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后挡风玻璃,便哗的一声倒入车内,风呼呼得灌了进来。王灿仓皇地回头,却已经看不清后面的状况,“他们两个怎么办?”

李进轩竭力保持着镇定,“我已经报了警,那个人不知是什么来路,开着一辆吉普车过来,看起来伸手不比老梁差。”

“可是……”

王灿打住,她一看李进轩的申请就知道,他也十分紧张,她再说什么也只是搅乱他的心神,过了一会儿,手机在包内想起,她慌忙拿了出来,确实老梁打来的,“我们跟上来了。”

她回头一看,那辆高达的吉普指挥官果然赶了上来,就在后面,她提的紧紧的心这才落回原地,“谢天谢地。”

“别谢天谢地了,地谢谢高先生。”

“你们没事吧?”

“我腿上挨的这一棍子太狠,如果没砸断骨头,真的算走了狗屎运。”老梁居然哈哈大笑了,“对了,王灿,刚才你帮我挨了一酒瓶,伤到哪儿没有?还疼不疼?”

王灿这才觉察出从颈项道左肩剧痛,伸手一摸,发现衣服被划破,手指摸到黏黏的液体,接着外面透进来的灯光一看,居然一手的血,她顿时尖叫了起来。

这边开车的李进轩和电话那头的老梁同时吓了一大跳,李进轩慌忙开了车内灯,连声问:“伤到哪儿了,王灿?”

王灿恐怖地看着满手鲜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边老梁的电话中叫道:“进轩,直接开车去医院。”

“好。”

到了医院后,李进轩刚停好车,高翔已经跳下吉普,过来搀扶王灿。

“没事吧。”

王灿勉力摇摇头,哆嗦着手试图按住肩头破裂的衣服,高翔返身去吉普车上拿了件外套裹住她。李进轩背起老梁,匆匆进去挂急诊。

两人马上被东晋外壳做紧急处置和拍片检查。老梁的右腿胫骨骨裂,要打石膏,而王灿幸好被高翔推开,只是被破酒瓶口从颈项道锁骨划伤,看似血肉模糊但伤口并不算大,一声清理了创面,缝了四针,替她敷药包扎,告诉她不必担心,她这才惊魂稍定。

这时利津县陪闻讯赶来的报社值班的邹副总编和杨主任进来,他已经对他们讲明了情况,他们自然对两个下属慰勉有加,同时感谢着高翔。

高翔表现的十分平静,“我只是路过,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这个“路过”慰勉有些古怪,可他明显不想细说,领导到底见惯各种场面,也不穷究,告诉他们,公安局接到报案已经赶了过去,人虽然没抓到,但封存了造假设备和价值查过百万的假酒,工商部门也表态,会深挖他们的销售系统。

王灿想这个结果算得上圆满,可是高翔能说他是路过,她却没法向上司解释她一个跑地产新闻的记着怎么会搅进这件事情里面去。她心中惴惴不安,巴不得大家不要注意道她才好,然而李进轩却开始夸她了,“今天第一得感谢高先生,第二的感谢王灿,我开着车,要不是她出手,老梁肯定的挨一酒瓶子,那问题就严重了。”

王灿值得小声说:“我也没有做什么啊,要谢谢高先生出手帮忙才对。”

“今天大家都平安就好。”邹副总编和杨主任再次对高翔郑重道谢。

老梁要留院观察,李进轩要赶回报社写稿,还要去公安局做笔录,高翔主动说:“我送王小姐回去好了。”

“高先生怎么会这么巧路过那么偏僻的地方?”

高翔发动吉普车,笑了,“你到底是记者,一定要弄清原委才肯罢休。提供造假线索的那个线人,你有印象吧。”

“对,上次子啊你的酒吧见过,好像他想跟你合作。”

“他姓刘,坦白讲,其实他也是造价酒的。”

王灿大吃一惊。

“目前国内红酒市场很混乱,老刘和老虎一样,都干着把一般国产红酒包装成进口红酒小手道夜场的勾当。老虎为人很强势,越做野心越大。渐渐激战了他的那部分市场。我做进口红酒呆立,算是有自己的销售渠道。他想托我下水,不过我早就决定做正经生意,不打算偏门,拒绝了他、”

“他提供线索给我们,诗香打击老胡?”

