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斗还在继续。

茶楼里一片叫嚷,场面登时不可控制,各色茶杯茶壶乒乒乓乓地满天乱飞,稍不留神就会被砸得眼冒金星。这种情况下,苏叶不便暴露身份,所以她不能使轻功,更不能挡“凶器”,只好忿忿地学其他人躲在桌底,同时在心里暗骂着招惹祸事的段雪寒。

混乱中,一张纸条被拍进苏叶的手里。苏叶自顾不暇,根本没空使眼色找人了。她当机立断地将纸条揣进袖口,然后趁乱跑出茶楼。

扒拉扒拉头发,黏糊糊的茶叶顺着脸颊滑下,苏叶隐忍地握紧了拳头,终于做出决定。

出京!

独当一面

“你才回家几天就又要出京?不行,不能,不可以。”

年轻的刑部侍郎淡漠地以“三不”为强调重点,挑起了自家妹妹的注意。

此刻,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恰为出游好时节。在京城某茶楼的某雅间里,一男一女貌似悠哉地分坐于茶桌两旁。楼下隐隐约约地传来柔媚的唱曲声,伴着婉转琴音袅袅飞升,一股说不出的轻松惬意迎面扑来。由窗户向外望,楼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派平和景象。

视线一直没从窗外收回的苏叶听得兄长发话,方扭头怜悯地施舍给他些许关怀。

“我急着出京的原因,哥哥不可能不清楚吧?当初你只说让我为刑部帮个小忙,谁晓得竟是支使着我为你们刑部做牛做马卖命去的。卖命也就罢了,可如今家中起火,我没兴趣承担责任。”

遗憾地放弃听曲的雅兴,苏叶为自己斟了杯热茶,捧在手中却不急着品尝,只笑眯眯地将盈盈秋水倾注于苏台身上。

做人家哥哥的反倒有些不安,在妹妹的笑容里掩饰性地端起了精致的小茶杯,妄图遮脸。

几年前要求妹妹进刑部的时候,他们兄妹就已经约定好,一旦有紧急情况,逃跑归妹妹,解释归自己。这回猛不丁冒出个现成的便宜妹婿,不仅母亲大惊,连父亲都在不断地冷嘲热讽,嫌弃他办事不力,善后都善不利索。

自从妹妹在刑部帮忙这件事被母亲成功挖掘,他就曾多次被迫起誓,对母亲一再保证,绝不会让妹妹涉险——他委实拿捏不准这半路杀出的“妹婿”究竟算不算在涉险之内。

这几日段雪寒天天登门,搅和得他头疼不已,恨不得吃住刑部再也不踏进家门半步。原本只需有人将他引开即可,但是小妹避祸在外无法回家,现在又想借出京之名甩开包袱……这次,就算他整个儿藏进米缸,母亲也有本事将他拎出来,把他骂到臭头。

苏叶见哥哥的表情越发沮丧,不由笑道:“别挡了,娘那边我会去说明,保证她不找你麻烦。段家在江湖上的地位不亚于顾老贼在朝堂上的势力,既然不方便正面处理,倒不如暂且回避,出京不就是个现成的好机会么?”

苏台默然。

半晌后,他叹道:“我却不知,霜霜成亲与你何干?她嫁给武尊主那是她家的事,你赶着凑热闹也就罢了,怎么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呢?”

苏叶咳了几声,装傻:“嘿嘿,事情有点复杂。那个,段氏仗势欺人,我便仗义相助……总之我没料到段雪寒这么难缠。事已至此,哥哥你就别再抱怨了。反正你解决不了他,我也甩不掉他,咱俩扯平、扯平。”

苏台瞪她一眼,“姑且把段雪寒搁置一边——官银的事,你真要负责到底?”

“嗯,既然接了就没道理放弃。”苏叶口中应着,心思却千回百转。忽然,她轻轻一拍手,“哈,我明白了!”

