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的大哥何为安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待知道她指的是贺明章后,面上划过一丝疑惑,“真的?”

莫非她近来只是因为此事烦扰,一切都只是自己多想了?

“嗯。”明蓁点点头。

刚才他一下突然凑的那么近审视般的问自己时,明蓁心中一下就慌乱了,也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如今还在刑部的大哥贺明章。

其实贺二夫人在有明蓁前,还曾怀过一个孩子,只是那个孩子不幸在五个月大时胎死腹中了,而贺明章也正是在贺二夫人怀孕后,杜姨娘才有的身子生下了他。

幼时大哥对自己还是很好的,因为他比自己和明蓉大,所以幼时不论她们俩怎么吵闹,他都是会在一旁默默的看护着妹妹们,可是后来随着年纪稍长,大哥明显慢慢的就疏远了自己,对明蓉会更好。

那个时候她还因此哭过一场,母亲当时开解她,说他和明蓉是一母同胞自是会更加看重明蓉些的,也是那个时候明蓁才知晓了何为嫡庶之分的区别。

“夫君,我听说刑部拷打犯人是常有的事?”明蓉斟酌着开口。

“是有这种事。”何为安点头。

“那···那大哥他。”明蓁有些欲言又止。

“你是担心贺明章?”何为安问她。

“嗯,大哥他其实幼时对我还算不错。”她小声的解释道。

“所以你,你最近都是在为此事烦扰?”难道真的只是自己心虚多疑了?

明蓁不好意思的点了下头,何为安却突然笑了出来,开怀道:“你既担心他,怎么不早和我说,我明日就去刑部接他出来,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你不会为难吗?纪家那边怎么办?”明蓁不放心道。

何为安在她边上坐下,抓过她的手拍了拍,笑着回她:“别担心,纪家那边把人也关了这么久了,该出的气也出的差不多了,总不至于让他们把人打死吧!”

没想到他那么爽快的就答应了自己,本来还害怕他会向拒绝明蓉一样的拒绝自己,毕竟此事掺和着纪家,会有些棘手。

而且自听到明蓉的那番话后,她对自己和他之间忽然没了信心,如果真如明蓉所言,她也不知道自己于他来说究竟是算什么?

“夫君,谢谢你。”

知道他只是话说的轻松,纪家在上京城中如今是出了名的行事霸道,鲜少有人敢去招惹,明蓁客气的向他道谢。

听到她的话,何为安状似不满的恶狠狠的去捏她的脸颊,手下的力道却是极轻,“你我夫妻一体,你向我道的哪门子谢。”

“我是你夫君,自是随你使唤的,夫人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

他附在她耳边用气声低语道,看着妻子渐渐嫣红的耳垂,飞快的轻啄了一口后,拉着人起身就朝房中走去。

一到房中,他就迫不及待的把人抵在门后,在他正要俯身压过来时,明蓁伸出双手抵在他胸前。

“年年,你还要拒绝我吗?”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没有,只是···我来月事了。”明蓁尴尬的解释道。

听到她这个话,何为安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皱眉问道:“不是还要过几日吗?”

“许是近来贪凉,多用了些果盘所致,提前来了。”

“那肚子可有不合适?”他立马关切的问道。

明蓁摇了摇头,心虚的低下脑袋不去看他,怕被他识破自己的谎言。

好在何为安也没有继续追问她这个事,明蓁暗自松了一口气。

次日,何为安亲自去了刑部领人,到并未遭遇什么阻拦,只是才进刑部短短几日的贺明章是被人抬着出来的。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布满全身,人也是在半昏迷状,何为安淡淡的瞥了一眼贺明章身上的伤,未说什么,到是狱卒们似乎是怕他责怪,小心翼翼的抬着贺明章大气也不敢出。

出了刑部大牢时,何为安看见那个传言被贺明章殴打至卧床不起的小纪大人,完好无损的站在刑部门口,似是在专门等着他。

这个同贺明章起冲突的纪暄,虽只是纪家一个旁支的子弟,但因其颇有能力手段受纪家家主纪尚书的看重,不过而立之年的他,已是都转运盐使司的四品同知了。

“何大人这妹夫当的到是称职,这还亲自来接贺三公子的回府。”

纪暄一开口,抬着贺明章的狱卒们顿时就停了下来,偷偷望了下何为安又看了下纪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两个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主儿。

“小纪大人的伤,不仔细看,本官还真不知道伤到哪儿了?”

