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

正在敲打电报的玎珂手中的耳机忽然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三日,他们只剩不到三日时光,袁尘回头去看玎珂,玎珂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可迷蒙的眼眸却如江南的细雨般忧愁。

“玎珂,对不起!”袁尘握过玎珂的手,“你实在不该现在回来…”玎珂知道他下面的话慌用手覆在他温热的唇上,“我要回来,不管是为国为家还是为你,我都要在你身边!”袁尘猛将玎珂拉入自己的怀中,他的双臂紧紧攥住她,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躯体之中一般…

玎珂伏在桌边用手指慢慢勾画着眼前人,他已太久未休息过如今竟趴在桌子上便沉沉睡去,修长的睫毛耷拉在眼睑前,如西方油画般立体的脸孔却俊美无暇,玎珂微微眨了眨坠着泪的眼眸,“你相信我,对吗?”玎珂看着袁尘起伏间平稳的呼吸,她竟低声自言自语着,“你一定要相信我!”

眼泪顺着脸颊掉落在玎珂微微抿起的嘴角,她踉跄着站起来竟快速踏出了军营,袁尘赫然睁开双眼开着她离开的背影,他的眼神在黑夜里彷如闪亮的星星令人迷醉,瞳仁中却徒留玎珂的身姿。

“少帅,不好了,夫人不见了!”何副官忽然冲进来,几位将士正和袁尘在讨论对策,袁尘微微蹙了下眉只是低沉的嗯了一声,“少帅,夫人不见了!”何副官又说了遍,袁尘这才抬起眼眸怔怔的望了何副官一眼,“我知道,你出去吧。”他平稳的声音仿若丝毫不在乎。

何副官没料到袁尘是这般态度,他虽是一惊但如今大敌当前,只得无奈的行了军姿离开,袁尘看着何副官走出营帐,他的思绪也被拉得悠长。

你相信我,对吗?

你一定要相信我!

袁尘不知道玎珂要做什么,但她要他相信她,他没有选择只能也必须相信她。

在袁尘的心里,玎珂从来都不是一轮月亮,她不会靠反射袁尘的光芒而生存,她本身就是耀眼夺目的太阳,而他才是围绕她旋转的繁星,四季变化他却依然在宇宙的尽头等待她。

“两广最年轻的统领殷慕箫声称将于三日内攻下北平,倘若北平少帅袁尘肯主动投降,他将愿…”玎珂双手放在口袋里,她逐渐拉低帽檐却仔细听着广播里的天津话,“号外,号外,殷慕箫将于今日抵达天津,天津商会特举办隆重宴会!”玎珂伸手扯过报童手中的油墨报纸,从口袋里随手掷出一枚银元,报童慌忙抓住落在手里的大洋,“先生,钱太大了找不开!”报童不舍的紧握着银元,可回头却已不见方才买报的人影。

玎珂随便翻看了下报纸又将手放回口袋里,勃朗宁手枪恰如其分的放在她一侧的袖筒内,她高挑的身姿配着简单的男装竟英气震人。

殷慕箫!

袁尘轻盈的取下吊链上的钻戒,他牵过玎珂的左手竟忽然单膝跪在殷红的落叶上,极尽温柔的声音问道:“我好想从未向你求过婚,不知今日玎珂小姐可愿嫁给我?”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温润而香醇的茶香,瞬间溢满鼻翼耳际。

玎珂想着不觉眼眸微湿,他如今正在北平浴血奋战,她绝不能任他一人孤立于世,为了袁尘,她必须最后放手一搏!

殷慕箫作为两广司令之子,最年轻的统领,玎珂想起他就会恨得咬牙,在上海的宴会上她被袁尘拥入怀起舞,转身却瞧见是二妹钟离媚挽着一位男伴的手臂,那位男伴正是殷慕箫,在玎珂模糊的记忆中殷慕箫总是异常冷冽,甚至眉眼间都充溢着不屑。

玎珂对他唯一的印象便只有江西餐厅内他挥枪击中沈淙泉,曾经沈淙泉一时来不及扬起枪竟搂住玎珂一个转身,子弹恰好避开了她,却从背后猛然击中了沈淙泉,这永难结疤的痛犹如一把匕首,时刻扎进玎珂的心底。

殷慕箫曾声称将于三日内攻下北平,而毗邻北平的天津商会竟不失时机的巴结这位新主人,今晚盛大的欢迎宴会就在京杭大运河的轮船酒店上举行,玎珂打开手掌将梅花状的一排子弹挨着塞进枪膛内,她要救袁尘,要救孩子的父亲!

