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五看着我的表情,也慢慢转过头去,两人视线相接,火花四溅,都是眯着眼睛,挑衅状。

叶朝陵和秦五瞪视了一番,转过脸来看我,眼神带着微微的失望,我见他伸长手臂,将袋子递过来,赶紧走了过去。

“你,的,书!”他一字一顿,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说,将塑料袋套在我的手腕上,短短凝视了我一眼,又蹦出两个字:“再见!”

我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他便决绝地转身,走得干净利落。

“你站住!”秦五反应比我快多了,一下字跳了出去,追上叶朝陵,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和满满好好说话!”

叶朝陵的双眼都在燃烧,漂亮的黑眸一反常态,炽热的火焰盖过了以往任何一次的冰冷。

他翻过手来,轻轻松松就挣脱了秦五,挑衅地看秦五。两人像两只好斗的公鸡一样,面对面站在路口,一动不动地瞪视。

我吓坏了,生怕两个人动起拳脚来,举着面包跑过去,站在他们中间,用乞求的眼神看着秦五,我觉得这两个人的性格,相较而言,秦五会比较好说话一些。

果然秦五看到了我的眼神,眯了眯眼睛,终于垂着头退开了两步。

那种对峙的压力一下字消失了,我长舒了一口气,一转脸看见依然绷着脸的叶朝陵,尴尬着,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写信详谈!”叶朝陵终于主动开口了,他的眼神放柔了需对,但是依然不时用余光瞄向秦五,冷冷哼了一声之后,又对我说:“早点回去!”

这话带着一贯的命令口气,我估计是被虐习惯了,居然乖乖嗯了一声,将刚刚落到肚子底下的心又打捞上来。

叶朝陵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眼睛又冷冰冰扫了扫,有些担忧地看向我这边的秦五,突然伸手将我脱落的刘海儿轻轻挂在了我的耳朵上:“回去吧,不要跟着别人乱跑!”

秦五面色冷了冷,看见我依然哀求的眼神以后,手插在羽绒夹克里,硬生生转了一个身,似乎垂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回去的时候,秦五师兄似乎一直在沉思着什么,眼神似乎总是不经意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将头垂地更低,躲避着他的视线,他这次并没有责怪我,只是我总觉得似乎自己伤了五哥的男性自尊,当他以兄长姿态跳出去保护我的时候,我选择制止他。

因为心中愧疚,而不敢跟他对视

Part 17 别扭的第三次聚会

晚餐约在了东宫酒店,小蕊和桂亮早早就去了,包括小凤,似乎因为快要回到家乡过年,大家都很开心。

“之前一学期,我们有很多误会,不过大家现在冰释前嫌了,上一次本人酒精中毒,谢谢大家鼎力相助!”秦五站起来,为每个人布菜,替小蕊布菜的时候,我看见他眉眼弯弯着笑了。

特地多夹了一筷子菜。

我瞄了一眼小蕊,她稳如泰山,不笑不怒,高深莫测的样子,五哥放下筷子的时候,她突然开口说:“我不敢写你,因为这是应该的!”

秦五又眉眼弯弯着笑了,嗯了一声,细心地接过我的盘子替我夹菜,我发现他竟然记得我过敏体质的事情,避过了鱼和虾,夹了些对我胃口的菜。

我站起来接盘子道谢。

他摇摇头,对我做了个不要谢的动作,我哦了一声,他笑嘻嘻地打趣我:“尊重我的话,都要吃光!”

“啊?”我看着手里的碟碗。

他笑着补充:“汤汁也不许剩!”

我一看满碟子的菜,汁水都有小半碟,大家都在挑挑拣拣着吃,我埋着头一个劲儿吃,我吃一点,秦五就给我补上一些。

饭局刚过半,我就已经吃不下了,抬起头眼泪汪汪对秦五说:“五哥,我撑了!”

大家往我碗里一看,都乐了。

秦五笑出声来,伸手夺过我的碗,说:“满满,你是实心眼儿,逗你乐的事情就当真,你看看他们!”

我一抬头,大家都哄笑了。

小凤站起来,笑着给我擦嘴巴:“你的脸上喝的都是酱油!”