何为安停下脚步,看着这明显来者不善的人,淡漠回道。

“府医医术高明,下官自是痊愈的快。”

纪暄笑的张扬,看着被人抬着如死狗般的贺明章,他

惊讶道:“这贺三公子怎么成这幅模样了,你们几个还愣在这儿干嘛,赶紧的把人给送回贺家去啊。”

纪暄话音一落,狱卒们看着何为安,见到何大人也点头后,抬着人快速走向贺家来接人的马车。

“说吧,你找我究竟什么事?”

见纪暄故意支开人,何为安直接开口问道。

“何大人就是聪明,和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简单多了,只是有一点下官想不通,贺家于何大人而言不过是一个利用的工具罢了,时至今日,一个贺明章的死活而已何至于让你亲自前来接人。”纪暄面上勾起笑意,看向何为安的目光轻蔑不已。

“你什么意思?”何为安面色如常。

“说起来何大人当年能娶到贺家小姐,还应该感谢我们纪家为你推波助澜,你说如果贺老知道自己的孙女婿是个攀附权贵的阴险小人会怎么样?”

“当年的谣言是你们散播的。”何为安依然不见慌乱。

“不算谣言,当年也只是为了全何大人的心愿而已,对了,何大人一直在找的那个叫铃儿的丫鬟呀,我二叔母给调派到身边伺候了,何大人也不必再费心思寻人了。”

“其实我这次来只是想提醒一下何大人,可别忘了还欠我们纪家一个人情。”纪暄拍了拍何为安的肩后,笑着离去了。

难怪这几年他一直都没找到当年的那个丫鬟,原来是被纪家的人给藏起来了。

纪暄口中的二叔母说起来还和妻子是沾亲带故的,她是忠勤伯父庶出的女儿也是岳母的庶姐,当年嫁给了纪尚书的庶次子,原来当年的事她也有参与。

纪暄此时旧事重提,不过是想拿当年的事威胁他,吏部如今上下都是纪尚书的人,不过今年吏部左侍郎出京巡查时不幸遭遇刺杀,命虽保住了,但身体却一落千丈的败了下去,眼看就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如今关于继任的人选,各方都有自己的考量,纪家自是希望继任者是自己的人。

但朝中也有消息,圣上准备将何为安调往吏部,打破如今吏部上下都为纪家人所用的僵态,平稳朝局,

纪暄想以此威胁他让他主动退出,不过此事纪家的如意算盘算是敲错了,去不去吏部还真不是自己能选择的。

他只是圣上手中的棋子,他让自己怎么动自己就必须按照圣上要求的路来走,不然等待自己的就只有死路了。

若纪家真将此事张扬出去,于他而言不过是名声不堪了些罢了,本来这些虚名他也不在乎,顶多遭几句同僚的唾弃,且圣上也不是因他的名声而看中自己的,圣上心中他是什么人,圣上早就一清二楚了,在那年被罚跪静心殿和圣上赐菜时,他就明白了这一点了。

只是这样一来,年年那里就彻底瞒不住了,祖父那边他也不好交代,何为安一时陷入了两难。

第52章

空旷的刑部天牢门口前, 何为安独自屹立在原地许久,才抬步离去。

头顶的日头越爬越高,酷暑天风吹来都是燥热的。

当年他和年年也正是这个时候过了五礼, 定下了婚期。

那个时候的他甚至连她的长什么样都没看清,但却依然对这场婚事到来感到兴奋欣喜。

当时他一门心思就是要留在上京, 而贺家成了他利用的一个工具。

事实证明他当年的那一步走对了, 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也都如他料想般的进行着, 可他唯独遗漏了自己的心。