夜幕下玎珂身着黑色西装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她一头青丝细致的塞在帽内,几根微露的碎发却显得别致而妩媚,玎珂深吸口气理了理平整的西服。

巨大的轮船平稳的靠在码头,浩大的蓝宝石似的湖面上映着轮船上璀璨的灯光,华服修身的女子各个挽着男伴的手臂,硕大的珠宝金饰坠在她们的脖颈和耳垂上,却依然昂首如贵妇般悠然踏上轮船。

正文 朱弦乍断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很抱歉,小影最近都在培训,累得半死,可能这些日子更新会跟不上了,大家要多多谅解哦,爱你们~~我努力码字哈,再累也得保证文的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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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尘曾经征服驰骋于这片土地,可如今却物是人非,没人还记得即将沦陷的北平,众人皆奉承谄媚的朝向了殷慕箫。

“先生,您的请帖!”侍者礼貌的冲玎珂伸出手,夜色里玎珂扬起头却冲侍者微微一笑,竟愀然从怀中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元放在他的掌心中,侍者一愣却发现玎珂所站的角度恰好挡住了后面人的目光,他的唇畔轻拂过一丝笑意,居然扬手绅士般的做了个请。

玎珂一袭男装踏过阶梯缓缓走上船,却不曾注意到身后侍者异样的目光。

偌大的轮船设计复杂,可笙歌不断的舞池内却灯红酒绿,觥筹交错的声音遥遥可闻,玎珂顺着声音踏进大厅内,此时轮船上客人几乎到齐,轮船也开始逐渐驶离码头,歌女的靡靡之音却仍缭绕在船前船后。

玎珂循着歌声踏入大厅内,旋转的彩灯忽明忽暗,台上歌女却歌声渐急,裙裾飘飞连同身姿也舞动着。玎珂用修长的手指微微抬起帽檐,一双如烟的水眸在半遮的帽子下欲语还休,她终身黑西装靠在大厅一侧暗处的阴影里,袖筒内紧握的勃朗宁手枪却一刻不敢放松,她左右环顾却丝毫不见殷慕箫的身影。

一个男侍端着盘子从玎珂身边滑过,他侧目轻瞥了玎珂一眼却又迅速收回眼神,玎珂只顾着寻找殷慕箫竟不曾发现他正是上船前检查请柬之人。

男侍走到大厅另一侧的一位男宾身边,男侍轻轻递过托盘上彩色的鸡尾酒,“就是那个人!”他祥装递上酒杯却低声在男宾耳边附道,男宾冲侍者微微一笑接过透明酒杯,眼神却落在了玎珂身上。

“他没有请柬给了一袋银元进来的,看样子好像…”侍者小心而谨慎的冲男宾说着,男宾却摆手打住了他的话,“我知道了!”男宾说着逐步靠近玎珂,同时他的手也缓缓探进怀中。

流光飞舞,大厅内众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灯光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显得如此的遥不可及。男宾不急不躁如众人一般悠闲的走过,玎珂环顾时忽然别过头不经意间却看见了他。

他的心猛然一紧,瞬间如朱弦乍断般竟崩然无声。

玎珂回眼间明净清澈,双眸如星复作月,唯见一双瞳人剪秋水灵灵有神,光采溢目,照映左右竟令人心旌摇曳。

他只觉如云中漫步一般,周围人皆变得虚无,唯有她是如此清晰可见!

“玎,玎珂?”他喉咙发哑竟许久才低声叫出口,玎珂一颤手却抓紧袖筒中的枪,浮光掠影间方才看清了眼前人。

“徐若愚?”