苏台以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苏叶道:“官银有重兵护送,据我所知,护送的官兵里亦不乏武艺高强之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被小股山贼轻易地劫去银两、夺走性命,除非这些劫匪……”

苏台接着她的话尾说道:“除非这些劫匪来自江湖。小叶,在你回京前我便料到这点。知道我为什么不希望你继续追查这个案子吗?因为这事已惊动武尊世家,身为武林第一世家,段氏焉有不管之理?你协助凌霜逃婚,段氏怎么可能真的不知情?只不过他们没追究罢了。如果想彻底摆脱段雪寒,就不能再去招惹段氏,你应该安分地待在京城,不要去挑战段氏的威信。切记,武林是属于段氏的,不是属于我们刑部的。”

在大安朝,朝廷与武林之间历来互不相干。只要能保持平稳,不滥杀无辜、不插手政事、不结党营私,朝廷就对江湖中人的“械斗”睁只眼闭只眼,权作不知。但若犯着了朝廷的底线,朝廷当然不会心慈手软。刑部里养着的大批官员不是吃素的,各地的官兵也不是当摆设的,到时候两败俱伤,论实力还是朝廷略占优势。所以长久以来,武林从未与朝廷正面冲突过。

苏叶不像孪生姐姐那样深居简出、天真无邪。她见过的世面太多了,自是知晓其中曲折。

把玩着袖中短剑,她的神情却越发凝重。

但愿这次的官银被劫与武林无关,否则必将引发一场是非。朝中早有对武林各世家不满的文武官员,一旦被他们抓住了小辫子,别说其他世家,连段氏都有可能朝不保夕。届时两方矛盾加深,于己于彼皆非好事。

因苏叶坚持出京,以随队护送的方式抽丝剥茧,慢慢查清官银究竟为谁所劫。苏台说服不了她,只好答应将目前他所掌握的线索尽数移交到她手上。

但他还是忍不住要告诉妹妹:“你需小心,这次牵连甚广,又与武林脱不开干系,以段氏为首的武林各世家已经在依次盘查了。为避嫌疑,段氏决定每批超过五千两的官银都会就近安排亲信专程护送。江湖中人眼睛毒辣,你的身份万一被揭穿,可就……”

一个失去了面具的影子,对刑部来说就等于是废人,不仅不会再被启用,更有可能成为累赘。倘若仇家纷纷寻上门来,后果不堪设想。

苏叶笑道:“我岂是不知瞻前顾后的人?这几年我未曾露出过一丝半毫的破绽,哥哥也该放心了。况且,我想他们也未必就能猜出我正是刑部影子之一,大概还会认为我只是个刑部的小小官吏呢!”

苏台稍稍安了心,微微点头:“也是。我还真没听说哪条影子像你这般嚣张,从不遮遮掩掩,身份换了一个又一个,完全不怕被人看出来。”

苏叶得意道:“有技傍身,偷偷摸摸没必要。”

苏台没再说什么,只莫名地感慨了一声:“你啊,管谁的闲事不好,偏惹上段氏……”

为掩人耳目,苏叶与兄长还是按照以往的惯例,一前一后离开茶楼,一个朝北回刑部处理公务,一个向东回苏府打点包袱。

顶了张再普通不过的脸,苏叶安然悠闲地往来穿梭于大街小巷。为方便在外行事,她常常装扮成苏府丫鬟,每次出府买些女孩子家用的针线碎布或胭脂水粉,这次也不例外。把从路边买下的胭脂膏放进荷包,苏叶踩着轻快的步子往城东走去。

到家后,要先去磨磨母亲,不然她老人家可真会把哥哥训得躲进刑部不愿回家了。晚上大概得挪出大半个时辰收拾行李。只是桃杏刚把她的东西整理干净,少不得又要麻烦她再将衣钗鞋袜以及那些杂七杂八的物件重新归拢在一处了。

出于谨慎,苏叶专挑了比较偏僻的小巷。一来能够尽快赶回家中,二来还能降低路遇熟人的次数。

苏叶很少以苏府千金的名头在公开场合亮相,因此京城认识她人不算太多。然而她的孪生姐姐不同。苏兰已为人妻,官夫人之间的应酬多如牛毛,哪怕早上推掉了十个,下午也还有二十个在等着。更何况苏氏姐妹的美名向来为人津津乐道,所以苏叶在京城一般都十分小心,生怕稍不留意就露了马脚。

——因为她脸上没贴人皮面具,只有一层遇水则化的浓妆。

脚步渐渐放慢的苏叶正在脑中算计着该如何绊住段雪寒、让他能在京城多盘桓几天时,迎面却碰上了几个看着眼生的男人,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打老远开始就盯着她不放。苏叶加快了速度,低了头,想直接从他们面前走过。

苏府后门已经近在眼前,可她的速度还是不够快,那个一直盯着她的瘦子在她靠近的时候,挥开空空荡荡的衣袖,细细的五指一把擒下苏叶的手腕。

苏叶立即皱眉轻呼:“好疼!”

