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的温度,我的幸福上一章:第 14 章
  • 你的温度,我的幸福下一章:第 16 章

黎邵晨谦逊地笑了笑,眼睛环视一周,有些感慨地说道:“也不是。看到那些书,就想起家父。他的那间书房跟您这里布置得很像,连常翻的书都一样。”

钟父问:“你的父亲是做什么的?”

黎邵晨听到这个问题,不仅不觉得失礼,反而暗自生出一份欣喜,钟父会主动问他这个问题,大概也是看出他对钟情怀有好感,想进一步考量他各方面的条件。这样想着,他的态度越发诚恳,在钟父示意的手势下,在他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说道:“他以前在部队上工作,不过早就退休了。前些天我跟钟情讨了一些咱们这边本地的茶叶回去,我父亲尝了,非常喜欢。说跟几十年前的味道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

钟父闻言,脸上并没有露出半点欣喜的笑容来,反而越发沉静。他盯着黎邵晨的双眼看了好一阵,才开口道:“黎先生对小女很关照…”

黎邵晨看出钟父眼睛里的不豫,连忙道:“钟情很聪明,也很能干。我作为她的上级和同事,很欣赏她的才华。同时,作为一个普通的男人,我也很喜欢她。”他顿了顿,似乎在仔细斟酌措辞,缓慢又坚定地说:“越了解她,就越是喜欢她。”

钟父瞥了他一眼,端起自己那杯茶,缓缓啜着:“黎先生很坦白。”

黎邵晨的微笑里怀着一丝忐忑,他并没有努力去遮掩这份不安,而是明明白白地袒露出来:“我想与您的女儿正式交往,甚至未来还要向她求婚,而您是钟情的父亲,对您我肯定要坦白。”

钟父沉吟半晌,才道:“那我也坦白点。黎先生,我的女儿我明白,她头脑是有的,但也有女人的通病,重感情,心又太软,关键时刻总要有人推她一把才能做决定。老实说,她愿意北上去平城闯荡,我觉得是件好事,但我并不希望她以后孤身一人生活在那个大城市。”说到这儿,他看向黎邵晨:“你是个很优秀的年轻人,但找丈夫,不一定要找那个最优秀最耀眼的,找最适合自己的,才会幸福。”

黎邵晨的神情也严肃起来:“叔叔,您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哪家父母都不愿意女儿一个人在外吃苦,但是人总要靠自己独立成长、生活的。我想您肯定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愿意放手让钟情到离家那么远的地方学习、工作。”他望着钟父若有所思的双眼,说道:“与其从眼皮子底下找一个与她相匹配的,不如再放放手,让钟情自己做选择,找个真心相爱的人。毕竟未来会陪伴她大半生的不是父母,而是未来的伴侣,不是吗?”

钟父皱了皱眉,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语重心长地说道:“我没有让她自己做选择吗?她当初一眼相中了陆河,我看出那个男孩子是有大出息的,但我还是那句话,他不适合我家朵朵。事业上再有野心再成功又怎么样,他不会真心疼她。”

黎邵晨微微地笑:“那钟叔叔现在也看到我了,您觉得我是怎么样一个人?”

钟父瞥了他一眼,过了片刻说道:“你也是个有本事的。”

黎邵晨一鼓作气地说道:“叔叔,男人有本事不是坏事,一个没有真本领的男人,怎么能够为自己的家人、爱人撑起一片天呢?我觉得看人更重要的是看他的品质,以及他每一步脚踏实地都做了些什么。从这两点看来,我认为自己比陆河更适合钟情,也会一心一意对她好。”

钟父闷声不语地喝了半杯茶,才放下杯子,语气里依旧透着几分不情愿:“你喜欢她,你的家人也能接纳她吗?钟情那个脾气,吃软不吃硬,并不适合你们那样的家庭。”

“如果我没有自己出来开公司,没有完全靠自己的能力打下这片天,或许我会认同您说的,因为我即便闯出再大的成绩,也是依靠了父亲和家里,光凭这一点,我的腰杆就立不直。”他诚恳地望着钟父的侧脸,说道,“但现在不一样,即便我父母不同意,光凭我自己的能力,也能让钟情衣食无忧。更何况,我父母对我的婚事早就着急了,钟情是个好女孩,真正相处下来,他们肯定会喜欢的。”

