰终究不敢,缩缩脑袋,嘀咕道:“后悔……”

苏叶露出胜利的微笑:总算摆平好奇心重的姐姐了,那么接下来需要应对的,就是最不容易上当的爹和哥哥了。

不过苏叶的未雨绸缪用错地方了,因为苏太傅并没有表示他的任何情绪。自打被强行从外廷拉回府中并聆听过夫人的“训示”后,他就一直待在书房,既没对段雪寒的出现提出疑义,更不曾将苏叶喊来训斥一番,别说是生气,连个像样的表情都没附送给女儿。

苏叶禁不住要揣测起父亲的用意。

这次的事情毕竟和她在尹阳的擅自行动有关。若非她协助霜霜逃跑,段雪寒也不会一路跟随,并揭破了她将近一半的身份。而且段雪寒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她至今不知,怕就怕他对苏家抱有想法。

可兄长苏台也未作任何正面反应。尽管他要求她不再插手于刑部官银案,但这与段雪寒一事并无直接关联。

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姐姐又说了些其他小事,苏叶惴惴不安地等到了用膳的时辰。

忽闻前头来人传话,说是老爷吩咐:少爷回来了,二姑娘、三姑娘也在,今日大家难得聚在一起,请同往正厅用饭。

苏叶心里一咯噔。往日用膳,饭菜多半都摆在母亲那边,鲜少有在正厅设宴的时候,除非家中来客。今天这是……

到底是苏兰没心机,想也不想地就抱起女儿拖上妹妹,朝正厅出发。

苏兰边走边笑问:“最近几年哥哥确实很少回府吃饭的吧?我听克险说,刑部不比其他各部,同‘清闲’完全无缘。他曾几次邀请哥哥过府小叙,哥哥却总以刑部事多为借口,叫我好不难过。妹妹比案子还重要吗?”

苏叶心不在焉:“我们也拿不准他什么时候才高兴回家一次。整日里半夜方归,清晨便走。”

“是吗?莫怪克险请不动他。”看苏兰的样子,似乎也不怎么在意被唯一的亲生哥哥冷落,只拉紧了妹妹,扭头催促,“快点快点,他们该等急了。”

苏叶被她拖着,不得不加快脚步。然而新换的衣裙裙摆过长、甩得太开,有几次险些被走路喜欢迈大步子的苏兰绊倒。

好不容易走到正厅,发现其他人果然先到了。

苏兰回头递给妹妹一个“你看我早就说了吧”的眼神,竟忘了她们来得晚也有情可原:她们本就住在苏府偏里的院子里,兼之吃饭地点又是临时决定后才派人去通知她们,一来一往,路上耽误的时间自就多了些。

待她们坐好,首位上的苏太傅竟仍半阖着眼,不喜不怒的也不出声。

看兰叶姐妹面露诧异,苏夫人道:“先不忙。早些时候我着人去叫继风那孩子,他说他可能晚到一会儿,让我们不必等他。我想反正咱们一家人今晚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所以就自作主张,打算等等他……”

正说着,就听外头有人禀报:“继风公子来了。”

“啊,说谁谁到。”苏夫人一拍手,“齐了。”

继风也在同一时间出现于正厅门内。

这位名为继风的男子身量略高、相貌清俊,竟也长了副叫人挑不出瑕疵的面容。

他锐目微扫,将厅中景象尽收眼底,稍作斟酌便笑着开口:“伯父伯母,继风又来讨饭了。阿台,近来刑部接下不少案子,再忙也要记得休息。”视线一转,“啊,小兰和小叶都在,今天赶得真是巧。小叶,我前些时候得了柄软剑,无论形制还是手感都很衬你,明天让人给你送来可好?”

短短几句话,就把苏家上下梳理了一遍。

苏叶起身笑道:“有劳继风哥哥上心。”

苏兰这次却反应极快,继风话音刚落,她就大声抗议:“继风哥哥,你好偏心啊!枉我期盼许久,天天想着你还有什么奇珍异宝能送我玩玩,没想到你居然打个招呼就算了事,只看得见小叶一人。”

苏夫人趣道:“来迟了还敢偏心,赶紧自罚三杯!”

