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梅梅欲哭无泪,我认识的都是一些什么奇葩啊!

抓狂虽抓狂,可故事还得继续讲下去,不然别说等故事的李教授了,就是韩梅梅自己,都得被憋死。

“然后服务员啊都冲过来想要把那醉鬼拉走,可是你不知道,那醉鬼有多壮实啊,胳膊快有我大腿粗了,几个服务员拉都没能把他拉开。他还一直使劲儿把我往他怀里拉。一条这么粗的金链子就在我眼睛前头晃啊晃得!”韩梅梅伸出手指比划那金链子。

“啧啧,然后你就在金链子的光辉下屈服了?主动扑上去了?”安臣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冷嘲热讽道。

“死滚!!我会那么没节操吗?虽然那链子很粗我很动心没错,可是我难道会是被那链子收买的人吗?”

何小学迫于韩梅梅的淫/威没有作声,但还是用力的点头表示“乃确实像被收买的人啊”。

“去死!姐可有节操了!当时就坚贞不屈的喊救命,找人帮忙,就在这危急时刻,你们知道谁出现了不?”韩梅梅倨傲的撇了撇嘴,卖了个关子。

“警察?”这是李教授的答案。

“蜘蛛侠?”不用说,绝逼是何小学的回答。

“呵呵,不会是那胖子的老婆出现了吧?”安臣笑得饱含深意。

“恶!安臣,你真的不能再去逛天涯了,看太多天涯八卦贴对你的性取向会造成巨大影响的!”韩梅梅痛心疾首的规劝安臣道,“顺便告诉你们,你们猜的都不对,出来拯救我的是李泯然李英雄!”

“切~就他一个弱鸡,出来会被醉鬼压的!”何小学头一个表示不相信,“二梅,你就算情人眼里出西施,也不能不顾实际情况啊!”

韩梅梅急了,手脚并用的比划道:“我没哄你,真的是他,他抓着那个醉鬼的胳膊,就那么轻轻一甩,那个醉鬼就像是个垃圾袋一样,被扔了好远呢,落地的声音可响了,我听着都觉得疼!”

“吹牛吧,那得要多大力气啊!”李教授也深表怀疑,他捏了捏自己胳膊上可怜巴巴的小肌肉,再次强调:“他跟我差不多胖瘦,肯定不可能那么威武!”

韩梅梅斜眼冷看这几个一点儿都不捧场的小伙伴儿,伸出食指戳戳戳: “你们啊!看看你们那一个二个的德行!井底之蛙!我可是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不?我至于拿这事儿来烘托李泯然的高大威猛啊!?没必要好伐?!”

最毒舌的安臣这次倒是破天荒的没有开口,而是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你们自己看,我手机里还有当时的照片,我怕那个醉鬼酒醒后讹诈我们,还特意拍了他的照片,证明没有外伤。”韩梅梅摸出手机,把那日的照片翻给他们看。

手机传了一圈儿,落在安臣手里,他握着手机轻轻瞥了一眼,似笑非笑道:“据我所知哦,那种类似近身搏击的推手,没有几年功夫可是练不出来的,没发现嘛,原来你家李大官人还是个高手呢!深藏不露啊!”

“近身搏击?他好像并不会什么近身搏击啊,而且他工作那么忙,哪里有功夫去练这些,我问过他的,他说只是一时情急,潜力爆发,没你想得那么厉害啦!”难得听安臣夸人,韩梅梅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顾不上继续吹捧李泯然的高大威猛,见好就收的谦虚起来。

“额,这人好胖啊,把这人扔出去,一定要费很大力气。说不定那一刻,李泯然绿巨人蜘蛛侠灵魂附体呢!哈哈!”二次元上头的李教授意味不明的嘿嘿直笑,惹得一边儿的何小学直翻白眼,“什么绿巨人,蜘蛛侠,说不定是厉鬼附身呢,那也厉害!”

韩梅梅送他们一人一个大白眼,“好了好了,礼物分完了,八卦也听完了。赶紧回去干活!何小学你这个讨厌的家伙,你才厉鬼附身呢!一句好话都没有!”