这番话并没有盲目打保证,也侧面点出了两个人未来婚姻路上可能会遭遇的问题,但正因为这样,才显得格外真实。钟父也算是在官场混多半辈子的人,听到黎邵晨这样说,面上并没有显出什么来,心里已经在不住点头。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口道:“年轻人的事,我们做父母的也管不了多少。未来会怎么样,我还是尊重钟情的意见。”

黎邵晨一听,这算是答应放行的意思,立即喜上眉梢,站起身来朝着钟父鞠了一躬:“谢谢叔叔!”

钟父端起杯子又抿了一口茶,语气悠悠地道:“不过如果你家里不愿意,那我这里也没什么好说的。”

黎邵晨一听,站直身的动作都有些僵硬,这算是提前下通牒?倘若他父母那边敢对钟情不好,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就对了。想到此,黎邵晨笑着应了句:“不管怎么说,先谢谢叔叔,愿意跟我说这么久的话。我父母那边,您尽管放心,我肯定不会让钟情受委屈的。”

从书房出来时,客厅里已经收拾妥当。白肆正和钟母坐在一块,一边剥橘子,一边聊着电视里正在热播的电视剧。钟情坐在一边,反倒显得有些插不上话。

见到黎邵晨出来,白肆立刻坐直身体,嘴角的笑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调侃的味道:“哟,三哥你可算出来了。”

黎邵晨也走到沙发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从白肆手里抢过一瓣橘子塞进他嘴里,一边看向钟母道:“阿姨,今天真是辛苦您了。”

“不辛苦,不辛苦。”钟母笑吟吟的,“你和小白都是好孩子,真是懂礼貌!”

黎邵晨正想讲话,钟父推开书房的门走了出来,放下杯子,走到一边取自己的大衣。

钟母见到这情形,忙问:“怎么啦?这么晚你还出去。”

钟父说得很简单:“送送他们两个。”

黎邵晨和白肆见状,连忙站起身,各自穿上外套,也跟了过去。

钟情有点儿还在状况外,连忙跟过去说:“爸,还是我去送吧。”

“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多陪着你妈说说话。”钟父一句话,成功堵上所有人的嘴巴。

黎邵晨站在一边,望着钟情有些茫然的脸,不禁有些好笑。钟父主动提出送他们两个,为的就是避免稍后钟情要送他下楼的情形发生。有这么个“护女成狂”的未来岳父,看来他和钟情未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钟情的注意力倒是大多放在钟父身上,见他把鞋子穿好,便连忙递了围巾和手套过去,一边轻声叮嘱:“爸,你慢点儿。他们认得路的。”

钟父原本也没打算真送出多远,只是为了当着妻子和女儿的面,给黎邵晨个下马威罢了,便应了一声:“嗯,很快就回来了。”

黎邵晨倒也没有太多忧虑,在未来岳父手里吃个小亏,让老人家心里平衡平衡,并无不可,毕竟将来要从人家身边娶走个大姑娘,换作谁也不会太开心。而且回到平城,他还有大把时间与佳人独自相处。最重要的一步已经完成,钟情此时已经知道他的心意,而钟父也与他当面锣对面鼓地把事情说开,只要钟情能对他敞开心扉,那么接下来无论遇到什么障碍,在他眼里都不是难事。

最重要的,是让那个他一见倾心的女孩,也能渐渐爱上他。

Chapter17 恋恋情深

所谓一见钟情,

看到自己中意的人,

就像看到了世界上最美的花朵。

回城的旅途总显得过于短暂。钟情坐在飞机上,迷迷糊糊间一梦醒来,就见黎邵晨正帮她轻轻掩着身上毛毯的一角,一面笑着看她:“醒了?正好也要到了,你先醒醒神,免得待会儿下去被风吹到。”

这句话听得很耳熟。钟情脑子还有点迷糊,琢磨一会儿才记起,上一次听到类似的话,还是高三毕业那年暑假的事。那次父母陪她一起搭乘飞机来到平城,钟母在临下飞机前也是这样说的。类似的叮嘱大概只有老一辈人才讲究,说是一直睡着,猛地醒来就去到室外,容易感冒头疼,最好还是提早醒来坐着缓缓。她愣了愣神,望着黎邵晨唇边的笑纹,不禁莞尔一笑。

苏杭一行,尽管时间不长,两个人的关系却比之在平城时拉近许多。黎邵晨很顺手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凑近了些问:“你这笑好像没憋什么好事儿啊?说吧,心里琢磨我什么坏话呢?”