她宛如山涧一缕月光轻铺洒下,竟醉得令人难以自抑,徐若愚收回抽枪的手走到玎珂面前灿然一笑,“原来少夫人还记得我!”

玎珂看到故人自是点头嘴角微微上扬,“当然记得了。”

那时他说着像古代的书生般作了个揖,“在下姓徐名若愚。”

“徐若愚?大智若愚?好名字!”玎珂没想到他这般有趣,竟也双手抱拳回礼,“钟离玎珂!”

徐若愚的唇畔拂过一丝微笑,从军部监狱的难兄难友到她的千金相赠,原来她还记得自己!只要记得就够了!

徐若愚依旧眉目清朗不改如初,身段高而修长,文雅的书卷气中却多了几分沉着冷静。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北平正在奋战,你怎么到天津来了。”玎珂半垂下眼眸并不回答只是开口问:“殷慕箫人怎么不在这里?”

殷慕箫!

徐若愚微微一怔心底却是泛不尽的苦涩,原来她是为了那个男人而来,她果然绝不会丢下他独自逃离。

船本是平稳的航行中,却不料轮船行到京杭运河的中心时,却猛然波水荡漾带动轮船一晃,虽然京杭运河不会像大海掀起惊涛骇浪,但是轮船竟猛然激烈地摇动起来。

“小心!”玎珂不留神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徐若愚却伸手将她搂入怀中,她瘦弱的腰肢隔着宽大的西装竟柔若无骨,“对不起!”玎珂蹙眉慌忙离开他的怀抱,徐若愚却猛拽住她宽大的袖筒,“你带枪了?”

玎珂如荷叶尖的圆露微微一震竟转而点头,“你疯了?”徐若愚低声嘟哝着,玎珂却甩手抬起冰冷的眼眸,“我要救袁尘,我要报仇!”她一字字的咬着,直到皓齿在唇上留下一排整齐的印痕。

徐若愚知道她是固执的倔强的,更是不容改变的!

他轻轻将玎珂拽到身边,大厅灯光闪烁间他和她隐没在暗处居然毫不显眼,徐若愚轻轻拉近玎珂,他弯下身伏在玎珂耳边压低声音,可他急促而温柔的气息却不住拂过玎珂的耳际,“你一个人是绝不可能杀了他的,你若真想报仇就跟我来!”

玎珂抬头看着灯光旋转下的徐若愚,光线穿过她额前的发丝冲进眼眸,他微笑时浅浅的酒窝犹如午后的阳光虽不刺眼却强烈,冷静得令人可怕。

“你不是汇文大学的学生吗?怎么会在这里?”玎珂刚开口问,徐若愚却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他温热的手覆在她的唇上携着无边的暧昧,“别说话!”徐若愚的话语弥留在她的耳际。

玎珂和徐若愚躲在轮船电梯一侧的角落里,不远处的大厅内已挤满了欢迎的人群,从电梯到大厅仍有着一段距离,这段阴暗无人的距离里恰好靠近轮船的阶梯,玎珂和徐若愚贴身站在楼梯附近,他们身旁此刻正躺着两具酣睡的侍卫,而殷慕箫却迟迟不来。

“我已经安排了欢迎烟花提前点燃,一会他下来你听到外面烟花声响就立刻开枪!”玎珂看着身旁的徐若愚却不由一愣,从船前阶梯的侍者到烟花提前点燃,他哪里是汇文大学的学生。玎珂正打量着神情认真的徐若愚,却忽然听见船上烟花猛然绽放的声音。

一声巨响犹如爆炸般,无数朵七彩缤纷的烟花刹那间燃烧在漆黑的夜空中,繁星点缀的苍穹顿时明亮刺人,犹如白昼般照亮无边的湖水。本来欲欢迎殷慕箫的众人听到甲板上传来的声音皆探头望去,一枝枝美丽的花朵瞬间燃烧却又转瞬即逝,如痴如醉的时刻烟花一声声此起彼伏震撼人心,数万只烟花竟直冲夜空傲然闪耀,瞬间将夜空装点得婀娜多姿。