何小学嬉皮笑脸的,抱着大堆的礼物跑了。

厉鬼?!哼,李泯然怎么会是厉鬼附身呢!就算是,也是天使附身好不好!韩梅梅撇了撇嘴,闷闷的想着。

Chapter 36

自打从c城回来后,李泯然就忙碌了不少,有时好几天也见不着人。韩梅梅心知他工作性质的特殊,加上想要外调到津市肯定也要花不少功夫,就没有多问。每天悠哉游哉的在咖啡馆打着工,顺便复习功课,打算秋天了就去考李泯然说的那个成人高考。

春天和夏天似乎就之隔着一场雨,一场雨下完后,气温便直线上升了。大街上多了不少超短裙和小背心,而咖啡店里的冰咖啡销售额也如同气温一样,火的不行。

累了一中午,韩梅梅有气无力的清理着制冰机,一边跟旁边磨咖啡豆的何小学唠唠叨叨,抱怨要让安臣给涨薪水。

“你好,我找下韩梅梅!”

两人聊得正火热,忽然吧台那边传来一声在韩梅梅听来有点儿耳熟的女声。回头一看,韩梅梅手里的冰铲子险些没落地——居然是李泯然的妈妈,张雅文。

她给韩梅梅的印象一直是精明干练,从头到脚找不到一处不精致的地方。可今天看来,张雅文的情况可不大好,甚至可以说是有点糟糕。

脸色像大病了一场,蜡黄蜡黄的,粉底都没能遮住面容里的疲惫和苍老,嘴角的法令纹也深刻了不少,显得人严肃又消瘦。眼睛下硕大的两个黑眼圈,眼角还微微发红,像是哭过了一样。

这样的张雅文脆弱又落魄,倒让见惯了她强势霸道一面的韩梅梅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呃…阿姨,您找我?”韩梅梅丢下手里的工具,拿过抹布擦擦手,有些迟疑的走近吧台。

“嗯,我突然来,你吓了一跳吧…我本来想先给你打个电话的,可是我没有你的号码,也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只听泯然他、泯然他提起过,你在这里上班。你有空吗,我想和你聊聊!”张雅文的态度算得上和善,语气也很柔和,带着几分无措和恳求。

韩梅梅敏感的觉察到,她在提到李泯然时,嗓音带着微颤,似乎提起他名字是个很纠结、很伤心的事情一样。韩梅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发生的事情,一定和李泯然有关吧,她略一思量,对张雅文道了声稍等,便手脚麻利的倒了杯热水和一杯热咖啡。

“阿姨,我这会儿不忙,但是还在上班,也不能远离店子。你看现在店子里客人也不多,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坐坐成吗?”韩梅梅把两杯喝的端在手里,对张雅文询问道。

张雅文自然是再愿意不过了。

韩梅梅引着她在靠近角落的一个卡座坐下,自己坐到她的对面,又把手里的两杯饮料放在她面前。

“也不知道您爱不爱喝什么,不过店里最多的就是咖啡,您尝尝吧!”

张雅文有些受宠若惊一般,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两个纸杯,苦笑着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捧着 的杯子幽幽道:“我以为,我之前那样对你,你会冷眼看我,或者,干脆把我当陌生人。”

“怎么会,无论如何,您是长辈,还是泯然的妈妈,我不希望我的行为,让他失望为难。”韩梅梅淡淡的勾起嘴角,说的很干脆也很直白:我尊重你,是因为你儿子,并非是因为害怕你。

张雅文脸上僵了僵,又释然的摇头,道:“是我糊涂了,这么浅显的道理,却一直看不开。你是泯然他看中的人,我却一直不拿正眼看你,也难怪泯然和我离了心,一心一意要远远离开我。”

韩梅梅捉摸不清张雅文她突然来是为了什么,隐约感觉可能是李泯然要外调的事情,心中不由得有些心虚。别人不知道,可是她是明白的,李泯然放弃京城的好职位,要去津市,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她。所以也就没有吭声,继续听张雅文说。

“我这儿子,我自认为是了解的,可是到了今天才发现,我真是一点点也看不透他。明明…那么优秀、那么的明事理。这些年,他一直是我的骄傲,可是现在,他变的我快不认识他了…”张雅文眼圈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种不敢置信的惊讶与失望仿佛都化作了泪水。