他此前从未想过他抱着目的娶来的妻子,如今竟会成为自己最大的羁绊, 为了她, 他会害怕当年的事暴露,这本于他而言并非是不可解的, 可是因为她,一切变得不同了。

他不想因为当年的事让她受到伤害,让她对自己失望。

以前谭大人对他说,只要问心无愧,则诸事亦无惧。

可他何为安一步步走到现在,有愧的又何止这一件事。

就在这一刻他突然很想见到她,他也这么做了。

第一次何为安抛下了户部一堆还等着他处理的公务,回了怀远街家中。

看着这个时辰出现在家中的人, 明蓁不确定了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确定自己没记错时辰,还未开口问他, 何为安看着她一笑, “年年, 我把贺明章送回贺家了。”

“今日天气好, 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这是他说的第二句。

明蓁更疑惑了,“你怎么了吗?”好端端的突然说要出去走走,明蓁觉得他很不对劲。

“听人说,城外烟波湖的荷花开得正好,不如我们就去那儿吧。”

何为安提议道,看着还呆坐着疑惑望着他的人,他上前拉着人就朝外走去,明蓁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他带到了城外的烟波湖。

天气炎热,好在湖边微风吹过倒也凉爽了一些,从马车上拿了一块棉布垫在草地上,何为安带她在一处树荫下坐着。

一眼望去烟波湖上的荷花似看不到边际,翠绿从中朵朵,粉的,白的,浅紫,深红的各色荷花竞相热烈的开放着,引来众多游人驻足观赏着。

看着面前这一幕美景,明蓁心中的沉闷也消散了些,嘴角不自觉的微扬了起来,转头时却看见夫君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刚才出来的匆忙,她都还没来得及整理一下就被他带出来了。

“没。”何为安摇了下头,接着一本正经的认真说道:“年年,你比荷花好看。”

听到他这个回答,明蓁一噎,突然带了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就没见过他这么没水平夸人的,“我觉得你今日有些不对劲?”

“哪···哪里不对劲?”何为安顿了一下。

“你今日怎么突然想起要出城来游玩?”

她简单的一句话,让本就对她心有愧疚的何为安心中更是酸涩,他带着歉意道:“年年,以前是我不好,老是忽略你的感受,以后我都改。”

说着他突然抓过她的手紧紧握着,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又开口:“年年,以前的事你都原谅我好不好?”

他郑重其事提起以前的事,让明蓁心中那个不愿意去相信的猜想霎时冒上心头,她扯了扯嘴角,不安的问:“以前的什么事呀?”

“我······”对上她那双澄澈若水的眸子时,何为安突然觉得自己当初那龌蹉的动机根本就无法说出口来。

他倾身上前,把人揽入怀中,不去看她的眼睛,重新又开口:“年年,你之前说庆幸当年在湖中救了你的人是我,其实我更庆幸,我救的人是你,我感谢上天,那个人是你。”

被他抱着的明蓁,听着他情真意切的话,心中却没有半点开心的感觉,垂在两侧的手微微动了下,还是放了下去。

担心在外面久了容易中暑,见妻子后来兴致也不怎么高的样子,他们没待多久,何为安带着明蓁回了城中。

烟波湖的另一侧,撑伞的婢女的看着姑娘手中那块被绞得不成样子的丝帕,额间溢出一颗豆大的汗珠也不敢伸手去擦,任由汗珠顺着面颊慢慢划落。

扶桑的目光怨毒的看着那辆离去的马车,突然“嘶拉”的一声,她手里的那块丝帕终于不堪重负,在她手中一分为二了。

她看着这个几个月来推脱不愿意见自己的男人,一大早先是去刑部给贺家捞人,然后带着他的妻子出游,二人一幅神仙眷侣的样子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凭什么就因为她贺明蓁出身比她好些,就可以什么都不做得到他的好,而自己尽心竭力的为他做事,到头来却要被他一脚踹开撇清关系,他休想!

