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北北越发的觉得如坐针毡,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我这些年对你不好吗?”贺思婕终于开口,依旧冷着声音,“你才见了她几次,就决定将整个颜家抛弃了?”

“没有,妈,我没有抛弃你们。我只是想把户籍签到甘家,这样我跟大哥就不算是兄妹了。”她低着头抚摸手上的戒指。

贺思婕这才看到,叹了口气,抚摸着她的头发:“不必这么麻烦了。那次训了你俩之后,我心里也不好受,手心手背都是肉。”

“我们二老也看透了,哪个父母不是为了儿女好。既然你们怎么样都要在一起,那我们还有什么理由阻止呢?你们虽是法律上的兄妹,结婚的话程序上是要麻烦些,但只要多转几道,也不是多大的事。”

颜北北惊异得说不出话来。当初全世界都反对她和颜培风的事情,无一不是搬出兄妹,搬出政审搬出影响颜培风前途来说事。之前反对的态度坚硬如铁,这不过才是短短半年,说辞又这样大相径庭。她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北北,我虽然不是你生母,但你进我家的时候,我很是高兴的。我这一辈子,为他们颜家诞下的,都是儿子,心里总是有些疙瘩,有些遗憾。”贺思婕握着她的手,难得的温柔,“所以你初来时,我心里是极为怜爱的。可是那时候公司的事儿多,我忙得顾此失彼,加上那时候你也不太活泼,我总是忽略了你。”

“现在想来,真是薄待你了,你怨我也是应该的。”

颜北北这时候眼圈已经发红了,鼻头也是酸酸的,摇了摇头:“妈,我没有怨您,真的。我今年已经有二十二岁,其中有十个年头是在这里度过的。我对您只有感恩,比起那徒有血缘的亲妈,您更是我的妈啊。”

“即便那时候您训斥我自私,我都没有半句怨言的。我对整个颜家都只有感激,爷爷,爸爸妈妈,二哥三哥,还有颜培风。”她在长辈面前总是喊大哥的,这是头一回理直气壮地喊出他的名字,“可是妈,如果我就这样嫁给他,哪怕对他有一点的影响,我都不愿意。”

贺思婕没再多说,只道:“这事先别急,等着培风回来商量,你别擅作主张。”

她点了点头,也没反对。

这个春节颜培云带着颜心圆在家,恰好颜培月带着余若若以及克东回来了,倒真是算得上是和乐融融了。

吃完年夜饭哥俩就带着各自的宝贝外出寻乐子了,余若若见颜北北一个人有些孤单的回房,便去了她房间。

“北北,在干嘛呢?又在玩游戏?”

颜北北笑了笑:“若若姐不跟三哥去看焰火吗?”

“我要去了,谁来陪咱们小公主呢?”她坐在床上,望着清瘦了不少的北北,有些心疼,“怎么了,跟大哥的问题还没理清?”

颜北北趴在她身边,摇了摇头:“若若姐,我特别羡慕你,我说真的。我也想要一个跟配得上颜家的身世,单纯而尊贵。也希望能够像你一样,只要相爱就够了。”

“可我总觉得,我们俩之间,似乎永远隔着千山万水,困难重重。”

余若若记忆里的北北是调皮而狡黠的女孩子,腻在颜培风的怀里,受尽宠爱,是典型的小公主。

“我当初也羡慕过你和大哥啊,他宠你爱你,满眼满心的都是你。你们俩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成就的,比任何人都来的深沉。北北,人这辈子,能有这么一段无法舍弃的感情,是弥足珍贵的。”

颜北北枕在她腿上,忽闪着眼睛:“对啊,就是因为颜培风,我才觉得我这一辈子所有受过的辛苦都值得了。”

“对了若若姐,我跟你说个事啊。”

“我这里,曾经也有了一个宝宝的,它开始只有黄豆大小,后来又红枣那么大了。再后来,就什么都没有了。”颜北北终于放下了一切的面具,露出最真实最悲恸的表情。

余若若心疼她,替她理了理鬓发:“北北,这一切都是缘分,孩子没有福气来到这个世上,是因为时候未到。你放心,总会再有的。”