钟情越想越觉得笑不可抑,张口就照实说了出来:“你刚刚那句话挺像我妈说的…”

黎邵晨眼睛一眯,随即便弯起唇角,笑得如坐春风:“朵朵,你这么讲我,你妈妈知道吗?”

钟情刚拿起矿泉水瓶含了一口水进去,瞬间喷了半口出去。黎邵晨自觉扳回一城,坐在旁边乐不可支。

不多时,飞机落地,乘客陆续走向大厅,黎邵晨还不罢休,边走边特别起劲儿地问:“朵朵,哎,朵朵,你爸妈给你取了那么古典的大名,怎么小名取得跟小动物似的。”

钟情白了他一眼,不想理会,但她不讲话,黎邵晨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开头必然是“朵朵”两个字,周围往来的行人纷纷朝着他们俩看过来,钟情自觉丢不起这个人,只得站定原地,压低嗓音瞪着他解释道:“你懂什么,我爸姓钟,我妈姓秦,就取了个谐音,我的大名就这么来的,压根儿也没你想的那么浪漫。”

说完就朝着外面停靠的出租车奔去,黎邵晨紧随其后,打蛇随棍上:“不是吧,我觉得其实你的小名另有深意啊!”

钟情钻进一辆空车,黎邵晨也毫不客气地跟在她后面,一齐挤进车子后座:“师傅,苹果园街道。”

那司机师傅也是熟门熟路,一听这话把后视镜扳正,朝后望了一眼,痛快答应一声:“好嘞。”

司机很有眼色,见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挤进车子,女的侧脸朝外看着不讲话,男的一脸热忱眼巴巴望着,猜想又是一对闹别扭的小两口,就把收音机打开来。不多时,车厢里一会儿流行歌曲一会儿单口相声,声音满满好不热闹。

黎邵晨趁着这阵热闹,压低声音小声说:“哎,你就听听我的分析,反正就这一回,你要是不爱听,大不了以后不说了。”

钟情本来也没有多生气,只是从前也没跟人讨论过这个问题。自己的名字从上中学起,就没少引人注目,老师点名的时候总会多看她一眼,同学也时不常地拿她名字开个玩笑,对于自己的名字,这么多年她可以说是又爱又恨,对于黎邵晨的主动攀谈她也确实有点儿抵触。

想了想,钟情绷着脸瞥了他一眼:“就这一回。”

黎邵晨两指往额头一碰,行了个礼,笑得又认真又好脾气:“就这一回,以后谁提我跟谁急。”

钟情用眼神瞄着他,示意他有话就说。

黎邵晨领会精神的能力相当之高,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是这么想的,虽说你的名字是叔叔阿姨两家的姓放在一块,但这里面肯定也有当年叔叔对阿姨的情意。从你小名就看出来了。”

钟情也觉得奇了:“怎么看出来的?”

黎邵晨嘴角一翘,笑得别提多讨巧了:“你想啊,朵朵,就是花骨朵儿。所谓一见钟情,看到自己中意的人,就像看到了世界上最美的花朵。”

黎邵晨向来以颜正嘴甜闻名商圈,钟情对于他的种种事迹也不是听了一次两次了,可两个人相识许久,这却是黎邵晨第一次对着她说出这么甜的话。钟情先是听得耳朵一热,再看他含着笑意的眼眸,瞬间觉得整张脸都跟着烫了起来,连忙撇开视线说:“你也不嫌肉麻!”

黎邵晨出了名的脸皮比城墙拐弯还厚两寸,对于钟情的指责丝毫不以为意,一本正经落落大方地回答:“这是叔叔对阿姨的感情宣言,我有什么肉麻的。”

钟情一听,这意思是说他再肉麻也比不过钟父当年,立刻不干了:“这只是你主观臆测。”

黎邵晨笑得别提多自豪了:“这是叔叔告诉我的。”

钟情瞪大眼睛,转过脸看他:“不可能!”紧接着又问:“我爸什么时候说的?”