“对。他知道这件事的危险程度,但大概根本没有警告过你们。他打的算盘就是,不管你们写出报道、曝光这件事,还是不走运被老胡发现,闹出事来,都对他有利。”

王灿打了个冷战,“可是……”

高翔知道她的疑问,“他在我的酒吧见过我跟你喝酒,以为你是我的女朋友,看到你在车里,毕竟怕真的有什么事,我马上会猜到他扮演的角色,不会跟他善罢甘休,就给我打了电话。幸好我离这边不算太晚,不然这帮人下手狠辣,你们免不了要吃亏。”

王灿没想到他竟然是因为i额这个缘故,明知道危险却还是特意赶过来,既意外又感动,同时又觉得有点儿承受不起,“哦”了一声,一时不知道怎么感谢高翔才算得体、不过高翔呵呵笑了,“看不出你娇滴滴的样子,居然有这个狠劲敢参与打架。”

“我其实已经被吓傻了。”王灿红着脸承认,“型号是李进轩去做笔录,不然让我回忆事情过程,我大脑一片空白,将不出来什么。”

“参与这么危险的采访,你对工作的投入程度也真的让我很意外。”

王灿脸更红了。刚才在医院里,她就反思过为什么会一时冲动非要跟李进轩去做这个暗访,她一向对自己城市,只得承认,她连续几个玩撒谎那个枯坐在办公室里胡思乱想,实在太纠结了,也是在厌倦了这个状态,急于找个机会转移注意力。

她老老实实地说:“其实这是我的同时李进轩和老梁的工作,我只是凑巧在场罢了,幸好今天没拖累他们,不然我真的不知道真么收场。”

到楼下后,王灿再次想高翔道谢,然后上楼回家,她妈妈看到她又批回一件男式上衣,正要发话,却只见她皱眉取下外套,露出刺破的、粘着血迹的上衣和肩头包扎的伤处,顿时急了,“小灿,你怎么了?”

王灿一路保持镇定回来,已经到了极限,一下扁嘴哭了出来。“妈妈,我采访的时候受伤了、”

薛凤明大吃一惊,王涛闻声也从书房出来,两人围着女儿连声讯问着。王灿抽泣着讲清原位,薛凤明慌忙带她进卧室,检查她的伤处,看着那一大块纱布,顿时掉下眼泪,站在门外的王涛记得质问:“到底怎么了?”

薛凤明整理好王灿的衣服,“别担心,幸好伤的不严重,疼不疼,小灿?”

“疼啊,妈妈,我快被吓死了。”王灿哭着说,既是撒娇,也未是带着一点儿借题发挥想把积蓄的难过哭出来的意味。

“你这孩子,想把我和你爸爸吓死啊,采访怎么会弄成这样?”

王涛好不心疼,走进来说:“这么危险的参访,怎么会让你一根拆字去参与?”

她不敢说是自己主动参与的,“谁都没想到那帮人会动手啊、”

“你不是也做房地产商的负面报道,人家会不会这样对付你啊?”

她没想到真把父母给吓到了,值得愧疚地止住哭,抽抽搭搭地解释,“不会的,你们别担心,这只是个意外,我没事,皮外伤,医生说过几天拆线就好了,连疤痕都不会留。”

第二天,王灿按杨主任的批准,在家休息一天。她计入到好多同事达赖的慰问电话,不得不把昨晚的惊险复述一次,再谢绝他们的探访,说明天就会上班。

傍晚时分,王涛先回家,张罗着说要给她做一顿好吃的压惊,听父亲抱着打算做的菜式,她恹恹的,实在没什么胃口,却也还是捧场地又点了一道她父亲做的拿手的拔丝苹果。

这时门开了,薛凤明走进来,然而跟在她身后的人让王灿大吃一惊,竟然是陈向远,手里拿着果篮和鲜花。

“小灿,我下班回来,刚好在门口碰到小陈来看你。”薛凤明显然十分开心,“小灿,你陪小陈坐坐,我去沏茶、做饭,小陈今天就留在这边吃晚饭。”

王涛也从厨房中探出头来附和着,“对,我正好买了很多菜。”

王灿脱口而出,“他还有事呢,坐一会儿就要走的。”

薛凤明有些愕然,王灿无计可施,好在陈向远及时开了口,“阿姨,您别忙了,我真的还有事要办,看看灿灿记得走,灿灿,你没事吧?”

他的申请平和,王灿有些自惭自己的没有风度,又是在无法面对母亲审视的目光,“妈妈,我进去躺一下。向远,你进来坐会儿吧。”

他们进了她的卧室,陈向远扶王灿坐到床上,然后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灿灿,你伤得怎么样?”

“我没事。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刚才在绿门挺你同时罗音说的。”

“哦。”

这时薛凤明进来,端来了绿茶和切好的水果,“小陈,小灿在家闷了一天,一定很烦,你还是尽量多陪陪她、”

“好的。”

她出去后,两人反而无话可说了。王灿满心想请他马上走,可是一想到无法应对妈妈的疑心,值得垂下头不说话。

“是哪边的肩膀?伤的厉害吗?还疼不疼啊?”

