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出京那会儿苏叶还耿耿于怀,如今嘛——

嘿嘿,继风认真研磨时的样子挺吸引人的,该画下来。

苏叶就这么看着继风,心想:这人比以前成熟多了,记得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白白净净好似女孩儿,根本就不像红姨的儿子,倒与庆离叔叔一般无二。后来红姨让他跟着承风哥哥一起练武,结果他总不得要领,气得红姨直骂他没用。红姨乃将门虎女,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能让自家再出现一个战老将军这样的战神。幸好承风哥哥天赋极佳,兵法枪法无一不精……说到承风哥哥,他的孩子都能抱着长枪耍了,可继风怎么还不娶妻?莫非他真在等着入赘苏家?

苏叶脑中盘桓过千百个想法,最终懒洋洋地把手按在桌面上,“我猜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儿,真有大事我哥还不肯告诉我哩。”

她是知错就改的好孩子,既已证实继风频繁的办差并不是要和其他女人厮守,她自然就心软了。

在心软的同时,苏叶甚至有些烦恼:该如何对继风说她以前只是错怪他了,所以这几年才一直摆着脸色不给他好看……继风会生气的吧?呃,一定会生气。

苏叶正装着满脑子“道歉不道歉”的问题,继风见她托着下巴皱着脸,不知在苦苦思索些什么,于是笑问:“小叶?小叶?发什么呆呢?”

他会很生气!

苏叶连忙打住道歉的念头,力图做出一副粉饰太平的样子,心虚不已地哈哈笑起来:“啊,哈哈哈哈,没、没……”

继风点点头,提笔蘸了蘸研好的墨汁,略作思考便在纸上落下几行字,吹干后递给苏叶,“这就是阿台让我转告于你的事情了。”

苏叶接过一看,竟是苏台在提醒她要注意哪个人和哪些事,另外又以寥寥数语提出了些对官银案件的具体猜测。她不由轻笑出声:“真难为我哥了,远在京城整日忙碌却还想着伸长手拉我一把。不过兄妹连心,他的猜测和我的推断差不多,我准备明晚就去打探一下。”

继风立即表示反对:“你都这样了还能动武?等伤好再去。”

他来这里可不仅仅是为了传达苏台信中指示,还要代表苏台更代表自己警告这不知分寸的丫头,盯紧她让她没功夫再去作怪。现在安心养伤才是正经,其他的事情在她伤好前一概免谈。

苏叶也不和继风争论,把薄薄的纸放在烛火上烧着后才问他:“另一件事?”

继风面色一沉,搁了笔整整衣袖坐在她旁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据可靠消息,凌霜失踪。”

“啊?”苏叶突然觉得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绪,“她……她?”

待苏叶把纸上的内容摒除出脑海,她终于消化了第二个消息:她的好友、本该嫁给武尊主段冰寒却在她的协助下逃到别处的霜霜,失踪了。

苏叶发誓这是她最近几天内所听到的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你确定?那她喜欢的……呃我是说陪着她的人,也闹失踪了?”

继风道:“我不确定,可是阿台确定。他让我告诉你,凌家已向段氏求救,苏家这边也接到了他们的信件。”

“向段氏求助?”苏叶越发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使唤,“稀奇,凌叔能向段氏求助,简直稀奇……难道霜霜是真失踪了?”

继风扬眉:“武尊主夫人也能失踪,这确实算得上稀奇事了。好吧,阿台在信里倒是隐约提了句,虽然有些隐晦,但你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说着他就站起身,重新铺了一张纸,捻笔在上面又龙飞凤舞开来。

苏叶抽走这张纸,凝目看去却惊奇地发现纸上仅有“段笙”二字。

这回换苏叶扬眉:“怎么还是他?”

