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月听话地站在在大厅的一角,看着参加竞拍的人陆陆续续走进大厅。来的人还真是不少啊,她心想,看来文化厅为这次活动下了大功夫了,政界、文化界、企业界的都有,其中不乏名流,有些面孔经常可以在电视上看到。

“商小姐。”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怀月转身,看到袁清挽着一个银发碧眼的外国人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正如张师傅所说的,她穿了一件闪亮的旗袍,高高地盘了发,很像是从民国时期的哪张香烟海报上下来的一般。怀月在心里不禁鄙夷,这么冷的天,穿成她这样的还真少见,就算这国贸中心暖气开得足,落在人眼里仍不免觉得做作,毕竟这是半官方的活动,又不是舞会。她看看她身边的那个有点上了年纪的老外,心下了然。有一回听一个嫁了老外回国探亲的同学抱怨,说老外看了几部中国电影后最喜欢身边的中国女人穿旗袍,令自己走在国内的街头都觉得丢脸,感觉自己像个古董。看来所言非虚,这个袁清,今天都可以上台当古董拍卖了,她恶作剧地想。

袁清见她只看着自己并不回应,脸色有点忿忿,凑在老外耳边嘀咕了两句,老外吻了吻她的面颊,朝怀月微微一笑,径自先去了会场。

“怎么了,不好意思理我了?觉得对我心有愧疚?”袁清走到她身边,看到她手臂上挽着的男式大衣,“鲁风呢?”

怀月冷冷地看着她:“你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是想看看你,也让你看看我。”袁清笑道:“你花了不少心思吧?人都瘦了不少嘛,啧啧,真是我见犹怜哪!我还真是小瞧你了,明明都下了堂了,还能翻身,真不知你这算是大奶的经典呢还是小三的榜样?”

怀月沉了脸道:“袁清你别过分,这是什么地方,你又来胡搅蛮缠,你那个国际友人可在里面等你呢!”

“噢,刚才我忘了介绍了,那是我男朋友。”袁清得意道,“你去告诉鲁风,他够狠,竟然有本事拿一辆破车跟我离婚。不过我也不稀罕。他一个律师算什么,整天狗一样替人家卖命,拿那点昧着良心的提成费,见了法官还要点头哈腰当孙子。我原来以为他好歹算个名律师,谁知道竟然只买辆马六,也不嫌丢人。只有你商怀月这样的才愿意吃他那种回头草。我告诉你,他每天身上的香水味都不同的,以后你们家可以开香水铺了,老板娘!”袁清哈哈笑道:“你以为他还爱着你?他这样的人,喜欢的是新鲜的小姑娘。他只是为了儿子才要你,估计是怕自己太风流,再生不出儿子来。”

怀月皱眉道:“我和鲁风早就没关系了。看你这么不甘心,要是还舍不得他,就尽管去找他。当初我主动放弃的男人,你接收了就是你的事了,好好差差跟我再无瓜葛,到我这里来做什么怨妇。”

“你这会儿撇得倒是干净,他不就是为了你和你儿子才死活要和我离婚吗?我就遂了他的心愿,我看着呢,到头来不知道谁会做怨妇。没有了鲁风,我照样可以过得很好,甚至比以前更好,不像你,离婚都两年多了还狗抢骨头一样抢回去,我都替你害臊!没别的男人要你吗?”袁清哼了一声,略略提高了声音,“知道我男朋友做什么的吗?KPB的亚洲总代理。你要是等会儿看中了什么,让鲁风早早举牌,我不会跟你抢的,你的眼光不过就是那么一点,我早就看不上了。”

“怀月!”陈瑞炀远远看到袁清一脸嚣张地站在怀月身边说着什么,急匆匆地赶过来。

袁清看到陈瑞炀一愣,再见他伸手接过怀月手中的大衣,赶紧收敛了气焰软声道:“瑞炀,原来和商小姐在一起的人是你啊。”

分手后两人一直没见过面,虽然在同一个城市,但是完全不同的社交圈,再加上彼此有意无意的回避,倒像是两个世界的陌生人。虽然袁清在分手的时候把话说得很难听,但她是个跌得倒爬得起的人,最善于察言观色,一见陈瑞炀今日之气度,暗自揣度他可能发展得不错,马上把一声“瑞炀”叫得亲亲热热。

陈瑞炀掏出名片递过去,“袁清,好久不见,我一年前换了岗位了,没来得及告诉你。”

袁清接过名片一看,再打量他一身的名牌,干笑道:“原来是陈社长了,失敬失敬,怎么,今天也是带美女来竞拍的?”

