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沈原在做梦的时候说了梦话吧。”

虽然时今兴奋得就像是要进军好莱坞似的,但实际上他们所说的并非什么享誉全球的知名导演,而是一位近几年来势头正劲的新锐导演,拍的也都是一些无关爱情的冷门小众片。

五年前,他凭借着一部名为《解瘾》的情.色电影在圈子里名声大噪,主要讲述了男主人公从小被生母虐待,长大后逐渐变成了有受虐倾向的性瘾者,试图在各种性.爱中寻求当年的畸形快感,却始终不如意,所以在被生母最后一次虐待的过程中奸杀了她,并且终于获得了*和精神上的解脱。

正如这部成名作,沈原的电影风格大多黑暗沉重,最擅长的就是通过一个近乎扭曲的故事来反映或是揭露某种社会现象,也因为这一点,导致他的一大半作品都无法在大陆地区上映,因此受众群体基本上都是在海外。

近两年来,他开始逐渐回归国内市场,拍的商业片也获奖无数,尽管如此,时今却早在他拍摄第一部影片的时候就开始关注他了。

她一直很喜欢沈原的拍摄手法,所以别说是女二号了,就算是去打个酱油她也觉得自己捡到了便宜,以至于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坏消息呢。”

不过路虎似乎不忍心这么快泼她冷水,过了半晌才说道:“沈原说,签约合同得你亲自去拿,就在他下周末举办的生日派对上。”

“……”这人啊,果然还是不能轻易立flag,又被秒打脸了。

大概是没有料到对方会提出这个要求,时今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疑惑,立马从粉丝的角色中跳出来,结果想了半天都没有想通。

沈原一向都很低调,居然破天荒地要办生日派对,这似乎并不是用一句简单的“心血来潮”就可以解释的,于是她又问道:“齐总也知道这件事?”

“知道啊,还全力支持你去。”

“……”看样子这其中还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两个消息都宣布完毕,路虎的任务也算完成了,采访道:“怎么样,想跳楼么?”

“我已经走到窗边了。”

“……唉,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路虎叹了叹气。

玩笑归玩笑,但他没有忘记自己还是个经纪人,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于是不再说笑,语重心长道:“这部电影你可以不接,只是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事业对你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你真的有为了它努力过么。逃避永远没有办法解决问题,你必须正视它。”

这一番话里没有任何的责备意味,时今却迟迟说不出话来,想起自己近段时间来的表现,有些羞愧,可还是没有办法立刻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犹豫道:“你让我再想想吧。”

而想一想的结果就是她平复了一下复杂的心情,决定去一趟公司。

她签约的frog娱乐公司也是四大娱乐公司之一,无论是从规模实力还是知名度影响力来说,目前都仅次于diss。

而作为公司的创办人,齐怪一向不允许他们走捷径,从签约那天起就一直给他们强调一个观点,那就是进了这个圈子一定要洁身自好,就算是别人都做的事情也不意味着就是对的。

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答应让她私下见导演拿合同呢,所以时今百思不得其解,结果一来到他的办公室就收获了一个极为热情的拥抱。

虽然有点不想承认,但这个穿着打扮都很像英国老绅士的中年男人确实就是她的老板没错,永远都是一副站在宇宙中心呼唤爱的模样,说话的方式也像他的名字一样,总是带着一股奇怪的翻译腔。

比如现在。

“我可怜的小宝贝儿,这么早来找我是想和我聊些什么事么?说吧,我很愿意为你效劳。”

事情的来龙去脉齐怪应该都很清楚,时今也不再赘述什么,直接说道:“齐总,你真的不觉得沈导提的那个要求很奇怪么,你见过哪个导演会让一个演员去他的生日派对上拿合同的?”

