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如果不出差,会日更。

第五十三章

“哥,我们也回去吧。”姬君冶挽住姬君陶的手,不安道,“回去歇一会儿,晚饭在‘惊鸿’吃,就在‘绿园’楼下,新开张的,厨师手艺很不错。”

“我没胃口,我想回排屋。”姬君陶魂不守舍道,“你们去吃吧,我自己回去。”

“哥,”姬君冶何尝不了解哥哥的心思,她想说怀月今天没带着豆豆估计一个人不会回排屋,就算原本打算回去的,现在见了他,也必定是不会回去的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道,“好啊,我也好久没回去了,干脆今天咱们都回排屋去迎新,前两天我叫钟点工都已经打扫干净了。”

姬君陶不吭声。旁边的女孩问:“姑姑,刚才那个穿紫色毛衣的女人就是商小姐吗?叔叔喜欢的女人?”

姬君冶白了她一眼道:“是。”女孩是大舅舅的孙女,大表哥的女儿,还在读大学,这次姬君陶回国,死活要趁着假期跟回来玩。

“哇,没想到她这么年轻,还这么美,比我们新加坡最红的明星还漂亮,身材也棒极了,怪不得叔叔天天想着她。”

女孩子用了极夸张的表情和语气,令姬君冶哭笑不得,“你们新加坡巴掌大一块地方,有什么美女,你这么说简直是糟蹋了我们怀月,快别说了。”

女孩子道:“皮肤这么好,你不是说她有孩子了吗?”

姬君冶不耐烦道:“有孩子就不能皮肤好啊?我也有孩子了。”

阿戚笑道:“孕妇,说话悠着点儿,咱们孩子才一个多月,你当然皮肤好了。”

女孩仔细看了看姬君冶,摇摇头,“姑姑,你没有商小姐皮肤好,脸也没她小,她很适合当明星。”

姬君冶最忌讳人家说她脸胖,懊恼道:“那是病,她有段时间生了一场大病,看来到现在还没养回来,你没见她风一吹就会倒的样子。我怀着孩子怎么能生病?”

走在前面的姬君陶倏然回过头来,“生了什么大病?什么时候?”

姬君冶自觉失言,瞪了女孩子一眼,无奈道:“你离开后两个月吧,大概是照顾豆豆累的,发烧住了近一个月医院,后来就没事了。怀月就是吃不胖的体质,说不定还在减肥哪,瘦一点也很正常,你没听之之说她脸小小的很漂亮。”

她也没想到怀月瘦了这么多,我见尤怜,哥哥心里不知该疼成什么样儿呢。姬君陶出国后,姬君冶放心不下,每个月飞一次新加坡,亲眼看着哥哥是怎样地备受相思的煎熬。如果说怀月是人比黄花瘦,哥哥何尝不是瘦了许多。

姬君陶回过头去,眼眶酸胀,心里的懊悔无以复加,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离开是成全了她,今日一见,方知给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她的瘦弱、她掩饰不住的伤感、她眼底隐隐的泪光、她勉强装出的风轻云淡,无不在指责他当初的不告而别。当初,在她把身体完完全全交给自己的同时,虽然游移不决,却也是尽可能地付出了她的真心,而他,只顾着自怨自艾,对她的心意视而不见。

姬君陶走到车边坐进驾驶室,握着方向盘茫然地呆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完全忘了回排屋的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只好又出来,对正准备坐进阿戚车子的姬君冶道:“你来开。”

姬君冶了然地和阿戚对视一眼,对侄女道:“你坐戚叔叔的车,我有话和你叔叔讲。”

小侄女刚想开口说话,被姬君冶狠狠瞪了一眼,马上乖乖钻进了车子。

姬君冶并不上车,站在车旁犹豫再三,轻轻问:“哥你后悔了?”

姬君陶低头不语。

“那你准备怎么样?”

姬君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看着脚下青石板上的坑坑洼洼,自己的心何尝又不是千疮百孔,还有怀月的心,或许早已被他伤透。

“你回来之前一定想过吧?想过也许会遇上她?”

他当然想过,这一年多的几百个日日夜夜,他只想着这么一个问题,如果回来,如果遇上她,他该怎么办?因为不知道答案,所以不肯回来。

姬君冶叹口气道:“我反正就是做小人了,当初坑蒙拐骗的也是我,事后不理不睬的也是我,要不我再给她打个电话,你们俩谈一谈?”