烟花绽放的时刻电梯也随之降落,殷慕箫的房间在轮船酒店的最顶层,他搭着专用电梯逐渐滑下,烟花巨声如波涛般汹涌,中式电梯四面采用铁栅栏包围,镂空的间隙依稀可见殷慕箫冷峻的面容,电梯不断下降光线忽明忽暗的落在他的脸庞上,吱吱作响的金属电梯摩擦着火花坠到最底层。

玎珂握枪的掌心却是溢满的汗,镂空电梯刚停在底层时徐若愚便扬起了手中的枪,准星时刻瞄准电梯大门,电梯门伴着诡异的“吱”一声缓缓打开。

昏暗的灯光下殷慕箫一身黑色西装,眉目清晰棱角分明,骨体清英雅秀,眼眸却如利剑般飞舞寒光四射。

殷慕箫略微理了下衣襟前脚踏出电梯,大厅内众人只顾去望夜幕中燃烧的烟花,徐若愚趁着烟花巨大的爆炸声,不失时机的轻扣动扳机,玎珂也随之扬起手中的勃朗宁手枪。

殷慕箫,父母的车祸,沈淙泉的死,北平沦陷,都该一枪解决了!

玎珂的视线透过准星却看得清楚,殷慕箫后脚离开电梯,他的手臂上搭着一段白皙的手腕,“会累吗?”殷慕箫回头冲身旁女伴低声温柔问道,女伴旋身紧靠着殷慕箫款款走出电梯。

玎珂举着勃朗宁手枪却是一惊,女伴抬头容色依旧惆怅,只是冲殷慕箫低声答道,“还好。”

她翻然回眸间却是一对黛眉似柳叶,微瘦的鹅蛋脸温婉清雅,颜若朝华肤光如雪,绝俗容色秀美照人,犹如空谷幽兰般美而不艳,媚而不俗,空灵轻逸,三千丈旖旎如画。

三妹!

正文 穷途末路

作者有话要说:
无意发现小影居然在新晋江作者榜前面,嘿嘿…激动下,努力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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玎珂喉咙还未发出声徐若愚的子弹已飞出,子弹“嘭”的一声擦过殷慕箫竟打在了电梯栏杆上,顿时打出金色的火花,“小心!”殷慕箫转身拔枪将女伴朝电梯内推,可女伴却还未回过神徐若愚却又再次扬起枪。

“不要!”玎珂的叫喊声顷刻间被漫天的烟花爆炸所覆盖,玎珂下意识伸手猛按徐若愚紧握枪的手,徐若愚不及反应手一偏子弹飞出竟错过殷慕箫,恰好打在了他一侧女伴的背上。

“弦?”殷慕箫伸手一把托住向后仰面倒去的钟离弦,她苍白的嘴唇不住的颤抖着,合眼前却看见了躲在角落里的玎珂,钟离弦转而竟冲着殷慕箫扯出一丝微笑,殷慕箫揽着她腰肢的手指端微微发颤,他的心如同急促的鼓拍,不住痛苦的捶打着,她竟是在冲他在笑,而且是因他才中弹后的微笑。

殷慕箫顾不上开枪,他抱起钟离弦慌忙退回电梯内,“来人!”烟花伴着人们的惊叹顿时遮挡了殷慕箫的大声吼叫,大厅内的侍卫没有殷慕箫的允许不敢擅自到电梯前迎接,此刻他们竟兀自在不远的门前站立。

“你干什么?”徐若愚转身瞪着玎珂,玎珂却神情恍惚,“不要开枪,是三妹,是我三妹!”徐若愚一怔,“你说刚才殷慕箫的女伴是你的三妹钟离弦?”

玎珂还未回答,一颗子弹却赫然打在脚边,一行人握着枪朝他们大步走来,徐若愚拽起玎珂顺着一侧的楼梯疾奔而去,他们沿旋转楼梯边逃边开枪,可怎奈身后持枪人却不断涌出。

徐若愚护着玎珂不断加快速度,跑在前面的玎珂却猛地停住了脚,“快走啊!”徐若愚在后面大声喊着,玎珂却是一愣,她居然忘了这艘轮船酒店已到了京杭大运河的中央!