“这件事我没有让颜培风知道,我不想让他担心难过,我也相信,以后会有惊喜等着我的。”

她缓缓开口,看着窗外被焰火渲染得璀璨而华丽的天空,也露出了暌违已久的笑意。

新的一年到了,每个人都会有新的生活,她跟颜培风,也会有一个新的开始吧。

第三七章

年夜饭之后便是吃饺子了,为了讨个好彩头,颜家的惯例是只有一个饺子里有硬币,在家过除夕的人都有机会吃到。可是颜北北这么多年一直都与好运气失之交臂,仅有的一次还是她高三那年,事后才知道是颜培风作弊为她得来的。去年的时候是刚到这个家的新娘子余若若吃到了,结果今年就喜得贵子了。

所以颜北北觉得牙齿被硬物硌着了的时候心里有些诧异。

余若若十分为她高兴:“去年就是被我吃到了你还遗憾了老半天的,今年总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颜北北眼睛都笑弯了:“嘿嘿。”

新年倒计时的来临的时候颜培风正在渺茫的天际上飞行,视野里有如棉朵一般的云彩急速飘过,瞬间消失不见,在他眼前像是夜空里瞬息璀璨瞬息寂寥的焰火,更像是颜北北葡萄眼里闪烁的笑意。

去颜培星家拜年的时候他还拿颜北北当小孩子,抓了好大一把巧克力糖果送她,还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小姑娘都长这么大了,丁丁,好久不见了。”

颜北北手捧着金色锡纸巧克力,笑容一如往昔,纯净而闪耀:“好久不见啊,制服哥哥。”

要离开的时候颜培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她后地给她一个已经发旧的文具盒子:“给,这是你的东西,你小时候老宝贝这文具盒了,到哪儿都紧紧揣着,让你给我瞧一眼都不肯。”

文具盒封皮是小时候风靡一时的动画片人物,原本浓烈艳丽的色彩已经褪掉,边缘的地方已经锈迹斑斑,但上面没有一丝灰尘,看得出保存的人很细心。

颜北北打开来看,不过是普通的文具盒,里面是双层的设置,上面一层放着橡皮擦和铅笔,下面一层放着收集的耳根铅笔盒上的图案同款的卡片,还有一只跟整个童稚风格不符合的钢笔。

那是一只色彩浓稠的粉彩瓷质笔套的钢笔。大抵因为保存得当的缘故,钢笔看起来依旧鲜亮如初,粉彩的桃花艳丽而生动,仿佛开在人间四月。

颜北北道了谢才离开,神情有些黯然。

在车上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钢笔,触感冰凉而流畅,微微凸起的粉彩桃花俏丽而精致,看得出画上去的人心思认真而投入。

难怪她当初见到蒋思慎送给颜培风那份礼物的时候觉得万分眼熟,不对,为什么蒋慎思会有青花瓷的领带夹呢?

还有蒋曼婷,医生袍口袋上挂着的钢笔,也是同一风格。

还好巧不巧都姓蒋?

颜北北叹了口气,这下子,全世界的人好像都有联系了。

大年初三那天贺家村的舅舅带着姥姥过来了。知道了她的事情之后也是唏嘘不已,当初他虽然并没有多赞成,但也打了电话劝自己的妹妹看开些,孩子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的。那时候贺思婕语气有些强硬,还责怨他这个哥哥不顾全大局。他也没再说什么,只觉得两个孩子如果真的有缘分,有相守下去的勇气,就没什么是不能克服的。

贺思婕眉间也像是笼罩着一丝总也散不去的愁烦,脸色也每每越发冷意十足,颜北北好几次想要找她都被吓了回来。

“若若姐,妈妈为什么对你那么好?而每次看见我都皱着眉,吓得我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她一边逗着小家伙一边问道。

“北北,妈妈就是这么个性子。她对我的好里其实是带着三分客气的,我总归只是颜家的媳妇。而你不同,你是女儿。所以你跟我是不能同日而语的。”余若若知道这孩子虽然老在笑着,其实

心里有太多藏着掖着的东西。

颜北北点了点头,仿佛是懂了:“若若姐,是不是妈妈都是这个样子呢?”