姬君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姬君冶这话就像打了一巴掌在他脸上,让他抬不起头。“不要了,你看她今天的样子,是再不肯见我了。”

姬君冶道:“鲁风离婚了,总带着豆豆和怀月一起吃饭,看样子是想和怀月复婚;陈瑞炀你也知道,近水楼台,据说对怀月不是一般的好,也许也存了这个心思;怀月现在看来态度不明朗,可是过年就31了,31岁的女人除非傻了否则一定要赶快给自己找个归宿。按怀月的脾气,回头再找鲁风的可能性不大,但是陈瑞炀就不好说了,你知道有这么一句话吧?一个女人会爱上天天看到的那个男人,这就是习惯的可怕啊。我为什么死活要叫你回来,就是怕你到时候后悔,你以为你一后悔怀月还会像以前那样心疼你?她经历了一茬又一茬,现在可是吃一堑长一智了。她今天的样子我也看着呢,心里再怎么难过,面上好像没事一般,我脸皮这么厚的人讲话都被她牵着走。”

姬君陶沉默不语,他出国后拒绝了关于怀月的一切消息,一心想让自己死心。没想到鲁风又离婚,没想到陈瑞炀还没走到怀月身边,没想到她依然是一个人。她还是孤零零一个人,他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走吧,哥,改天我去约怀月,你们好好谈谈吧,你再犹豫下去,我孩子都要生出来了。”姬君冶实在看不下去,自动揽了任务。

姬君冶自从查出怀孕后就十分嗜睡,阿戚说是因为她以前玩得太疯,现在女儿管着妈妈了,姬君冶听了十分熨帖。2号上午照例是睡到10点多才起床,阿戚照例是买菜去了,这段日子他都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做“家庭煮夫”,不肯让姬君冶在外面吃饭,姬君冶说他是上次“南山幼儿园”事件留下的阴影。

姬君冶走到楼下厨房一看,锅里有两个白煮蛋还是热的,她倒了一杯牛奶在微波炉里转了一分钟,取出来慢慢地喝着朝门外走,一边思忖着今天怎么骗怀月来排屋见哥哥一面。

花园里的盆景长得比当初好得多,老花匠帮他们照顾得很好。姬君陶正站在矮墙边默默地看着隔壁的花园。

怀月家的花园里种满了青菜,绿油油的看上去十分精神。

姬君冶走过去道:“怀月为了豆豆真是尽心,这么冷的天也不怕辛苦。”

姬君陶叹了口气道:“该少种一些,豆豆半个月才回来一次,又能吃得了多少。”

姬君冶听出他语气中的心疼,不禁心酸道:“她就是个傻瓜。”

兄妹俩不再说话,各想各的心事。

过了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小车开到怀月家门前,姬君陶吃惊,抬头一看,怀月正从车上下来,见了他和姬君冶,愣了一下,招呼一声,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笑容很浅,几乎看不见。

姬君冶瞥了一眼神色微僵的哥哥,刚欢喜地叫了一声“怀月”,车上又下来一人,竟然是陈瑞炀,姬君冶的笑容顿时凝固在唇边。

幸好,车厢后座又下来一对中年夫妇,很客气地朝兄妹俩点头致意。姬君冶才稍稍松了口气。

陈瑞炀微笑着走过来打招呼,对姬君陶道:“好久不见,听说姬先生出国了,这次是回来过年还是常住?”

姬君冶故意提高了声音道:“月是故乡明,自然是回来了。”说罢瞥了怀月一眼,怀月正对中年夫妇说着什么,似乎并没有注意他们这边。姬君冶失望,问陈瑞炀:“怎么社长大人节日慰问员工吗?竟然亲自登门。”

“哪有两手空空来慰问的,那怀月还不把我赶出来。”陈瑞炀笑着朝怀月看了一眼,“我朋友看中了这里的排屋,可惜早已售罄,正考虑买套二手房。”他转身对怀月道:“怀月,你先带赵老师他们进去看吧。”

怀月答应一声,领中年夫妇进了屋。

姬君冶暗暗心惊,莫非怀月要把排屋卖了?忍不住偷偷去看哥哥,见姬君陶微蹙着眉盯着怀月家的大门,而陈瑞炀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姬君冶假意咳了一声道:“这里的排屋挺好的呀,绿化好,物业又负责,离市区也不远,现在再要找这么好的地段可就难了,怎么就舍得卖掉呢?我早先还跟怀月说过也要在这里买一套,大家做邻居呢。”