星空绽放着璀璨的烟花,楼梯的尽头处竟是不大的跳板,前面除了无尽的河水别无它,徐若愚跑到玎珂身边也忽的刹住脚步,可身后握枪的一行人却已追了出来,徐若愚不觉紧握住玎珂冰冷的双手。

他们当真是无路可逃了!

玎珂和徐若愚握枪后退着,玎珂一个踉跄险些未站稳,回头看居然是波涛汹涌的河水,她的脚后跟已碰到了轮船的最边沿,徐若愚却紧握住她的手一刻不放松。

“快跳下来!”烟花爆炸的间隙却模糊听见轮船下传来急切的叫喊声,徐若愚低头去看巨大的轮船边竟停着一艘简易的充气艇,千钧一发之际,徐若愚拽过玎珂的手瞬间翻身跳下轮船,与此同时对方扣动扳机子弹却打了空。

徐若愚和玎珂不断的顺着夜色下坠,他的手死死的攥紧玎珂的手,那时在军部监狱他已失去过她一次,他再也不能失去她了,从轮船到水面数十米的距离间巨大的气流却难以分开他们。

一行人趴在船边看着徐若愚和玎珂尖叫着瞬间坠落在轮船边的充气艇上,“快开枪,格杀勿论!”众人一惊连忙扬起手枪。

充气艇一震左右晃荡着却又迅速远离,玎珂从充气艇中缓过神坐端正,竟发现救他们的人居然是甲板前检查她请柬的侍者,“快点划!再快点!”徐若愚和侍者一同加速划动充气艇,玎珂却惊魂未散的看着他们,“这到底怎么回事?”

侍者正欲开口解释,可不远处轮船上一行人却不断朝他们开枪,漆黑的天空中绽放着鲜艳夺目的烟花,巨大的烟花轰隆声下他们却划着船急促逃离,绚丽的烟花犹如白昼般照亮苍穹,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火药的味道。

水波荡漾间小艇本就不稳,却不料轮船上人俯身朝下开枪却恰好击中了充气艇,汽艇中的气顿时“咝”的一声滑进空气里,“这可怎么办?”玎珂已是手足无措,她虽经历过战场厮杀却从不曾面对过这种情况,汽艇不断的下沉着河水瞬间卷着波浪将他们三人淹没其中。

玎珂挣扎着试图游出水面,可漫天的烟花下湖水上方却是子弹不断,玎珂透不过气,整个人也不断朝水中下坠。

她睁大眼睛,却隐约看见漆黑的水中沈淙泉竟使劲游向她,他紧紧拽住她的手朝水底游去,冰冷的温度顺着指尖传来,玎珂望着沈淙泉焦急的眼神,他终于不再推开她了!

淙泉!

眼泪和湖水逐渐模糊玎珂的视线,玎珂停止游动的手臂不断朝着水底坠去,“玎珂,你终于来了!”她伸出手去触碰沈淙泉依稀的面庞,他依旧一身棕绿色飞行服恰似松间沙沙做响的风声,高远而舒缓悠长。

徐若愚和男侍躲着子弹不断朝远处游去,可回眸间却发现水面竟无玎珂的身影,徐若愚映着烟花的火光睁大眼睛沉入水中却是一惊,玎珂双臂放在身体两边竟丝毫不动,整个人居然不断朝着水底下沉。

烟花爆炸在空中巨大的声响间,玎珂却再次听见算命先生那时的话:“这女孩命中犯水!”

犯水,沈淙泉!

一颗颗子弹从他们身边擦过,带着湖水的漩涡扭转着,水中沈淙泉的面容却瞬间化为袁尘的真实,“我好像从未向你求过婚,不知今日玎珂小姐可愿嫁给我?”袁尘一袭军装映着红叶阳光竟是刺目耀人。

“玎珂?”玎珂心如刀割呼吸一窒竟猛然清醒过来,不,她不能跟沈淙泉走,她还有袁尘,袁尘还在等她!

“玎珂?”她探出头大口的喘息着,眼前轮流交替过沈淙泉和袁尘的面孔,可睁眼间却看见身边站着急切的徐若愚,他轻轻扶起溺水的玎珂,“你怎么回事?”

