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月见状后心急万分,想要冲上前阻止,却见聂痕大踏步上前一把将冷桑清的胳膊抓住,闪烁的钻石戒指落空在地上,弹跳了几下。

“聂……痕……”冷桑清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发现,如鲠在喉,清澈的视线下一刻被泪雾给阻隔了,她只能看到眼前这道模糊的身影。

她在做梦吗?

是聂痕?

他不是……已经摔下山崖了吗?

整个教堂里,属脸色最难看的便是聂迹了,他早就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攥紧了拳头,英俊的侧脸几乎绷成了铁青。

聂痕看着怀中含泪的女人,心口倏然一痛,随即转头看向聂迹,伸手在他肩膀上用力地拍了拍——

“兄弟,对不起了!”

聂迹还没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聂痕从怀里意外地掏出一把手枪来,蓦地放在了冷桑清的手里,他看着她,英俊的面容被透过花窗的阳光映得更加生动铸毅——

“要么你杀了我,要么——跟我走。”

因为那一夜的缠绵,他知道自己最终还是放不下冷桑清,也是因为那晚的缠绵,他更加确定她还是爱着他的。他和她兜兜转转了好几年,他躲着她,一次次在暗处看着她痛苦悲伤的样子,每一次都强压下心头想要冲上前安慰她的冲动,只是因为,他怕她放不下对他的仇恨。

因为他失去了父亲,所以知道,在面对着仇人是一种什么滋味。

那么她呢?她越是爱他,就越会痛苦。

可是经过那晚,当他听说她要嫁给聂迹时,他还是忍不住走进了她的房间,那一场缠绵旖旎的情爱,让他更加难以对她放手。

他嫉妒,嫉妒得发了狂!

冷桑清觉得手中的东西好重,重到几乎令她的手指都生疼,目光沿着他的脸落在了手上,是一把枪,上面还带着他的余温和好闻的气息。

是他回来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聂痕死里逃生又出现在大家眼前,这一幕已经足以令人惊讶了,更惊讶的是,他竟然大反常态地捣乱了自己弟弟的婚礼,只为了一个女人?

这是聂痕的性格吗?

他们都将目光落在冷桑清身上,连同聂迹也一样,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拳头攥的更紧。

聂痕凝着眼前身着婚纱的女人,他就知道,当她披上婚纱后会美得令人窒息,可是,这套婚纱他必须要让她脱下来!

“清儿,如果你还恨我,就开枪;如果你还爱我,就马上跟我走。”他低沉的嗓音回荡在教堂上空,盘旋在冷桑清的头顶,像是磐石一样重重地压在她的心口上。

冷桑清所有的思想全都回来了,抬眼看着聂痕,努力地让泪雾渐渐消隐,可是没用,她越是看着他就越想哭,终于,她做出了一个举动,一个令全场都为之咂舌的举动!

她倏然拿起手枪,直接指向聂痕,黑漆漆的枪口直对着他的两眉之间!

身边的聂迹震惊地瞪大了双眼,连羞月都吓得捂住了嘴巴,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冷桑清一个不小心擦枪走火,一枪毙了聂痕。

而聂痕则面无表情,始终凝着她的脸,深邃的黑眸像是潭水一样波澜不起,似乎面对着她这样的行为一点都不惊讶似的,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眸底却是对她极深的眷宠。

噙在眼窝的泪雾渐渐消散,冷桑清拿着枪直对着他,看着他冷静自持地与她对视,拿枪的手一直在轻轻颤抖着。

她不是大哥,原来手枪真的很重。

杀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好吗?

一边的羞月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桑、桑清……你冷静点,你听聂痕解释——”话说到一半儿,却见聂痕抬手做阻止状,他依旧看着她,面色沉静。

冷桑清的嘴唇都在颤抖,走向他,枪口直接顶在他的喉咙上,一字一句开了口——

“这么多年,你到底去了哪里?”

身后的聂迹眼底泛起疼痛,他知道,大势已去……

聂痕凝着冷桑清,轻声开口,“一直在你身边。”

冷桑清眼底震惊,紧跟着眼睛泛起化不开的疼痛和痛恨,“一直在我身边?宁可看着我痛苦也不愿意出来见我?”