陈瑞炀道:“有的人买排屋本来就是为了投资,现在翻了近两倍,也算好好赚了一笔,有的人或许临时有急用,忍痛割爱,总之人人心里有笔帐。”

姬君冶急着想知道怀月为什么要卖房,偏偏陈瑞炀说得原则,只跟自己打太极,听不出个究竟,只好耐了性子道:“我这段时间太忙,也没和怀月好好说说话,她一切都还好吧?领导你可要多多关照她啊。”

陈瑞炀并不清楚怀月和姬君陶之间的瓜葛,虽然隐隐有猜测,毕竟做不得数,看看这么长时间以来怀月也没什么动静,现在听姬君冶这样问,估计两家之间关系并不像自己原来想的那样密切,心里松了口气,点点头道:“挺好的,怀月很有才气,最近几篇文章省领导都注意到了,工作很顺手。就是上次生病后身体没调养好,我都不敢让她出差,一感冒咳嗽一个冬天都不见好,今天我听着好像又在咳。”言辞间隐有一份亲昵。

姬君冶见话题扯远,着急着怎么把话绕到怀月的房子上去,姬君陶却朝陈瑞炀点点头道了句“失陪”,转身进了屋。

陈瑞炀对姬君陶的性格脾气早有领教,见怪不怪,对姬君冶抱歉道:“怀月跟我朋友不熟,我得进去陪一下。”

姬君冶只好作罢。

姬君冶回屋不见姬君陶,追到画室,果然见他站在画架前低头沉思,便走近前感慨道:“没想到怀月连这房子都要卖掉,我还一直想着将来大家能住在一起。”

姬君陶道:“小冶你去把她的房子买下来,我不想那套房子里再住别人。”那套房子里,他曾经为她洗过头,她曾经为他做过饭,他告诉她自己最深的秘密,她拥抱他亲吻他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他,有过他们那么多甜蜜的回忆,他怎么舍得让别人来抹去这一切。

姬君冶为难道:“我怎么跟她开口呢?她要是知道咱们想买下,一定不会答应的吧?”

姬君陶只觉得一阵胸闷,连呼吸都十分困难,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能出声,“你随便找个人冒名,总之我要这房子。”

姬君冶见哥哥脸色极差,不敢再让他难过,点头道:“好的好的,如果怀月真要卖掉的话,我就是抢也要把它抢回来。不过,她为什么大过年的急着卖房?总不会是因为不想和咱们做邻居吧?哪有昨天下午才见了面今天一大早就找到买家的,难道是她急着用钱?或许家里出了什么事?”

姬君陶想了想道:“你去打听一下,是不是她急需用钱,是就想办法给她。”

姬君冶心想,要走到卖排屋的地步必定不是小数目,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替她付了呢?恐怕玉皇大帝也做不到吧?除非让她中彩票,可自己又不是那几颗小彩球,就算是,也要怀月肯去买彩票啊,老哥你实在太瞧得起你小妹了。心理负担极重,嘴里还不敢说,盘算着得找机会把这两个人拉一块儿让他们自己谈,否则难保肚子里的孩子未出娘胎先得了抑郁症。

作者有话要说:JJ抽,发了两次都不成。

第五十四章

元旦过后,大家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春节忙碌。按思思的说法,春节没什么意思,大半时间在路上赶,赶到了也就呆在家里胡吃海喝罢了,长膘不说,还得左一杯右一杯灌黄汤,灌完了进医院挂盐水,然后一个个鬼一样地赶回来上班。一年当中最有意思的就是春节前这段日子了,单位里发年终奖发年货,今天一点儿明天一点儿,马路上人人都蚂蚁搬家一样往家搬,不管值不值钱,大包小包拎着都是高兴的。

陈瑞炀来了之后杂志社发展得不错,年终奖的红包厚实,办公室张罗的年货也不少。怀月一个人过,父母都在外地,几个要好的同学中,邓缘缘是不用说了,从不下厨房的主儿,电视台发了生鲜都是往她这里搬的,只管坐着吃现成的。老大老二虽说都成了家,可一个丈夫外派去了下面的市里挂职,一个跟有钱的公公婆婆住一块儿,所以有东西也都爱往她这儿送。这一年多来,她的青河苑倒重新成了这四个人的根据地。怀月的厨艺也在她们的压迫下益发精进。