她呼痛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瘦子看似骨瘦如柴,手劲却不容小觑。他那五根指头好像是染过色的竹节,深深地扣在苏叶腕间,拿住了她的脉门。

这么熟练,上来就掐人脉门,要说他不是练过武的,八成连傻子都不信。

最近的武林,好像真的不很太平。

苏叶本可施展功夫化解掉此人的擒拿,但她考虑到目前的处境,便决定还是先观望一番,然后再行定夺。因此她眉尖微蹙,一副无辜又无知的样子,被动地翻着胳膊,任由那瘦子捏着脉门。

瘦子发了话:“老实回答,不然我捏死你!”

苏叶连忙重重点头。

瘦子问道:“你是苏府的丫头吗?”

苏叶鼻子一红,可怜兮兮地点头。

瘦子又问:“认识礼王府的继风吗?”

苏叶眼里泪花闪烁,却装成不敢喊疼的样子,只顾点头。

瘦子像缺了子儿的咧嘴石榴似的裂开了嘴巴,露出已不齐全的门牙:“哦,很听话嘛!那你知不知道,继风那小子从苏府出来后会去哪里?”

苏叶心底亮堂堂:原来又是想打紫金令主意的。

但她依然很配合地回答:“这,这……继风公子应该会回王府吧……我也不太清楚……”

瘦子扯了苏叶的手腕一扭,“说实话!”

苏叶马上告饶:“大侠,大侠饶命!我说的都是实话,句句属实呀!”

瘦子似是满意了,放开她,回头对一直看着他逼供的几人说道:“得来全不费工夫。咱们哥儿几个今天是不用蹲点了,直接逮了那臭小子,剥他的皮,夺了他的紫金令,也好回头交……差……”

他一个“差”字还没说完,就见站在他对面的兄弟统统睁大了眼睛,一双双暴突的死鱼眼全部紧盯着他的身后。

后面有什么啊?

他想回头,但他已经不可能回头了,因为苏叶的短剑早刺穿他的喉咙。他徒劳地“啊”了两声,低头,只看到泛着暗淡光泽的剑刃,从他脖子的正中间冒了出来。

苏叶收剑,神情之冷酷,与方才的唯唯诺诺判若两人。

她甩了甩短剑上的血迹,笑着问道:“接下来,谁先?”

继风面带遗憾地从苏府出来。

稍早,桃杏告诉他:夫人看今天天色甚好,所以就命我们少爷带着三姑娘踏青去了,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准呢!

他不信邪,非要等。结果等啊等,苏叶和苏台哪个都不见踪影,他只能陪着苏夫人聊几句家长里短,又将在外地办差时的见闻细数了一遍。

末了,敦厚可亲的苏夫人暗示他,让他多多注意那位新近新崛起的“段家公子”。继风心里很是感激——他长久以来的渗透战术确实起作用了。不过……为什么他总觉得苏夫人的笑容带着些幸灾乐祸?

不管是什么吧,反正他今天是没见着苏叶。

继风垂头丧气地站在苏府肃穆的大门前,皇室贵族该维持的风度全被他抛之脑后。本来酝酿了一肚子的话要对苏叶说,可他忘了,俗务缠身的三姑娘不会时时刻刻都呆在苏府里等着他去探望。

强打精神,继风抬了脸,正要登上马车回王府,却见苏叶抱臂斜靠在门前的一只石狮子边,面无表情地望着天空,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发现苏叶手里还握着尚未入鞘的短剑,继风很快就将不断涌上的惊喜克制在了心底。他默默地走到苏叶身边,怕惊着了她似的用极轻的声音问道:“怎么了?”