······

八月初,明蓁刚踏出自家铺子时,在门口见到了一张熟悉到让人一见难忘的脸。

“何夫人。”扶桑穿了件嫣红色的襦裙,站在边上盈盈地朝她开口。

明蓁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记起了她,毕竟她的这张脸太让人难忘了。

“我是特地来向何夫人赔罪的,令兄此前之祸皆因扶桑而起,还望夫人不嫌,可否能与扶桑一同移步茶楼,好让扶桑能以茶代酒向夫人赔礼。”扶桑指了指就在铺子对面的茶楼。

看着故意在门口等自己的人,即使知道她别有用意,明蓁还是同意和她一起去了茶楼。

到是雨雪一直谨慎的看着扶桑,眼睛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打量着。

许是女子天生的感觉,这次看见扶桑的第一眼明蓁就觉察出了,这个姑娘的来意并不是向她所说的是来和自己赔礼道歉的,就算真赔礼道歉她也犯不着来找自己一个出嫁女,而是该上贺家去。

到了茶馆雅间,明蓁让雨雪守在了门外。

“这位姑娘有话不妨直说吧。”

这个自称扶桑的女子,说大哥是因她而打架的,那她定就是如意楼中那艳名远播到她这深闺妇人也知晓的,如意楼三姝之一的花魁扶桑了,而不只是重名。

何为安说他们只是乡友,明蓁如今也不知他对自己说的话究竟还有什么是真的了。

“夫人聪慧,扶桑确是有事想说与夫人听。”

扶桑坐下后给二人各自倒了一杯茶水,接着道:“夫人想来上次也看到了我和何大人的事,不知道何大人又是如何同夫人说的呢?”

她毫不掩饰的问,等于直接承认了上次她是故意掉下荷包,引明蓁过去的。

“他说你们是乡友。”明蓁淡淡地回她,袖中的手却不自觉的攥紧了。

“乡友?”扶桑笑了出来,而后又点点头,“到也没错,我与大人确实是乡友,扶桑也是老家也是河东邑安的,承蒙大人不弃带我来了

这上京城中。”

她把话故意说的模棱两可,想看看这个贺家小姐在知道自己被丈夫骗了后是什么样的反应。

只是让她失望了,明蓁的面上依旧没有太大的波澜,还是像之前那样平静的看着她。

扶桑又继续道:“不过夫人不要误会,何大人带我来上京只是为了利用我而已,这几年我一直在如意楼中搜集朝廷官员的各种情报,消息传递给大人,大人心中只有前途权势,这一点想来夫人也能看得出来。”

明蓁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大人他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之人,为此他可以利用女人,像我,亦如夫人和贺家。”

扶桑说完看着依旧无动于衷的明蓁,笑了起来,“夫人还真是沉得住气啊,只是夫人如果知道大人为了前途亦可舍弃夫人腹中骨肉时,还会不会依旧不在乎呢?”

几乎是在她的话音刚落下之时,明蓁倏地就站了起来,她猛地看向扶桑,一字一句的问:“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去年夫人出事后,阿七那么快就赶到了,夫人就没有半点怀疑过吗?”

看着总算是按耐不住的人,扶桑心中痛快极了,她就是要让贺明蓁知道她眼中的幸福,一切都只是假的。

“当年杀郑东林的人,是大人派去的,大人连你腹中的孩子都不顾忌,夫人觉得大人对你又是如何想的呢?”

明蓁回想当初的场景,下着那么大的雨,何为安派阿七来接自己并不奇怪,也许只是巧合,这个女人明显不怀好意,她不应该轻易相信她的话的,“你口口声声说是他的做的,你有什么证据?”

“我亲眼看见的,算证据吗?”扶桑见她不信,把当日所有的细节全部又一一说了一遍给她听,她每说一句就能看见贺明蓁脸色更苍白一分。

压抑了几个月的火气,此刻才终于找宣泄之处,扶桑看着已经摇摇欲坠的贺明蓁,面上笑的更加得意了。

“我今日之所以和夫人说这些,想来夫人也能猜到原因,扶桑仰慕大人,但大人心中只有他的权势,他的心犹如海底月,扶桑捞不上来,所以我放弃了,我不想夫人也一直被蒙在鼓里,错付···”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明蓁突然大声打断了她的话,掌心被指甲深深刺痛着,可这一切都抵不上心中那难受的让她快要窒息的疼痛,她咬牙艰难的站着。

“夫人这就受不住了吗?扶桑是大人利用的工具,夫人,你也一样。”

扶桑收了脸上的笑意,看着明蓁怨恨的说完这句话后,也不再停留,转身离去了。

耳边终于清净了,明蓁再也支撑不住的跌坐在鼓凳上,面色苍白的毫无一丝血色,右手死死的捂在自己的小腹之间。

第53章

雨雪进来看到小姐趴在桌上难受的样子, 急忙担忧道:“小姐,你怎么了?”

