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痕抬眸与她对视着,没有马上说出目的,而是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她那张脸,眸底深处渐渐腾起一丝深邃的光,这光平静地骇人,幽暗得令人心神恍惚。

“呃,那个……”她觉得被他盯得全身都不自在,他长得挺帅的这是一点都不假,但就算再帅,被他这么一直盯着看也怪瘆人的,下意识朝后缩了缩身子,尴尬地笑了笑,“我有点饿了,我、我去餐厅吃东西。”说完,一溜烟就跑开了。

聂痕盯着她的背影,微微眯起了双眼,随即只是轻轻扯动了一下唇角,又转过身来继续若无其事地看着报纸。

但这次的平静没有保持几分钟,很快,一只小手就将他眼前的报纸扯下来,她“正大光明”地对上他那双深邃到无法读懂的眼眸,一字一句地问道:“聂迹,为什么餐厅里连早餐都没有?”

她饿的前胸都快要贴后背了。

聂痕干脆将报纸扔掉了一边,颀长身子朝前探了探,眸底终于窜出一丝笑谑来,“你饿了?”

冷桑清真想再一巴掌打在他的脑袋上!这不废话吗?她昨天被带到这里来一直到现在,一口食物都没吃!

“难道您老人家不用吃饭的吗?”她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崩落了下来。

冷静,一定要冷静!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最重要的是,她要弄清楚他究竟有什么目的,所以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谐一些、善良一些、合作一些,这样说不准她就不用那么辛苦。

“下人已经将食材全都放在厨房,去做吧。”聂痕的声音依旧很轻柔,轻柔得就像是羽毛轻轻飞落在对方的心头,却恨得冷桑清牙根直痒痒。

“你在开玩笑吧?我去做?”她让自己看上去笑得更加开心,但从勉强拉扯开来的笑容上不难看出她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聂痕将她这副神情全都纳入眼底,微微扯开涔薄的唇角,“整个别墅就只有你是女人,你不做谁做?”

“谁说女人就要做饭?聂迹,我是你强行拉来的客人——”

“你也说强行了,强行拉来的怎么可能算是客人?”他似乎懒得跟她辩解什么,将身子朝后倚靠了一下,看着她的眸光又恢复了一贯平静,淡淡说了句,“马上去洗漱,然后去做午饭、收拾房间。”

“什么?”

这一次,不可思议的“咆哮”差点掀开了房顶,冷桑清终于无法再忍受,“你、你怎么可以指使我做这些?”

“欠债还钱,你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你的劳动力,饿了就学着自己动手,你在这里不是什么大小姐身份。”他的声音倏然有些转冷。

原本震怒的冷桑清在闻言他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有一瞬的停滞,大脑飞速地运转,美丽的眸子渐渐腾起一丝警觉——

“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聂痕不着痕迹地笑了笑,“你以为是什么意思?”锋利的眸光扫过她警觉的神情,很好,这丫头不愧是冷家的千金,装疯卖傻比谁装的都像,如果不是早已经查明了她的身份,他真的就会被她这副大大咧咧的模样给蒙混过去,正如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如果不去调查,他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个女孩子在医学界有多少震撼的成果,她的脑子里大胆的想法对于有心觊觎的人完全是一个巨大的宝藏!

她跟她的大哥冷天煜一样,都是一个彻底的伪装高手!

冷桑清没有再接他的话,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她无法猜透这个男人究竟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知道他是聂门的人,但不确定他同那个聂仁君究竟是什么关系,就连聂仁君都没有查出她的身份来,眼前这个男人应该也不会,要知道她大哥早已经将她和二哥的身份掩藏得很好、很好……

想到这儿,心中刚刚在一瞬升腾起来的担忧被压了下去,随即轻轻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脚跟一旋,直接朝着玄关门口走过去。

聂痕也不阻止,只是像是看戏似的看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很快,开门的声音又“嘭”地一下变成了关门声,冷桑清不出他所料地又返了回来,这一次她愤怒地像是小鸟,又像是被激怒的刺猬——

“聂迹,你太可恶了,怎么可以像是看着犯人似的看着我?”可恶,门外竟然站着的全都是保镖!

