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哎,不跟你说了,反正你一直对她有误会……”葛言说了一半,又开始哼起愉悦的调子。

沈三月坐在那里,突然感觉有几丝苦闷,郁郁的说了声:“谁说我对她误会了?”

林小年跟葛言赶到校门口集合的时候,于有余已经等的不耐烦了,频频的看表,跟彭兴说:“再不来我们就走。”

“都说好几遍了,也没见你挪步子啊!”

“怎么女生办事儿都那么磨蹭?”

“不是人家磨蹭,是你到的太早了,老大。”彭兴眼睛一直盯着女生宿舍楼方向,远远看到葛言跟林小年走过来,小声说:“来啦。”

于有余刚想问俩人怎么迟到这么久,一抬头看到林小年画了些淡妆,竟然咧开嘴笑起来,招呼她们说:“走吧,上车,看六点多那场,晚了占不到好位置。”

于公子那么谦和,的确不容易,本来车上气氛挺好,大家说说笑笑,于公子慢慢悠悠开着车向电影院进发。

不知道怎么彭兴就说起了篮球,说起跟B大的比赛,说起来B大学生会的篮球主力乔怀宁,而葛言又无意中跟林小年赞了一句:“你家怀宁哥哥果然很有名。”

于有余看在眼里,突然觉得胸口酸酸的。

林小年为了转移话题,主动靠到于有余身后问:“师兄,前面便利店能不能帮我停一下?”

“都是警察,你告诉我怎么停?”于有余的语气有些急。

林小年“噢”了一声,表示理解,又乖乖坐好,安安静静的看着车子驶过路边的物美。

葛言他们都奇怪,好好的,于有余为何突然变了脸?

第 8 节

本来出来的就晚,路上又堵车,四个人到影院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始了。放映厅里人并不是太多,两旁还有不少空余的座位。

因为于公子一直沉默,一声不吭,林小年只好问彭兴:“师兄,我们坐哪边?”林小年跟彭兴见过几次,但不是太熟,只知道他跟于有余一个宿舍的。

“哪边都行。”彭兴说。

林小年拉着葛言绕过一大排人,走到最里面的两个座位上,跟彭兴说:“我们就坐这里了。”

彭兴点点头,只好陪于有余坐在边上,距离她们还挺远。

放映厅里光线很暗,只有荧幕上显示鲜亮颜色的时候,才有机会看清周围的人。葛言就就着这一点点微光不时回头看看于有余和彭兴。她用胳膊肘顶顶林小年,凑过去小声说:“于公子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们这边?”

林小年本来正专心看电影,听葛言一说,不禁回头望了一眼,却正对上于有余的视线,在昏暗的光线里,荧幕上瞬间的闪亮让他的一双眼更显深邃。不知为何,看到他这样的眼神,竟让她有几分心虚和惶恐,她赶紧转过头,假装专心看电影。

于有余在座位上靠紧,又直起身,来回折腾了无数次,终于坐不住了,绕过人群,走到林小年旁边,拉起她就走。

“干什么?”她不敢大声反抗,只能较劲的杵在那里。

“有话跟你说。”他力气大,她始终敌不过,所以,只能任他拖着往外走,每绕过一人,都跟人家抱歉的说句:“对不起,……啊,对不起……”

放映厅外光线一下亮了好多,林小年才看清于有余的表情,居然黑着一张脸,“师兄,怎么了?”虽然他性格不太好,但基本人还算善良,况且对她一直不错,她早已经拿他当朋友了,所以关切一下也是应该。

于有余打量着她的面孔,很仔细,也很认真,仿佛她五官有什么不对,又仿佛他正在思考什么问题。

林小年才想起来,从宿舍出来时,葛言非拿她当试验品,在她脸上涂抹了一番,虽然已经极力抢救过了,但还是有些痕迹。她不好意思的咬咬唇,想让上面的口红印子再淡些。

这小小的动作,居然勾起于有余无限遐想,他还记得她的唇上的馨香和温软,虽然曾只是蜻蜓点水的一触,却让他在日后的时间里久久难忘,在内心里反复回味。

当然,他也曾亲吻过别人,那种唇齿的纠缠,不但让他觉得索然无味,更让他无限后悔,在青涩的年少时光里,没能留住最初的回忆和最绚丽的瞬间。

他鼓动喉结,咽下内心雀跃的悸动,所有的思绪又回到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她不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孩儿,却是最精致、最可爱的。他一度以为,他只是被她的外表迷惑了。可是,这么久了,他才发现,迷惑他的根本不是她的脸,而是她的心。那单纯的性格处处表现出一种质朴和纯粹,让人无法忽视。