继风笑了:“大约他很闲。”

苏叶才不相信:“很闲这种借口只能用来骗小孩子。我看我的夜探势在必行,而且越快越好、不容耽搁。”

苏叶知道凌霜暂时还不至于被段笙怎么样,可段笙抓凌霜的目的无非就是要以她威胁段冰寒。问题在于段冰寒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无论段笙想借此达成什么心愿,段冰寒定会拒绝,到时候凌霜失去了威胁价值,处境将极其危险。

总之必须要先查清凌霜被关在哪里,然后再慢慢思考解救办法。她不能自乱阵脚,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得好好计划一下,否则不但救不了人,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继风却不这么认为,他严厉的表情充分证明了他的反对绝不是说过就算完:“如果你坚持要去……咳咳咳咳……小叶,你在做什么啊?”他没防备苏叶越过桌子就朝他后背猛地拍了一掌,害他一口气倒灌进嗓子,咳嗽不止。

苏叶小声说道:“有人来了。”

她的食指点在继风唇上,晶亮的眼睛正对他一眨一眨,这一举动使继风的注意全都被吸引到苏叶的食指上,别提什么来人不来人,甚至连咳嗽都忘了。

然后他愣愣地看着一个小姑娘跳进了屋,一脸惊诧地瞪着自己大呼小叫:“他是谁?啊,你这女人竟敢瞒着二少爷私会野男人?!”

来人恰是一日三登门的岳珂,她嗓门之大,几乎震得屋内两人耳朵发麻。

此刻苏叶已撤了手指退回对面,继风惆怅一小下。不过对面刚来的那个姑娘吵闹程度让他有些意外,他侧眼看看苏叶,后者则是早就习惯了的样子。

继风心想:这怎么能行?这么聒噪的人会耽误她的静养。

所幸他十分懂得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

慢慢地端起苏叶先前为他倒好的水,继风脸上漾了抹高不可攀的笑,手中茶杯一降一升、杯盖一翻一转,将杯缘含在嘴中,却又侧目看向岳珂,好似要藐视她到底——本是一杯平淡无味的白水,却硬被他喝得风生水起一波三折。

苏叶叹为观止,佩服继风竟能把一套皇亲贵族专用的集不耐、拖延、拒绝等各种感情于一体的饮茶功夫拿捏得火候正足,先给岳珂吃了颗软钉子。

岳珂虽年纪不大,却也是通晓人情的,她当然知道自己上来就吃闷亏了,可她并不气馁,刁蛮姑娘重现江湖:“喂,我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谁放你进来的啊?”

因为盛怒中的岳小姑娘并没有提到自己,苏叶直接装死了事。她只当外头风太大,吹进屋让人什么都听不见。

其实这位岳珂小姑娘远不如她的姐姐会做人,毕竟年纪尚小,见过的世面也少,再加上段冰寒不许她过多接触外人,对她十分宠爱,结果养成她唯我独尊的毛病,常在段家耀武扬威横行霸道,凡不慎惹了她的人都只好自认倒霉。没办法,谁叫岳珂有武尊主做后盾呢!

不过继风不买她的账。

继风坐姿优雅,天然一派贵族风范,举手投足间皆带着与众不同的气度。他头微昂起,瞥了眼岳珂,淡笑道:“看你的打扮并不像段家小姐,听你的质问又不像段家客人,那么你应该是段家的丫鬟了。你家主子没告诉过你,进屋之后要先行礼才能回话、客人来了不许喧哗闹事?啧,真是家风不严啊……”

他的话句句如针似刺,岳珂的眼中一下子就燃起熊熊大火:“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继风依然是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哪怕我再说一百遍,你也未必就能增了教养。”

岳珂怒,尖叫起来:“你竟敢侮辱我!你竟敢侮辱段氏!”

苏叶摇头:小姑娘面皮娇嫩,脾气却委实暴躁了些。

于是她好心提醒岳珂:“小珂姑娘啊,这位是你们尊主的客人、礼王府府上的小公子,你确定他不能侮辱你?”