“我也想这样,但我发现不可能,我越来越想见你,包括——”聂痕抬手,大手包裹着她拿枪的小手,眼神深情如海,薄唇微启,说完了接下来的两个字——

“前晚。”

☆、183婚礼(3)

冷桑清拿枪的手颤抖了一下,整个人像是被石化了似的,愣在了当场。全场谁都不明白聂痕这句话的意思,包括聂迹也是一样,微微眯起眼睛,却始终猜不透这句话的意思。

但聂痕的确没有让他人明白的必要,他只需要全场之中有一人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就行,而她的反应,很显然是瞬间恍然大悟了。

聂痕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冷桑清拿着枪指着自己,薄唇微微勾起一道优美的弧度,低沉的语气自然到好像说了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却足以把冷桑清吓得魂飞魄散!

良久后,她终于反应了过来,盯着聂痕,微启的樱唇终于颤抖地蹦出来一句——

“前晚,是你?”说着只有两人才懂的话。

聂痕凝着她,“是。”

冷桑清的心头没由来地窜过一丝心慌和楚痛,眼眶很快又被泪雾给遮掩住了,这种难以用言语表达的情感混杂着各样的心情促使她一时间缓缓放下了枪。

一边的羞月下意识松了口气。

聂迹始终蹙着眉头,也许,他已经想到了发生过什么事情了!

聂痕走到冷桑清面前,一字一句落下,“跟我走。”说着,朝她伸出大手,动作犹若他的语气一样不容迟缓。

一滴泪水静静滑过冷桑清的脸颊,透过泪雾盯着摊在眼前的男人大手,他的手掌如此宽厚,就算这样看着,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被他紧紧牵住是什么感觉,他的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因他特殊的身份而带有薄茧,她似乎也能清晰感受到,当他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身体,那种略感粗糙却又温柔的力量。

渐渐地,她下意识将手伸向聂痕,像是鬼使神差似的,是的,她永远无法拒绝这个男人!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刚刚碰触到聂痕的手掌时,只觉得拿枪的手一松,手枪却被身边的聂迹抢了去,直接指向了聂痕!

“迹,你疯了?”羞月见了后惊声大叫。

全场的人也开始了涌动。

冷桑清先是一愣,而后迅速反应了过来,下意识挡在了聂痕面前,看向聂迹,“你要干什么?”

“清儿,你已经答应了嫁给我,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完成我和你的婚礼!”聂迹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聂痕却一把将冷桑清拉至身后,看向聂迹的眉宇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让你夺走枪的目的是让你跟我一起对付外人,你竟然用它指着我,如果你要开枪,随便你!”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自己的心痛,没有惧怕些什么。

“你什么意思?”聂迹大声地咆哮道,“我只知道,今天如果你将清儿带走的话,从今以后我和你的兄弟都没得做!”

“是吗?你不跟我做兄弟,难道跟他吗?”聂痕转头看向正准备悄然离开的聂深,目光陡然转冷,紧接着用极快的速度大步窜前,蓦地挡在了聂深面前。

正欲离开的聂深陡然停住脚步,一张熟悉却又不熟悉的脸咫尺在他的面前,不熟悉是在于这是一张没有见过的面容,熟悉是在于这种凌厉的气势,这种压迫感,他只要经历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了。能够给他这种感觉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聂痕。

“你想要干什么?”聂深不慌不忙地问了一句。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聂痕冷笑,转头看向大家,“今天我不仅要带走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女人,还要来阻止聂深的阴谋!”

“聂深的阴谋?”大家都同时警觉了起来。

“十几架战斗机,全都装满了导弹,此刻已经迫不及待的朝这里飞过来了,聂深,我说的没错吧?”聂痕盯着聂深,冷意从沈眸中慢慢扩散开来。

众人大惊,现场纷乱。

“真是笑话,无缘无故我干嘛要这么做?我很忙,没时间跟你在这浪费时间!”聂深依旧面无表情,但双眼之中已经射出了无尽的寒意,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又要走。

“这么急着离开,怕导弹炸了你吗?”聂痕再次冷笑,微合双眼,又像是幽灵一样挡在了聂深面前,盯着他道。

聂深一怔,看着他的目光突然充满警觉。

现场早已乱成了一团。

“各位不用惊慌,导弹是炸不过来的。”聂痕大声安抚了一声。

聂深目光一怔,“你什么意思?”