他喜欢上了林小年这个名字,更喜欢上了这个真实存在的女孩儿,哪怕她的性格除了可爱,还有些执拗,有些任性。

他勉强的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承认来他在妒忌,因为那个阴魂不散的乔怀宁。

他居然是她的青梅竹马,而傻子都知道,她喜欢着乔怀宁。

来电影院的路上,大家提到乔怀宁,她那落寞而受伤的眼神刺痛了他,于有余第一次发现,他无法忍受自己喜欢的人难过。

他生气,是在气自己,为什么突然间被一个小女生俘虏?不由自主的跟着她笑,跟着她难过?他从没有这样的经验,所以对自己很鄙视,很不屑。不就是一个女生?值得吗?

可是,值不值得,嘴上说了不算,因为心跟行动总是那么不一致。

“林小年,”他唤着这个名字,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非常郑重的说:“我——”

“怎么了?”她觉得他今天的表现尤其怪异,不免更有些关切。

“我想,我——是爱上你了!”他为自己能表达出来吁了一口气,说出来终于轻松多了。

他站在那里,像等待宣判一样,等待她的回答。

“咕噜……咕噜。”一声比一声大。

他盯着她观察了半天,才发现声音是从她肚子里发出来的。

她尽量捂着肚子,尴尬的笑笑,“不好意思,晚上没来得及吃饭。”

他懊恼的盯着她,眼里净是愤怒。

林小年赶紧揉着空落落的肚子,说:“别叫啦,收到信号,电影看完了就去吃东西。”然后才抬头看于有余:“师兄,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林小年!”于有余终于还是没忍住,大嗓门的奚落她:“你傻呀,没吃饭,不说话?”

她嘟起小嘴,很彪悍、很有气势的反驳:“我拜托你在便利店门口停下车的!”

“你没说你要干什么?”他瞪她,他发现自己的眼神居然也很有威摄力。

“我去便利店能干什么?”她因为没力气跟他吵,声音渐渐低下去,首先输了气势。

“走吧!”

“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当然吃东西了。”

“你请客啊!我没钱。”她像守财奴那样护紧自己的口袋。

“我请。”

必胜客的披萨,她一个人解决了一整张,然后又开始进攻一盘通心粉,边吃还边问:“师兄,你刚才在放映厅外要跟我说什么?”

于有余慢慢喝着咖啡,含混了说了句:“我——讨厌你!”

她却笑起来,没心没肺的那种,“讨厌就讨厌,我才不怕呢。”

看她吃得开心,于有余也笑,咳着啧啧的响声问:“林小年,你是不是属猪?”

她差点被噎住,看看满桌吃得狼藉的残羹,摇摇头,赶紧澄清:“属狗!”

于有余差点笑岔了气,指着她,不停的捶桌子,“怪不得!”

林小年终于咽下最后一口食物,郑重其事的恐吓于有余:“我可是属藏獒的,再笑,咬你!”

他突然来了兴致,把脸凑过去,“咬我试试?”

两个人正吵闹着,于有余手机响起来,他烦躁的接起来,小声嘀咕,“打来的真不是时候”。“怎么了?”他知道是彭兴。

“结束了,你就不能打个车回去?”

“葛言非要找林小年一块儿回去呢。”

“告诉她,我们这儿约会呢,没时间!”

第 9 节

尽管林小年同学多次向老妈要求,有事儿打她手机,可是她那记性不甚好的母亲大人仍然喜欢把电话打到她宿舍。

林小年回去的时候,林妈妈正在跟葛言聊的起劲儿,“年年约会?”

“是啊,……”

“是什么是?葛言你可别造谣!”林小年一把抢过听筒,又开始重申:“哎呀,妈,不是跟您说了打我手机吗?”

“打手机你肯告诉我去约会了?”