玎珂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小腿,“没事,可能是刚才抽筋了。”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身在一艘小船上,男侍正和船夫聊着什么,远处灯光闪烁的轮船却化为一个微亮的光点。

“我们怎么在这里,还有…”玎珂伸手指了指后面的男侍,徐若愚却示意玎珂躺好,“这件事我慢慢告诉你便是。”

正文 谨小慎微

作者有话要说:
哇咔咔…今天发现小影在晋江新作者榜排在前十,实在没想到,激动下,赶紧码字,谢谢大家支持哦,求收藏求包养中…


轮船酒店里殷慕箫坐在床边紧搂住娇小的钟离弦,他低沉着脸面色阴冷,直看得人寒意刺骨,“立即封锁天津,绝不能让凶手逃走!”殷慕箫的眼眸犹如断裂的剑柄,不沾半点血迹却寒入人心,“痛。”钟离弦微微皱眉呻吟了声,殷慕箫心如刀绞却不敢伸手去碰,子弹竟顺着她的左肩横穿而入。

“立刻找医生来!”殷慕箫颤抖着喊出声,“可是船上没有医生。”副官小声嘟哝道,殷慕箫却将手枪扔到地板的毛毯上,“那就马上靠岸找最好的医生来!倘若钟小姐有半点差池我就要了你们的命!”殷慕箫一字一句的狠狠咬道,他面前的副官已吓得浑身哆嗦,这位冷若冰霜的钟小姐看似只是殷慕箫众多女友中的一个,可殷慕箫却唯独对她情有独钟。

钟离弦意识朦胧只是躺在殷慕箫的怀中,她的血顺着衣衫流在殷慕箫的掌心上,却不知每流一滴殷慕箫都痛不欲生。

“淙泉哥哥!”

一瞬间钟离弦手中的油纸伞摔落在地上,车内大姐玎珂哭着靠在淙泉哥哥的怀中,淙泉哥哥依旧像往常带着迷人的微笑靠在后座上,可鲜红的血却干在了他的黑色外套上,他的身体已冰冷而僵硬,紧闭着双眸的表情却是极少见的幸福。

那年母亲挥舞着水袖清纯质朴的音色带着哀怨,刹那间虞姬如同窗前明月般熠熠生光,“弦儿,你要记住,最好的戏子不是专心唱戏,而是把自己变为戏中人,不分戏内外。”

她隔着店铺透明的落地窗玻璃望着他,他回头却和她四目相对,他轻轻托起她清秀的脸庞手指竟是微微颤然,“你叫什么名字?”她含泪的火一般光明的眼睛紧紧瞅着他,“我叫钟弦!”

她刻意抹去一个离字,隐藏她看似高贵的姓氏:钟离。

最好的戏子不是专心唱戏,而是把自己变为戏中人,不分戏内外。

沈淙泉,殷慕箫。

她是钟离弦,虞姬还是另一个陌生的人…

“你是说你们都是大帅派来的人?”玎珂诧异的看着徐若愚,“没错,国家处于危难之际,我们汇文大学的不少学生皆弃笔从戎,之后便被大帅亲自挑选来执行这次刺杀任务!”

玎珂抬眸瞧着夜色无边里徐若愚眉目清朗,实在难将他和军人联系在一起,她还记得曾经袁尘怒声喝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徐若愚和袁尘四目相对,却毫无惧色的反驳,却不想如今他倒真的进了军队。

徐若愚望向北方眼眸却是延绵不尽的忧虑,“国家处在危难之际,我们又岂能坐以待毙!”玎珂站在他身边看着月色勾勒出他的轮廓,她不禁也跟着他念道:“国家危难之际…”他们的声音重叠而悠扬,飘荡在水面上与月光相映生辉。

“你醒了?”殷慕箫急切的问出口,钟离弦躺在真丝床上望了眼他阴冷的眼眸,竟只是漠然的嗯了一声,殷慕箫却伸手擦拭了下她额上微渗出的汗。

她总是这样不冷不热不温不火,在殷慕箫众多的女友中唯有她从不主动开口,他若高兴便来她的宅子看看,他若不高兴她竟永远不会给他打电话,有时殷慕箫许久不理会她,几乎将她置于脑后,可最终回头时她却仍在原地等待。