继风亦摇头,煞有介事地叹息道:“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你年纪还小,不懂事也属正常,我不与孩子理论,你且下去吧。”他有意要为苏叶出气,也是因为他稍坐就走,不用像苏叶这样顾虑良多。

而苏叶早就在一边笑得人仰马翻了,她枕上桌面抱着肚子直想打滚:这个继风,装相的本事比她还强。

经苏叶的介绍,岳珂才知道继风的身份。又因继风的话句句在理,她也只能忍气吞声,胡乱行了个礼就扭头冲出屋,脚步声震天响,一听就知是刚刚受了气。

苏叶额手称庆:“妙啊!如此这般过后,在未来的日子里,小珂姑娘绝对会彻底将我当成不共戴天的仇敌。继风,我感谢你。”

继风,平稳地:“……其实我只是想帮你出口气而已。”

苏叶,平静地:“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已完。

继风还是和岳珂相遇了,就这样……

一箭三雕

继风走的时候苏叶特地把他送到门口,并笑眯眯地对他说:“你写信告诉我哥,凡是骗了我的人,我回去一定会慢慢跟他们算账。”

然而待继风走后,苏叶扭头就冷了脸,肩膀顶上门扉,抱着胳膊朝空无一人的小院子面无表情地说道:“出来。”

院子里只有树叶在沙沙沙沙地响着。

“不出来?那好吧,不出来也没关系,随便你用什么法子传个话,尽快给我把你家主子找来。”苏叶像是在听戏一般闭了眼晃悠起脑袋,“就说我要见他。”

树叶依旧沙沙作响,但树上早没了半条人影。

没过多久,在屋里坐着静候来人的苏叶等到了段冰寒。

段冰寒在苏叶若有所思的凝视中云淡风轻地坐下,仿佛被人发觉了秘密的不是自己一样,“听说三姑娘找我有事?”

苏叶懒得动弹,劈头就问:“你们段家一团乌烟瘴气……没了的究竟是段冰寒还是段雪寒?”

段冰寒既没惊讶也不恼怒:“看来三姑娘从继风公子那里得知的事情不少。”

苏叶不屑:“你未免小瞧我了,难道我不能自己去查真相吗?在你们这里白吃白住这么久,我若连自己的想法都没有一个,武尊主也不会兴师动众非要把我请来。”

段冰寒从进屋后就没有表情的脸上现在终于露出几丝微笑:“三姑娘不仅人漂亮,头脑也很好,我果然选对人了。”

“恭维的话可以少说几句,我们苏家人一向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武尊主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没了的究竟是你们兄弟中的哪个?”

段冰寒沉默了。

苏叶冷眼看他沉默。

这些天来,她一直在努力将所有的问题联系在一起进行思考。在她冷静得近乎无情的设想中,段氏兄弟必有一人已经失踪甚至死亡,另一个为达报复或其他目的而找人代替了他——当然也不排除兄弟皆逢意外的可能。但圆谎本就不易,若两人同出事故,恐怕早已被人觉察了,所以此种情况基本不予考虑。至于没了的人是谁,这倒不好猜测。最简单的莫过于段冰寒请人扮演了弟弟段雪寒,不过也有可能是真正的段雪寒代替哥哥做了武尊主,然后又找了人来假扮自己。

所以苏叶有此一问,因为她需要知道自己面对的人是谁。问题一出口便引来段冰寒的沉默,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段冰寒似是陷入回忆。

他眼睛空茫了半晌才缓缓说道:“我确实是段冰寒本人,而死了的,正是我的弟弟段雪寒。”

苏叶心头微颤:“死因?”

段冰寒深深看她一眼,“中毒,一种十分霸道的毒,可以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能请来的所有大夫全都束手无策,雪寒被折磨了整整半年才……三姑娘,你这些年来也杀过不少恶人吧?还记得第一次动手时的心情吗?”

第一次杀人?

苏叶闻言浑身冰凉,呼吸明显凝滞了一下才僵硬地说:“记得,我想我也许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是吗?”段冰寒的呼吸反而急促起来。满满的绝望郁结在他的脸上、更郁结在他的心中,他压抑着好似来自全身的痛苦,又尽量压抑着急欲爆发的悲恸,“只是一辈子吗?可我却是永远都忘不了的!”他低吼着,“我杀的人竟是我的亲弟弟啊!”