陈瑞炀含笑看了一眼怀月,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所谓千金散尽只为博红颜一笑,应该的。”

袁清见他毫不否认,看着怀月的眼神颇是有情,不禁心怀嫉妒,微微变了脸色道:“我以为鲁风够狠,原来商小姐比他更高明。陈社长,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袁清转身,刚想离开,想想不甘心,走到怀月身边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很有眼光啊,这个男人床上功夫比鲁风强多了,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令他满意呢?”

见怀月霎时变了脸色,方才得意地娇笑着离开了。

陈瑞炀见怀月气得脸色发白,知道袁清必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一时也不知如何开解,只好道:“怀月,有些人的话不必去理会,自己给自己找不开心,犯不着。”

“我被她气了一次,再不会被她气第二次了,都31岁的人了,难道还沉不住气又去砸书?”怀月自嘲道:“你上次不是看到了?我把书砸得有多远,我上学的时候扔铅球老是不及格,那时候要是遇到袁清就好了。”

那一次,她被这个女人气得失态,岂止是失态,简直是失了魂,把魂失落在那个谪仙般的男人身上了。

“你这一年来真是成熟了不少,工作上是,生活上也是。”陈瑞炀感慨道,“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没这么通透。”

“可见我以前多么幼稚。”怀月苦笑道,“我结婚的时候缘缘就骂我,说我人都没见过几个就那样随随便便把自己嫁了,我还反驳她,说买衣服第一眼看中的那件一般是错不了的。谁知竟是大错特错。我有时候会想,豆豆要不是他的孩子就好了,男人不需要长得好看,也不需要多能干,关键是品质好。”

陈瑞炀道:“长得好自然是好的,能干也是好的,这些跟品质无关,难道你希望豆豆长大后满脸麻子塌鼻吊眼歪嘴巴,只剩下一副好心肠?不会甘心的吧?”

怀月瞪了他一眼,笑道:“哪能那么丑,说得怪糁人的!”

陈瑞炀道:“好男人有的是,怀月,别因为鲁风一个人就打倒一大片,否则我们可冤枉死了。”

怀月听懂了他的意思,笑而不答。

陈瑞炀难得见她没有表现出马上拒绝,大受鼓舞,抬手在她腰间轻轻扶了一把道:“我们进去吧,拍卖会快要开始了。”

怀月抬头朝他微微一笑,和陈瑞炀一起并肩步入会场,没有发现大厅的另一边,姬君陶兄妹俩已经站在那里看了很久。

姬君冶一脸担心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姬君陶:“哥,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也进去吧。”她十分后悔答应让哥哥来参加这个慈善拍卖会。当初哥哥离开时,和美院的合约并没有到期,院长爱才,加上父亲的关系,并没有一丝为难他。这次回来后兄妹俩礼节性地上门作了拜访,正遇上文化厅委托美院在物色参加慈善竞拍的人选,老院长一提,实在令人难以拒绝。哪里想到一进门就会看到怀月和陈瑞炀在一起。

姬君陶的左手紧紧地握住了右手手腕,皱眉道:“小冶,我怎么这只手的手腕那么痛?好像要断了一样。”

姬君冶瞥了一眼他左手腕隐隐露出的伤痕,强忍了泪意问:“刚才是不是哪里撞去了?要不要现在去医院看看?”