“对于你和泯然的感情,这么多年我一直旁观着。当初你父亲还在时,我是乐于见你们两个走到最后的,虽然说不是那么合适,但是只要泯然喜欢,你们感情好,我这个当妈的,没有反对的必要。可是后来你爸爸出了那样的事情,我就不能再接受你了。你可以骂我势力,骂我前后不一。但是首先,我是个母亲,我必须得为我唯一的儿子考虑后面的路。他要走仕途,他的妻子就算不能成为他强大的助力,但最起码也不能成为他被人攻讦的软肋、短处。我知道这些年,你和泯然坚持的很累,也很怨我。说实在话,我在恼怒的同时,还是佩服我儿子的。那样忠诚坚贞!上次林涵的事情后,泯然和我谈过,他说不想从我这里得到的,只是痛苦…自打他出生这些年,我经历过很多事情,可是在那一刻,我是真的对自己失望了,我觉得自己这个母亲当的很失败,我那时一夜没睡,反省了很久,努力说服自己,去尊重泯然的选择。”

张雅文说的很慢,夹杂着哽咽,这种悲戚绝望的神色,让韩梅梅有些慢慢紧张起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会让张雅文这个强硬的女人难过成这样?不会仅仅是因为李泯然要去津市吧?

“阿姨,您别哭,到底…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了?是泯然他怎么了?”

张雅文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而后轻叹道:“果然,泯然他也没有跟你说,他这是在破釜沉舟啊!泯然要离开京城,你知道吗?”

韩梅梅抿了抿唇,几不可察的点点头。“泯然说他工作调动,要到津市去!”

“调动?!哈…”张雅文的声调尖的有些异样,讥嘲的哼笑道:“真是我的好儿子,毁起我的心血来,一点儿都不手软啊!你知道他要做什么?他要毁掉他的前程啊!!那条我费尽心血铺成的大路,他毫不珍惜的就要毁掉。毁掉他自己还不算,他几乎要把我们整个家都拉进水里去了!!”

韩梅梅越听越有些糊涂,怎么听起来,李泯然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事,还几乎要牵连他的家人,这到底,是怎么了?

“你知道泯然他做了什么吗?他、他居然私下在整理检举材料,材料里几乎涵盖了他们部里的所有一把手们。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啊!他如果真的这样做了,不仅他的前途毁了,就连他爸爸的前途,都会受到牵连。我有时候在想,李泯然他到底还是不是我的儿子,是不是被什么妖魔鬼怪附身了,怎么变得一点都不像他了。官场里的那一套,他不是从小就见惯了吗?为什么会做出这么幼稚、低级的举动。”张雅文面色涨的通红,额头上的青筋都根根爆出,激动的有些难以自持,韩梅梅都有些害怕,下一秒她会不会气的晕倒过去。

Chapter 37

初夏的天气,到了傍晚时分还是有点点的凉意,韩梅梅露在中裤外面的小腿被晚风一吹,顿时起了鸡皮疙瘩。她搓了搓胳膊,快步登上高高的大理石台阶,向庄严肃穆的x部办公大楼走去。临近下班时间了,大楼内进进出出的人很多。韩梅梅在门岗处登记了姓名电话后,就站在大厅里等李泯然下班。

那日张雅文来找她,情绪激动的说了不少李泯然的事情,几乎是声泪俱下,她哭求韩梅梅去劝说李泯然,让他千万要放弃自毁前程的念头。张雅文说,她强硬了一辈子,没想到临老,却连和自己儿子心平气和说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事到临头只能去求那个自己原本看不上的“儿媳妇”。

韩梅梅看的出,张雅文她真的是伤心到极点了,不过也可以理解,自己一直寄予厚望的儿子,突然叛经离道,要抛弃一直为之奋斗的事业,抛弃前程。甚至不惜牵连家人。别说张雅文难过,就是韩梅梅也有些不理解,李泯然的所作所为,和她一贯了结的人,似乎有些不一样。她所熟悉的李泯然,是个聪明、理性到极致的人,他清楚的知道什么是底线什么事雷区。尤其是他所从事的职业,更是由不得半点肆意妄为,正是这份理智与清醒,让他在工作中颇为顺风顺水,一路走到今天。怎么突然就锋芒毕露、破釜沉舟起来了呢?