其实怀月心里清楚,老大老二老三之所以这样缠着她只是不放心她这个小妹妹,离了婚,又谈了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大病一场后身体一直恢复得不好,怕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心情郁结,才千方百计想要替她排解。也幸亏有了她们,她才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和鲁风的离婚、和姬君陶的分手。

怀月站在路边一边等车一边想得感慨。姬君陶回来了,听小冶说是再不走了,看他的气色,在国外呆了一年多,似乎愈发的不好,又瘦又苍白,倒是身边的那个年轻的女子,一付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样子。这样看来,他应该没发生什么大问题,否则女孩子脸上不会这么明媚。

没大问题就好,她心想,但愿他能感受到生活的快乐,从他母亲留下的阴霾中彻底走出来,也不枉自己那样地牵肠挂肚了一番。

当初突然断了联系,小冶告诉她是家里有事需要哥哥过去处理,她其实心里并不相信。姬君陶是个纯粹的画家,连“素画廊”都不愿管,她母亲那边的家族生意哪里需要他去张罗。她相信他不会无缘无故抛下她,最大的可能就是抑郁症发作,不得不去国外治疗。她几次拐弯抹角地问小冶,都被姬君冶有意无意地引开话题,这更让她坚信不移。

她想去他身边照顾他,可显然这兄妹俩都不希望她知道此事,或许是出于姬君陶的自尊心,或许是知道她难以放下豆豆不忍让她两头为难,以她当时的身份,她也只能顺从那样的安排。

她每天都在担心他的病情,几乎夜夜从噩梦中惊醒,好几次忍不住拨他的电话,可他在国内的电话早已停机。看来他是铁了心不愿让她知道了。细细回想两人在一起的日子,确实有的时候他会静静坐在一边发呆,十分苦恼的样子,大概那就是抑郁症发作的前兆吧?她深深地自责,自己竟然那样地不小心,连他的异常都没能发觉,亏她还自以为能兼顾豆豆和他两个人的生活,原来其实是不行的。

时间一个月一个月的过去,姬君陶杳无音讯,姬君冶打电话过来问她好不好,无意中说起哥哥在新加坡的种种活动,似乎病情已经稳定,否则以他那样的脾气,哪里耐烦那样频频出现在公众场合。她不知姬君冶说的是真是假,只是当真的听,当真的宽解自己。但愿他已无大恙,只是把她给忘了,严格地说,是他的一阵冲动已经过去,他对她的偏执终于不再。

原本两人之间也没什么承诺,都是成年人,似乎也没必要为了分开说个一清二楚。只能怪命运磨人,他偏偏在豆豆出事令她无暇顾及的时候发病。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在等待这一天,等待他对自己的那份近于狂热的感情有消散的一天,那样自己就可以毫无愧疚地离开。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天,却只觉得五脏六肺都被掏空一般。

没想到自己那样小心翼翼,最终还是不可自拔。怀月苦笑,自作孽,不可活,说得一点没错。现在他的身边有了另外一个女人,自己的心事终于可以放下,是不是也该好好考虑今后的生活了。

那个女孩……怀月不禁想起那张年轻的脸庞,心中忍不住一片酸涩。

“怀月!”陈瑞炀的车在她身边停下,“回家吗?我送你。”

怀月回过神来,看看左右,下班高峰,不知什么时候才等得到出租,便点点头道:“谢谢陈社长,我去传达室拿一下水果。”

杂志社今天发水果,说是刚从广东空运过来的,每人两箱,邓缘缘出外景去了,怀月只好自己打车回家。

“你先上车,我去拿。”陈瑞炀利索地下了车朝传达室跑去。

怀月觉得不妥,刚想跟上去,司机老张探出头来道:“怀月,快上车,外面冷。”年轻的社长有多喜欢眼前的这个女子,他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虽然陈瑞炀在单位里从不表露,但是一个男人,如果每次都能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认出一个女人,那么他对这个女人必是怀了别样的感情的。

陈瑞炀把水果放到后备箱,钻进车里,道:“这两天发的年货你都是怎么拿回家的?”

“一次是思思的车,一次是曹记的车,还有一次是我同学来接我的。”怀月笑道,“陈社长,你可给大家发了不少年货啊!”