姬君陶额头一阵薄汗,道:“里面竞拍马上要开始了,临时取消不太好,还是等结束了再去医院。”

“你痛成这样,一会儿进去怎么握笔?肯定也是作不成画,这事我会处理,咱们现在去医院。”姬君冶不敢想象哥哥在台上作画时看着台下怀月和陈瑞炀坐在一起时会是怎样的情形,现在走总比一会儿不可收拾要好得多。

姬君陶觉得自己的手越来越痛,任他怎么握紧都无法缓解哪怕一丁点儿,只好朝妹妹点点头。他很想现在身边有一把刀,割一刀,放点血,可能就会好一点,跟以前很多次一样,心痛的时候看着那血缓缓流下,他就会听到那个温柔的声音对他说,“我等你”。然后他就不疼了。

只是从今以后,怕是再不能了。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出差.

第五十六章

周末,豆豆吵着要回排屋,因为周日要参加李嘉颖小朋友的生日Party。

怀月知道这个小女孩,长得胖胖的,幼儿园里豆豆经常教育她要减肥,拿青菜和她换红烧肉吃的。女孩家住在靠河边的排屋区,父亲开了个蛮大的公司,母亲不知何故在美国没有回来。李先生看上去就是个很能干的人,瘦瘦的,怀月猜他夫人一定比较胖,否则李嘉颖肯定不会这么肉嘟嘟的。

怀月带着豆豆在这里住了两年,半年前才在一次散步时遇到那对父女,两个孩子顿时开心得要命,因为在这个排屋区想要找个玩伴实在太不容易了。再后来两家就有了些往来,或者女孩来或者豆豆去,这个年纪的孩子还不太懂得男女之别,李嘉颖因为母亲长期不在身边性格很像男孩子,和豆豆很能玩到一块儿。李先生周五接女儿时总会打个电话问怀月要不要顺带接上豆豆,大多数情况下怀月会拒绝,有时候豆豆在电话里一恳求,她也会心软。就像今天,她其实心里十分不愿意回排屋,连哄带骗地劝了儿子一上午,但一见豆豆嘴一咧要哭的样子便毫无办法,午睡完了又把豆豆带来了。

傍晚时分,李先生特地亲自又打一个电话过来邀请豆豆第二天去参加女儿的生日会,还邀请了怀月,怀月自己当然是婉拒了,但是没想到李家对女儿的生日这么重视,倒是要好好想想生日礼物送什么了。

“豆豆,送巧克力行不行?”怀月牵着豆豆的手一边往超市走一边问。自从附近几个公寓开盘后,超市规模扩大了好几倍,现在买东西方便多了。

“不行,李嘉颖那么胖,再吃巧克力就要变成大肥猪了。”豆豆道:“妈妈,能不能送减肥药?”

“那哪儿行,小孩子不能吃减肥药。”怀月笑道:“她现在还小呢,长高了就会瘦的。我们挑两个漂亮的发夹送她吧?”

“元旦的时候李嘉颖剪了短头发了,很短的头发,不能用发夹了。”豆豆道:“我觉得她剪了短头发真丑,妈妈,女孩子应该留长头发对吗?爸爸说妈妈的长头发很漂亮。”

怀月想到了什么,蹲下来握着豆豆的手问:“爸爸还对豆豆说妈妈什么了?”

“爸爸说如果妈妈答应和爸爸结婚,我们一家人就又能像以前那样住在一起了。”豆豆伸出小手摸摸妈妈的脸,认真地问:“妈妈,你想和爸爸结婚吗?”

“豆豆想妈妈和爸爸结婚吗?”怀月问,小路上没什么人,安静得让她心乱如麻。

豆豆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妈妈,似乎很为难的样子,过了好久,轻轻道:“妈妈喜欢的话豆豆也喜欢。”

怀月的眼泪一下涌上眼眶,哽咽道:“如果妈妈不喜欢呢?豆豆会难过吗?”

豆豆用手使劲擦怀月的眼泪,着急道:“妈妈不要哭,如果妈妈难过,豆豆也会难过。如果妈妈不难过,豆豆也就不那么难过了。”

怀月搂过儿子,把头埋在儿子的胸前,一边流泪一边道:“妈妈的豆豆真的长大了,妈妈不想再和爸爸结婚了,以后咱们一定会有个新家,比原来更好的家,妈妈保证。”

豆豆很大人样儿地摸摸妈妈的头发问:“妈妈想跟别的叔叔结婚吗?”