黎邵晨眨巴眨巴眼:“我这人言而有信,得替叔叔保守秘密。”

钟情被他一顿胡搅蛮缠,直觉词穷,索性撇开脸不讲话了。两个人回城的时间刚好是正当午,工作日中午,城里交通少见的畅通。钟情朝着窗外望了一会儿,突然发觉不对,问司机师傅:“咱们这是走的哪条路?”

司机师傅反应很快:“不是说去苹果园吗?这么走虽然绕了点,但是不堵。保管比直插过去快。”

黎邵晨倒是放心得很,还夸奖了司机两句:“师傅看来是老司机了,这么走确实快捷不少。”

听得司机师傅挺高兴,钟情却傻眼了:“咱们去苹果园干吗?”

黎邵晨眼眸含笑,理直气壮:“去我家啊。”

“什么?”钟情觉得是不是电台里单口相声学鸡叫的声响有点太大,导致她开始幻听了,“你说去哪儿?”

“去我家。”黎邵晨笑眯眯地又说了一遍,佯作没看到钟情一脸被雷劈到的表情,特别自然地接下去,“这不是从你家买了几样好茶嘛,还有一些小点心,走之前我就答应老爷子了,先把这些东西给他送过去。”

钟情缓过一口气,很快做出决定:“那让司机把我随便放一个就近的地铁口吧,我行李也少,直接去公司。”

黎邵晨笑得如同一只偷了鸡的狐狸:“别价。上飞机前我已经跟家里打招呼了,现在我爸妈都知道我要带一位公司的得力干将过去,你这临时叛主,我跟老爷子也没法交代啊。”

钟情听了他那句“临时叛主”就觉得背上仿佛压了一座镇压孙猴子的五指山,额头不自觉地直冒冷汗:“没那么严重吧,黎总…”

黎邵晨“嗯”了一声,凑近她说:“这事我记得咱俩已经交流过了,要么叫我名字,要么,就叫声三哥。”

他这样说,实在是逼着人大脑自动播放那晚的情形,钟情眼珠乱转,只为避开他纠缠的视线,心想叫三哥什么的怎么听怎么像混黑道的,他们这行怎么也算合法经营…思维一乱,再被黎邵晨的眼睛那么一看,嘴巴比脑子更快地做出反应,不战而降:“黎邵晨!”

黎邵晨对于她直呼自己全名这件事,倒不是十分介意,特别痛快地答应了一声:“嗯,你念我名字还挺好听的。”

钟情无语,但她实实在在是个老实人,既禁不住吓,也戴不住这么大顶帽子,只能压低声音恳求黎邵晨:“你答应过我,这件事慢慢来,等我适应。”

黎邵晨见她额头都冒出细汗,知道她实在是吓坏了,不禁既好气又好笑:“从前觉得你挺有魄力一个人,怎么这点事就把你吓唬住了。”

钟情抬起眼睛看他,眼睛里已经漾起淡淡水光:“我有我做事的原则,事情一件件来,我不习惯把许多事搅在一起。”

两个人在清河旁已经把话说开,黎邵晨知道她指的是与陆河的往事,也渐渐熟悉她的性格,虽然心里堵着一口气,却又对她气不起来,只得暂且把这件事都记在那位“前男友”身上。这么想着,他面上的神色也柔和起来:“你想得太严重了。我带着朋友到家里吃顿饭,本来就是很平常的事。白肆沈千秋他们都去过。”

钟情一想到黎邵晨那个家庭背景,就忍不住脊背往直立:“可是…”

黎邵晨揉揉她的后脖颈,如同爱抚一只奓了毛的猫:“没什么可是的。再说了,我才在你父母家吃过饭,这顿饭就当投桃报李了。”

钟情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又一时琢磨不过来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只能顺着他的话点点头:“那好吧。”脑子里一出现与黎邵晨父母照面儿的情形,她又紧张起来:“可是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

黎邵晨拍拍她的头,龇着牙乐:“小同志,觉悟很高啊!”