陈瑞炀道:“得让办公室下次发点票子给大家,自己去提,省得一下子吃不完。”

怀月道:“那太好了,也免得大家搬来搬去地忙。”

陈瑞炀道:“今天宣传部开会,说省领导都下去慰问困难家庭了,文化界也要有所表示,明天下午文化厅出面有个慈善拍卖会,组织了一批名家来现场,怀月,你跟我去,咱们给杂志社拍件好东西回来。”

怀月摇头,“名家作品?那我可不行,我既不懂书法又不懂绘画,古董更不用说了,陈社长,你得找行家去。”

陈瑞炀笑道:“明天绝对没有赝品,不需要你去鉴宝,每个单位出多少钱上面是有指标的,咱们是办杂志的,索性去找幅好作品做春节特刊的封面。”

怀月还想拒绝,老张忍不住插嘴道:“怀月你明天可要穿漂亮一点,我看电视里那些拍卖会,女主角举牌报价的时候都穿着亮闪闪的旗袍呢。”

怀月笑道:“这么冷的天您想冻死我呢!”

陈瑞炀一听她这是答应了,高兴道:“拍卖会后还有酒会,你可是代表咱们杂志社的形象的,置装费我给你报销。”

怀月见他兴致勃勃,不好再泼冷水,抿嘴一笑道:“今天这个车搭得有点贵,还得加班。”

陈瑞炀看着怀月的一张俏脸哈哈大笑。

他有时候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明明这个女人一年前就拒绝了自己,自己为何还是舍不得放开。看着她在自己身边,让他有机会帮助她呵护她,哪怕她的心里眼里没有他,也是快乐的。

她身边没有别的男人,他身边也没有别的女人,她不考虑结婚,总是独来独往,他也不想考虑结婚,跟着她过孤家寡人的生活,似乎也并不觉得这日子难过。每天看着她清秀的面容,淡淡的微笑,读着她的锦绣文章,听着她柔美的声音,生活就这样被一丝丝地填满。他想,如果她一辈子都打算这样过下去,自己大概也会傻乎乎地跟着这样过下去的。

同样的时间,姬君冶带着莱西开车回到排屋。阿戚晚上有个同学聚会,今晚住城里,侄女儿参加旅游团去了哈尔滨看冰灯,这几天姬君陶一个人住在排屋,她不放心哥哥,过来看看。

冬天天黑得早,还没到7点,客厅里已经暗了下来。

姬君陶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支着脸,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哥。”姬君冶小心地叫了一声,“怎么不开灯?”

姬君陶惊醒过来,“唔”了一声,抹了一把脸起身往洗手间走。姬君冶想跟上去,又有点不安,那声音哑得很,哥哥莫不是在哭吧?她不敢打开客厅的灯,到餐厅把带回来的饭菜一一取出来摆在餐桌上,给莱西弄好晚餐,洗了手,这才见姬君陶从洗手间出来打开了客厅的灯。

“哥,午饭哪里吃的?”姬君冶不敢看哥哥的眼睛,怕真的如自己所想,那样哥哥会觉得难堪。

“小面馆吃的面条。”姬君陶道,鼻子有点儿塞。

姬君冶想,大概是感冒了,明天得带点感冒药过来。

“没想到你走了一年多,回来还得忍受这家的面条,老板娘的厨艺真是几年如一日,不知长进。”姬君冶忍不住劝道,“明天去绿园吧,晚上再回来,城里好的饭店多,画廊旁边的小店做的都比这里的好吃。”

“不用,我喜欢住这里,这里安静。”姬君陶道:“怀月的房子你打听出来了吗?她为什么要卖掉?”

“我问了思思,思思好像不知道,听说他们杂志社效益挺好的,怀月家里好像也没什么事。”

“她这个人,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真有麻烦也不会跟同事说。”姬君陶叹了口气,突然想到陈瑞炀不也就是同事吗,为什么他会知道?还陪着一起来看房?难道他们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想到这里,嘴里的一口饭怎么也咽不下去,只好站起来去倒水。

“哥,怀月好好的,你别担心,也许她就是不喜欢这个房子才想卖掉,她不开车,也许嫌这里太远了,不方便。”

“她离婚后卖掉了原来的公寓也没卖这里,可见我在她心里比鲁风更坏。”姬君陶难过道,“我当初应该跟她讲清楚,再说不出口也要说出来。她虽然一直在我们的关系中犹豫,却从来都是迁就我,也从来没说过要离开。是我,始乱终弃,我骨子里流的还真是爸爸的血……”