余若若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的妈妈是很温柔的人。印象中她说话的时候永远是轻言细语不忍责备,笑起来的时候脸上像是有光芒一样。”

“北北,我这一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关于他们的回忆太少,如果回忆有重量的话,那么我的爸爸妈妈在我记忆里就只有一团棉花的重量。可是你不一样,你别这么苛责现实,不要埋怨任何人,你还有很多时间去创造回忆,所以北北,永远别让别的情绪蒙蔽了爱的眼睛。”

颜北北嘴角勾起的笑意竟然带着微不可察的嘲讽,不过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颜培风加紧了原计划的飞行任务的执行,大密度地在天际翱翔,心里永远在惦记着地球另一端的人。

最近的电话里她对亲生父母的那种厌弃和憎恨已经越来越明显的,颜培风也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她从这样的漩涡里拉出来了。

“宝贝,今天忙吗?”他右手拿着叉子,左手举着手机,里面的能够下饭的清甜声音。

“这学期的课程表都排得密密麻麻的了,我一看就眼晕,都怪你,当初干嘛让我选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专业啊?”她迭声抱怨,一边吸着豆浆一边确认着待会儿第一节课的教室。第一天上课,她特地起了个大早来食堂吃早餐。

“当初你跟林黛玉似的,人见人嫌的性子加上个病秧子身体,不送医学院难道送到大观园去?”他笑着打趣,“俗话说得好,久病成医,我估摸着你当医生会容易点才送你去的。”

颜北北瘪着嘴半天才道:“你这完全是长远之计吧,因为现在看病太贵,娶个医生在家省心省事是吧?”

颜培风闷闷的笑:“要是为了图省事,北北,你肯定排在队末两人”

“你的意思是,娶了我算自找麻烦?!”清晨的食堂里,女孩子略显暴躁的嗓音加上爆炸性的内容,很轻而易举的就吸引了一大票还沉浸在寒假里睡懒觉睁不开眼状态的学生。

她后知后觉地扫了四周一眼,迅速掐断电话逃离现场。心里把他凌迟一百遍了,竟然敢嫌弃她,还害她大庭广众下出糗,当初她肯定是被那大片的花海迷了眼蒙了心才轻易让他得逞的!绝对不是因为她有多爱这个得了便宜卖乖的流氓禽兽!

颜培风也收了线,脸上的神情轻松,是显而易见的愉悦。

蒋慎思此刻悄无声息地站在他座位的斜后方,右手侧的落地玻璃外是夜幕下的万丈红尘,浅浅的浮着一个微微扯起的苦笑的表情,近乎荒凉。

原来这场战争,她是真的连披上铠甲上阵杀敌的资格都没有。

这些日子她亲眼见证了他怎么样拼了命的飞,所有的飞行任务被制定在一张密密麻麻的表格上,风雨无阻。

好几次她看得到他从飞机上下来时疲惫的脸色,血红的眼丝,心里像是被揪着般的疼痛。可她唯一能做的,不过是递上一份补充能量的水或是食物,记录下飞行数据和经验而已。

而现在,他笑得这样投入,笑得这样舒心,里面竟没有一丝原因,跟她相关。

颜北北,你何德何能,让这样一个使日月失色,明珠黯然的男子,为你欢喜为你忧?

颜培风一下飞机第一件事不是去军区报道,不是去北北学校看一眼恨不得时时刻刻绑在裤腰带上的人儿,而是直接驱车开往了一间神秘的私家菜馆。

每座城市里都有那么几个地方,让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却又像是蒙了一层面纱一般叫人看不透。它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地点神秘而要求苛刻。

比如这里,进门需要被搜身,所有的证件暂时上交保管。换句话说,进了这个门槛,所有人的身份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颜培风不是头一回来,还是被这繁琐的手续整炸毛了,一进包厢就给了人一拳头:“越来越磨叽了,进中南海都没搜查这么严格。”

那人并没太在意,摇了摇手里的加冰威士忌,递给他:“下回我得嘱咐他们把你的手也得扣下,这可是能赤手空拳打死老虎的武器!”