☆、031 跟他拼了(2)

相比冷桑清的愤怒,聂痕显得平静多了,像是没事人儿似的拿过咖啡杯喝了一口,“去做饭吧,千万别告诉我,你连饭都不会做。”

冷桑清死死盯着他,气得头发丝都快要竖起来了,良久后狠狠说了句,“聂迹,你究竟还是不是人?我没有得罪你什么吧?”

这个人怎么性情如此反复多变?一会儿对她还挺关心的,一会儿又对她冷冰冰的,再者就跟她不停地斗嘴,她觉得他很有必要去做一次脑扫描。

她以为,这句话说出来他至少会不悦甚至勃然大怒,谁知——

“很遗憾给你留下了这个印象,随便你吧,食材就在厨房里,做不做随你高兴,当然,你想吃速冻食品我没任何意见。”聂痕重新拿过报纸,悠哉自得地看着新闻。

冷桑清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几声,他许是听到了,唇畔微微勾起一丝笑谑,抬眼看了她一眼。

可恶!

拳头攥了又松,一股想要揍人的冲动时不时窜上大脑,但她还是忍住了!她才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攻击一个男人,一来她饿的快要成纸片了,别说打人,就是吵架的力气都没了;二来她总觉得这个男人这次不会轻而易举就被她打到,他虽然很平静地坐在那里,但总会散发着一股子不好招惹的危险,有的人往往就是如此,越平静的表面,也许体内藏着的越是危险因子。

使劲剁了一下脚,心口赌着一口气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别忘了做两份,少一份增加你的利息。”聂痕的声音慢悠悠地在她身后扬起,气得她回瞪他一眼!

跟她大哥一样都是资本家!

但她大哥毕竟还是心疼她的,从来不会对她这般指手画脚!

她竟然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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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加迪沙机场的出口,人流依然稀少,罗森管家已经在等候区等待多时,随行的还有几个下人,神情各个很是庄重,不难看出他们要等的人应该是有着举重轻重的地位。

很快,从机场的出口处走出一个人来,却出乎意料是位妙龄女子,清雅的容颜有着如云般透美,上身穿着半袖的白色罗莎,而下身则是配合同一色系的吉普赛风格的宽腿细纱裤,一头乌黑的长发则毫无修饰地披散下来,金色的光在她的身上折射着,竟然形成一圈圈美丽的光环,使她美如天人。她的目光如同羽毛般轻盈,却泛着紫罗兰光泽。

来接机的人几乎各个看傻了,直到女子看到了接机牌走到了他们面前,看着罗森管家的眼神透着万丈祥和之气,“我就是你们要等的人。”

罗森管家急忙迎了上来:“很高兴见到您,大师,我是聂先生派来接机的管家,我叫做罗森。”没想到却是这么年轻的女子,当然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女子轻轻点头,“大师谈不上,叫我墨夷染容就可以了。”

“不敢不敢,您是马来有名望的大师,自当尊称才行。”罗森做出了“请”的手势,恭敬说道。

墨夷染容倒也不勉强,跟着一行人离开了机场。

——————————

聂痕以为冷桑清是在厨房里睡着了。

一点声音都没有。

又等了将近半刻钟后,终于放了手中的报纸,忍不住起身走向了厨房。

厨房的门是紧闭的,推开后便是华丽丽的餐厅,璀璨的水晶杯在黑色地如同天鹅绒毛般的餐桌布上散发着隐隐的光影,操作间要穿过餐厅才能看到。

这丫头不会是对着食材瞪眼睛呢?在他认为,大小姐也只是会端架子而已,怎么会亲自料理食物?

大手轻推操作间的门,微微眯起瞳仁,她的身影稳稳落在了他的眸底深处。

操作台上的食材排放不但整齐有序,而且还按照不同的菜式配搭在一起,就连原本只是原料的牛排也已经被切成很完美的心形,需要做食物的调料也放置在一边,她竟然在一边吹着口哨一边调制着三文鱼沙拉。

聂痕的眼底瞬间划过一抹怔愣,他以为他会看到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没想到……

冷桑清做好沙拉后放到了一边,刚一转身准备调制牛排,就看到门口处男人颀长的身影,漫不经心瞟了一眼,从鼻子里轻哼一声,“我说你这个人心肠还挺歹毒的,怎么,怕我偷懒都盯到厨房来了?”