今天她算是受张雅文之托,来劝劝李泯然,更实际的说,她也想好好跟李泯然谈一谈,关于…他这段时间以来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跟李泯然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在开会,说让韩梅梅在咖啡店等他下班,到时一起吃晚饭。不过韩梅梅心里有事儿,待在店里也是心神不宁的,索性提前离开,到李泯然单位楼下等他。

等人的功夫,韩梅梅无聊的在大厅里闲逛。逛到展示窗时就驻足看了一会儿。咦,那右边锦旗…韩梅梅的视线无意间扫到了一块儿大红。那是一面悬挂在展示窗里的锦旗,上面写着:奋不顾身、见义勇为八个金字,而被表彰的,则正是她要等的人——李泯然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看日期还很近呢,就是上上个月的日期。正是他们分手之前的时间。韩梅梅眉头微微拧起,怎么没听泯然他提起过呢,这个锦旗是表彰什么的啊?看字面意思,好像是李泯然见义勇为作了什么事情。只是这件大好事儿,为什么李泯然从来没有说起过呢?

下班时间已经过了,方才还人来人往的一楼大厅顿时冷清了下来,独自站在展示窗前徘徊的韩梅梅显得格外扎眼。门岗处的老同志盯着她看了许久,出声问了句:“姑娘,你来是要办事儿吗?这会儿下班了!”

韩梅梅略有些拘谨,笑着摇摇头,说:“不是的师傅,我是在等人,我男朋友在这里上班。我等他下班呢!”

听韩梅梅说她男朋友在部里上班,老同志的态度和蔼了不少,“是嘛,是哪个司的,今儿在加班吗?”

韩梅梅正要回答,突然灵机一动,指着展示窗里的锦旗道:“我男朋友叫李泯然,这不,正好瞧见他的锦旗,他这人也真是,做了好事儿也不跟我说。莫非我还会骂他不成!”

老同志一听,哈哈笑了,与有荣焉的说:“原来是李副主任的女朋友啊,他可是个好同志啊,这锦旗是前些日子人家送来的,说是李副主任出去检查工作的时候,救了一名落水儿童。那儿童的父母送来的。听说当时可惊险了,再迟一些,那孩子可就就救不回来了。”

“救落水儿童?可泯然他根本不会游泳啊!”韩梅梅心里捏了一把冷汗,这个李泯然,不会游泳怎么也敢往水里跳,幸好两人都好好上岸了,要是有个好歹,那她可…不行,韩梅梅摇摇头,不敢乱想。

“难怪李副主任没有告诉你了,这肯定是他怕你担心嘛,不过总归是做了好事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老同志笑眯眯的说道。

李泯然下来时,就看到韩梅梅站在大厅里发呆,心里很是惊喜。

“丁丁!不是说好我去接你的吗?你怎么反倒来接我了!”

韩梅梅一怔,抬头望着来人,眉眼还是那眉眼,笑容还是那笑容,可是,从心底儿隐秘发散出的疑惑与陌生感,又该怎么解释呢?

“怎么了,认不出我了?”李泯然见她不回应,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没有,站这儿站糊涂了,我们走吧!”韩梅梅不着痕迹的把脑袋挪开,略带僵硬的笑了一下。方才她站在那里,仔仔细细把这段时间的事情回想了一下,越想,心里越觉得不安。可要她说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她又说不出来。好像原本沿着轨迹发展的事情,从李泯然下水救了个落水孩子后,就开始偏离轨道,慢慢不受控制,比如她和李泯然的分手…比如她和李泯然的和好,比如那个在萧家村神神秘秘的李泯然,如今这个想要自毁前程的李泯然。

她知道自己想的太过离奇玄幻了,一点儿科学依据都没有,可是,却又控制不住的浮想联翩。

“怎么了,今天上班累了?精神看着不太好嘛!”李泯然开着车,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不是,也不累。你呢,今天这么晚下班,很忙吗?”韩梅梅扭头认真的望着他说。

李泯然笑了,温声道:“让你等了很久吧!下次不会了。因为快要调动,有很多事情要交接的。所以忙了些。”语气坦然,表情诚恳而带着歉意。

如果不是韩梅梅早就从张雅文那里知道了他的打算,恐怕这一刻一定会相信他这些话,并且对他的忙碌心疼不已吧!

韩梅梅抿了抿嘴唇,收回视线看向窗外,“前天…你妈妈她来找我了!”

李泯然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紧,呼吸也重了几分,过了几秒,他故作轻松的问道:“我妈又去找你了?她和你说什么了?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会和她谈谈的!”