“噢,甜心,快收回你这个愚蠢的问题吧。”齐怪面带怜悯地看着她,一副替她的智商捏了一把冷汗的样子,“沈原不就是这样的导演么。”

“……”

他有心情讲冷笑话,时今却没心情听,皱着八字眉,道:“齐总,你就没有什么既不用去派对又能拿到合同的方法么?难道你不怕我在那个派对上遭遇什么不测,遇上什么潜规则?”

“亲爱的,你说话总是这么有趣。噢,我是说,看在上帝的份上,我想你最好还是去吧,别想这么多没用的东西,毕竟这可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

“好了,我得去和我的老伙计打高尔夫球了。”齐怪打断了她的话,“如果你愿意的话,随便在这里待多久都没问题,也可以尽情享用桌子上的红茶还有小点心,祝你好运,我的宝贝。”

“……”噢,该死,她真是疯了才会来找这个老家伙。

寻求支援失败的人元气大伤,就这样目送着他离开,而后垂头丧气地拿出手机,找到备注为“阿呆”的消息条,噼里啪啦敲下一行字。

——你去参加沈原的生日派对么?

消息刚一发出去,时今就看见最上方的文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于是也没有急着关手机,就这样等着,果然没过几秒钟就收到了回复。

——我也想去啊,可是盛崇朗不让我去!气死我了!你以后千万别找这种古板又不懂情趣的男人![发怒][发怒][发怒]

没找到合作伙伴就算了,居然还要遭受一万点的暴击,时今感觉自己可能真的被全世界抛弃了,所以只回了个“对方拒绝了你的狗粮”的表情包便锁了屏,谁知道下一秒就接到了尹霓打来的电话。

对方似乎比她还着急,没等她说话便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啊,难道你要去?”

时今“嗯”了一声,把事情的大概经过和她讲了一遍,最后换来了一句斩钉截铁的“一听就是个陷阱啊”,害得她变得更绝望了。

就连这么傻的人都知道是个陷阱,看来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情了,要不还是干脆放弃好了。

可是在下了个总结论后,尹霓并没有就此结束话题,而是开始用自己有限的智商,帮失去方向的人头头是道地分析着。

“不过……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角色最后肯定还是你的,沈原不可能拿合同的事来骗你,顶多就是他和那个混……盛崇司联合起来,所以你完全没必要怕啊,放心大胆地往前走吧,大不了就是过程稍微辛苦一点嘛。”

是的,除了导演这个身份,沈原还是盛崇司的朋友,这也是时今为什么一直都在纠结的原因,尽管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真人。

可是面对尹霓的异常反应,她还是不由地怀疑对方是不是被掉过包,要不然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来,于是提高了音量问道:“和盛崇司联合起来还不可怕?”

“有什么可怕的啊。”电话那头的人好像还真不觉得这算什么事儿,“这个圈子就这么小,你们早晚都会碰面,难不成还想一直躲着他?再说了,最坏也就是发生一点……嗯……你懂的。”

时今不想懂,情绪更低落了,可怜巴巴地拜托道:“你就不能让你家那位古板又不懂情趣的男人好好教育一下他的弟弟么。”

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听见她的这个不情之请后,尹霓也跟着忧郁了起来:“唉,要是被盛崇朗知道我还在干涉你们之间的事,到时候肯定又是……嗯……你懂的,所以我们还是想一些实际一点的办法吧。”

“……”懂什么懂啊……她真的不想懂好么!

一无所获的时今挂断了电话,而另一头的尹霓也一脸愤懑地瞪着还有心情玩游戏的男人,怎么也没想到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会撞见他,拍桌而起:“满意了吧!以后威胁我的时候可不可以换一招!”

闻言,盛崇司眉头微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语气却不痛不痒,反问道:“你该不会真以为我哥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靠,这样也行?

见他这就要走了,尹霓也顾不上担心自己,生怕他现在就去找时今,心想好歹也要给对方一点时间缓冲吧,于是连忙问道:“你去哪儿啊!”