“可能会,”怀月道,“妈妈想把豆豆照顾得更好,妈妈在生病的时候也想有个人照顾。”

“是哪个叔叔呢?陈叔叔吗?”因为这一年多来豆豆时不时地碰到陈瑞炀,所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不是。”怀月道。一说出口就愣住了,自己竟然回答得这么毫不迟疑这么肯定,不是陈瑞炀,那么在自己的心里到底想的是谁呢?她慌乱地站起身,对豆豆道:“咱们去买礼物啊,快,好好动动小脑筋。”

母子俩还未走到超市,豆豆眼尖,远远地一眼就看见乖乖趴在超市门口的一只苏格兰牧羊犬,“莱西!莱西!”小家伙挣开怀月的手拼命朝前跑去,那只狗听到他的声音也兴奋地站了起来,冲着豆豆跑了过来,怀月吓得腿都软了,这肯定不是莱西啊,这么大一条狗,估计能把豆豆的脖子给咬下来。

“豆豆,快回来!”她强忍着恐惧追着豆豆跑过去,还没拉回豆豆,那只牧羊犬已经扑到了豆豆身上。

“豆豆!”,怀月惊慌地大叫,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要昏过去了。

幸好,那只狗只是拿鼻子亲热地去蹭豆豆的小脸,豆豆开心地搂着它的脖子道:“莱西,你到哪里去了,怎么我老看不到你。”

莱西“呜呜”两声,似乎也是十分感慨的样子。看到怀月在身边,想凑过来表示一下友好,怀月紧张地叫道:“豆豆,快拉住莱西,妈妈害怕!”下意识地转头朝一边跑开去,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别怕!”姬君陶扶住她的肩膀,轻轻道。

一刹那间,两人同时一震。

怀月抬起惊慌失措的脸,急急后退了一步,“姬先生。”

姬君陶颓然地垂下双手,看着她,艰难道:“怀月。”

“姬叔叔!”豆豆撇开莱西张开双臂朝姬君陶扑过来。“姬叔叔好!”

姬君陶蹲下来,把豆豆紧紧搂进怀里,借以掩饰自己几乎止不住的轻颤,“豆豆!”这个孩子,长高了,跟他妈妈一样,更漂亮了,也让他更想怜惜。

“姬叔叔你这么长时间到哪里去了?妈妈说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原来她是骗我的。”豆豆搂着姬君陶的脖子开心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姬君陶身体一僵,飞快地看了怀月一眼,道:“是,姬叔叔一定会回来的。”

“姬叔叔刚才在哪里?为什么让莱西一个人蹲在门口?”

“叔叔来给莱西买吃的,听到……”刚走进超市就听到怀月惊慌的喊声,便赶紧跑了出来,他不知道为什么隔了那么远,对她的声音却听得那么真切。他顿了顿,“……听到了豆豆的声音。”

“我和妈妈也要进去买东西,明天李嘉颖生日,我要给她买礼物,姬叔叔我们一起进去吧,让莱西在门口等我们。”

姬君陶点点头,抱起豆豆,豆豆比以前重多了,养得又健康又漂亮,只是这个妈妈身子单薄了不少,大概连儿子都不大抱得动了。

“豆豆,快下来,你这么重,姬叔叔抱着会太累。”怀月偷偷看看姬君陶的脸色,确实很不好。那天拍卖会快结束的时候主办方出来解释说姬君陶先生突然身体不适去了医院,他的“素画廊”愿意为这次慈善活动捐献十万元作为支持,令在场那些特地为他而来的竞拍者大失所望。

“小孩子,不重。”姬君陶转过脸来看着她,“秋收冬藏,冬天该多吃一点身体才会好。”

怀月含糊地点了点头,跟着走进超市。她觉得十分尴尬,这样三个人同行,时光仿佛回到了一年前,那时他们是情侣,可现在他已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她压住心底泛起的阵阵酸楚,指指左边的角落,“宠物粮在那边,我要带豆豆上二楼去看看……”