聂痕重新看向他,一字一句道:“你母亲正在等你,难道你不想见她吗?直到现在,在她心里想去维护的人还是你!”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聂深故作冷静。

“你想要有人为罗森的死负责任,但你别忘了,死在他手里的人有多少个?”聂痕冰冷道。

聂深陡然眯起了双眼。

众人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教堂外走进一人来,声音先是扬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用降头术阻拦导弹,说出去一定没人相信。”

所有人大惊,纷纷看过去,一身着紫衣长袍的女子站在那里,唇边勾着淡淡的笑,“聂先生,这次帮你,算是扯平了。”

聂痕冲着点了点头,当做谢过,他提前找到了导弹的发射位置,而她则利用降头师来控制了操纵导弹发射的人员,这是最快捷也是最不伤一兵一卒的办法。

聂门的人都认得这女人,马来著名的降头师墨夷染容!

聂深见大势已去,趁着这个空挡拔腿就要跑,聂痕眼尖,刚要冲上前阻拦,却见站在教堂门口的墨夷染容一抬手,嘴里不知念了个什么,便见聂深猛地倒在了地上,全身都动弹不得,只能瞪大双眼,张嘴想要说什么也不得力。

聂痕见状,愣了一下。

墨夷染容却款款上前,笑了笑,“对不起,没经过你同意我便在宴席的水里下了蛊毒,当然,他幸亏喝了,否则这招对他根本不起作用。”

众人一听,吓得差点胆都破了,墨夷染容转头看向大家,则淡淡说道:“大家放心,降头没下到你们头上。”

“不客气,那么,要不要我帮你修整一下你弟弟的固执呢?”墨夷染容转头看向聂迹,唇边的笑有点轻柔,却又渗透着常人无法超越的神秘。

☆、183婚礼(4)

聂迹看向墨夷染容,眼神充满警觉,眼眸微微眯起,迸射一道冰冷的光。

还没等聂痕开口,羞月却直接挡在聂迹身前,看着墨夷染容,“你不能伤害她。”下一刻却被聂迹一把扯到了身后。

他皱着眉头,不悦道:“你干什么?以为自己是超人还是战士?”

“你乖乖闭嘴吧,难道真想让人给你下降头吗?”羞月气得嚷了一句。

墨夷染容则不解地看着羞月,“他都要娶别人了,你还这么护着他?”

“爱一个人,就是希望他过得更好不是吗?”羞月说了句。

墨夷染容微微怔了怔。

聂痕将冷桑清拉到怀里,这一次,他将她的手攥的紧紧的,丝毫不想放开。冷桑清整场都是木涨涨的,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让她反应不过来。

“清儿,你真的决定要跟他走?”聂迹开口,眼神疼痛。

冷桑清看向聂迹,渐渐的,眸光转为清澈,坦然——

“聂迹,其实你也要想想看,你娶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爱,还是——只是要证明你比你大哥强?”

虽说震惊,但她不是傻子,从聂痕出现后,聂迹的表现就很奇怪,从聂迹的神情她不难看出一点来,那就是聂迹压根就是知道聂痕没有死,一直以来,他都在骗她。

聂迹一听这话,心中也知道她猜到了什么,这种被人解剖了又公诸于世的感觉糟糕透了,眉头紧锁,死死盯着冷桑清,半晌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羞月见状后,眼底的光渐渐隐去,看向聂迹轻声说了句,“我刚刚所说的话全都是为了阻止这场婚礼,我没有怀孕,更不想去强迫一些事情,就这样吧,我走了。”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堂。

阳光拉长了她的身影,渐渐变得稀薄。

聂迹转头看向羞月,眼神暗沉到了谷底。

“你还想失去她一次吗?”冷桑清走到聂迹身边,轻声叹道:“难道,你真的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清儿,我只爱你。”聂迹一字一句道。