明蓁努力平缓下心头痛苦到那无法喘息的感觉,闭了闭眼, 而后重新睁开,“没事,刚才肚子有些不舒服,我们回吧。”

回到家中后, 明蓁在房中枯坐了一整个下午, 都没出房门,

何为安回家时, 她才转身动了一下,抬眼望了他一瞬后起身走到门口处, 对着门外的雨霏和雨雪交代道:“你们都退下吧, 院里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雨霏何雨雪相视对了眼,小姐白日回来后就一直有些不对劲, 此时还要支开她们俩,想着刚回的姑爷,雨霏拉了下雨雪,二人应声后退出了院子。

“年年,你怎么了?”刚换下外袍的何为安,挂衣服时看见她把门关上了, 又把丫鬟们都支走了, 不解的问她。

听见他叫着自己的小名, 明蓁的放在门上的手略停了下,而后转身看着他, 缓缓开口:“我今日和你的那位乡友扶桑姑娘又见面了。”

何为安忙放下手中的衣物, 快步走至她面前, 仔细的看着她,“年年,她······是和你说了什么吗?”

“何为安,她真的只是你的乡友吗?”明蓁对上他的眼睛,平静的问道。

这还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可是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何为安一时也猜不准扶桑究竟和妻子说了些什么,他犹疑着开口:“年年,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再听你怎么骗我是吗?”明蓁笑着说,眼里满是悲伤。

何为安慌了,想去拉她是手,却被她躲开了,“年年,她到底和你说了什么,有什么话你都可以直接问我,我不会骗你的。”

“不会骗我?何为安,你和我说的话有一句是真的吗?”

往日里那双柔情似水的眸子,此时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他,何为安心中刺痛,愧疚道:“年年,我之前是怕你多想,我和扶桑······”

“我不想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只问你两件事,希望你不要再骗我了。”明蓁打断他。

“你问,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何为安立即答应道,这个时候别说两个问题了,她无论要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明蓁的手不自觉的攥紧,慢慢开口:“当年在纪家我落水的事,是不是你设计的?”

房中霎时死寂了下来,何为安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嗓音艰涩道“是。”

听到他的答案,明蓁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深深呼吸后,睁开眼睛重新又问他:“郑东林是不是你派人去杀的。”

“年年,你···”何为安一惊,正欲问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而后想起扶桑,他皱眉低道:“这也是扶桑和你说的?”

“你只要回答我究竟是不是你做的!”明蓁冷漠的质问他。

何为安受不了她用那么冷漠疏离的眼神看着自己,可她问的事,他无法再为自己辩解。

可他一旦回答了她这个问题,就等于承认了孩子的意外也是他一手造成的,孩子的事一直都是她的心结,这也是他最害怕被她知道的事,可如今看来,还是被她知道了,因果循环,果然逃不掉。

他不安的将冷静的有些异常的妻子拥入怀中,踌躇着和她解释,“年年,当时情况复杂,我若是不杀郑东林,等他回了京我们就都得死,也许还会牵连到贺家,我也是不得已才那么做的,我也没想过···会那么不幸牵连到你。”

明蓁靠在这个平时让她觉得温暖幸福的怀抱中,此刻心寒不已,在听见他亲口承认了后,溢满眼眶的泪珠划过面颊,滴落在他的肩上,她推开了他的手,抬头看着这张她万分熟悉此刻却又陌生的脸,颤抖着开口:“所以,孩子真的是你害死的。”

整个房内静悄悄的,何为安动了动嘴唇,而后满带愧疚的回她:“是。”

几乎就在他的话音刚落下的那一刻,“啪”的一声在房中响起,明蓁泪流满面的看着他,痛苦道:“这一巴掌是你欠孩子的。”

“何为安你很得意吧,你想要的一切现在都得到了,权势,名利,地位,我就像个傻子一样,被你骗得团团转,还可笑的想尽办法想和你生孩子,却不知道,孩子的父亲原来根本就不想要他!”