聂痕见她态度极度不友善,倒也不以为然地勾了勾唇,又微微偏头看了她正在忙活着的动作,淡淡说了句,“没想到你真的会做饭。”

“你这话说得还挺虚伪的。”冷桑清不客气地反驳了一句,紧接着拿过沙拉塞到了他的手上,“你想享用美食,没问题,按劳分配,我料理,你就负责摆桌吧。”

聂痕看了一眼美瓷盘中的三文鱼沙拉,还不错,挺有模有样的,没说什么,转身端着盘子走了出去。

冷桑清冲着他的背影皱了皱鼻子,还不错,尚算听话。

拿过了上好的黄油,看着在煎锅中慢慢融化的样子,她舔了舔嘴唇,肚子更饿了,只是料理一顿饭嘛,还能难得到她?那家伙准备的食材都是顶尖级的,连着牛排的质感都是最好的,她是最爱吃牛排,所以肉质的好坏只需要摸一摸就能感觉得到。

她今天要做的可是心形牛排,要知道做好一顿心形牛排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但要掌控好火候,还要选用口感滑腻的上好黄油以及料汁,想要口感香醇的话最不能缺失的就是红酒,红酒的质地也很重要,并不是随便什么红酒都能料理出美味。

为了报复那个男人,她毫不犹豫地用了他一瓶76年的LAFI,她对红酒并不在行,但也知道这瓶红酒在世上也没有几瓶了,她只知道凌少堂曾经珍藏了一瓶,最后却被龚季飏给“一个不小心”打碎了,当时凌少堂痛不欲生,撺掇皇甫彦爵用飞刀追杀龚季飏!

没想到,这个家伙的别墅里还挺多珍贵的红酒,如果有一天她离开这里了,一定想着偷几瓶出去卖掉换钱。

☆、032 跟他拼了(3)

想的极度美好,美好到让冷桑清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口哨吹得更响,煎牛排的动作也越来越娴熟,与此同时有关配菜也逐一备好,还用胡萝卜雕刻了一朵朵精致的小花作为点缀。

重新返回操作间的聂痕倚在门边,唇边不经意漫开淡淡的笑意,她身上总有些阳光的味道,虽然个性像个男孩子,但也不难看出细腻的感觉来,他不得不承认,爱笑的女人比脸蛋漂亮的女人更容易令人接近。

她不大像冷家的人。

这个姓氏再度窜到脑海之中,他原本噙着温润弧度的唇形微微停滞了,一丝寒意悄然染上眉梢,看着不远处忙活来忙活去的冷桑清,心中却多少泛起一丝不解来。

他完全可以随时将她扔给父亲,依照父亲的性格绝对不会让她有命走进聂门,他却将她留在这里,留在这个从没有带任何女人来过的别墅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一向不是一个喜欢以折磨人为快乐的男人,在他的世界里有的只剩下无尽的寂寞和平静,就好像是游离在天际之外的孤星,不属于任何地方,也找不到任何地方可以停下脚步来。

在上官璇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培养女特工,所有精选出来的孩子都成了男孩,他竟然害怕与回忆有关的人或事……

冷桑清仅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做好了一顿丰盛大餐,见斜倚在门口处的男人目不转睛盯着她瞧,略微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打量了半晌才发现他似乎陷入了沉思,明明是在看着她,但目光总像是透过她在看着别人。

轻步上前,原本想弄明白他究竟在看什么,却发现他的眸光是一直跟着她的身影流转,提醒着其实他是清醒的。

在她靠近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好了混乱思绪,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会时不时想起以前的事情了?见她极为好奇地盯着他瞧,一丝笑谑窜过眸底最深处……

冷桑清瞪了他一眼,察觉到他眼中的促狭,没好气地说了句,“开饭了。”

聂痕勾了勾唇,主动帮着将一道道美食端进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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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的气氛尚算融洽,说融洽有点不确切,严格意义上来讲应该是安静,明明是两个人在用餐,却像是一个人似的,除了餐具偶尔会发出碰撞的声音外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当然,餐具的碰撞声也是冷桑清自己时不时造成的。

对面的男人像是一团空气似的,用餐的时候极为沉默,正如第一次与他一起用餐时候一模一样,不过这一次他显得更为安静,就连使用餐具都不发出一点声音,像是一个家教极好的人,处处透着与众不同的优雅。

他的这样子令冷桑清想起了她大哥冷天煜,是不是所有有点家底的男人都喜欢故作深沉啊?不会啊,龚季飏就不是这样,她一向喜欢吃饭的时候很热闹,龚季飏比她还闹,这种安静的环境绝对会憋死他不可。

她蹙了蹙眉头,故意大力地切着牛排,一小块一小块地弄得餐具叮当直响,对面的男人终于有了反应,微微停下了手中的用餐动作,看了她一眼淡淡问了句,“你跟这头牛有仇?”