“哥,”姬君冶打断道,“那怎么一样?你是为了她才离开,你只是不愿她因为你的病太有负担。再说这一年多来你又受了多少苦……”

“她受了更多的苦,她什么也不知道,早上高高兴兴出门,晚上就不见了人,小冶,她怎么那么瘦。”姬君陶的眼眶渐渐地红了,“怎么那么瘦。”

“那你去跟她解释,说清楚,请她原谅,怀月心软,她一定会体谅你的。”姬君冶的眼眶也红了,“我怀着孩子呢,你们不能让我难过。”

姬君陶平静了一下道:“我这两天查了所有的房屋中介,她的房子并没有挂牌,也许她只是想转手给朋友。”

“我去跟她说我要买,不许她卖给别人,要是卖给别人我就跟人说那房子漏水,质量不好,一定给搅黄了,哥你放心。”姬君冶急急道,没想到从不理俗事的哥哥会自己一家一家去查房屋中介,姬君冶只觉得心疼,“怀月一定会心软的。如果她不答应,我就带了莱西去说,莱西,你到时候要拼命叫,把那丫头叫得害怕。”

莱西在她身边蹭了蹭,“呜呜”了两声表示知道了。

姬君陶想起怀月第一次上他们家,因为害怕莱西,在自己家花园里来来回回地发愁,自己站在花墙的这一边逗她,说莱西见了客人喜欢扑上去蹭人家的脸,吓得她脸都白了,后来还因为莱西割破了手,反把自己给心疼得要命。这一切仿佛就在昨天,每一次的回忆都那么清晰,不像是回忆倒像刻在了他的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出差中,活儿一大堆。JJ太抽,每次发总要花很多时间,实在无法保证每天更新,请大家多包涵。

第五十五章

慈善拍卖会如期举行。

怀月一身深灰色的薄呢连衣裙,高统的黑皮靴,明艳的大方巾,挽着头发,略施粉黛。陈瑞炀看着她顾盼生辉的样子,满意道:“一会儿你来举牌,也亮亮咱们杂志社的招牌。”

怀月道:“我还没参加过拍卖会,有点紧张,不知道该怎么举牌。”

陈瑞炀被她的孩子气逗笑,“不需要你喊价,举一次牌加多少价是定好的,你只要不拼命举就是了,否则咱们杂志社得破产。”

怀月笑着点点头,好奇道:“来的都是哪些名家啊?名家的作品会很贵吧?”

陈瑞炀解释道:“说是名家,当然不会有姬仲明那样泰斗级的人物,姬君陶能来都是了不得了,还有,现场作画不一样,应景之作未免粗糙,价格不会太高,还要看盈尺大小,小的就会便宜些。”

怀月听到姬君陶的名字一愣,问:“陈社长,你准备拍什么?字还是画?或者古董?”

陈瑞炀边走边接过礼仪小姐送上的介绍册,一边翻看一边道:“想不到姬君陶真的会来,他刚回国就被人盯上了,看来名人不好当啊。我们就拍他的,不过不一定拍得到。上次姬氏父子画展后他身价大涨,听说画展上有一幅《春》很受业界好评,有收藏家几次三番上门重金收购都被拒绝。姬仲明在一些非正式场合对他的那幅画也是不吝赞美。只是不久他就去了新加坡,一年多没有新作品出现在市场上,所谓物以稀为贵,今天他出手的话肯定有一番竞拍,我估计这里有一半以上的人是冲他来的。”

怀月道:“那我们就拍别的吧,也不是非要他的画,让更有钱的去抬价好了。”

陈瑞炀瞥了她一眼,点点头,“好,一会儿看看吧。”抬手看了看表,“得去确认竞拍身份,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怀月点点头,伸手接过他挽在手上的大衣,笑道:“包我就不替你拎了,今天领导的包不敢拎,不知多少金条藏着呢!”

陈瑞炀含着一丝欣喜地看着她,看着自己那件还带着他的体温的大衣被她自自然然地挽在臂弯中,和她自己的那件叠在一起。看她接过去的时候没有半分迟疑,仿佛这个动作已经做了几百上千次,就像任何一个妻子熟练地接过丈夫的大衣。陈瑞炀忍不住这样想,也许有一天她会想通,愿意跟自己一起走后面的人生,他是否可以奢望,他的衣服每天都能被她这样轻轻挽起,交融彼此的体温温暖彼此的心。“等着我。”他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又嘱咐了一回,才恋恋不舍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