我默然了。

秦五忍不住伸手要揉我的头发,我一扭头,用眼睛瞪他:“五哥,你又来耍我!”

他噗的一下笑出声来,身在半空的手缩了回去。

有了这个插曲以后,餐桌上的气氛顿时融洽了许多,小凤甚至也同大家分享了自己最近的意见糗事。

饭局散的时候,我正打算和小凤挽着手回去,秦五叫住了我,问我:“心情好一些吗?”

我嗯了一声,点点头。

秦五看了看小凤,沉默了一下,对我说:“满满,我觉得叶朝陵并不适合你!今天这件事情,如果是别人,我早就上去揍他了!”

我立刻脸上滚热,都不敢看身边小凤的脸色。

小凤抓着我手腕的手,不断收紧又放松,似乎情绪很不稳定。

秦五叹了口气:“因为你哀求我,所以我没有替你讨回公道,一个男人怎么能这样让女生哭?”

我羞愧极了,觉得秦五的话似乎又有些道理,又有些偏激,人不知抬头打断他:“五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因为有其他原因!”

秦五停下来,看看我身边的小凤,很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伸手又来拍我的头,我躲了两次,他不依不饶,还是将手放在我的头上,拍了两下:“他不适合你!”

我和小凤都抖了抖,两个人的情绪同时低落了。

我们俩称得上是落荒而逃,我身不想去听秦五接下来要说的话,匆匆和他道了别,和小凤互相搀扶着,朝宿舍避难一样冲了回去。

离放假还有一周时间,大家都开始收拾零星的东西,小凤也在收拾,回去以后,小凤一直在默默整理零碎小物,熄灯的时候,她终于将最后一件物品收拾妥当。

跟在我后面出了寝室。

走过洗手间,她靠着我一同洗脸,似乎纠结了很久,才开口问我:“小满,今天白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有些为难,看着她,想起柴勤对我的欺骗,叶朝陵对我的失望,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是不是跟柴勤有关?”她又问我。

“啊?”我惊讶了,对她的未卜先知,由衷地表示敬佩:“小凤,你怎么知道的?”

小凤有问我:“她是不是对叶朝陵说了什么?”

我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叶朝陵揉皱又被我拾起来抚平的小纸条,默默地给小凤,“她说要谈包车的事,接过给了叶朝陵这个纸条!”

小凤接过去,似乎情绪稍稍产生了波动,那么一行字,她读了又读,突然激动地抬起头来,带着薄怒:“她怎么还好意思说这样的话,她怎么还好意思,再去这样毫无悔意地接近叶师兄。。。我以为她会对自己以前做过的事多少有些懊悔的。。。”

我有一种强烈想听八卦的冲动。

谁知道小凤自言自语怨恨了几句,索性将那张纸条揣进自己兜里,端着自己的洗脸盆,一路沉思着走了回去。

我讪讪的,也端着脸盆跟了回去。

日子便这么一天天过去。放寒假的第一天,宿舍门前都是远途而来的小轿车,我趴在窗台上,看她们进进出出。

小凤她们一个地方来的人都一早来了,在楼下集合,打算一起回家,叽叽喳喳的一队人,队伍里谁都有,就是没有柴勤。

小凤见我趴在那里,仰起头来对我说:“小满,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朝她挥了挥手,回答她:“等我老爸过来,我就可以回去了!”我今天跟老爸约好了,他会来学校接我,我只需要待在宿舍里等就可以了。

小凤哦了一声,和她的那些老乡们提着大大小小的包,朝我又挥了挥手,作为道别。

小蕊一早就回家了,桂亮直接住到了同城的亲戚家,一旦有机会,就会溜出来和唐琛见面。

往常热热闹闹的宿舍一下子安静下来了,我百无聊赖,拿起叶朝陵这些天写来的信件,细细看清。

上次弄得不愉快以后,不管是他还是我都有些逃避,他的信件内容换成了每日的流水帐,我的信件内容换成了每日读书笔记。

虽然彼此之间一直在通信,可是我却感觉再也触及不到叶朝陵的心了。

我看了一会儿信件,听见楼下舍监在大声叫我,赶紧丢下手里的信奔了出去,楼下站着我很久不见的老爸,冬日里,他满头大汗,看见我欣慰地一笑:“小满,爸爸中午之前赶来了!哎呀,大桥修路,我提着包从桥边一路走过来,还以为赶不上跟你约的时间呢!”