苏叶惊骇。

但在惊骇的同时她也惊觉其中原因:段雪寒身重剧毒、药石罔效,被折磨了长达半年之久,每天痛苦度日又不得不撑着继续活下去,做哥哥的实在看不过,便帮弟弟结束生命……

段雪寒那张生动鲜活的面容忽然闯进苏叶的脑海。

如果这张脸上只剩下中毒后的痛苦和扭曲,即使是身为外人的她也会忍受不住,何况他的手足段冰寒?

苏叶又想起方才段冰寒的问题。

她忘不了,无论她手刃之人是恶还是善,当她把短剑插进这人胸膛的时候,那浑身冰凉、头脑空白的感觉……身边没有任何人安抚她在那一瞬间涌上的惊恐,没有任何人宽慰她,告诉她只不过是杀了个恶贯满盈的淫贼,而且在先前的计划中,刑部给的命令本就是直接斩杀此人、无需提回刑部徒留后患。

苏叶看着段冰寒,忽然觉得他十分擅长玩弄人心,只用最简单的一个问题就触动了她的心弦。

她轻轻一叹:“武尊主,其实你是个好哥哥。”

段冰寒自嘲道:“我算什么好哥哥?我是武尊主却还救不了自己的弟弟,眼睁睁地看着他抓了我的袖子哀求我——这么活泼的一个孩子竟让我给他个痛快!他才十四岁啊!”他握拳砸在了桌子上,硬生生将桌子砸出一道裂纹。

屋里两人再度相对沉默。

过了一会儿,苏叶垂了眼帘低声说道:“很抱歉让你又回忆起不好的往事……凶手可是段笙?能不能讲得更详细一些?有些事我只能猜个大概,却不知详情。”

段冰寒砸了一拳,勉强控制住了内心翻涌。他尽量以比较平静的语气说道:“我请来姑娘正为此事,详情当然要仔细说明。刚才是我一时冲动了,不好意思。”

苏叶道:“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想了这些天,我也算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想得清楚了。从最初你张罗娶妻竟娶了我的好友霜霜,到后来与刑部联手调查官银被劫,这一切似乎都与段笙有关。如果我没猜错,段笙正是杀害了你弟弟的凶手,而你,则是处心积虑地要为弟弟报仇。”

也许他报仇的想法中还掺杂了其他原因,比如家族斗法、权力纷争,但这些苏叶不好说出口,只能放在心里暗自揣测。

“没错。”段冰寒承认,“是我设下的局。雪寒死后,我谎称他因重病被连夜送到塞外求医,不知几年才能回家。直到合适的替身人选出现后,‘段雪寒’这个名字才重新被众人记起。一开始我只想引来苏家某个在刑部有一定地位的人为我做个见证,若是令尊最好,令兄也是可以的。但到后来,我却认为已入刑部的三姑娘你最为合适,所以便大张旗鼓要娶凌霜。不过可惜,段笙那次并没有动手,无奈之下我只好请现在这位雪寒去把你引回来了。”

苏叶点头。她一直没弄明白为什么段雪寒会不远千里追到京城,还冒着会被她识破的危险非要在她面前卖弄,原来只是为了再次将她引至段家,也方便结束这些多年积攒下来的恩恩怨怨。

她不由心中好笑:真难为那人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竟能拿捏得这么准,几乎瞒过她的眼睛。

就听段冰寒继续道:“但即便是凡事谨小慎微的苏三姑娘,居然也没发现‘雪寒’的古怪,这点我始料未及。无奈,我只得与刑部联手,因为官银这件事已经不能再拖了,如果这么拖下去,整个段家都会跟着他一起陪葬。”

这人找的理由倒是挺冠冕堂皇。

苏叶拍手道:“武尊主谦虚了。段笙造下的罪孽,不也有武尊主您的功劳?嘿,若非你的助长,他岂会权欲熏心、把魔爪伸向朝廷拨派的银两?”

