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是打心眼里敏感的丫头。这样被贺思婕不轻不重教育了一番,肯定心里别扭着,一时半会儿不爱搭理人那也是正常的。

可颜培风总觉得,这次,好像没那么简单。

奈何他的试飞项目正在进行,根本腾不出时间离开部队去看看她,真是揪心揪肺。

“上午是小蒋的低速滑行试飞和起降流程你担当塔台指挥,下午是你的尾旋试飞,没忘了吧?”汤进见他真不在状态,心里有些忐忑。尾旋试飞是超高难度试飞项目,以他现在这恍惚的精神状态,不会出啥事儿吧?

结果就真的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这天上午,试飞大队就真出事儿了。出事的并不是颜培风,而是蒋慎思。

原因是塔台指挥的走神,导致试飞员并没有特别留意到飞机抬头的时候机头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停顿。战机在万米高空绕行一周的时候突然发现燃油机开始漏油了。

蒋慎思虽然以前在飞行大队飞过好几种恶劣天气,也处理过不少突发情况。可是燃油机漏油,这事儿也是头一回遇上,心里不免有些焦灼。

可想着塔台的颜培风还在等待着安全着陆,还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便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把这次事故当做特情试飞。

按照经验,这样的情况应该能够支持到安全降落,她娴熟得操作着升降陀,企图用最短的时间将战机落地。

可是,情况比预料的要严峻得多。在讲飞机强迫飞到在离停机场还有十公里的时候,蒋慎思发现油量已经基本消耗完了,根本不足以支撑安全抵达。

顿时慌了手脚,再好的心理素质现在等于穷途末路。

“燃油箱漏油,现在情况不妙。”她终于服输,向塔台如实报告。

颜培风这才回神,见战机的状态已经极为不稳定,吓了一跳。

蒋慎思以为下一个指令会是跳伞自救,然而,并非如此。

“现在高度?”塔台传来颜培风沉着的询问。

她突然像吃了颗定心丸一般:“高度3000。”

“检查液压,放下起落架,记住,不要操纵驾驶杆。”

“明白。”这个时候的蒋慎思几乎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眼前所有的视野里都只有颜培风那坚毅沉稳的面容,眼睛里必然闪烁着鼓励的光芒。

“现在距离?”

“3公里。”

“保持飞机速度,行至一公里处调整飞机高度。”

“明白。”

不过须臾,飞机就慢慢接近了滑翔跑道。

“起落架正常放好了没?”颜培风的声音越发深沉,充满力量。

“已经放好。”

“对准跑道,正常降落。”

“是。”

一分钟之后,飞机以正常降落两倍的速度接地,滑翔了400米之后安全着陆。

整个事故过程只有短短的十分钟不到,蒋慎思却发觉全身的血液都几近凝固,仿佛在鬼门关跟阎王爷打了个招呼,然后迅速折回。

汤进扶着脸色有些苍白的蒋慎思回了办公室,打趣道:“没有想的那么轻松吧?咱们可都是把脑袋别在腰上的人。”

她笑了笑:“我还能承受,只是,我发现阎王爷长得还不及咱队长帅。”

“你还有心思逗趣,不过今天颜培风有些奇怪,这种基本的问题他不可能发现不了的啊?”汤进心里觉得奇怪,这事儿几年前他上阵的时候就出现过一次,颜培风在飞机起飞不到两千米的时候就发觉了,最后平安顺利地降落了。

凭着经验和技能,颜培风是不可能在紧要关头才发现问题的。

颜培风跟工程师设计师检查了漏油设备之后连着召开了两个小时的会议,出来的时候满眼疲惫,仰着头躺在转椅上揉着眉心。

汤进从食堂打了饭递过来:“怎么了,需要马杀鸡一下?”

颜培风已经没精力挑食了,就着吃了几口:“这次的事故我会自己像上面反应,你们别多嘴多舌。”

“这也算事故?这是家常便饭吧?”汤进翻白眼,这队长就喜欢小题大做。

“你告诉他们,下午放个小假回去洗个澡休息下,明儿一早过来开会。”他没心思陪着汤进耍嘴皮子,简单吩咐之后直接拿着车钥匙出门了。

汤进在背后咂舌,要见媳妇儿也不带这么猴急的啊。

蒋慎思就只是在下飞机的时候跟他汇报了具体情况,本来想向他正式道谢来着,正巧瞥见他匆匆离开的背影,便转过头询问:“队长这急匆匆的是要上哪儿去啊?”