“陪孤寡老人打高尔夫。”

第8章 第〇〇八日

正如齐怪所说,能够拍沈原的电影确实是时今梦寐以求的事情,以至于她对这个巨大的诱惑真的没有一点抵抗力,根本就管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

而且她冷静下来以后一想,又觉得路虎和尹霓说得没错,心想这种事永远都是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反正以后在片场遇上的可能性也极高,倒还不如早一点适应。

所以在再三纠结之下,时今最终还是如约而至,却没想到派对的地点居然选在了夜店。

虽然出道的这几年来,她出入这类场所的次数屈指可数,但这家名为lalaland的夜店对她来说不算陌生,知道它是这座城市里颇负盛名的有钱人聚集地,却又不仅仅只为有钱人提供服务,所以还被称作灰姑娘的摇篮。

只要眼光准,功夫深,下一个直接拎包入住豪宅的人就——是——你!

这句中二又不押韵的标语是时今在很早很早之前从童刚嘴里听说的,不过很显然,这里今晚被包场了,因为她刚才一进来就不小心撞见了某位当红小生和当红小花正在走廊上忘情热吻。

越往里走,那种让人面红耳赤的暧昧氛围就变得越发浓烈,时今看见的熟悉面孔也越多,基本上一大半都是娱乐圈的人,灯红酒绿得同夜店的名字十分贴切,真真是一个虚幻之地。

舞池的中央灯光闪烁,重鼓点强节奏的电子音乐压迫着心脏,强烈的兴奋感随之而来,引爆身体,热舞的年轻男女还在不断地身体力行着让人愉悦的方式,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荷尔蒙的味道。

可惜初来乍到的人有点不太适应这种昏暗又吵闹的环境,现在只想快点找到沈原,又猛然想起非常重要的一点,发现对方好像从头到尾就没有告诉过她应该去哪里找他。

难不成她只有在这里干等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是让人忍不住想骂一句“干”了。

时今不想在这上面耽误太多时间,于是找了一个稍微安静一点的角落,从包里拿出手机,想要发个短信问问路虎,却不料一股酒味忽然扑鼻而来,原本就极暗的光线也被挡得所剩无几。

还在编辑短信的人以为是自己挡着别人的路了,便没有抬头,直接往旁边挪了挪,结果那道阴影也跟着她挪了挪,好像故意和她作对似的。

不过她现在哪儿还有空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极其不爽地抬头瞪了一眼,想看看到底是哪个酒疯子,可下一秒就又收回了这些不礼貌的情绪,万万没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永远空降微博热搜第二名的千年老二,高峻。

前段时间他因为主演了一部由热门ip改编的古装电视剧而一夜爆红,成了目前当之无愧的当红炸子鸡,各种片约代言接到手软,按理说应该忙得连睡觉时间都没有,居然还有空来参加派对。

时今一边在心底感叹着沈原的人脉真广,一边也确定自己是真的挡了路,步子往旁边一跨,想要站得更远一些,对方却开口说了话,问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这位当红炸子鸡居然认识她?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红了?

明明他俩在此之前毫无交集,可对方的语气过于熟稔,时今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当然了,也不排除高峻认错人的可能性,毕竟对方看上去像是喝了不少酒的样子,反正就算没有认错,她也不怎么高兴得起来。

传言这个千年老二私底下人品好像不太好,原则上能避则避,但出于礼貌,时今还是立马停下了动作,条件反射地鞠了个躬,回道:“你好,是沈导让我……”

说话的同时,她看见高峻又朝自己靠近了几分,心里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便想要往后退,却不料竟被突然抱住了。更让人措手不及的是,周遭的灯光也在这一瞬间毫无征兆地全部熄灭。

可是突如其来的黑暗并没有造成什么恐慌,反而把大家的情绪引向了又一个高.潮,空气在安静了片刻后爆发出一阵几乎快要盖过音乐的欢呼声。

经常参加生日派对的人应该都很清楚,这是又到了万众期待的“天堂七分钟”环节,只是这个万众里面很显然不包括时今,因为她都快哭出声来了。

虽然这个游戏的名字听上去好像很美好,但实际上并不是什么正经游戏,最初起源于美国,规则也很简单,要求寿星蒙眼藏在衣柜里,之后再从来宾当中随机挑选出一名异性进入衣柜,并且可以在这七分钟内对寿星做任何事,无论多么羞耻,寿星都不能反抗。