借助刑部之手正法了段笙,还能在朝廷那边博得个大义灭亲的美名,从而巩固在江湖上的地位,正是一箭三雕。

能想到这一层的苏叶自是不会相信段冰寒的片面之词。毕竟他为报仇而筹划了这么久,在长达十年的时间中一点一滴地将段笙的势力翦除,又一点一滴地在培养着他的野心,只等时机成熟让外人插手,为的就是能以官方的名义处置了段笙,使他再也无法翻身。一句简单的怕被牵连就解释了所有,段冰寒想把别人都当成饭桶?

在这其中,机关算尽的段冰寒最没料到的却是刑部派来跟踪官银的人依然是她苏叶吧?

思及此,苏叶不禁笑了起来:“我与‘令弟’缘分不浅,兜兜转转的竟又碰上了。那么我有两个疑问盘桓在心头很久了,希望武尊主能给个答案。”

段冰寒大方应允:“请说,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叶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想问问,为什么一定是我们苏家人来插手你们段家的事儿呢?还有,那个‘段雪寒’的武功是怎么来的?我明明记得他最烦练武。”

段冰寒奇异地盯着她,像是在盯着一头怪物:“令尊没同你说过你们苏家的祖先?”

苏叶道:“没有。”

“怎么可能?!”段冰寒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令尊竟然、竟然……”他“竟然”了半天,最后化作一声长叹,“令尊真是不愧其‘苏鬼’之名,竟然能死死咬住这个秘密,连家人都不曾告知。”

接着段冰寒就把两家的渊源稍稍解释了一下。

苏叶这才有幸得知自家在江湖“竟然”十分有名。

百年前曾有个名唤苏斗的奇才享誉武林,不知他师承何人,习得一身本领。后来他的长女嫁给了姓温的书生,自此远离江湖路;小女儿则听从父亲的安排嫁入武尊世家的段氏,成为当时武尊主的第二任妻子。而苏斗唯一的儿子却天生体弱无法习武,苏氏武功自此便销声匿迹,仅能从段家流传下来的某些步法中窥得一二。

段冰寒说到此处,微微一顿,笑着说道:“若按辈分排下来,我和雪寒还是你的远房表叔呢!至于他的武功,我可没逼着他练,据他自己说是不想上战场才厌恶习武,倒不是真不想学。”

苏叶释然:“这样啊!”

继而她戏谑道:“表叔,那侄女有个不情之请,万望表叔看在我们同出一宗的面子上,应了侄女的请求。”

段冰寒自觉占了苏叶的便宜,高兴道:“请讲。”

苏叶道:“待我从段笙那里救出凌霜,请武尊主放她自由,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段冰寒皱眉,觉得自己似乎被这个刚刚相认的表侄女摆了一道:“整个武林都知道凌霜是我的妻子,你这话是想替她讨张休书?”

“非也非也。”苏叶倏地一笑,“休书倒不必写,武尊主自己觅个人陪着吧,我看小珂姑娘就很不错嘛!只要你不找凌家的麻烦,我便不过问此事。”

段冰寒眼神一冷:“三姑娘管得太宽。”

苏叶将笑容一撤:“武尊主做人卑鄙。”

登时电闪雷鸣,两个人的视线互相掐了起来。

又各自瞪了好一会儿,苏叶才道:“放心,我自会守口如瓶。”

段冰寒冷冷地问她:“三姑娘保证你接下来能按我的意愿行事?”

苏叶笑道:“无非就是让我老实做个旁观者,等你把段笙的罪名当着众人的面逐一揭开,我再趁机表明身份,将他押回刑部听审。不管你使什么办法,总之这事儿不用我动手,又能拿下劫了官银的主谋之一,我何乐不为啊?”

段冰寒不置可否。

苏叶随意地看了看他,又说:“我离开段家的时候,还要把‘段雪寒’这个人带走。”

段冰寒想了想:“人你可以带走,名字必须留下。”

苏叶哈哈大笑:“我说武尊主啊,你家弟弟的名字我要了有什么用处?你只把人送我就行!”

段冰寒很满意:“成交。”

稍晚,掌控着段氏财政大权的段雪寒来了。

苏叶端详他许久,突然冒出一句:“继风,趁现在没人,你还是赶紧把这面具撤了透透气吧。你戴得不亦乐乎,可我就是觉着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