“我跟谁约会?大家一起去看电影,葛言他们走丢了,我跟于师兄就一起回学校了,约什么会?您是不是想太多了?”林小年劈里啪啦的解释了一通,也不管老妈听没听到耳朵里,又开始问:“打电话找我有事儿吗?”

“别光顾着玩儿,有时间去替我们看看怀宁那孩子,听说病了。”

林小年蹙紧眉头,“乱说,我前两天还见了他,分明好好的。”

虽然嘴上说不相信乔怀宁生病,但林小年还是去B大走了一趟。正好,在湖畔的小路上看到乔怀宁跟欧阳菲散步。看到他们在博雅塔下那份悠然与闲散,她没有刻意去打扰,而是远远的站在小路尽头。!ps2s.dn

早起的秋风吹落了柳树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飘落在欧阳菲头上,乔怀宁便细心的帮他择下来,欧阳菲踮起脚在乔怀宁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掉头跑开,乔怀宁在原地愣了半天,似乎在回味刚才一瞬间的美妙,然后默默的跟在欧阳菲身后。他不曾回头,所以,不曾看到林小年的满面泪水和刹那决然。

她终究没有走过去打招呼,只是悄悄退回到校门口,然后一直失魂落魄的走回Z大。

那天早上本来晴朗,秋高气爽的季节,可是不知怎么天就阴沉起来,接着纷纷落落的下起了小雨,不大,却凉入骨髓。回到宿舍的时候,林小年已经被淋湿了,浑身裹着一层寒气。

她本想去卫生间拿条浴巾擦干头发,正好看到沈三月捂着肚子趴在卫生间的盥洗台上,她面色苍白,额头滚着豆大的汗珠,表情痛苦。

她已经很久没同三月讲过话了,不是因为关澜的事儿怨恨她,而是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林小年试探的叫了声:“三月?”怯怯的,带着焦急和紧张。

沈三月只是趴在那里,瞬间,哭起来。

林小年更焦急,连续喊了好几声:“三月,三月,……三月?这是怎么了?”她想扶着她直起身,可是费了半天劲,仍然不行。

“我——肚子疼!”沈三月咬紧牙强忍着痛。

“肚子?哪里?”林小年没顾上换下湿透的衣服,赶紧替她揉捏。

沈三月的脸色更苍白,似乎身体在痉挛。

“三月?!”林小年没了主意,背起三月就往外走,“忍一忍,我们去医院。”

校医院在校园最西侧,而宿舍楼在最东侧,如果横穿过去,有十几分钟的路,“三月,我们马上到。”她不停的跟她说话,想集中她的注意力。

“小年,我自己走!”沈三月挣扎着想下来。

“你肚子疼,好好呆着,我背着就好。”

她还是挣扎着从她的背上滑下来,刚走了两步,就跄踉着蹲下,再也不能动。林小年扶着她,见情形不妙,赶紧给苏北海打电话,“我叫北海师兄来……”

“别——叫他!”沈三月一向是清高自傲的人,既然两个人分手了,就不想叫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

“不叫!我陪你看医生。”林小年收起电话,又背起沈三月往校医院走。

天还下着雨,路上有些滑,林小年走的深一脚浅一脚,而她背上的沈三月却强忍着痛,不肯吭出声。林小年怕她太难受,不停的跟她说话,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三月,你吃错了东西?”

“没……有!”她的呼吸很沉重,似乎肚子疼的更厉害。

“那是生理期?”

“不……是!”她深吸口气,稳稳的趴在她背上。

林小年不算结实,力气也不大,背着沈三月走了一大段路,已是满头大汗,天又下着雨,她额上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脚下突然滑了一下,林小年的身体有些倾斜,沈三月感觉到她失衡,更紧紧贴在她背上。

已经走到校园中央,林小年的步伐逐渐有些吃力,沈三月本想叫她歇一下,可是连贯的语句却说不出口,只闷闷的叫了声:“小年!”

“嗯?”她仍低着头往前走。

“小年。”她又喊了一声。

林小年以为她不舒服,又加快了些脚步,“三月,忍一忍,就到了。”

沈三月觉得鼻子酸酸的,断断续续的说了句:“年年,对不起!”