不过既然传到了中国,那就得入乡随俗,所以游戏规则做了小小的改变,将寿星和异性的角色进行了互换。而时今之所以这么了解,全都因为盛崇司。

托他的福,她之前有幸在一位富二代的生日派对上亲眼目睹过一次,看完后只有一个感想,觉得这些有钱人疯起来,真的比普通人可怕一万倍,玩的净是一些挑战伦理道德底线的肮脏游戏。

一思及此,时今就忍不住在心底沉重地哀嚎了一声,用力推了推还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心想自己今天怎么就这么祸不单行,拿个合同比西天取经还艰难。

更艰难的是,她现在还活在《西游记》的第一集,被困在了五指山下。

高峻也不知道是不是睡死过去了,怎么推都推不动,压得时今都快喘不过气来了,累得索性停下来歇一会儿,用手给自己扇扇风。

结果风没有扇来,倒是招来了见义勇为的好人,不知道是怎么在一片黑暗之中准确地找到她的位置所在,抓着她的手臂就往旁边一拉,将她从那座大山下面解救了出来,混杂着各种香味的空气不算新鲜,但是胜在量足,时今连忙呼吸了好几口,刚想和这位好心人说声谢谢,却又被拖着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嘈杂的音乐声再一次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以至于她“喂”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仿佛压根儿就没听见她说话。

怎么回事……搞半天这人不是来救她的么?

时今一时间没办法挣脱开来,只能蒙圈地被迫跟着走,可是前面的人走得倒是又快又稳,什么都看不见的她压根儿就跟不上,一路上都在东倒西歪地追赶着,直到进入一个狭小的封闭的空间里才结束了这种跌跌撞撞的命运。

尽管如此,她的心脏仍在剧烈跳动着,不安之余,又注意到四下忽然安静了许多,好像所有不安分的吵闹声都被阻隔在了这个空间之外,从缝隙透进来的光线也很微弱,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等等……灯?

这个认知让时今的心里一惊,赶紧扭头往根本就看不见东西的身后一看,似乎想要通过那丝缝隙确认什么事情。

什么……什么意思,怎么就亮灯了呢,游戏已经开始了么?那她呢?该不会十分“幸运”地成为了那位随机异性,现在正在衣柜里等待潜规则吧?

剧情没有铺垫就直接进入高.潮,弄得时今现在有些混乱,垂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揪着裙摆,沉默了一瞬,而后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沈导?”

谁知她的话音刚落,腰间便覆上了一只大手,滚烫的温度隔着轻薄的衣衫渗进皮肤里,让她下意识往后一退,却被对方搂得更紧了些,鼻尖甚至差点撞在他的胸膛上。

“……”我靠,怎么这么热情!她印象里的沈原从来都不会像这样……饿得和头狼似的啊!

面对这个极其不合理的行为,时今的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心想是自己太久没有follow他的消息,还是因为他和盛崇司认识太久,也染上了一些坏习惯。

反正她已经吓得脚都软了,差点摔在地上,连忙把手臂横在彼此之间,结结巴巴地说道:“沈沈沈导……虽然我很喜欢你的电影,但但但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你可千万别乱来啊……”

没想到这番话倒引来了对方的一声轻笑,听上去似乎还带着点愉悦,终于开口说了话,慢条斯理道:“你什么时候变成沈原的朋友妻了。”

“……”盛崇司?

黑暗里,时今的眼睛倏地瞪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暗自祈祷着是她听错了,思索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心想这个结果还不如被沈原潜呢。

虽然她早就做好了会遇见他的准备,但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而且在这种环境下见面,于是语气不免重了一些,问道:“怎么是你,沈导呢?”

