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全校的同学都认识翌阳。

安穗的脸不经意地红了,她知道,大家在议论什么。

她跟翌阳现在的举动是多么暧昧啊!

安穗喜欢这样暧昧的氛围,连呼吸都带着暧昧的气息。她眼里的世界,飘满了粉红色的泡沫,让她不知不觉间陶醉了。

像做了个梦,梦太美,她舍不得醒来。然而她最终还是醒了,醒得太快,醒得太意外,醒得太受伤。

翌阳将安穗一直送到她们班的后门口。

安穗说:“谢谢你,我可以自己进去了。”

翌阳点了点头,没说话,转身准备离开,视线掠过安穗她们班教室里的讲台。一个留着长发的女生穿着灰黑色的格子外套,低着头站在老师的身旁,长长的头发遮住她的脸。翌阳看不清她的脸,却能听到老师响亮的说话声。

“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何天同学,大家以后要好好儿相处,鼓掌欢迎她的到来吧!”

“何天”这个名字像一道尖锐的闪电毫无预兆地劈进了翌阳的胸膛,那颗空洞已久的心突然疼痛起来,心脏仿佛被人用手紧紧地握住,翌阳觉得窒息,手捂着胸口,不愿移开自己的视线。

抬起头,抬起头,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她?

翌阳的内心急切地叫嚣着,他惊惶、紧张、害怕……

害怕什么?

哦,怕又是命运赠予他的一场空欢喜。

安穗紧紧地攥着拳头,她也听到了那个名字。

那个,她多么希望能永远埋藏在翌阳的记忆里,任由时光将其一遍遍冲蚀,不会复苏的名字。

安穗紧张得忘记了要进教室。

同学们鼓掌欢迎新同学,脸上的表情都很复杂。

“何天”这个名字,因为翌阳,在学校曾风靡一时。自车祸之后,她就停学了一年,所以她留了一级。

没想到再次回来,会回到原来的学校念高二。

“何天,你跟安穗一起坐,就是那两个空着的位子。安穗呢?怎么还没有来?迟到了吗?”老师指着靠后的两个位子说道。

何天抬起了头,目光平淡地顺着班主任伸出的手指望去,背着书包漠然地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翌阳看到了。

真的看到了。

那是他的何天。

她真的回来了。

何天短暂抬头的那一秒,翌阳认出了那张轮廓未变却明显消瘦的脸。那一刻,他感觉连呼吸都忘记了,有种强烈的窒息感,混杂着狂烈的冲动,让他差点儿就冲进安穗班的教室,拉住何天的手,轻轻地抚摸那张憔悴却熟悉的脸,将让他如此疼痛的人,揽进怀里。

好想,好想再抱一下他的何天。

安穗眼前的粉色泡沫全部破裂了,看着翌阳脸上复杂的表情,安穗恍然顿悟,那是何天。

真的何天。

翌阳忘不了的何天。

她回来了。

安穗压抑着内心的疼痛和鼻尖的酸楚,走进了教室,坐到了何天的身旁。

她看到翌阳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们那里,但安穗知道,他看的是低头沉默的何天,是没有发现他的何天,而不是一直凝望着他的她。

多么想让翌阳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一会儿。

安穗朝何天伸出了手,说:“何天,你好,我是安穗。”

周围的同学都在看他们。

谁都知道何天与翌阳的事,谁也都知道安穗与翌阳的事,安穗知道,她跟何天虽然坐得很近,但从相遇的那一刻,就被摆在了对立面。

何天没抬头,她好像没有听到安穗的话,一直沉默着。

这样的沉默让安穗觉得尴尬,她颤颤地缩回了自己的手,下意识地看向窗外。

那里,翌阳还在,僵直的身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何天的确没有听到安穗的话。她的神智自她回上海以来一直是恍惚的,周围的一切,都让她觉得陌生。

陌生到,她根本没有勇气去抬头看,去迎接这一切——这没有妈妈的一切。

老师走了,只留下一群学生早读。可所有人的心思都停留在何天跟安穗还有窗外走廊里的翌阳身上。

有迟到的同学不明状况地朝安穗喊:“安穗,翌阳在外面,我刚看到他扶你上楼,你们俩发展不错啊!”

一句无心的话,像颗重磅炸弹在教室里炸开了,也在何天的耳边炸开了。

她终于在这城市找到了点儿熟悉的东西。

翌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