钟情躲开他的手,毫不客气地瞪着他:“说正经的呢。”

黎邵晨一指自己大腿上放着的背包:“你以为这里面的东西,是为我自己买的?都以你的名义送,行不行?”

背包里是两人在清河镇游玩时买的绿茶、丝巾、玫瑰酥,还有一些颇具当地特色的小玩意儿。当时黎邵晨忙着采购的时候,钟情虽然也在一旁精心指点,但也没有太往心里去,毕竟那时怎么都没想到,两个人的关系会进展到如今的这一层,更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跟着黎邵晨一起去探望他的父母家人。

这样一想,钟情更慌了,拉开背包的拉链,一边扒拉着里面的东西一边研究:“走之前你就说了要给你爸爸买茶…”这茶怎么也不能算是她送的了,除了茶就是一些点心、果脯、几条丝绸围巾,以及一些当地的手工艺品。钟情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剩下的也没什么好东西。”以黎邵晨父母的出身和阅历,这些东西肯定难以入眼,哄哄家里的小孩子还差不多。

黎邵晨循循善诱:“没有你,我也买不到这么地道的茶叶和土特产,当然算你送的。再说了,我家里人也没你想的那么傲,就是普通家庭,等你见了他们就知道了。”

自打知道了此行目的,钟情怀里就如同揣了一只小兔子,坐立不安,心情焦虑。好不容易到地方下了车,跟在黎邵晨身后进了大院,心情越发惴惴,几乎都有点挪不动步子了。

黎邵晨见她这样,索性攥住她的手牵在掌心,另一手拎着包:“手这么凉,有那么可怕吗?”

钟情回头又瞅了一眼门口执勤的卫兵,觉得嗓子眼儿有点发干:“过去都是在电视里看到的…”

黎邵晨嗤的一声就笑了:“那跟电视里演的一样吗?”

钟情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住宅楼,半天才说:“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电视剧里的大院…都是门口站着哨兵,里面二层小楼,来往还能见到穿军装的。”

黎邵晨笑着直摇头:“你看这电视剧是什么年代的还记得吗?现在再住二层小楼那是花园洋房,怎么也得首长级的待遇!”

钟情琢磨过味儿,自己也不禁笑了出来。被他这么一闹,心里紧张的情绪也驱散不少,跟在他后面进了楼。

不多时,有人来开门,钟情跟在黎邵晨身边,一同被迎过去,看见屋子里几个人纷纷望过来的眼睛,才意识到自己一路上是被黎邵晨牵着手走进来的。这下子想说是普通上下级关系都不成了!

钟情一脑门汗,连忙松开黎邵晨的手,朝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微微躬身:“叔叔阿姨好。”

黎邵晨奸计得逞,自然也就不多说什么,拽着钟情手臂,把她引到近前,为几个人作介绍:“爸,妈,小叔小婶,这是钟情。”随后又为钟情挨个引荐:“钟情,这是我父母,那边的两位是我的小叔叔和小婶。”

钟情之前紧张过度,经他一指点,才留意到另一边沙发上还坐着一对男女,男的看模样约莫三十来岁,女的要更年轻些,如果不特意介绍,可能会以为是跟黎邵晨平辈的兄弟姐妹。

钟情在黎邵晨的指点下依次跟各人打过招呼,僵站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倒是黎母反应最快,从钟情手里接过东西,一边还象征性地埋怨了黎邵晨一句:“怎么让女孩子拿这么重的东西。”

背包本来一路都是他拿着的,直到门铃前才硬塞在钟情怀里。黎邵晨是早就算计好的,听到黎母这么说,就坡下驴笑着说:“这些都是钟情从家里捎过来的土特产。你们看看,有喜欢的就挑着拿。”

黎母似有嗔怪地瞟了他一眼,把背包放在茶几上说:“照你这意思剩下的还打算送别人?”

黎邵晨相当松弛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也没忘了拉着钟情:“那是啊。你们不喜欢,我就拿去送朋友。反正肯定多的是人喜欢。”

这话里的意思有点深。黎父之前一直端着茶碗不言语,听到这话也开腔了:“没规矩。客人送来的东西,哪里轮得到你指手画脚地分配!”