话语里的失落和嫌弃毫不掩饰,冲走了那一点点好不容易才长出一叶嫩芽的愉悦,盛崇司隐匿在昏暗之中的神色一凛,想起刚才看见的那一幕,忽得感叹道:“今晚你可真忙啊。”

不过时今好像并没有听出其中的嘲讽意味,还顺着他的话说道:“既然盛总知道我忙……”

然而这话还没说完,一个不算温柔的吻就强势地落了下来,就像是吻过无数次那般轻车熟路,以至于一低头就能立刻找到她的嘴唇,低喃道:“我不介意让你更忙。”

“……”

这一切又发生得让人始料未及,时今一时间晃了神,隐约闻到了一丝酒味,同他的气息完美融合在一起,和刚才高峻身上的味道截然不同,更像是狂妄的帮凶,不停地教唆着人举手投降。

后面是无路可退的死路,前面又是他宽阔的胸膛,这样的情形,似乎不管怎么看都只有一种下场,好在上一次待机室的经历给了她一点经验,让她这回不至于惊慌失措到被占完便宜才反应过来。

所以时今没有再被轻易诱惑了,让自己快点冷静下来,而后不甘示弱地咬了一口探进来的舌头,希望他能知难而退。

轻微的疼痛并不足以构成什么威胁,不过盛崇司还是如她所愿,真的知难而退了,亲昵地叹道:“你怎么还是这么敏感。”

“……”我靠,饥渴得连脸都不要了?

时今没想到他居然会用这么狠的一招,被这大胆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脑袋里也一片空白,心想他这是又要开始旧人利用了么。

一思及此,她就又气又羞,还好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与人不便的黑暗摇身一变,幻作一个保护层,让人开始无所顾忌,也有勇气做一些平时不敢做的事,于是时今也不服输地反问道:“盛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

第9章 第〇〇九日

在这如钻石般纯粹的黑暗里,为了弥补看不见的眼睛,其他感官便变得异常灵敏,尤其是听觉。

于是时今的声音也就显得格外清晰,能够让人清楚地听出里面蕴着一丝为了逞强而装出来的挑.逗以及挑衅,其中还隐隐掺杂了一点耍小聪明的得意,和之前任人揉捏的包子性格截然不同。

尽管如此,那簇刚被点燃的欲.望也还是在这一瞬间被稍微冷却了一些。

大概是因为从来都没有想过会从她的口中听见这番话,就像是急着炫耀她这段时间在其他人身上学到的东西,盛崇司薄唇紧抿,那只还在不断撩.拨的手指也忽得一滞。

他微垂着睫毛,本就幽深的眼眸又往下沉了几分,情绪一时间被敛得干干净净,恍若被无尽的夜色侵占,阴沉得可怕,周遭的空气也骤降了几度。

不过不止是他,其实就连时今本人也被自己这话吓了一大跳,想起以前盛崇司在床.上的时候,也老是喜欢骗她说一些小黄.话,可是无论他怎么哄,她都一直没有上过当。

谁又能想到,等到离开他以后,她竟然也能如此自然流畅地说出这么没有下限的话呢,看来时间真是一位深藏功与名的老司机啊。

以为自己险胜一回的人心生出一丝报复的快感,不自觉地放松了警惕,满心欢喜地认为这件糟心事应该可以到此结束了。

于是她立刻松开了手,后知后觉地捡起碎了一地的节操,在身上蹭了蹭莫名发烫的手心,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才是如何潇洒说大话的。

其实时今之所以敢这么不要命地说他“小”,也是因为她知道,盛崇司就是玩玩而已,毕竟他的挑剔程度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其中也包括了做.爱地点,所以绝对不可能在这种地方要了她。

只可惜飘柔给她的自信又过了火,因为她刚在心底立下flag,那只原本已经停下来的手指就又重新动了起来,仿佛之前的停顿只是她的错觉。

显然,盛崇司并没有要休战的打算,而且还愈演愈烈,言辞也更为大胆放浪,就像是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毫不含蓄地说道:“不如听听你这里是怎么说的?”