你若爱我便爱,你愿走我也不挽留,她的这种态度却让殷慕箫欲罢不能,甘心俯首称臣。

“你放心吧,我已经下令封锁了天津,很快就能抓到凶手!”殷慕箫撩开她两鬓的发丝,钟离弦苍白的唇却毫无神采,她往被窝里钻了下避开他的眼神并不吭声,可眼眸转动却是惊慌失措。

“怎么办?天津已被封锁,我们回不去了!”玎珂远远的望着成群巡逻侦察的士兵,她的目光顺着落日撒向北方,袁尘还在那里浴血奋战!她要回去,她要陪他到最后时刻!

徐若愚的舌尖舔了下干裂的唇角,“有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他的声音低而小,仿佛自我安慰一般,玎珂的视线却被拉得悠长,明日,明日就是殷慕箫的最后通牒,倘若袁尘不肯投降便只有死路一条。

而以他的性子,他又怎会投降!

一队巡逻的士兵军靴踏地前来,玎珂缓缓从袖筒内摸出勃朗宁手枪,天津城已被封锁,她绝不要当瓮中之鳖!

徐若愚侧身注意到玎珂细微的动作,他一惊伸手慌将玎珂拽入怀中,“不要冲动!”他的手死死扣住玎珂的手腕,不容她动弹半分,玎珂却不断的挣扎着,“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你带回他的身边!”徐若愚鼻翼间急促的喘息卷着热气扑在她的耳际,玎珂身体微微一震,心竟软了下来,她扬起剪断秋水的双眸,却是涌不尽的泪水,“我相信你!”

徐若愚的呼吸一窒,她憔悴的脸颊苍白如一张薄纸。

“你是哪所学校的学生?”他紧张问起身旁黑蓝色学生装的女子,她回眸笑着脱口而出,“汇文大学!”

徐若愚双手握成拳,她愿意相信他,她居然肯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他。

他不能再次让她失望,他一定要带她回北平,回那个人的身边!

哪怕是死…

“你今晚留下吗?”钟离弦捂着左肩疼痛的伤口,殷慕箫呼吸紧张而紊乱,他回头看着瘦弱的钟离弦一怔,“你刚说什么?”

钟离弦微咬了下薄唇露出白齿的一角,竟又重新问了遍,“你今晚留下吗?”殷慕箫阴郁的眸子忽然闪动过一丝温暖,她极少同他讲话,今日她居然请他留下!

殷慕箫的唇微微上勾却是掩不住的兴奋,他的声音有些发哑却刻意的自制,“当然。”

钟离弦坐在床边看着他放下怀中的皮质文件包坐了过来,他总是如此,从军部忙完便会抽时间探望她,殷慕箫偶尔也会留宿,但多半时候总是匆匆又回了军部。他对这样漠然的她总是既爱又怕,爱得小心翼翼,怕得谨小慎微。

正文 美人谍影

作者有话要说:
亲滴,求收藏包养哦~~么么,爱你们…


“我去帮你倒杯牛奶。”钟离弦刚起身殷慕箫却猛将她拉入怀中,“弦,留在我身边吧?”他像讨要糖果的孩子,低声而近乎可怜的开口,钟离弦轻垂下如一把小扇的眼睑,“我不是一直都在。”

她温婉的声音淡而轻,如蜻蜓点水微荡起涟漪,可他的心却早已波涛汹涌。

殷慕箫的手顺着她小巧的耳垂滑到脖颈,钟离弦却只是微然一颤,既不反抗也不迎合,殷慕箫刚碰到她旗袍上的盘扣时,她却抖了下身体,“痛。”她声音低而浅,殷慕箫慌收回手这才注意到她左肩的伤口。