“其实并没有什么,她态度挺好的,就是精神状态不大好,很伤心的样子!”韩梅梅刻意有所保留的说着,想看看李泯然的反应,李泯然没有吭声,而是慢慢的放慢了车速,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

车子熄了火,车厢里很安静。李泯然解开安全带,侧身面对着韩梅梅,表情惶然。

“丁丁,我妈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只说你忽然想不开,要自毁前程。”韩梅梅似笑非笑,状似玩笑一般说道。

“丁丁,我瞒了你,你别生气!我并不是要自毁前程。”李泯然脸上有些挣扎,沉默了一会儿,又补充道:“那里不是我想要继续奋斗下去的地方。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和那里格格不入。我所向往的工作,是踏实的、能做实事的,而不是每天的总结会议总结会议。”

“我并不生气,我只是奇怪。就在今年年初,你还告诉我你的新年愿望是想要顺顺利利度过今年换届,然后明年争取到实权部门去,做出点政绩出来。而现在,你告诉我,这不是你想要继续奋斗下去的地方。前后不过五个月,是什么让你有了这样大的变化。你妈妈把你做的事情告诉了我,做为旁观者,我很难说你做的对还是不对,贪/腐令人厌恶,可是更令人厌恶的是尸餐素位。这是个灰色地带,没有绝对的白或者是黑。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啊!”韩梅梅艰难的说出这一串话,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行为到底算什么。

李泯然惊讶的看着韩梅梅,目光里像是失望又像是遗憾,“丁丁,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我的?”韩梅梅凄凉的笑笑,她心底腾起的巨大阴影几乎快要把她整个人给吞没了。“泯然啊,这些话,可不是我说的啊,说这些话的人,恰恰是你自己!!是你亲口告诉我这些道理,也是你亲口告诉我你想要成就一番什么样的事业。可偏偏,现在这些话我还记得,而你这个说话的人却不记得了!你到底怎么了,泯然,你这日子的变化,到底是因为什么!莫非,就像是何小学说的,你被什么恶灵附体了?”

李泯然面色铁青,低垂着眼帘,看不出情绪,韩梅梅见他这样,心中的荒谬感更盛了,可笑,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变化这样多呢?她拿起包,打开车门,在下车前,她轻声道:“泯然,我们都好好想想,我要想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也好好想想,咱们都冷静一下好吗。我并不是为了你的职业规划在埋怨,而是,我脑子里的疑问太多了,需要消化。”

chapter 38

韩梅梅躺在炕(和谐需求,不敢提chuang字)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就像是钻地的蚂蚁一样,不断的往她脑子里涌,弄得人脑袋都要炸开了。

她伸手打开台灯,橙黄色的灯光填满整个房间。韩梅梅眯了眯眼睛,适应突然乍亮的光线,脑子里嗡嗡响个不停。发了一会儿呆,她从床头柜里翻出纸和笔,摆在膝头涂鸦。

每个女人,只要她愿意,都可以是福尔摩斯,那种细枝末节的小点滴,只要有心去想,就能发现出千千万万的细微差别。韩梅梅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在纸上涂抹。

最起初的不对劲,是李泯然提出的分手。当初安臣曾经问过她,李泯然究竟为什么要分手,是因为不爱了?因为她父亲出事?这些原因,被她自己一个一个否认了。究竟是为什么,连她自己也说不出来,只能归咎于李泯然家庭的压力,以及他自己的倦怠。

可后来发生的事情彻底又推翻了她的想法,李泯然像着魔了一样,又回头来找她,甚至不惜和自己母亲反目,还做出要离开京城的保证。

再后来,就是那趟神秘又蹊跷的c城之旅,沉浸其中不发觉,当抽身出来,细细思索才发现,那趟旅行的目的仿佛就是为了去那个萧家村。那个偏僻的小山村,到底有什么魅力,,引得李泯然千里迢迢,甚至不惜连夜去寻找呢?而他口中的那个长辈萧远驰,她和他青梅竹马这么些年,竟然一次也没有听他提起过。

还有许许多多的小细节,比如李泯然好的惊人的身手,比如从来不吃鸡蛋的他点的番茄炒蛋,再比如,许多他说过却又不记得的话。

不知不觉,本子上已经被韩梅梅涂抹的一团糟,她恍然惊醒,低头一看,只见一团混乱的线条中,不知何时被她写上了“落水”这两个字。冥冥之中,像是在给她提示着什么。

“落水?对啊,好像一些的不对劲,都是从落水之后发生的。一个人的秉性,不可能突然之间大变,生活中的很多小习惯,也不是说改就能改变的,除非…是受了什么刺激?再或者,是穿越了?”