苏叶回眸,瞥了他一眼。这一眼里饱含的冷淡险些让继风一头撞死在石狮子上。

幸好苏叶下一瞬间就及时地换了表情。

她正烦恼着。继风的紫金令不啻是一份令人疯狂的美味佳肴,仅她一人就在三天内碰上了两拨想抢紫金令的贼子,那在看不见的地方……

苏叶想警告继风,可继风太聪明,一点就透,什么事情都不能随便告诉他。

因不知该怎么对继风说明,所以苏叶只能干瘪瘪地挤出一句话:“你要小心。”

然而继风竟漾出一抹笑:“我马上就要出京办差,你是为了这个叫我小心的吗?”

苏叶心中疑云顿起:“你才回来多久啊,红姨肯放人?”

继风意味深长:“你不也一样?”说完,不等苏叶嚼透他话里的意思,继风就拉着她朝马车走去,边走边笑着说道:“奉家母之命逮捕你,押你前往礼王府拜见王妃娘娘。正好,我也有话要对你说呢。”

苏叶心头疑云更重,但是继风没把话说透彻,所以她只能暂时先不深究那句“你不也一样”的内涵,坐上王府马车,跟继风一起去“拜见王妃”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已完。

哈利路亚!电路终于完全修好,能用电脑了

有话在先

苏叶在王府用过晚膳方才回家。

苏府的人个个心比眼亮,大体上也就猜出这是三姑娘在借继风公子之名躲避段二少雪寒。

由于主子平时并不刁难下人,仆人们只要处理完手头上的活就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乱侃,这些天的谈资便正是三姑娘的两位爱慕者了。

实在是继风太会做人,他说的话对三姑娘的至亲影响甚大,前途不容小觑;而段雪寒这后起之秀亦是不俗,连少爷苏台都不愿触其锋芒,兼之他自称苏叶之夫,倒还真多了些胜利者的架势。因此这两人你方唱罢我登场,轮流拜访苏府,谁都不肯示弱。

如今,大家都在猜这两位公子一定早已知晓彼此的存在,否则他们为什么从不在同一时间出现于苏府?情敌相见必要分外眼红,看来他们是怕失了身份,在三姑娘面前没了面子,所以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个走得连茶水都凉透了,另一个才刚刚想起要往苏府赶。

这天,众人照旧开盘下赌,赌究竟是继风先到还是段雪寒先来。

赌局午前就见了分晓,支持后起之秀段雪寒的人胜出。

段雪寒在日上三竿前到了苏府,他这次不是来缠着苏叶要她承认“身份”,而是来道别的。

他整理一下衣冠,笑着对引路小厮说道:“劳烦这位小哥替我传个话:就说段雪寒明日便走,请苏三姑娘无论如何也要赏脸一见。”

这引路小厮早收过继风的好处,此刻立时做出为难的表情:“段公子,不是小的没法帮您,只是我们三姑娘啊,那可不能说见就见。若真这样随便,外人指不定要怎么编派她呢!”

段雪寒并未气馁,闻言,他仅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语气却依旧十分悠然:“啊,如此……这位小哥莫不是看我寒酸,给不起你好处?不怕不怕,一点小意思,我还没放在眼里。”说着他就拔下了挂在腰间的一枚玉佩,掂了掂,笑嘻嘻地递了过去,“如何?”

孰料该小厮态度坚决,硬是不受他的诱惑,眼都不闪一闪,礼貌地轻轻推掉段雪寒送上的上等白玉,“段公子,您这么做可不太好。小的还指望能在府里多做几年,给老母挣些药钱呢!”

段雪寒滑稽地眨眨眼,“我这玉佩还不够药钱?”

“段公子,您说哪儿的话,小的……”

小厮正琢磨着该怎么推挡掉这天上砸下来的美事,忽听身后有悦耳的声音响起:“你先下去吧。桃杏,沏茶。”

三姑娘!您真是大救星啊!

引路小厮赶紧抹了把汗,同被支使着去沏茶的桃杏一起弯腰告退了。

段雪寒早奔了过来,也不管周围是否有人旁听窃听,冲上来就喜滋滋地呼唤道:“夫人!你总算肯见我一面啦!”