“姬叔叔,我要坐在车上。”豆豆打断了妈妈的话,指指专门为带孩子的家长设计的购物车,他跟大多数这个年龄的孩子一样,对这种车有着执著的热情,似乎每次进超市就是为了坐购物车。

姬君陶拉出一辆车把他放上去,推上电梯,怀月想制止已经来不及,只好跟在一边,心想得赶紧随便买个什么东西离开,媛媛不在自己身边,她不知道自己这样若无其事的样子能坚持多久。

怀月装作看商品,有意识地和推着车子的姬君陶拉开了距离,在服装区看了几套童装,觉得都太普通,李嘉颖身上平时穿的都是品牌,显然不合适,旁边的巴布豆专柜有顶红色的呢帽子倒是挺不错,她摘了下来仔细看了一会儿,让营业员开票准备去付款,一转身,发现一大一小两人不见了。

怀月叹了口气,一定是豆豆又出什么鬼点子,像以前一样,姬君陶被他拨得团团转。以前?她呆了呆,甩甩头,不愿去想。

豆豆坐在车子里,指着“零食天地”货架上的一排排食品,对姬君陶道:“要这个,这个,那个也要。”

姬君陶一边按他点的拿东西一边笑着问:“豆豆现在喜欢吃零食了吗?叔叔记得你以前最爱吃饭,吃妈妈做的海瓜子、酱爆茄子还有糖醋排骨。”

“现在我最爱吃妈妈做的卤鸭。”豆豆道:“这些东西是买给妈妈的,妈妈刚才哭了,我想让她高兴一点。”

“为什么哭?”姬君陶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紧缩起来。

“爸爸想和妈妈结婚,妈妈说她不愿意,所以就哭了,妈妈说她要跟别的叔叔结婚,我们会有一个新家。”豆豆道,“姬叔叔,把这个巧克力放进来,妈妈最喜欢吃巧克力了。”

姬君陶机械地把巧克力一盒一盒放进购物车。她要结婚了?和别的男人结婚,怪不得她要卖了排屋。他的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扶着购物车头晕目眩,漫无目的地朝前推着。

“姬叔叔,别忘了还要给莱西买狗粮。”豆豆大声道。

旁边有位老人也在挑宠物粮,见了豆豆,忍不住对姬君陶夸道:“你这孩子长得可真漂亮啊!”

豆豆嘴甜道:“奶奶好!”

老人乐得合不拢嘴,高兴道:“小机灵鬼,妈妈呢?妈妈一定也很漂亮吧?”

“我妈妈是个大美女。”豆豆笑眯眯道,“她每次到超市都要迷路,现在肯定在门口等我们了。”

老人哈哈大笑道:“小顽皮,你和爸爸怎么可以把妈妈丢了呢?这可不对啊!”

姬君陶如五雷轰顶一般呆立在那里。

是啊,他怎么就把她给丢了呢?他这么爱她,该想尽办法留住她才对,为什么就那样心灰意冷地跑掉?就算她犹豫不决,就算她不像自己那样全心全意地投入,可他这么爱她,总有一天能感动她吧?她担心自己的病也很正常,一个带着孩子的母亲为了孩子当然会犹豫,否则就不是一个母亲了。自己可以跟她好好解释啊,一遍一遍,总会让她相信的,就算不能相信,两个人天天在一起,日子久了,她看着看着也就明白了也会放心了,为什么就放不下自己的那点自尊心开不了口呢?他深深地后悔了,时间过了这么久,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她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那么他这辈子都将万劫不复。

超市的门口,左边蹲着莱西,右边站着怀月。怀月如临大敌般地盯着莱西,生怕它一激动会扑过来向自己表示友好,见姬君陶和豆豆走出超市,总算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豆豆指着远处的怀月对姬君陶道:“我说妈妈会等在门口吧?这是我们俩约好的地方,不见不散。”

姬君陶问:“以前妈妈经常把你弄丢吗?”