“左边,小伤。缝了几针,没事了。”

“让我看看。”

“不用。”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受伤了?”

“第一,我真的是小伤,明天我就会上班,不值得昭告天下;第二,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认为有必要专门跟你说。谢谢你特意过来看我,不过,你这样上来……让我很为难,我会不知道怎么跟家里人解释才好。”

“灿灿,真的不能原谅我吗?”

陈向远的声音低沉,王灿不由自主地抬起头,他正看着她,目光深邃,海蜇疼惜和恳求的意味,这张熟悉的面孔上有她没法质疑的诚恳,她的心不由自主地一软,但马上移开视线,她不打算再让步了。

“我不喜欢当牺牲品,不愿意把自己置于一个完全被动的关系里。说到底,我是自私的,爱自己更多一些,向远,我们好聚好散吧,请不要再来找我,也别给我打电话,我不会接听的。”

陈向远长久地沉默,然后站起了身,却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深深地看着她,“我在说什么,也没法让你相信我了,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爱你,灿灿。”

陈向远出去,王灿倒在枕头上,伤处被这个额猛烈的动作牵的作痛,眼泪一下子用了出来。也听着他在客厅内与她父母礼貌地道别,一时心酸的几乎想要放声大哭,只得快速抹去泪水强自忍住。

过了一会儿,薛凤明果然走了进来,“小灿,你的眼光果然不错,这男生很好,举止得体,气质好,又斯文又成熟,我和你爸爸对他都很满意。”

她木着一张脸,“妈,我想睡一会儿。”

“马上要吃饭了。”

“我躺躺就起来。”

薛凤明一边替她拉上被子,一边说:“我跟他说了,再找个时间正式道家里来吃顿饭。”

她欲哭无泪,只得“恩”了一声、待妈妈走出去后,她忍着肩膀痛,将脸重重的埋进枕头里。

第二十二章

如同删除记忆

第二天,王灿重新去上班,返现报社已经传遍了她的“英勇事迹”,而且细节非常夸张,让她这个当事人听得简直有些吃惊。

李进轩一向进行深度报道,住处重要新闻史家常便饭;老梁有个三撒冠军的头衔,也不止一次做过危险的现场拍摄,几乎是报社的传奇人物,唯独她平时跑的是无关痛痒的地产类新闻,这下当然一鸣惊人了。

下班以后,罗音特地跑到她的办公室来,硬是拨开她特意穿的高领毛衣,身世她的伤处,声称要好好崇拜一下她,“我从小就盼着有份出演英雄救美、没救英雄的好戏,可惜既没见过英雄在我倒霉的时刻从天而降,也从来没有碰到过英雄落难要靠我搭救,你一个晚上简直是踢我实现了全部儿时的梦想。”

王灿苦笑,“你这都听谁说的,我就了谁呀?”

“李进轩告诉我过程了,而且我昨天去医院看了老梁,他也说登上好了,要好好请你吃饭,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你现在快成了报社的新传奇了。”

王灿央求道:“我先谢谢他们别渲染了好不好,李进轩的文字和老梁的摄影来之不易是真的额,我可没有什么贡献。”

“走走走,我请你喝咖啡,你好好跟我讲讲全过程。”

王灿没什么有事,就跟着罗音去了绿门,凑巧老板娘苏珊也在,亲自过来招呼她们。

“我新进的这批印尼咖啡豆不错,我们要不要试一下?”

罗音笑着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没好过这一口,不管咖啡豆来自印尼还是哥伦比亚,我通通品不出来,给我和王灿上卡布奇诺就成,管它产自哪里。”

苏珊嗔道:“枉我拿你当了我点子的活招牌,培养你这么多年,愣是没培养出一点儿爱好来、”

这话不假,每期玩吧倾诉都会写明倾诉地点,绿门咖啡馆的出现频率并不低,还真有读者专门跑过来喝咖啡,罗音自己在这里享有VIP待遇她呵呵直笑,“苏珊,我对咖啡没爱好怕什么,反正我永远是你忠实影迷就行了,把你的震店电信提拉米苏来一份给王灿,算我慰劳她。”

苏珊答应下来,过去下单。罗音问王灿:“先给我说说那个高先生,没那么凑巧是偶然路过吧?”