早有机灵丫鬟在桌上摆了三杯酒。

继风也不推托,干脆地连饮三杯,方才笑答:“伯母,您每次都要加害于我,不知是何说法。我可不像家母那般不胜酒力,碰之即倒,叫您失望了。”

苏夫人啧啧有声:“也罢也罢,我这点小九九全被你瞧透了。”

继风入座后,苏夫人征求苏太傅意见:“老爷子,咱们开饭吧?”

苏太傅在小辈们面前素来不喜废话,因见人已到齐,便端着冷脸命令上菜。苏台坐在父亲下首,亦是一副冷面孔,他们父子周围竟无人靠近。

苏夫人倒是笑意盈盈地示意女儿把外孙女抱过来,哄着惠惠乖巧地喊了一遍长辈,又开心地把她搂在怀里,贴着她的小脸,笑眯眯地问道:“我们惠惠想吃什么?外婆给你夹哦!”

惠惠忽闪着明亮的大眼儿,指了几样奇巧的花哨小菜,却全都是排在继风面前的。继风忍俊不禁地将惠惠“钦点”的几盘菜挪到苏夫人与苏兰之间,“还是这么挑嘴。”

他与苏家相熟,每次留在苏府吃饭都坚持按照年龄排序,向来坐在苏台之下。苏叶是幺女,也坐在下首。苏夫人又特意命人搬出圆桌,大家同挤一处,空隙难免小了些,于是,从两边数都排最末位的继风和苏叶就凑成了邻居。

中间隔了妹妹苏叶,苏兰流利接口:“继风哥哥不也一样?还是这么偏心。”

继风好似没听见,温和地问向苏叶:“我听说你今天遇着了不顺心的事,现在好些了吗?”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继风这么问,无非就是想探听一下那所谓的“情敌”在苏叶心中究竟是何地位。饶是不外显的苏太傅,在此刻也露出了丝笑意:什么应邀而来,分明是闻讯赶至,这个继风,跟他爹那迂回温吞的性格当真是一个模样。

苏叶埋头,咕哝道:“好多了。”

继风明知她这又是在客串小家碧玉,却不戳穿她的把戏,反顺着她的路子走:“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我虽没有太大能耐,但至少能护你周全,不被外人占了便宜。”

苏家人闻言,全都默默地放了碗筷,等待苏叶的回答。

苏叶展眉一笑,生动的脸上洋溢着类似恶作剧般的调皮:“继风哥,放心好了,没有人敢占我便宜的。”

亲眼目睹苏叶的恶魔之笑,继风非但不觉心惊,反而还习以为常。

苏府众人见状,心道:继风,你已经被小叶磨练出来了,再接再厉吧!可不是随便哪个人就能降服住我们家小叶的,请你保重……

英雄救美

次日清晨,礼王府那边果然派人送来了一方匣子。

苏兰昨晚带着女儿留在了娘家,为的就是得以一睹继风所送的软剑到底长什么样子。尽管丈夫命人前来催了好几次,希望她用过晚膳就早些回去,可苏兰一概拒绝。

孰料第二天伴着软剑而来的是亲自驾马赶至苏府逮人的齐克险。

见他这般兴师动众,苏兰更不愿意回去了。

夫妻二人僵持不下,齐克险几句没靠上谱,闹得苏兰很不愉快,当即放下狠话,表示自己至少要在娘家住个十天半月。

齐克险曾在泮宫做过几年伴读,算得上是苏太傅的弟子。但他素来口拙,一发急更是错得厉害,哪个不对拣哪个,专挑不该讲的往外倒。他们夫妻又是不懂回避的主儿,竟就在屋里争了起来,也不管是不是有人旁听。

苏叶躲也躲不开,只能聊胜于无地把自己藏进里屋。

外面声音甚响,听得她直摇头:看样子,小兰没心情观赏继风送来的软剑了。不过,这对夫妻在娘家吵吵闹闹的,像话么?