钟情原本挨着黎邵晨坐下来就坐得不踏实,腰杆挺得笔直,下颌微微收着,眼帘低垂,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听到黎父这样说,更觉得脊背发僵,嘴上却不敢不吱声:“都是从家那边带过来的一些东西,有点茶叶点心,不值什么钱,胜在新鲜,叔叔阿姨如果感兴趣,可以尝尝。”

说这话的时候,钟情抬起眼睛,神情恭谨而诚恳,倒不是心里不畏惧了,而是出于礼节。她虽然生在普通的三口之家,但钟父那边是当地实实在在的大家庭,小时候每年过年家族聚会,规矩是半点不能乱的,比眼前再大的阵仗她也见过。所以她知道,自己心里再打哆嗦,再不自在,跟长辈讲话,眼睛向前平视,说话不紧不慢,这是最基本的礼节。即便黎邵晨父母不喜欢她,也不能在这些细节上挑出她什么毛病。

黎父将手里的茶碗放下,吩咐一边的阿姨:“那就把钟小姐拿来的茶泡上几杯,我们尝尝鲜。”

黎父的态度可以说,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家里其他几个人的态度。黎母见此,便和家里的阿姨一起把背包打开,拿了几罐茶叶出来,又将其他几样东西摆在茶几上。

这么一来,另一边沙发上坐着的年轻女子也忍不住了,凑上前端详:“呀,这条围巾好漂亮。”

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条天蓝色带米色花的丝绸围巾,虽然叠得整整齐齐装在透明包装袋里,但看颜色和光泽度就知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黎母见了便笑:“这颜色还是你们年轻人戴着好看,你要喜欢就拿去了。”

那女子拿着围巾掉转身,朝着黎邵晨和钟情一笑:“邵晨,钟小姐,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钟情看到女子眼睛中闪耀的善意,微笑着轻轻颔首。黎邵晨更大方,一摆手说:“都是钟情拿来的,跟我没关系,你想要哪个就问她!”

钟情连忙说:“既然送给叔叔阿姨的礼物,也就不属于我了。各位请随意。”

那女子脸上不施脂粉,听他们两个这样说,顿时笑逐颜开,显得十分清丽,开心地把围巾抱在怀里,又低下头去研究:“哎,这簪子是什么木头做的?”

黎母也看出自家这位小婶婶是有意调节气氛,便说:“我看着好像是黄杨木的,东西是钟小姐买的,自然还是问她最清楚。”

钟情自然不好老老实实在原处坐着,走上前跟两个人一起摆弄起桌上的东西:“阿姨眼力真好,就是黄杨木的。”

阿姨拿过一罐茶叶去厨房泡茶,几个女人在客厅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渐渐热闹起来,黎父这才站起身,朝着黎邵晨看了一眼:“你跟我来。”

黎邵晨似乎对此司空见惯,神情没有丝毫改变,起身就跟了过去。

只苦了钟情,一边要应对黎母和黎家小婶婶的各种问题,一边留意到黎父和黎邵晨之间的暗流涌动,心里着实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她跟黎邵晨并没有似表面看起来那般亲近,也没有真正确认情侣关系,如今却被他赶鸭子上架地带来家中见父母,说不自在不紧张是骗人的,可就在这份纷乱和无措中,钟情陡然察觉,自己心里竟然对此没有半分的厌烦和不甘愿。

从小到大,在父母的管教和引导下,她养成了做事有条不紊的好习惯,唯独在与陆河分手这件事上她犯了糊涂。她既没有勇气去接受和面对陆河突如其来的背叛,也不想像从前那样条条款款地理清两个人之间的种种转变,正是因为这一时的犹豫和放纵,让她走到如今这般剪不断理还乱的境地。

如果没有从父母那儿得知这一年来陆河隐瞒的种种真相,没有父亲语重心长的教导和母亲强自忍耐的哭声,可能她还会像从前那样继续扮鸵鸟逃避现实。如果没有黎邵晨突如其来的进击和表白,她可能会任由自己的感情天地像从前那样晦暗和混乱下去。