冷桑清抬头看着他,难得啊,在餐桌上也开了句玩笑话。

“聂迹,你平时吃饭都不喜欢说话吗?”忍不住问了句。

“为什么要说话?”聂痕微微扬了扬眉头,轻抿了一口红酒,美妙的滋味在味蕾间蔓延,这个丫头的确有两下子,食物做的很好吃。

冷桑清将一大块牛排塞进了嘴巴里,呜噜呜噜地说了句什么,聂痕听不清,蹙蹙眉看着她说了句,“你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

她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要求还真多,嘴巴动了动,故意发出咀嚼食物的声音,见他略显不悦后心里着实还挺高兴的,又喝了一大口果汁后清了清嗓子——

“我刚刚是说,你吃饭这么喜欢沉默,跟你一同吃饭的人会感到很没劲的,闷死了。”

“事实上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用餐。”聂痕的嗓音依旧平淡如水,十几年的生活就是如此,他的生命早已经充满孤单。

冷桑清一听愣住了,半晌没说话。

他是怎样的人啊,为什么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分明能够感觉到他内心的一份孤寂呢?他说他早已经习惯了一人用餐,也就是说很少有人陪他一起吃饭了?他的家人呢?他的朋友呢?又或者是……他的恋人呢?

为什么他总是独来独往的?不见他跟什么人接触,也不见他主动提及过什么人呢?他的世界里怎么好像就只有他自己,纵使他看上去很平静很无害,可为何外人走不进他的世界里呢?

聂痕见她停住了用餐动作,拿过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温润的嗓音淡淡扬起,“很好吃的美食,我没想到你会做得这么好。”

“借用你的话就是习惯了,我喜欢到处游走嘛,像我这种人最喜欢的就是吃好吃的,所以走到哪里都不会委屈了自己的胃,就算在食材不充足的条件下,我也会尽量发挥食材的最大优势,做出最好的美食!”冷桑清见他难得引起了话题,开始乐此不彼地打开了话匣子,说到自豪的时候甚至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谁知——

“好,以后这些事情你就来做吧。”聂痕压根就没打算接过她的话茬,甚至也没打算听她在旅游时候遇上的奇闻异事,更没有好奇地去听她还会做哪些美食,只是态度很平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来。

经过初次见面的用餐,冷桑清就察觉出他有这个习惯,见他将刀叉整齐地放在一侧时,不悦地嚷了一句,“聂迹,你不是就吃这么一点点吧?你是男人啊,怎么食量这么小?枉费我一个小时的心血了,不行,在我没吃完之前你不准吃完。”

霸权主义思想赤裸裸暴露出来!

☆、033 跟他拼了(4)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个女孩子,也从来没见过劝人家吃饭会这么暴力的,生怕她一个兴起将牛排塞进他的嘴巴里,也只好不动声色地继续拿起餐具。

这么多年他已经养成了习惯,只要放下餐具就不会再拿起来,没想到今天被一个小丫头给破了习惯。

冷桑清见他倒还听话,满意一点头。

看玩笑,别以为是谁都能享受她这位大小姐的手艺,有的吃已经够便宜他了。想着,眼睛里窜过一丝兴味来,看着他问了句——

“哎,你挺有钱是不是?”

聂痕差点被一口牛排给噎住,努力咽下一口后,喝了一点点红酒润嗓,“你这句有钱的概念是什么?”

他算有钱人吗?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就是如果我真的还不上你的钱,你也不会在乎那种。”她也喝了一口果汁,试探性地说了句。

他是聂门的人,她怎么也想不通他会缺那点钱?