汤进知道蒋慎思的司马昭之心,没直说:“不知道,大概是汇报工作去了吧。对了,今儿下午放假,咱看场电影去吧?”

“我爷爷赶过来了,我得去陪陪他老人家,下次吧。”蒋慎思压抑住失望的表情,推脱道。

汤进了然,知她一心向明月,也并不觉得失落。总有人愿意发现他的好,并且只为他一人盛开。

颜北北随着甘愿到校园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倚着车身的男人。

他穿着天蓝色的军衬,懒懒散散地靠着,却并不让人觉得是吊儿郎当的痞子相。相反,是一种随意的优雅,融合着军人与生俱来的刚强,是最最迷人的味道。

早已有女孩子忍不住吸气惊叹,虽然学校也有穿军装的同学,但到底年轻,脱不了青涩,就染不上成熟的魅力。离颜培风,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她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尽管她私心里是多么希望它晚一点,再晚一点

她拖着步伐走过去,声音漂浮,像是海面刮风吹起来的白浪花:“你来了?”

颜培风眸色深沉如夜,灼灼地盯着她,然后嘴角弯出熟悉的弧度:“对啊,我来了。”

甘愿自然也知道颜培风,他算得上是个军事迷,也收集了不少战斗机模型,对这位空中的传奇人物自然是久仰。

此刻这样神奇的人物突然降临,他也有些惊异。出于礼貌问道:“北北,这位是?”

颜北北这才从他墨色的温柔眼光里脱身而出,介绍道:“大哥,这是我学长,甘愿。”这是我大哥,颜培风。

“你好,北北常常跟我提起这个德才兼备的学长。”颜培风淡而疏离地伸出手,有一丝打量。他自然记得这位就是觊觎着他媳妇儿的男孩儿,是个比颜培宇还难应付的角色。

“颜中校,我也早已久闻大名,今日得见实在三生有幸。”甘愿的语气极为真诚,他二十几年的人生里钦佩的人一个巴掌都嫌多,可颜培风就算是一个。

车子里一直静得有些诡异,颜北北平常见他总是叽叽喳喳跟个麻雀似的不断抖落这段时间学校发生的趣事或是受到的委屈的。这次却一反常态,她没了刚刚跟那个学长一起时自然而轻松的表情,反倒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像是跟一个杀人狂魔相处着。

这个认知叫他觉得极为不舒服:“啥时候来学校的啊,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怕你在忙,就没打扰,反正东西也不多。”颜北北扭着头望着窗外急速退后的景色,再度开口:“随便找个地方吃点吧,我下午还有节课。”

语气疏远,轻柔而含糊。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得不见踪影,无处可寻。

餐厅外面是镂空的木雕房架结构,里面是处处纱幕翻飞的东南亚风情。两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雕花窗配上淡彩绘玻璃,漏过来的光都是旖旎而唯美的。

颜北北一直低垂着眸子,纤长的睫毛打在鼻梁两边是明明暗暗的阴影,隐匿着她的心思。颜培风这个时候突然就想把她抱在怀里,吻吻她的额头,吻掉她的一切忧伤,吻掉这一切叫他心疼叫他牵肠挂肚的烦恼。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颜北北正在组织语言,没留神就被他拦腰抱到了腿上了。

不经意抬头,就看到他担忧的眸子。

颜北北想起她初中毕业考试的时候,从考场出来。别的同学都是家长亲自来接,甩掉书包仿佛脱缰的野马一般冲向父母的怀抱,蹭着胸膛讨要之前许诺的礼物。

这一刻,她只能将目光生生聚集在被背后的夕阳拉长在面前的纤瘦影子,自我安慰道,没事儿,反正她习惯了,习惯了没人在乎。

而这时候,一双军靴缓缓靠近,踩在了她影子的“脑袋”上。

她霍得抬头,那一刻看到的,便是最帅最温柔的颜培风了。他脸上并没多多少表情,但是眼神却是柔软的,宠溺的,担忧的。

颜北北觉得,自己到死都不会忘掉这一刻的。

“北北,我们结婚吧。”

“大哥,我们分手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沦陷在对方的目光中,同时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啊喂喂 瓦回来了求撒花欢迎~~~

ps:我在想啊 每条留言瓦都会回 但姑娘们都看到了咩?