不晓得齐克险在外头又说了些什么,苏兰勃然大怒,一向甜蜜清脆的嗓音也变了音调:“齐大人有能耐,眼里当然容不下我这个糟糠妻。成亲的时候还说什么会爱护我一辈子。现在咧?一不如你的意你就甩脸子给我看,我何苦受这等委屈!大不了,我带着惠惠就住在娘家不走,你有本事把我休了啊!休了再娶啊!再娶个温顺听话的啊!”

苏叶摇头再摇头。

她早该知道的,姐姐那孩子心性绝不可能因为当了母亲就全收敛起来。只有似姐夫这般容忍大度的人,才不和她一般见识。

齐克险被妻子噎得够呛,却又莫可奈何,只好找小姨子代为说情。

苏叶应允,回头就对着苏兰叹气:“我的好姐姐,你嫁给姐夫三年多了,怎么还这么任性?姐夫忍让,不代表着你就能欺他老实,再者,他是兵部侍郎家的公子,同你一样都是被娇宠大的,你有脾气,就不许他也有?你实在不该驳他面子,要我说呀,你还是赶紧回家,也免得亲家公婆担心。”

苏兰不吭声,只揽着女儿惠惠坐在椅子上生闷气。惠惠还小,不清楚爹娘在吵架,骨碌着一双大眼,好奇地扯扯小姨随手放在桌上的青色剑穗。

苏叶推了推她:“小兰?兰姐姐?回去吧,别叫姐夫担心你呐!”

苏兰嗤道:“他才不担心我。哼,他打得什么主意我清楚得很,不过就是想早些寻个由头,把我休掉了事。他想休就休,我不缺人嫁!我倒要叫他瞧瞧,我苏兰也不是没人要的!”

这对夫妻,简直把肉麻当有趣。

苏叶忍笑忍得几乎内伤,于是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此……那你更该回家。免得他寻着了‘由头’,你岂不懊恼?”

好说歹说,总算把苏兰劝回了齐府。

送走了姐姐,苏叶伸伸懒腰,又见屋外天气挺好,便决定乔装出门游玩。

婚姻果然是件麻烦事。正常女子一旦踏进去,就要忙着生儿育女、维护家庭的和睦、防范丈夫停妻再娶、抚养儿女长大成人……累心呐。

苏叶想想嫁入皇宫成为皇后的大姐,又想想顶着官夫人之衔的二姐,终于还是继续摇头,从箱子里取出一套男装,轻车熟路地打扮起来。

片刻后,苏叶摇身一变,由千金大小姐变作翩翩佳公子,干净利索地越过苏府后墙,朝闹市晃去。

就让自己能多潇洒一天是一天吧!

其实苏叶经常借哥哥苏台的名义跑到京城各大小茶楼探听小道消息。

她与兄长一并继承了父亲苏太傅的容貌,本就有八九分相似,若肯刻意装扮一番,就足以使一些不敢靠近苏台的朝中官员迎面走过也弄不清她的真实身份。再加上苏台平时就寡言少语,一派不屑与俗人相交的高傲劲,所以无需变音术助阵,苏叶便能嚣张地把哥哥的形貌学得十成十。

刑部侍郎常在大街小巷游荡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不过这一次,苏叶罕见地遇着了继风。

继风斜倚在一间书肆的书架上,那朝门而置的书架正对着苏叶路过的街口。继风眼风一带,就恰恰“带”到了苏叶。

而此时,苏叶也看见了他。

已经躲不及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准备按照哥哥的模式,三句一过就走人:“继风,好巧。”

虽与苏家兄妹够不上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可继风也不是第一天认识苏叶了,他哪能轻易上当?眯起眼将苏叶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个遍,继风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是啊,好巧。苏兄今天怎么得空到这里来转转了?”