韩梅梅被自己荒唐的念头逗笑了,抬笔把本子上的字慢慢划掉, 也许要和李泯然好好的谈一谈,说不定,真是下水救落水儿童,导致他心态的某一处发生了变化呢?

李泯然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公寓楼下的,浑身如同浸泡在冰窟窿里,冰冷刺骨。他僵硬的把手从方向盘上挪开,两个醒目的汗水印子印在方向盘上。摊开手一看,果然全是冷汗。

糟糕透了!李泯然重重躺倒在驾驶座上,颓败的一塌糊涂。也许打从一开始他就做错了,他不该妄想要接管李泯然的人生,还企图代换成自己的,他太自以为是了,以为什么都可以好好的掩饰过去,可以顺理成章、波澜不惊的把李泯然变成萧远驰,却忘记了人心远比他以为的要敏锐、要在意。赝品就是赝品,哪怕钻进了一样的躯壳,也无法真正的替代啊!

惊慌、恐惧、担忧,李泯然的脑海几乎被这些负面情绪给挤炸掉了。该怎么办?丁丁已经察觉出不对劲了,要继续欺骗她?强迫她去接受一个变了质的李泯然?还是告诉她这个荒谬的实情,让她彻底死心?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所愿意接受的,可是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手机铃声突兀的在寂静的车厢里炸响,李泯然浑身猛一哆嗦,愣了几秒才抢一般的抓起手机,手抖得几乎要捏不住,可一看来电人,他的力气又瞬间抽空了,不是韩梅梅,是他单位的领导。

“喂、泯然啊,过几天部里有个先进评选,我们司打算把你作为先进典型推出去,之前你不是有个见义勇为事迹吗,写份报告材料,周五交来我看看。”

挂了电话,李泯然僵硬的愈发厉害了,因为他忽然想起,单位楼下那大橱窗里,正挂着他的锦旗和事迹报告——方才韩梅梅站了许久的地方。她看到了吗?一定看到了吧!不然为什么她的脸色那样难看,连嘴唇都没有血色了。李泯然是不会游泳的啊!又怎么能毫发无损的救起落水儿童呢?

李泯然凄凉的笑了笑,抬手遮住了眉眼。

自打和李泯然不欢而散之后,韩梅梅像是着了魔一样,不断的在网上查找着创伤应激以及 突变之类的新闻和材料。想要看看像李泯然这种情况到底是什么原因。可找出来的东西都和李泯然的都不太相符。类似创伤应激反应的,性格变化都比较明显,几乎是立刻就能察觉出人的精神状态有异常,而李泯然给韩梅梅的感觉却是…他像是一直在掩饰,似乎他也知道自己有某些地方不太对劲了,可是他却一直遮掩着,想要隐藏起那丝微妙的不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她也曾在论坛上发帖求问,可得到的答案都颇为离谱,有说穿越的、有说鬼上身的,还有说被外星人绑票了,现在这个是克隆版的。韩梅梅看的哭笑不得,不过也有靠谱一点的,建议她去找心理医生咨询,或者试试催眠治疗。这倒是提醒了她,有些专业领域的事情,还是要专业人士处理比较好。

考虑再三,韩梅梅还是拿起手机,准备联络李泯然,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拨号,李泯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电话里他情绪明显很低落,但是语音却是惯常的温柔。

“丁丁,有空吗?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韩梅梅本想和他说看心理医生的事情,但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见面再说比较好,就只轻轻应了一声。

Chapter 39

李泯然的车停在韩梅梅楼下,天色有些阴沉,像是要下雨,韩梅梅抬头瞥了眼天色,轻轻吸了口气,才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位。

一座之隔的李泯然微微朝她偏了偏头,又很快收回了目光。“早饭吃了吗?没吃的话后座有面包牛奶。”

“嗯,吃了,自己煮的。你呢,瞧着脸色不大好,昨天没睡好?”韩梅梅拉上安全带,投桃报李的问候了一声。听来是普普通通的寒暄,可是她却莫名的觉得这平静下面隐藏着不可说的暗流汹涌。

“有么?也许吧!”李泯然闻言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他脸上的黑眼圈愈发的重了,韩梅梅觉得他可能很多天都没有好好睡过觉。

车子缓缓驶出家属院,朝城外开去。

“你说要带我去个地方,是要去哪儿?”韩梅梅犹豫了半天,也没法把心理医生的事情说出口,只好先找个话头聊聊,打算慢慢朝那个方向说。

“去了你就知道了。”不知为什么,李泯然显得有些紧张,话音都有点儿微颤,而那句话,却显得别有深意。

韩梅梅眼眸一转,有些疑惑,“你不会是要把我带到山沟去卖掉吧?”