第二十章

这样迥然的话脱口而出,一齐钻进两人的耳朵里,又俱是一番震惊。

颜培风万万料不到她竟这样轻而易举地就选择放弃,怒气掩盖了其余的情绪,连刚刚上来的正餐都来不及享用,将她半裹半挟地拎了出去扔在车上。

车子没命似的往前冲去,一直开到江边。

“你倒是说说看,理由是什么?”颜培风想掏根烟出来吸,可是半天才发现口袋里没有,心里更加暴躁了起来,冷眼看着她。

仿佛是在看着只会吐信子的毒蛇。

颜北北强扭过目光,不看他。

烈日下的江面能见度很高,浩渺如海,只是远方有粼粼的波光,像是碎金子的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一直疼到了心里。

“大哥,我们只做兄妹,这不是众望所归的吗?”

“我只问一句,这也是你期待的吗?这么些年你都是觉得是被束缚,被捆绑,没有自由吗?!”他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良久,颜北北才轻轻点了点头,仿佛怕他没看见,又柔柔地恩了一声。

颜培风觉得绝望,他曾经在空中一次又一次遭遇特情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绝望,浑身的血液都涌向了脑袋,眼睛变得赤红,像是只发狂的野兽。

颜北北突然被压在身下的时候有些发懵,看着他已经被怒火充斥的眸子有些后怕。本能地往后退缩着,退缩着。

可是车里的空间不过是弹丸之地,她哪里逃得出他的掌心。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的衣服已经被大力撕开,人已经在他身下任人予取予求。她的挣扎,变得像是蚍蜉撼大树一般滑稽可笑,她的叫喊,变得像大海里溺水之际抓住的一根稻草那么无济于事

颜培风此刻被愤怒迷离了双眼,所有的东西都充耳不闻,只是较平常一百倍一千倍狠厉地冲刺,折磨着身下的人儿,嘴唇所到之处,莫不是一片绯丽的深红。

颜北北的不配合导致下边的进入十分困难,搁平时颜培风定是一遍又一遍地诱哄,不厌其烦地前戏折磨,一直到她呼着喊着才慢吞吞进入。

而现在,他就这么不顾一切地长驱直入,不管她的疼痛,不管她的意愿,只是陷入自己无止境地索取之中。

颜北北终于哭了出来,车上的空间根本无法发挥,她无从抵抗无法逃离,只能咬着嘴唇在这冰与火,疼与痛的海浪里沉沉浮浮,低低抽噎。

怒火终于发泄的人这才注意到身下人儿早已经泪流满面,脖颈处,肩头,胸膛上,处处都是明显而浓重的红痕,昭示着下手的人的没轻没重。

他的心脏,也像是被无数条钢丝结成的蛛网紧紧勒住,越来越无法跳动,无法动弹。

“宝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替她套上衣服。

而颜北北这时候已经泪都哭干了,拍掉他的大手,冷冷道:“现在你满意了吧?可以放我走了吗?!”

刚刚被心疼掩埋的情绪再度被挑起,颜培风打量着眼前的人。眉细眼大,唇薄耳小,一副凉薄的眼色。此刻脸色的粉中露红,嘴角紧紧抿着,这是她压抑情绪时的惯常表情。

他不得不承认,当下,起了把这个人掐死的念头,或者是整个揉进血脉揉进身体里,让她再也离不开。

可是,他舍不得。

有些感情,是跟自己的心脏连在一起的,没了她,心脏哪里还有跳动的理由?

颜培风闭着眼睛转身,趴在方向盘上,说了一个字:“滚!”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吼她,声音里有无法压抑的盛怒。

颜北北收拾得极为利落,她以前去旅游或是出门总是要慢慢磨蹭,这次却是罕见的迅速。衣服的扣子在撕扯之中早就不见踪影,她只能紧紧抓着衣襟,仓皇逃下车,仿佛避他如洪水猛兽。

颜培风望着后视镜里逃离的背影,眉眼渐渐染上了阴戾。是为了那个所谓的学长吗?这样急不可耐地扑向他的怀抱?