苏叶不确定继风是不是真的没认出自己,只得压低了嗓音,换做苏台的沉稳冷漠,像模像样地一点头,精炼地说道:“小叶托我捎些笔墨。”

继风浅笑,正欲说些什么,街口附近却突然出现几个形迹可疑的人,鬼鬼祟祟地接近了书肆。苏叶余光一瞟,放慢了脚步,悄悄蹭向继风所在的位置。

也许是苏叶的举动刺激了他们,也许是他们压根没把苏叶放在眼里,那几个人迅速发起进攻,扑上前便直取继风腰间佩戴的金色令牌,惊得继风猛朝后退了两大步——居然真被他躲开。

尽管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这种程度的躲避对他来说已经很勉强了,但仅仅是这么一躲,就足够苏叶旋身飞起,夹带千钧之力,狠狠踢倒扑在前头的那个歹徒。轻盈落地后,她挑剑出鞘。剑气如虹,所到之处皆划过一抹晶莹的剑花,精准地刺中后面两人的几大穴位,叫他们再也动弹不得。

压轴出场的歹徒见形势不对,连忙转身逃跑,却被苏叶一剑扎了过去,立时穿透右肩,将他活活钉在街对角的矮砖墙上。

短短一瞬间,哀嚎遍地。

苏叶慢吞吞地走到书肆斜对面,淡漠地拔下软剑,剑身竟没带出半点血滴。她收剑回鞘,脚尖勾起瘫软在地上的歹徒,略一使劲,就卡得他的脑袋不敢乱动。

“好大的狗胆!说,谁派你们来的?有何意图?”

这人倒倔,抿嘴不语。

见外面凶险已被化解,继风便从书肆里走出来,他拍了拍苏叶,竟谈笑自如:“不必审讯了,他们可都是老熟人派来的,不过想借紫金令一用而已。”

紫金令可调动朝廷委派的任何一位皇商,在紧急时刻甚至能越过户部直接开启国库,借用部分银两支援前线。这是皇商之首才能拥有的令牌,且执令牌者只能是朝廷所认可的皇商领袖,并享有极高的地位。几年前,上任皇商领袖急流勇退,不满四十就将紫金令拱手让人,退居幕后,做起了闲商。

是以,现如今的皇商领袖,乃是执有令牌的礼王府小公子继风。

苏叶收脚,皱皱眉,喃喃自语道:“老熟人?又来抢紫金令?咄,也不知京兆尹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他是白吃饭的吗?辖区内三番两次出现这种事情,简直叫人怀疑他的能力。”

继风耳尖,听到了她的抱怨,顿时失笑:“同京兆尹无关,是我招摇了。”

“继风你在外数月未归,甫一回京便有老相识前来捧场,真令我无比欣羡。”苏叶说着,又把四个歹徒敲晕,摞成一堆,甩给正缩头缩脑不敢露面的书肆老板一颗足有五两的银锭子,条理清晰地吩咐道:“听着:先看好这几个家伙,别叫他们跑了,然后再找个可靠的小伙计到衙门报官。如果有人问起这件事,你就说是他们在你门前打斗,自己人伤着了自己人,与你无关,更与我们无关。你,明白了吗?”

书肆老板哪可能听不明白!

继风和苏叶都派头十足,非富即贵,绝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物,而且有人在他门前袭击客人,本身对他的书肆就影响不好,他巴不得能大事化了小事化无。苏叶这番话,无疑给了他机会,他忙不迭地连连称是,点头哈腰,目送二人离开。

拐出书肆所在的那条偏僻街巷,苏叶执意要送继风回礼王府。

继风看着几乎与自己同高的苏叶,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笑意:“不是要买笔墨吗?小叶,你想去哪里买啊?一品阁可好?”

苏叶不动声色,“继风,你在跟谁说话?”