颜培风摇了摇头:“开车过来的,不能喝。”

“我奉劝你还是喝点,免得待会儿的消息你扛不住。”包厢里是四季如春的温度和湿度,那人穿着一件黑色衬衣,眼色几番变化。

颜培风料得到他急匆匆把自己喊来的目的不会太简单,但看到一向玩世不恭的发小露出这种严肃深穆的表情,也知道事情不那么简单了。

他暗自思忖了一下,当初他委托他调查的,不过是甘家往上数三代的背景,还叮嘱了一声,所有的盘根细节,全数不可漏掉。

“到底怎么了?值得你这样一副天塌下来了的表情?”

“天要塌下来的是你,不是我。”那人看着颜培风,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让他眉眼染上一丝倦态,却丝毫不会折损整个人俊美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更新时间,前所未有的素不素

码字到天明神马的好虐啊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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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保证 不虐北北了 一定!!!

第三八章

颜北北今天上了整整八节课,出教室看着阴沉的天空时,有些头昏脑胀,揉了揉眼睛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飘起了毛毛细雨。

她正打算把用衣服上的帽子遮着去宿舍借把伞的时候,不甚清晰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不可能在这时候出现的身影。

颜培风长身玉立,穿着黑色双排扣羊绒大衣,擎着深蓝色的格子伞,静静地站在教学楼边,仿佛隔出一方天地。

似乎是感应到她的视线,他微微抬起伞,就看到呆呆傻傻的北北了。

“怎么了?看到我都吓傻了?”他快步走近,将她罩进伞底下才打趣。

颜北北这会儿还是跟做梦没醒似的,木木地掐疼了自己手臂才发现这不是做梦。顿时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似的,滚了下来。

颜培风是哭笑不得,他以为自己的出现算得上是个惊喜了,谁知道无惊无喜,就只剩下伤心了。

她也觉得自己傻透了,埋在他怀里赖着不动,不断地汲取来自他的气息。虽然只有短短两个月,却比以往的任何一次分离都要显得煎熬。

“小傻瓜,哭什么,我这不是提前回来了吗?饿了吧,带你去吃好吃的去。”颜培风听到疑似与咕咕的声音,开口建议道。虽然他不介意永远抱着她,但是不能饿坏了她的肚子啊。

颜北北红着脸退开,眼角也瞄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神,迅速将伞拉下遮住自己,语气十分不耐:“赶紧走吧。”

晚上安排了一场大礼堂的演讲,是请的几位市里有名的医院里享誉中外的专家医师来的,老师再三叮嘱没什么要紧事就千万别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颜北北本来到校门口就准备下车的,哪里知道颜培风完全没有停车的意思,径自将车开到了大礼堂门口了。

“我去听教授讲座,你跟过来干嘛?”她一脸诧异。

颜培风罔顾她的意愿,拉着她的手就往礼堂里走:“活到老学到老,还不许我旁听一下?”

大概是这些医生真的是闻名遐迩,大礼堂里济济满堂,虽然来得并不算晚,却只有最后排后门边上有座位,两人猫着腰钻了进去。

可是讲座开始了之后,颜北北就后悔来了。

蒋曼婷虽已年逾五十,风采却依旧不减。脱了罩在外面的大衣之后就是一套简单大方的宝蓝色套装了,婷婷袅袅,依旧像是盛开正旺的郁金香。

她声音清晰流畅,借着扩音器环绕在整个大礼堂里,越发显得寡淡。

即便是偶尔讲了个专业性的笑话,引得哄堂大笑之际,她也只是抿了抿嘴唇,一个浅薄的笑意荡漾在脸庞,越发气质出众。

她讲授的主题是养生之道,末了又浅笑如花:“当然,每个人的人生观都是千差万别的,但是对于健康追求却是出奇一致。我当初钻研这门养生之道的理由跟大家是一样的,希望自己健康长寿,希望有生之年能圆自己的心愿。毕竟活得越久,希望就越大,是不是?”

底下应和之声如水如潮。

颜北北望了望身边的颜培风,礼堂后面光线黯淡,只看得到投影仪发射出来的光线,打在他的鼻尖眉梢,阴影几番明灭,越发衬得整个人冷峻出众,宛如雕像。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视线,牵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像是有力量输送了过来。

颜北北低低开口:“你说,她当初那么毫不留情地就放弃了我,拖家带口地来了这座城市,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现在又来装慈母,到底是什么心理?”