苏叶懒得跟他废话,只漫不经心地亮出了短剑,在手里转悠着。

段雪寒这回难得没抽风,正经八百地捋顺了额前刘海,欢快地笑道:“京城甚好……唔,甚好。但是夫人,我身为段氏子弟,不可在外久留,京城再好我也不能定居于此。昨晚接到家兄书信,命我速归,不知夫人做何感想?”

苏叶冷道:“我不是你夫人,更没有任何感想。”

然而她多多少少也有些惊讶。

原本苏叶就心存怀疑,虽未听说段雪寒参与过江湖纷争,也没听说过他在江湖上的排名究竟有多高,但他武艺确实不错,在一百招内打赢她不成问题。这样的人,又是这么招摇的个性,在江湖上理应拥有自己的名气,怎么到现在还只靠着他哥哥混日子?

听过段雪寒这几句话之后,她倒是确定了以前的一些猜测。

首先,她在外奔波,自是累积了许多小道消息。姑且不论消息真实与否,总之段氏本代武尊主与弟弟貌合神离已是人尽皆知。苏叶本人对这件事的看法不重要,重要的是段雪寒的言辞。不知怎么,苏叶直觉这对兄弟感情挺好,外人的传言未必可信。

其次,段雪寒并非头顶段氏光环的武林贵公子,尽管他在段氏所担的职位仍是个谜,可这职位绝不会太低。她从兄长苏台那里得知,段氏正着手调查官银被劫一事,此举应该是想极力澄清己身嫌疑。这个时候,段雪寒被武尊主召回段家,八成与官银案脱不了干系。

苏叶正想得入神,段雪寒那边就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夫人,看你这样,是不是舍不得我啦?”

这人,果真死性不改。

苏叶的戒备没有因思考而松弛,所以当段雪寒靠近她的时候,她在第一时间便竖起了短剑。

段雪寒却锲而不舍,视苏叶的警告于无物,带了满脸有损他优美面容的嬉笑,死守调戏之阵地:“夫人啊夫人,我要走了,你记得时刻想念我哟!”

苏叶烦不胜烦:“走就走,走得越远越好!”

段雪寒不在乎她的恶言恶语,自得其乐地摇晃着脑袋,雀跃地凑到她身旁,顺便伸出食指,有恃无恐地拨开了横挡在面前的短剑,“哎呀,我知道夫人下不了手。这种危险的武器,夫人还是小心使用吧,别伤了自己,否则我会很心疼。”

上次段雪寒施展同一招接近她的时候,苏叶就已注意到他的步法有些眼熟。这回段雪寒再次使出了类似的步法,苏叶不禁晃了晃神。

怎么和她最早接触过的那套腾挪步法如出一辙?

苏叶只恍惚了一下,段雪寒就再次成功地缴了她的短剑。她下意识地抬眼瞧了过去,发现原来这家伙也比她高了大半个头。

“你……”

苏叶五指弯曲,想也不想地就抓向段雪寒的脸。

段雪寒格下苏叶的手,开玩笑似的说道:“夫人,你怎么也学会了这些小女人才会的招数?短剑没了也不该像猫一样乱挠人啊!”

苏叶左手被擒,换了右手连续跟进,目标依然是段雪寒的脸。

段雪寒怕伤着她,又不想扔掉她的短剑,于是一推一挡,接着滑出苏叶的攻击范围,哭丧着脸抱怨道:“夫人啊,我可就靠这副皮囊混饭吃了,你要是毁了我的容,那我以后岂不饿死?”

苏叶没吭声,直直地望进他的眼中,缓缓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我们苏氏祖传的轻功步法?”

段雪寒似真似假地说道:“咦?夫人你竟不知我们段家和你们苏家一百年前是同宗吗?”

苏叶道:“我听你鬼扯。”

好好好,是他鬼扯,都是他在鬼扯。既然英明神武的亲亲夫人不相信,那他换个说法就是了。

段雪寒随便从路边拣回来了个解释:“夫人你有所不知,这武功么,哪有什么独门绝学呢?大家你偷师我抄袭,时间一久,各门各派的武功也就没有秘密了。你所说的苏氏祖传步法,估计也是从别处拿来添进去的。我和你师从一宗,又有何稀奇?”乌黑的短剑在他手心里转了一圈,“那,这种伤人的武器,还是让我替夫人保管着吧!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