继风瞥瞥苏叶脚底,意有所指:“装了那么厚的靴底,走起路来能舒服吗?我送的软剑,用着还顺手么?不许撒谎,我不信阿台会带着不属于他的软剑。”

苏叶有些沮丧。她引以为傲的变装和变音先后被段雪寒和继风识破,这怎能不令她郁闷?摸摸耳垂又看看身上的配饰,无论哪个都很正常,既没有多戴一件也没有少挂一样,和哥哥出门时的那身行头完全一致。若说段雪寒靠的是千里追踪,那继风又是如何辨别的呢?

苏叶变回自己的声音,却还在嘴硬:“要不是这柄剑,你也不可能认出我来。”

继风道:“非也非也。虽然我不太明白其中症结,但每个习武之人出招前的小动作可能都不太一样。你总喜欢用拇指挑开剑鞘,这点同阿台大相径庭。阿台讨厌花哨,更不喜挽剑花,你方才一出招,就已经露馅了。”

苏叶哽了哽,佩服道:“厉害啊,继风。不过除非情况紧急,我很少会出现像刚才那种失误。”

继风轻笑起来,“情况紧急?原来我在小叶眼里这么重要,以至于你连伪装都忘记了。”

苏叶大窘。

继风见她这样,不由莞尔:“开个玩笑而已,你不用放心上。前面就是王府,谅那些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在王府门前抢劫,我先回去,你也早些回家吧。”

苏叶想了想,终究还是喊住了他,咬着嘴唇,小声说道:“你没怎么学过拳脚功夫,我和哥哥他们也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凑巧地救下你,以后出门还是多带几个护卫比较好。”

继风笑道:“你这话倒有几分像阿台。只是我带了一群的护卫,也未必管用。”

苏叶心里着急,声音略略拔高:“继风!我叫你带你就带,推三阻四,小心我搬出红姨,让她教训你!”

继风笑了,脚跟一转,回来又揉揉苏叶的头发,“这么没大没小,要喊哥哥。”

虽说继风以兄长的名义让她早些回家,但苏叶当然不是个听话的乖孩子。她藏在暗处,亲眼看着王府大门关紧,这才慢悠悠地又踱到了街上。

她还要去茶楼喝茶呢!

听说她和哥哥常去的那个茶楼最近来了位唱曲的小姑娘,哥哥刻意提过两三次,这代表着小姑娘是刑部的暗哨。既然她身为刑部影子,那就需要前去品评认识一下。

苏叶在半路碰着了另外一个安插在当铺里的暗哨,所以稍稍耽搁了一会儿才来到位于城北的福字茶楼。

瞅瞅楼外新换的招牌,苏叶撩起衣摆,大方地走了进去,习惯性地扫视一周。然而,她第一眼就扫着了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段氏雪寒。

是走还是留?

苏叶反应极快,几乎是眨眼功夫,她就意识到自己现在名为苏台,扮演的角色是自己的兄长,而且段雪寒这次不是沿途跟踪,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只要能做到心平气和,就一定可以蒙混过关。

孰料,凡有段雪寒在的地方,就少不了纷乱。

苏叶还没来得及从茶楼里找出卖唱的小姑娘,就听段雪寒那过分轻快的语调痞痞地响起:“哟,非礼呀非礼,这位大叔,您没看见人家姑娘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吗?您那咸猪手再不缩回去,我可就要英雄救美啰!”

被点了名的锦衣胖员外老羞成怒:“哪来的臭小子?敢管老子的闲事!”

接下来,就是段二少的表演时间了。十几个打手一拥而上,团团围住段雪寒,看样子是都想在雇主面前一展忠心,借以博得赏赐。

打斗开始。

某天生爱好耍帅的武林世家少爷上来就衣袂飘飘,惊起阵阵属于女子的花痴尖叫——这里面自然不包括扮作男人的苏叶。

但不知为何,段雪寒有意无意地总在把战火朝苏叶这边蔓延。

嘣嘣嘣。

被迫中断寻人计划,苏叶只觉额上青筋尽数破裂:这个段雪寒,他哪天不惹事就浑身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