颜培风侧目,看了她一眼,墨色的眸子里心思流转:“走,从后门出去,我带你去个地方。”

竟是带她来了这荒芜人迹的墓地。

初春里夜里是凉彻心肺的温度,迎面刮过来的风像是裹挟着锋利的刀子,在脸上割出难以忍受的疼痛。

颜培风突然记起车后座有很多她随手扔的玩意儿,扒拉了半天终于翻出一条半旧的羊绒围巾,缠了好几圈,将她整个脑袋瓜子都埋进去了才拉着她往山上走去。

刚下过雨的路面湿润,却并不泥泞,走起来微微有些打滑,她紧紧攥着他的手,任由他领着自己前行,也不问去哪里,干什么。

如果说颜北北这一生仅有的好运气,就是认识颜培风,并且爱上他了。所以哪怕这世界上再没一个人值得相信,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闭着眼睛将手交给他的。

关于爱,关于信任,关于颜培风,就是关于她颜北北的整个世界。

越往上光线就越弱,气温就越低,最后到达的之后颜培风只有拿出手机打开照明,微弱的一团蓝光烘着墓碑上和善的面容。

照片是风华正茂的时刻拍下的,黑白两色却掩盖不了他散发出来的光芒。微笑的时候笑纹很深,大眼睛微微弯着,像是在水里浸泡的珍珠,温文尔雅,郎艳独绝。

手机的光线缓缓下移,那一排碑文“先夫甘万里君之灵”,“一九六零~一九九六”“爱妻携幼子幼女书”,血红色的字漆让刻字更加显得悲凉,仿佛泣血之作。

颜北北觉得有些抖,颜培风将她拢进了怀里,声音就响在她的耳畔:“北北,好好看看,这就是你的父亲。”

颜北北闭上眼睛摇摇头,表示不相信,慢慢往他怀里缩:“胡说,不可能的。我爸爸叫颜秉正,不叫甘万里,这不是我爸爸。”

颜培风手上还有温度,一只手慢慢地摩挲她的脸颊,另一只手臂揽着她:“北北,睁开眼,不要逃避,你答应过我的”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蛊惑,叫她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肯定是看到你太高兴了,所以才笑得这么开心。北北,跟他打个招呼,跟他说说话。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在这里,肯定很孤单,肯定很想念你”

颜北北浑身的力量似乎都被抽走了,瘫软在地上,泪眼滂沱:“爸爸”

漆黑的天幕又零星地飘起了雨丝,颜培风脱下大衣罩在她身上,转过身去不再看那照片的笑颜。

颜北北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一会儿是询问,一会儿是倾诉,一会儿是埋怨诘问,仿佛这么多天积

压的情绪像是开了一个口子,一发不可收拾。

颜培风反听着夜里愈发显得悲恸而凄凉的哽咽之声,反而松了口气。

她这么多天的耿耿于怀,不过是对亲生父母的怨恨累积在了心底。对于现在看似还活得好好的蒋曼婷自然是满心仇恨,放不开的心结。

而人都有个心理,就是对已经过世的人存着无限的宽容和遗憾。

所以为今之计,让她从这负面阴影里走出来的唯一方法,就是找一个释放的缺口和理由,让她能够最终释怀。

本来是想要调查当初甘家仓促之间离开的原因的,只是现实太残忍。这所有的一切,他宁愿北北永远都不知晓。

搁平时,晚上颜培风是要好一番折腾的,起码让她哭喊告饶为止。然而最近颜北北的心理和生理上都不适合,他也没那打算,洗完澡就搂着她睡了。

哪里知道这回不安分的倒是怀里的人了。

浴袍里有只小手在犯上作乱,慢悠悠地挑拨着他的极限。

“别动,好好睡觉!”他抓住那只手,阻止她玩火。

结果颜北北反倒是玩上瘾了,左手被制住了就用右手,右手再被钳制住了就索性用舌头了。丁香小舌湿湿热热,游弋在他皮肤上,撩起一片燎原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