王灿倒也不想对罗音隐瞒什么,“他确实是听到我在那里才赶过去,前天要是没有听就太危险了。”

罗音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王灿心虚的看着她,“我跟她可真的没什么。”

罗音不免好笑,“你又来了,跟我记者解释个什么?他对你有企图也是完全正常的。”

王灿老大不自在,“人家见义勇为,我们就别议论他了,我真的不着调怎么还这个人情才好。”

“没听说过救美的英雄图的会是还人情。”

王灿苦着脸不做声。

“好吧,不说他,你先跟我说说,李进轩和老梁都一向谨慎,不会怂恿你去加入暗访,好好地你怎么回去冒这个险?你这今天很有点儿奇怪啊。”

王灿默然。

“我昨天在这边接待接着时碰到你男朋友,他还有闲心在这儿作者喝咖啡,听我说了才知道你受了伤。他看着那么沉稳的人,脸色都变了,一下跳起来就跑出去了。他是去看了你吧?”

“我跟他分手了。”

罗音虽然隐约有预感,还是禁不住嗟叹,“那天沈小娜还是给你们惹出不痛快来了吗?其实我觉得她疯疯癫癫的,你别太把她当回事,犯不着……”

“他们不知是所谓的兄妹,她和陈向远订过婚。”

这下消息让罗音吃了一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没法接受这个。”

“果然干兄妹什么的就是暧昧的根源。你们优美与好好谈清楚?如果是一段已经成为过去的关系,就不要反应过度。”

“他当然说已经过去了,可我不这么看。”

“是因为这件事难受郁闷到了,才跟着李进轩和老梁跑去冒险吧?”

王灿午饭否认这一点,“所以甄别难我当什么英雄,我听了脸脸红的力气都没有。”

傻孩子,怎么不跟我讲?罗音怜惜的垂下眼睛,“我总觉得自己面对,不管怎么样,也能挨到忘了这回事的时候。”

手机响了,王灿拿出来一看,是黄晓成。自从上次他出差过来在绿门见面后,他们再也没联系过、她接听电话。

“王灿,你好。”

“你好。”

“我又出差过来了,刚办完事,正打算去我们上次坐过的那家咖啡馆喝咖啡呢。”王灿吃惊,正待说话,咖啡馆门上悬的风铃轻轻一响,她抬头一看,只见黄晓成走了进来,仍对着手机说,“能找时间一块儿坐坐吗+”

“现在就可以啊。”

黄晓成跟着代位服务生往里走,“你下班了没有》我在这边等你。”

“回头向后看。”

焕发小城愕然回头,看到了她,笑容浮上面孔,大步走了过来。王灿给他和罗音作了介绍,这是服务生把两杯咖啡和一份提拉米苏端上来,罗音笑着问黄晓成:“喝的习惯卡布奇诺吗?”

黄晓成爽朗一笑,“都可以,歧视我平时喝得最多的是速溶咖啡。”

罗音点头,站起身,“这杯算我请。刚好我有点儿事,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她向王灿眨一下眼睛,施施然踱到柜台那边,和苏珊低语几句,结账出门面去。

黄晓成将随身带的笔记本放到旁边座位上,伸直了两条长腿,长长地吁一口气,“现在有点儿理解那些爱泡咖啡的人了,这里的气氛确实安逸。”

王灿看他脸上颇有倦容,问:“是不是很累呀?”

“是呀,最近一直在出差。今天早班飞机,直接去现场跟进项目,刚才才进酒店办了入住。”

王灿正要说话,放在桌上的手机一响,提示收到短信,她打开一看,是才走掉的罗音发来的。

“同性只能了解,异性才能安慰。听说过这句名言没有?尤其当异性是一枚标准帅哥时,安慰作用尤其明显,哈哈。”

王灿对罗音的这个淘气哭笑不得,放下手机,无精打采地吃着提拉米苏。她乌黑的头发披垂下来,在柔和的灯光下闪着墨玉般的光泽,黄晓成心中一动,几乎想伸手像过去一样触摸她的头发,但他强自忍住,只是注视着她。突然,他意识到从一进门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王灿明显没有上次见面那样神采飞扬,不光脸色苍白,下巴瘦到尖削,往日总是隐含笑意的灵动眼睛也有些呆滞,下方还有圈阴影。

王灿感受到他的目光,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怎么了?”

“你看上去精神不大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提不起精神装若无事,但也不想说起自己才受的伤,“大概有点儿着凉了,没什么。”

“别大意,你一旦感冒就很难好的。”

“我知道。”

黄晓成看出她显然不只是身体不舒服这么简单,但她不想多说,他当然也不再盘问,“我们公司在这边刚正式启动了一个项目,以后我可能会经常过来出差。”

她迟疑一下,“何丽丽还好吗?”

“我搬出去了,和她联系不多。”

王灿没有再问什么。一方面,她当然记得对何丽丽的承诺,另一方面,她现在也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管别人的感情变化了,只是一手撑着头无精打采地吃着提拉米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