时今的身子蓦地一僵,被这凉意刺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推开他,无奈四肢都被他牢牢禁锢着,大脑也连同身体一起停止了运行,唯有心脏还在剧烈跳动。

逼仄的空间里空气稀薄,两具就这样躯体严丝合缝地紧贴在一起,混为一体的气息亲密得不分彼此,一层深似一层的昏暗加重了让人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无法动弹的时今只能任他压在身下肆意妄为,没一会儿,那种被蚁啃噬的感觉又气势汹汹地卷土重来,悔得她连肠子都青了。

本来如果只是速战速决的话,她觉得自己兴许还有一点胜算的希望,可是一旦变成拉锯战,那么她那些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勇气一定会被慢慢消耗殆尽。

更何况她的意志还一向都很薄弱,怎么可能抵抗得了这种攻势。

于是没有自信的人已经做好了失败的打算,然而就在这时,黑暗的空间里突然多了一丝光亮,比从外面投进来的微光亮得多,除此之外,还有一道铃声响起,全都来自于那只被她握着的手机。

意料之外的声音和光仿佛解除了她的封印,让差点迷失方向的人立马清醒了过来,萦绕在她眼底的迷蒙也一点点散去,等到她彻底回过神来的时候,终于有了反抗的力气。

她万分感谢这一通打得无比及时的电话,却又不得不挂断,谁知道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手机便被人抢了过去,轻轻松松就举到了她够不到的地方,不光擅自接通了电话,而且还按下扩音键。

“……”

时今气得想打人,就算知道盛崇司看不见,也还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想这又是什么恶趣味啊,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正在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么!

她赶紧踮起脚,想要把自己的手机抢回来,正想骂他不要脸,下一秒便听见另一道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还混了一些周围的吵杂人声,熟悉得一下子唤醒了被她抛在脑后的羞耻感。

傅季?

还在和恶势力斗争的人瞬间停下了动作,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好在对方并没有听见她刚才那句还没有完全说出口的话,自顾自地问道:“又在玩连连看?”

按照以往的生活规律,就这个时间点来说,她确实应该是在玩连连看没错,可是凡事都有例外,比如现在。

可惜时今并没有时间再去过多解释什么,只想让他快点挂电话,于是赶紧催促道:“傅季,我这会儿还有点事,你先挂电话吧,我等一下再……”

然而盛崇司就像是早有所打算,有意要折磨她似的,趁着她说话之际,故意变本加厉,温热的唇舌从她的颈侧轻轻刷过,在敏感而隐秘的耳后留下一个个鲜艳的印记。

所有的酥麻感一时间全都集中在了脖子上,让时今立刻闭上了嘴巴,死死咬着下唇,双手也紧握成拳,拼命把那道已经快要从喉咙间溢出来的声音压了下去。

此时,电话那头的人好像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不再和她开玩笑了,正经问道:“怎么了?”

忍过了最难熬的阶段,时今稍微好受了一些,深呼吸了几口气,一边按住下面那只还在乱动的手,一边说得咬牙切齿:“没什么,就是在路上遇见了一条发.情的野狗,正在想应该怎样打死他!”

尽管这个回答的可靠性和真实性都不太高,不过傅季并没有多问什么,似乎已经对她的这种表达方式习以为常,知道她肯定又是和什么人或事杠上了,于是按照她所说,先挂断了电话。

看着手机屏幕的光慢慢暗了下去,直至完全消失,全程提心吊胆的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使劲儿推着几乎把全部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身上的男人,心想她今天就是被压的命么……重死了!

“盛总,你这样做有意思么?”

本着“爱憎分明不忘本,立场坚定斗志强”的战略方针,时今努力把往上窜的怒气压下去,不想表现出一副被他激怒的样子,说得非常心平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