“我没有,年年,我从来就没想过不要我们的孩子,去年孩子出事确实是我的错,你怎么怨我打我,我都受着,可是你不能这么误会我,我是孩子的父亲,我怎么会不想要他呢?”何为安的声音十分低沉,带着浓浓的自责。

“孩子的父亲?你的心中除了权势前途还在乎过其他吗?你费尽心思娶我也不过是为了我贺家的在京中地位,为了上位你不择手段,什么都可以被你利用,甚至草菅人命,我真不知道你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明蓁愤怒的质问他。

她的话就像一把一把的刀子直接刺进了何为安的心上,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和她成婚这几年,因为这么一件事她竟就这么看他,“年年,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是,我一开始是抱着目的娶的你,但后来的相处中我不信你感觉不到我对你的真心。”

“我们成婚近五年了,这五年来除了孩子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其他我何为安可有让你受过半分委屈,郑东林的事我解释过了,我不杀他,死的就是我们了,我没办法,只能那么做。”

看着他仍旧在狡辩一幅自己还受了委屈的样子,明蓁突然讽刺的笑了出来,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所以我还要感谢你费尽心思娶了我是吗?可是当年的你最初的人选不是明蓉吗?”

妻子的话,让何为安瞬间哑口无言,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她消气,他几度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吵了这么久,明蓁也累了,她看着立在一旁杵着的人,无力道:“你可以先出去,让我自己静一静吗?”

现下这种局面,何为安也知不是劝她的好时机,不如等她消气些,自己再好好哄哄她,也许还更有用些。

何为安没再多说什么,出了房间。

外面已是暮色四合,他看了眼房中,吩咐守在院子外面的雨霏和雨雪:“你们进去就在门外守在夫人,我出府一趟,很快回来。”

何为安说完,带着阿七匆匆出了府中。

幽幽的夜色中,昌平街的扶桑终于等来了这几个月中,她日思夜想的人,满面笑意的还未开口,突然就被何为安掐住细嫩的脖子,他冷冷的问她:“说,你是如何知道郑东林的事?”

喉管突然被暴力的压迫,她立马急咳了起来,稍稍平息后,她喘息着道:“大人,这是来灭我口的吗?如今贺明蓁也知道了大人的秘密,大人也要一块除去吗?”

“你找死!”何为安的手瞬间就收紧了起来,怒不可遏的看着她迅速涨红的脸,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扶桑本以为他只是想吓唬一下自己的,可随着呼吸越来越艰难时,她开始激烈的挣扎着去拍他的手,却丝毫撼动不了,,看着他眼中的凌厉,她慌了,忙竭力喊道:“我···跟踪阿七时看见的,咳咳咳。”

“我警告过你的,让你不要再去招惹我夫人,既然你不听话,那也留你不得了。”

这个女人竟然敢私下跟踪自己,还一而再的去年年面前晃悠,何为安此时是真对她动了杀心了,手中的的力道越来越大。

“大人···这是要过河拆桥···草菅人命了吗?”

扶桑奋力的想掰开他的手,头越来越昏沉手上开始使不上劲,就她她以为自己真要被何为安掐死时,他却突然松了力道,扶桑顿时脱力的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喉咙痛的每呼吸一下都刺痛到不行。

“我们的合作到此结束,你以后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刚才那一刻,谭大人和妻子的话交织的在他耳边响起,他竭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怒火,才在最后一下松了手。

不想再多看她一眼,何为安说完打开房门就走了出去,瞥了一眼在外面守着一脸担忧的阿七,他眼中的不愉一闪而过。

他刚才之所以没要了扶桑的命,不怕她说出郑东林的事,不过是因为她一个烟花女子的口供压根就不会有人去相信,况且无凭无据的,这也是刚才在那样的危机时刻她也不敢拿这件事来威胁自己的缘故,因为她也明白根本就没用。

自己如今背后的靠山是圣上,除非有十足的把握否则不会有人敢冒着得罪圣上的风险来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回家的路上,何为安一直在头疼该如何哄好妻子,刚才年年说他的时候,他应该都受着的,不该还和她争辩的,本就是自己有错在先,当时她还在气头上,估计更生自己的气了。

这一路想了许多求饶认错的话,他到家准备进房时,却被雨雪拦在了门外,“大人,小姐已经睡下了,她说请你去书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