“…对啊,怕了吗?”李泯然怔了怔,失笑道。

车里的气氛稍稍松散了一些。

车子开了一个多钟头,离市区越来越远,窗外已经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望着窗户玻璃上的水珠子,韩梅梅不禁有点着急了,这李泯然到底要带她去哪里呢,这样远,下午上班还来得及吗?

李泯然像是看出了她的焦虑,低声道:“不远了,就快到了。”

“到哪里?”

“不是说了吗?到了你就知道了。”李泯然说着,左打方向盘,拐进一条小路,路边一晃而过的牌子上写着:云山水库。

地势慢慢抬高,车子在爬坡了,韩梅梅好奇的打量着外面的景色,雨雾蒙蒙的,看不大清楚,但是也别有一番滋味。她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李泯然把车停在离水潭不远处的一个树荫下,从储物盒里翻出一把伞,道:“我们下去走走吧!”

韩梅梅自然是愿意的。下了车,才清楚的看到这地方的全景,绿绿葱葱的林子,在雨水的洗涤下,显得很干净,不远处就是一个大水潭,水域很宽阔,水也很清澈,雨滴落在水面上,打出细细密密的麻点。

韩梅梅深深吸了口气,凉丝丝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钻进鼻腔,很是舒爽。

“你倒是会找这些偏僻的好地方。空气真不错。”

李泯然撑开伞,挡在她的肩头,笑容里都是苦涩,好地方?确实是个不错的埋骨地,有山有水。只是不知道,如果告诉了她实情,她还会觉得这里好吗?

Chapter 40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一把伞很显然无法遮住两个人——更别说他们之间还隔着大大的空隙。

韩梅梅倒不是刻意要这样冷落李泯然,她只是一直不知道要怎么跟李泯然开口,只好装作看风景的样子,沉默的站在一边。

李泯然伸长了手臂,把韩梅梅遮在伞下,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激的人起了好一阵鸡皮疙瘩。

“那个…之前在你单位楼下看到了你的锦旗,还没恭喜你呢,见义勇为啊!”静默了好一会儿,韩梅梅后知后觉的发现淋在雨中的李泯然,连忙走近了一步,把伞推向他那一侧。

她果然看到了,李泯然绝望的想着。

“怎么不说话,做了好事还怕人知道吗?”韩梅梅转过头来望着他,目光澄澈,像湖水一般。可是李泯然却从那目光中看到了怀疑与防备,是他想多了?还是她已经猜到了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小事!”他垂下眼帘吗,低声回道。

“可不是小事,人命关天呢!听你单位的门卫师傅说你是救了落水小孩儿,你什么时候会游泳了,上大学时上游泳课,你不是怕水怕的要死吗?”韩梅梅忍了忍,没忍住,还是直言问道。

李泯然的脸色白了白,强作镇定道:“情急之下,也顾不上怕了。你说的,人命关天呢!”

“也是,”韩梅梅也惨淡的笑笑,假装没有看见他脸上的僵硬与慌乱,“有人说,在巨大的刺激下,人会爆发出潜能呢,也许你就是潜能爆发了,”

听她为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李泯然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到现在都不记得当初是怎么把那孩子救上来的。”

“还有一个说法,”韩梅梅抬头正视着他,认认真真的说:“人如果受了刺激,会 大变呢,甚至,会变的完全不像他,你相信吗?”

那目光像刺一样,让刚刚放松了一口气的李泯然立刻又紧绷起来,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你…说什么呢?”他虚弱的后退一步,靠在湿漉漉的车窗上。

“我说你相信一个人的 会突然大变吗?他的行事方法,他的偏好,他的志向,一切的一切,都会突然变化吗?”韩梅梅扔掉雨伞,握住他冰凉的手,“你告诉我,你相信吗?”

“我、我…”李泯然退无可退,隔着雨雾,眼前的人似乎只剩下那双明亮又执着的双目,在那样的目光下,他费尽心思建立起来的盔甲寸寸龟裂,不堪一击。是了,本就是他鸠占鹊巢,又怎么能奢求能天衣无缝,不被察觉呢?

李泯然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快走几步,来到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