顾意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网上跟花花公子颜培宇腻歪,不情不愿地喂了一声。

“顾意帮我拿套衣服过来我在江边。”颜北北的声音是嘶哑着的,像是某种小兽的呜咽着。

她等闲不掉金豆子的,心脏的外面像是镀了一层刀枪不入的物质,虽然看起来是柔弱的,却是谁都料想不到的固执而坚强的。

“你先别急,我马上就来啊,等着啊。”顾意心里面一个咯噔,来不及跟网络那头的人道别,急急挑了件裙子就出去了。

到的时候她靠在一块石头上,抱着蜷起的腿,还在抽抽嗒嗒着。

“出啥事了?多少年没见你掉颗金豆子了,还以为你泪腺出毛病了呢。”顾意走近调侃。可是一走进就发现不太正常,□在外的脖子上都是深深浅浅的吻痕,手拽着衣襟在微微颤抖,淡色的及膝群上也是一片狼藉。

她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下一个念头便是,那个人必然会死在颜培风手里的。

陪着她坐在发烫的沙地上:“我可是挑了我最喜欢的裙子,瞅瞅你那绝望的身材,估计跟穿浴袍似的。”她别过头递过衣服,不忍心看北北受伤的表情。

颜北北这时候终于扑到她身上大声嚎哭了起来,终于肆无忌惮地发泄了出来,这么多天的郁结,这么多天的难受,倾泻而出。

“顾意,我呜呜我不想跟他分开的,我真的不想”

“可是我更不要毁了他,我不要不要”颜北北的话语断断续续,词不成句,顾意半句都没听懂。

“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告诉我,姐帮你修理他,颜培风我也照打不误!”

“顾意,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他那么霸道,总是限制我的自由,不许我穿暴露的衣服,不许我去鱼龙混杂的场所擅自填了我的志愿书,不许我住学校宿舍”

“我总以为我腻味了这被束缚的日子,这画地为牢的生活,厌倦了他恨不得把我绑裤腰带上的生活”

“可是我其实是舍不得的,没有他我不行的”颜北北一直边哭边嘟囔着她听不懂的话,顾意叹了口气将她扶起来。

“咱先别哭,先去换套衣服,找个不丢人的地方咱接着哭成吗?”看来不是自己想的那么恐怖,她也算放心了。

至于这俩冤家,天崩地裂海枯石烂都没办法把他们分开的,都狗血贺岁档大团圆结局的电视剧里男女主角那种必须牵着手走向坟墓的命格。

好说歹说劝她吃了点东西顾意才慢慢诱导她把事儿讲清楚。

“也就是说你们俩是法律上的兄妹,政审是通不过的?”

“嗯。”

“强娶强嫁是会影响你大哥的前程的?而且是要被众人唾弃并且落得个四面楚歌的境地的?”

颜北北点点头,觉得没有胃口,就放下手中的筷子了。

“分开未必是唯一的途径嘛。”顾意眼珠子转了转。

“嗯?”颜北北睁大了已经哭肿了的眼睛,巴巴等着她指点。

“那就私奔啊,月球火星随便选,反正他是开飞机的,哪儿都能去。”

她继续戳着奶茶吸管,耷拉着脑袋瓜子。对顾意的意见抱希望还不如指望蚂蚁生头大象出来。

“总会有办法的啊,你要相信你们家颜培风嘛,以往你哪件事儿不是他处理的。你就安心交给他吧,你跟这儿愁也是无济于事的啊。”

“我跟他提出分手了。”颜北北趴在桌上,无精打采道。

这可把顾意吓了一大跳:“你丫有病吧,这么多年都好过来了,这才到节骨眼上就打退堂鼓了?你大哥同意吗?”

她终于知道为啥刚刚北北满身是吻痕了,她就是欠抽!

“我现在脑子很乱,我知道我离不开他,我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他。爱情这种东西,对于我来说太陌生太未知,如果因为这还不确定的东西毁了他我宁愿就一辈子做他的妹妹,宁愿一辈子都看不清楚。”得,又哭起来了。

顾意抽着纸巾给她擦眼泪,心里也叹息。

有些人是傻帽儿,身在爱中不知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