可她的工作和生活中,偏偏挤进一个黎邵晨。

若说父母的担忧和劝慰让她决定走出泥淖,那么黎邵晨的步步紧逼,就是将她强制带离从前杂草丛生的混乱境地。从换工作、换职位,再到后来的陪伴出差和如今的表白表态,黎邵晨可以说是一步步推着她往前走…在这样会令人大脑空白紧张无措的当口,钟情突然懂得了黎邵晨对她的良苦用心。

她渐渐冷静下来,不再紧张,不再畏惧,脸上开始流露真实自然的笑容,语气平和地向黎母和小婶婶讲解桌上的各式礼物。钟情剪短了头发,自然没办法在自己头上做示范,好在这位小婶婶很有兴致,自己解开发卡,用她的头发演示怎么用发簪盘出好看的发型。

黎母在一旁微笑看着,一边将钟情从头到脚悄悄打量。返程的旅途,钟情并没有刻意打扮,她一心以为下了飞机要直奔公司,便做轻便打扮。浅灰色羊绒大衣进屋后便脱下来交给阿姨,此时她穿着姜黄色高领毛衫,下身搭配瘦腿黑色靴裤和一双轻便的牛皮短靴,身上除了腕表并没有多余的首饰,脸上也只画了非常自然的淡妆。

黎母一边观察,一边暗自摇头,自家这个儿子过去从不缺花边新闻,却从没见他正式与哪个女孩出双入对,更别提是带进老宅见父母。黎母想象过无数次儿子与未来儿媳同出同入的场景,却从没想到对方会是钟情这样一个看上去平凡得几乎挑不出什么优点的女孩:论样貌,钟情顶多算是中上;论性情,从刚刚进门后的种种来看,也实在是要强了些;论事业,听说是在自己儿子手下做事,那么一旦结婚,只有黎邵晨帮她的份儿,指不上她家里能有什么帮衬;由此再说到家庭,外省的,又是姑苏那么远的地方,南北差异那么大…钟母越想越觉得不满意,脸上的笑意自始至终都有些淡淡的,此时更是寡淡得几乎看不出个笑纹来。

不多时,黎父和黎邵晨一前一后走了出来,黎父神情向来严肃,此时看起来与平时无大差异,观察不出个所以然来。再看黎邵晨,自始至终都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更看不出个子丑寅卯。几个人一起在桌边坐下来,沏好的热茶几乎没人碰,饭菜已经陆续端上来。

黎父饭桌上不爱讲话,黎母是没有心情讲话,另外两位看起来也是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的准则,饭桌上一时有些沉闷得厉害。钟情看了黎邵晨两眼,见他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还频频为自己夹菜,索性也就不多想,默默吃完这顿气氛僵持的午餐。

吃完饭,黎邵晨也没多说,从桌上拿起两包点心、两桶茶,朝着黎母挥挥手:“公司还有点事,我和钟情就先走了。这些东西我拿回去给哥几个尝尝鲜。”

钟情听他这样说,也连忙起身,几乎是刚刚道过再见,就被黎邵晨拉着往门口走去。

关门的时候,钟情敏锐地捕捉到黎父将茶碗蹾在茶几上的声音,还有黎母在一旁的叹息声,不禁抬起头看向黎邵晨的脸色。

黎邵晨见她盯着自己看,便笑:“这顿饭没让你吃好,是我不好。今晚补齐。”

钟情摇摇头,纠结已久的往事刚刚在一瞬间想通,她反倒没什么不安心的:“我和你的差距很大,叔叔阿姨不接受也很正常。再说,我们现在本来也还没确定关系。”她又不是可怜巴巴上赶着非要做他黎家的儿媳妇,何来不安或感伤?

黎邵晨眯着眼睛看住她:“什么差距大?”

钟情掰着指头数:“你是平城本地人,我是外地的;你是公司总经理,我只是个打工的;你家庭条件非常优越,我的家境只能算是普通…”说到这儿,她又看了看黎邵晨的侧脸:“单看脸你也长得比我好,你父母不乐意很正常。”

黎邵晨听到最后一句话,简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男的靠脸吃饭那是小白脸,长得好看也能算资本?”

钟情这次很认真地点头:“最起码从下一代的基因来讲,也是有优越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