他生怕弄疼她,竟吓得不敢再伸手只是冷眼看着她起身为他倒牛奶,可冰冷的眸子却闪过一丝幸福。

殷慕箫从不敢开口去问,他有太多的不确定,她若不爱却待他温柔体贴,她若爱却不冷不热,恰如手中香润的牛奶丝丝入喉,正是她的凌然才令他格外注目。

“快喝了吧,不然牛奶就冷了。”钟离弦递过盛满牛奶的玻璃杯,她转身也为自己倒上一杯,殷慕箫的眸子拂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他仰起头竟将整杯牛奶一饮而尽。

钟离弦看着他喝尽杯底最后的乳白色,她却放下自己手中的玻璃杯一口未动,殷慕箫的瞳仁中烙印着钟离弦的身影瞬而倒在床上。

她急促拿起桌子上的皮质文件夹,手指轻快的扭动密码锁,可密码锁却毫无反映依旧牢牢扣着文件夹,钟离弦的左肩不觉又涌起一阵疼痛,她眼前有些昏暗,却强忍着睁开双眼,汗滴顺着她的额前不断下落,滴答的落在皮质文件夹上。

不对,还是不对,所有可能的密码都不对。

他居然又换密码了!

钟离弦回头去看床上酣睡的殷慕箫,他冰冷的面孔却依稀带着笑意。去年的今日她隔着店铺透明的落地玻璃望着他,他回头却和她四目相对,他轻轻托起她清秀的脸庞手指竟是微微颤然,“你叫什么名字?”她含泪的火一般光明的眼睛紧紧瞅着他,“钟弦!”

他凝眸盯着她看,“你可知道,初见你之日,我这一生都不会忘!”

初见之日…

去年的今日!

钟离弦修长的手指轻盈拨动密码上的数字,皮质文件夹“嗒”的一声居然开了,她从里面迅速抽出一张张纸卷,映着屋内晕黄的灯光翻动着,终于发现其中一张赫然印着:封锁天津有关事宜。

她抓起桌子上的钢笔在纸张右下角潦草的写下:撤除禁令!

一年时光钟离弦的字迹早已临摹的和殷慕箫毫无诧异,她收起钢笔映着灯光摸到流苏层叠的床边,殷慕箫仍在沉沉的酣睡着,他的腰间挂着一枚小巧的金属钥匙,钟离弦熟练的去掉它,扭动金属钥匙的另一端,上面竟是一枚不大不小的印章。

她显然已不是第一次进行这般操作,可依旧紧张得心里发慌,“啪”的一声印章有力的盖在文件上,她回眸去看床上的殷慕箫依然紧闭双目,不知为何自己的心却紧得发痛!

天津城内已是乱作一团,只准进不准出,商铺百姓皆受其牵连。“我们先回北平,你们继续留下行动!”徐若愚对男侍认真交待着,玎珂只是在一旁漠然望着远方发呆。

连她也不曾想到自己的公公居然如此心思缜密,既然刺杀行动交给了他们,她就必须赶在今晚到达北平!

“走吧。”徐若愚和男侍打开沉重的黑棺材盖,玎珂轻巧的钻了进去,她平躺下手中却紧握着勃朗宁手枪,“委屈你了!”徐若愚缓缓合上棺材盖,盖子卷着无尽的漆黑遮过玎珂的脸庞,徐若愚只觉已被五马分尸,他竟只能让她躺在冰冷的棺材里,独自蜷缩在畏惧和恐慌中。

徐若愚驾着破旧的驴车走在崎岖的路上,前方就是出天津的小路,可把手的士兵却早已堵在那里。玎珂躺在木质棺材中,里面浓重的木凿味呛得她喉咙发痒,棺材两侧细密的供她呼吸的小洞时而透出忽明忽暗的阳光。

“站住站住,现在天津不准出入,不知道啊?”不远处传来士兵不耐烦的声音,玎珂的心猛然一紧,握枪的手竟不住的渗出汗来。

“各位军官,实在对不住,这人死要埋,再放下去尸体都发霉了!”徐若愚操起熟练的天津话谦卑的同眼前士兵讲道,把手的军官见是拉棺材的破驴车只觉晦气,可迫于殷慕箫的命令一群士兵推搡着,最后只得一个老兵肯慢步朝徐若愚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