“那要看欠债的对象,我可以不追究一些外债,比如说对那些生活困难的人,但我也可以追究哪怕只是欠我十块钱的外债,比如说你。”聂痕将她眼中那一抹小小精明纳入眼底,轻声说了句。

“呵呵,是吗?你可真小气。”冷桑清不怒反笑,耸耸肩膀,将眼前的土豆泥推到了他面前,“知道你就不是什么善人,但本小姐不会跟你一般计较的,谁让你是我的债主了?吃吧,债主,这个土豆泥是你找遍全球最好的餐厅也找不到的美食。”

聂痕似乎早已经习惯了她自吹自擂的本事了,拿过土豆泥优雅品尝了一下,还的确不错,这丫头也算是有两下子。

“喜欢吃就要表现出来,我发现你这个人很怪啊,有时候挺豪放的,有时候就什么情绪都掩藏起来,你像条变色龙一样。”她用手擎着笑脸,懒洋洋地说着。

聂痕依旧沉默是金,几口吃完土豆泥后跟她说了句,“吃完了吗?吃完了收拾好餐厅,我不喜欢看到到处都乱糟糟的样子。”

说他是变色龙?好像从没有敢这么评价他。

“喂,是我做的饭,你最起码也要学会劳力分担才行。”身后,冷桑清的声音扬起,没有不悦,听上去倒是显得更加慵懒。

聂痕原本就不是一个喜欢多话的人,今天说的话胜过他从前的每一天,转过身看着她,许久后说了句,“你是过来用劳力还钱的,不是来做客。”

“你的嘴巴还真毒,不说则已一说伤人,聂迹,话说多了会遭报应的。”她起身,挑了挑眉头说道。

“报应?”他似乎很奇怪她用这么个词。

冷桑清却只管笑,笑得极为“阴森恐怖”。

很快,聂痕就明白她这句“报应”的含义了,微微蹙了蹙眉头,下意识捂住小腹,肠胃开始拼命地蠕动着,如同一把尖刀不停地在他小腹上搅动着,巨大的痛楚令他的额头在短短一两分钟内就湿成大片,一直到领口处全都像是被雨水浇过一样。

对面的女人则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一点都没有紧张的样子,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样似的。

“你……”聂痕紧紧皱着眉头,一手擎在餐桌上,英挺的眉宇早已经拧成了一团,死死盯着她——

“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她听了怪笑了两声,走上前故作担忧地看着他,“喂,你千万不要瞎说啊,你吃的东西同样我也在吃,是你自己的问题干嘛栽赃到我的头上?”

“你——”聂痕的冷汗冒得越来越多,高大的身子摇摇晃晃地竟然想要上前抓住她,却被她笑着躲开了,像个没事儿人似的看着他的样子。

“整个用餐的过程你一直在喝橙汁!”

终于,他狠狠抛出了这么一句来。

没错,他才发现这个问题,这个臭丫头没喝过红酒,难道是……

“哎呀,您老人家似乎真的扛不住了,快去医院吧,你要知道腹痛是可大可小的事情,万一要是什么部位穿孔了又或者是被某种剧毒给腐蚀了,就……”她故意没有继续说下去,拉长了声音,状似遗憾地叹了口气。

“你——”

“喂——”冷桑清压根就没理会他的话,直接跑到大门外对着几名保镖喊了一嗓子,“你们聂先生中毒了,快进来。”

很快,几名保镖就跑了进来,见到聂痕手扶着餐桌还整个人摇摇晃晃的摸样后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搀扶住,七嘴八舌地关切询问。

聂痕原本是想退散保镖,奈何小腹的剧痛已经让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这种竟然胜过他以前挨枪子时候的痛,该死的丫头,果然不能小瞧他,还是聂迹说的对,这个丫头看上去挺好相处,实际上是一肚子坏水,睚眦必报。

“你们……退下。”

“聂先生,您怎么样了?您在说什么?”保镖们根本就听不清他在交代什么事情。

冷桑清强忍着笑走上前,故作严肃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搞的?这个时候聂先生还能说什么?当然是要你们赶紧送他去医院了?还愣着干什么?再晚点聂先生出了什么事情你们担当的起吗?”

她也过了一回狐假虎威的瘾。

保镖们一听全都焦急万分,二话不说架着聂痕就走出了餐厅。

聂痕有苦难言,他很想叮嘱留下一两个人来看着这里,奈何觉得舌头尖都发麻,已经连开口的力气都没了。

“可怜的聂先生,一路好走……”冷桑清故作拭泪状,看着保镖们带着他离去的背影,如同在送别一位老战友似的,当房门彻底关上,商务车以箭般速度离开别墅的时候,她突然笑得前仰后合的,就差点捂着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