她却没往心里去,甩甩额上的水滴,说:“小三,你肚子还疼不疼?”

她这一提醒,沈三月哇一声哭出来,“疼死我了,医院怎么还没到?”

“马上到,你看前边不就是?”

急性肠炎,幸好发现及时,沈三月倒没什么大事儿。可林小年却麻烦了,帮沈三月挂号、交费、拿药,一圈张罗下来,终于有机会坐下来休息一下了,却发现自己的脚面肿起了老高,脚踝处开始火辣辣的疼,而且头昏脑胀,浑身像散了架一样。

她知道自己刚才背着三月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而且淋了雨,有发烧的迹象。三月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输液,不能没人照看,她赶紧拨葛言的电话,却总没人接。后来,不知怎么就打到于有余那里,她迷迷糊糊的说:“你过来校医院帮我照顾下三月吧!”然后,自己就靠在候诊室的长椅上眯着了。

其间,她听到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我们换个地方睡,行不?”

她使劲摇头。

“林小年,你在发烧!”旁边的人抚着她的滚烫的面颊说。

“我脚疼,帮我捏捏!”她似乎觉得身边的人是父亲,有种亲切的温暖,又觉得那是儿时的乔怀宁,似手足相伴,所以,她在梦中撒娇。

“你不起来,我可要抱了?”那明明是威胁的声音,却让她觉得安心,于是,她伸出胳膊,环着那人的脖颈,任他抱着,然后偎在他胸前继续沉睡。

“哪里是属狗?分明是属无尾熊嘛!”那人边抱起她边笑。

高烧很快退了,总算谢天谢地。葛言稀里糊涂的巴着她床铺的护栏问:“怎么回事?我就去上个课,一回来,宿舍俩都进校医院了?”

“三月呢?”林小年还不忘问沈三月的情形。

“好好的在隔壁躺着呢,肠炎。”葛言大致说了情形。

“我去看看她。”林小年想下床,却被葛言拦住,“于公子交待了,你暂时不能乱动!”

“他又不是医生!”林小年撇撇嘴,想起来自己曾给于公子打过电话,“于公子呢?有没有来照顾三月?”

“有,陪三月聊天呢!”葛言回答。

“哦,聊什么?”看来于有余还是蛮热心的,请求他帮忙,真找对了人。

“于公子跟三月说:‘林小年没好之前,你沈三月可别想先走出校医院的大门’。”

“于有余,他怎么能这样?”林小年气呼呼的喊。

第 10 节

一切都神奇的恢复了。她的发烧、她的脚、她与三月的友谊……

当林小年坐在自习室里偷笑的时候,正好看到于有余,她调皮的冲他眨眨眼,示意他坐到自己前排,那是她帮葛言占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不再排斥那个她认为骄纵、狂妄的纨绔子弟于有余了。

“脚全好了?”他问。

她点点头,看到他正拿着一叠雅思试题,反问道:“你考雅思?”

他笑起来,有些犹豫,还是答:“期末才考。”

“留学?嘻嘻,看来于师兄还是挺有追求的!”她莫名其妙的有些不舍,但更多的还是祝愿。

他用手指弹了她脑门一下,轻轻的,却透出宠溺的温柔,“哪个说老子没追求了?”

她翻着眼皮,一阵无语,“看吧?又喘起来了!”明明还是那个狂妄的家伙。

他又确认了一遍她的脚是否全好了,然后才说:“这个周末学生会组织大家去植物园赏菊花。”

林小年一阵雀跃,前些日子,因为脚伤,她一直没出过学校大门,早憋的难受了,“还可以去卧佛寺烧烧香!”她兴奋的提议。

“你见过学生打着校旗去烧香的?”于有余反驳她,林小年才觉着自己的想法确实不可行。

那天,学生会组织了上百人一起去植物园。

于有余带队,薛冰和苏北海负责维持秩序,林小年本来走在后排跟阮晴空她们说笑,却被于公子喊到前面去帮忙维持秩序。

苏北海怕她累,说:“脚才好了,走太快不好,不如坐游览车进去?”

林小年不想搞特殊,故意在原地跑跑跳跳,以证明自己没问题,不想被于有余看见,他冷着脸说:“林小年你有毛病是吧?就不会慢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