“是我经常和妈妈玩捉迷藏把她弄丢。”豆豆调皮地眨眨眼。

“以后别这么皮,妈妈会担心会哭的,知道吗?”

“知道了。”豆豆点点头,朝怀月跑过去。

怀月拿出装着小红帽的半透明包装盒给豆豆看:“把这个送给李嘉颖好不好?”

豆豆看了看,道:“好,李嘉颖戴了就是一个胖小红帽,大灰狼一口吃不了她。”

怀月笑道:“明天不许这么说,没礼貌。”

三个人一只狗慢慢往回走,安静的小路上,只有豆豆奶声奶气的声音,伴着莱西不时的“呜呜”应和声,两个大人都默默地在心里感慨时光荏苒,物是人非。

到了家门口,怀月一见姬君陶递过来的袋子,惊讶道:“豆豆你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

豆豆赶紧撇清,“不是我,是姬叔叔买的。”

怀月暗叹豆豆不懂事,赶紧低头从包里掏钱包,一边问道:“姬先生,多少钱?”

姬君陶闻听此言,胸口就像被人狠狠砸了一锤,痛得差点抓不住袋子,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把东西往她手里一塞,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家的院门,莱西恋恋不舍地朝豆豆“呜呜”了两声,也屁颠屁颠跟了进去。

怀月捡起掉在地上的袋子,叹了口气,牵着莫名其妙的豆豆也回了家。

站在她的立场,除了这样说,还能怎么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工作结束,返回,停一天。

第五十七章

李嘉颖的生日Party定在周日中午,一大早小姑娘就打电话催着豆豆过去了,吃完早饭怀月送豆豆过去,李先生又十分客气地留她说了好一会儿话,她告辞出来,觉得十分无聊,便随意地在小区里散步。

冬日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怀月想起读大学那阵子,星期天,四个女孩躲在被窝里不肯起床,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鲁风打电话上来,总是给她们买好了4份早餐。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大家都羡慕她有个知冷知热的男朋友,连带着整个寝室都受益无穷。

其实她和鲁风也有过很多美好的记忆,那个时候,她相信鲁风心里也许真的只有她一个,假期里回家,什么都替她准备好,包括外套口袋里打出租车的零钱。

可谁知道有朝一日他们竟然会走到这一步。

她想起昨天中午老师约她吃饭,跟她说鲁风很后悔,问她能不能一起去海南,一家人团团圆圆地过个年?望着老师殷殷期盼的眼睛,她好半天不知如何开口,最后摇了摇头。老师流着眼泪问她为什么,“因为已经不爱他了,爱他的时候倾尽了全力,一旦不爱了,想不到会是一片空白。”

她说的那样坦白,老师无奈地看着她叹气,说鲁风真是个不知惜福的人。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一个不知惜福的人。陈瑞炀对她也算情深,在她那样地拒绝了他之后,仍然一心一意地等着自己,他虽然再也没有表示过什么,可她知道他还在等自己。

女人的直觉往往是很准确的,有时她不经意的回眸,总能对上他关切的眼神。工作上更是不露痕迹地关照她,所有细节都替她安排得周周道道。她那次生病,高烧不退,查不出原因,缘缘告诉她是陈瑞炀动用关系为她一次又一次请了顶级专家会诊,急得自己人都瘦了一大圈。

病好后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从不提起此事。她只能遗憾除了更努力地工作外自己实在无以为报。

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冷心冷肺,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偏偏不肯接受。

耳边似乎又响起陈瑞炀的叹息声,那是拍卖会后的酒会上,她心不在焉地第三次打翻了酒杯,陈瑞炀一边给她递毛巾一边叹气:“怀月,需不需要我去打听一下他在哪个医院?”

她惊慌失措地看着他摇头,愧对他的强颜欢笑。

“不要总是约束自己,到头来会受更大的苦。”他望着满室的觥筹交错,似乎是在劝她,又似乎是在感慨。

怀月的心中有微微的痛,拒绝鲁风,她觉得轻松,而拒绝陈瑞炀,却只觉得难过。

她默默地走回自己家,到了门口,发现姬君冶正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