“我是卑鄙的,其实我一直很清楚,之所以嫁给你的原因,我只是想着看见你来思念他,你知道,我并不爱你,这么多年来,我对你的依赖仅仅是因为感动而已。”冷桑清叹了口气,由衷道。

“这么说,你已经决定了?”聂迹的心如刀割。

冷桑清背对着聂痕,唇边的笑容轻轻扩开,看向聂迹,“你也应该早点决定不是吗?如果你对她真的没有一点感觉,那么当她刚刚出现在教堂里的时候,你看向她的目光就不会泛起激动;如果你对她真的没有感觉的话,那么当她刚刚说怀孕是假的时候,你的眼神就不会泛起一丝失落,你在期待什么?我不清楚,但我想,只要你静下心好好想想,就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了。”

聂迹的呼吸略显急促。

聂痕则一把拉过冷桑清,盯着她,眼底布满惊喜,“清儿,你愿意跟我走?”

“因为你还欠我很多解释。”冷桑清语气转冷,盯着他。

聂痕眸光泛起激动。

“聂先生,这个人我会替你送去修道院,你们久别重逢,还是不要分开了。”墨夷染容见聂痕深情地看着冷桑清,心头泛起一阵阵的酸楚。

聂痕看着聂深,眼神转为复杂。

众人却不依不饶,“不行,这人有心谋害聂门,不能轻易放过他。”

一时间,教堂里再度陷入混乱。

“各位——”聂痕大声开口。

众人安静下来。

“祸端已经阻止了,我还是奉劝大家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将事情做得太绝了,至于他要如何处理,我想这里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来评判。”聂痕的语气低沉有力,十分具有说服力。

众人面色尴尬。

聂痕转头看向墨夷染容,“你一个人要如何带她去?”

“他应该没那么大的本事可以伤害到我。”墨夷染容看向聂痕的眼神柔和,含笑中透着柔情。

聂痕有些迟疑。

就在这时,教堂门口又出现一人来,醇厚的嗓音透着清晨露珠般的爽朗——

“我会陪同染容一起去。”

众人一看,竟是个陌生的男子。

这男子生得极为俊逸,身体颀长,剪裁得体的衣料看上去就极为奢贵,他一步步走了进来,漫不经心地勾着笑,举手投足却尽是优雅高贵。

冷桑清则瞪大了双眼,惊声道:“彦殇……”

皇甫彦殇许是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冷桑清,先是一愣,而后勾唇,上前刚要将她搂住,却被聂痕不动声色地挡住了方向,与他伸出的大手相握——

“皇甫先生,今天是哪阵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当然是一阵香风了。”皇甫彦殇笑了笑,看出聂痕眼里的男性占有讯息,转眼看了一眼墨夷染容,轻声道。

墨夷染容听到他若有所指的说辞,脸颊微微一红,敛下眼眸不去看他。

聂痕见皇甫彦殇一瞬不瞬地盯着墨夷染容看,心里也多少有些明白,虽说他跟这个皇甫彦殇没有太多实质性接触,不过也不算上的是讨厌,薄唇微微勾了勾,松开手,淡淡说了句,“如果是皇甫先生帮忙的话,那么自然再好不过。”

“当然,染容的事就是我的事。”皇甫彦殇对聂痕也谈不上是多好,更谈不上是太多讨厌,只能是萍水相逢,不过因为墨夷染容的原因,他对聂痕倒是多了一份警惕。

聂痕笑了笑,没说什么。

沸沸扬扬似乎落下了些帷幕,只不过在皇甫彦殇快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对聂痕低声说了句,“你还是小心点吧,你的对头可是冷天煜。”

“多谢关心。”聂痕不冷不热说了句。

皇甫彦殇和墨夷染容带着聂深离开了。

一场婚礼成了谋杀,又从谋杀变成了闹剧。

聂迹觉得,这就是一场闹剧。

聂痕走到聂迹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由衷地说道:“迹,其实你一直没输给我,至少,你赢了聂门。”

聂迹眸光一怔,久久没有说话。

☆、184请允许我(1)

听说,你曾带着幸福回来过。

所以,我在等待,一直在原地等待着,不敢再轻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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