我的老爸是世界上最迂的人,约定了的时间,总是想方设法提前去赴约,承诺了的事情,怎么样都想着去兑现。

我是老爸的女儿,多多少少遗传了他迂的个性。

老爸看看我,又摸摸我的头,说:“小满,你又瘦了!是不是功课太紧了?”久违的关怀,让我莫名其妙觉得委屈。

我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用头用力地蹭了蹭老爸的胸口。

。。。。

我们家住在Y市的老小区,在市中心,但是没有物业,所有邻居还保持着传统的八卦特性。

我从学校回来,不停有人看见我点头打招呼:“小满啊,上大学以后漂亮多了!”

我一边挥着手,像个领导人一样亲切地笑,一边非常谦虚地回复大家:“哪里哪里!一般一般!”

这些邻居看着我长大,知道老爸带大我不容易,对我格外伤心。问的问题更是千奇百怪。

比如门前的程阿姨:“小满啊,瞅着就让人眼眶热,一下都这么大了,大学交男朋友了没有?也该定一个让你爸爸放心了吧!”

“。。。。。。”程阿姨前段时间去N市,我还帮她找旅馆来着,怎么着语气就跟多少年没有见过我,突然被我茁壮成长的速度给震惊了一般。

“哎哟,还害羞了!”程阿姨一贯自问自答,等不到我的答案,连珠炮般问我:“男朋友是哪儿的啊,条件怎么样啊,大家伙儿都帮你把把关?!”

我语塞了,回头向爸爸求救,老爸比我还紧张,跟着邻居一起问我:“小满啊,你要是谈恋爱了一定要告诉爸爸啊!”

我啊了一声,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叶朝陵,脸烫得要命,门口的邻居都像是得了某种讯息一样,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此后我再怎么解释,她们都是一种你不需要说明,我们都懂的表情。

这种郁闷的感觉一直持续到过年,每个人都似乎将试探我作为最大的乐趣,一直逗我,时间久了,连老爸都会三八兮兮地跟着劝我:“小满啊,爸爸不是反对你谈恋爱,只是爸爸想给你把把关!那孩子是哪儿的?”

我结结巴巴地恼羞成怒:“老爸,我还没有工作,没有买到N市的房子,我要接你一起去N市过大城市的生活的,怎么会有心情谈恋爱!”

奧,天哪,谈恋爱着三个字,我想起来就会莫名其妙觉得心虚。

我恼羞成怒发了一通火之后,原来以为大家都会将这个话题淡忘,接过过年后的某一天,这个话题被大家热火朝天地重新提出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

过年后的某一天,我正在家里撅着屁股大扫除,对门的程阿姨神采飞扬地敲我家的门。

“哎哟,老禾,有个青年人过来找你家小满了!快点,去看看!”

我被惊得手里的鸡毛掸子都掉在地上了,老爸比我还激动,棉袄都没有穿,嗖的一下,像圣斗士里的童虎一样,青春再现了。

等我慌慌张张褪下套袖和围裙,奔出小区,来到小区门口时,我看见一大片围观群众,以一种看外来女婿的眼神正在大量着圈中的某位。

“嗨,满满!”圈中的那位镇定自若,穿着藏青色的牛角扣呢大衣,围着烟灰色围巾,双手捧着一束粉色的玫瑰,正带着一脸轻松的笑容朝我挥手。

我头脑里紧绷的那根弦啪的一下断了。

“五。。。五哥?”天啊,这下完了,被群众围观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先不要说老爸那种恨不得把眼睛都凑到人家脸上的姿态,单单看着程阿姨一直偷偷拉着五哥衣服的商标在研究商品牌子,我就莫名其妙冒了一头冷汗。

“小满,情人节快乐!”他非常欧化地张开双臂,突破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想给我个热烈的拥抱。

我傻乎乎看他扑过来,满心都是苍凉。

我这是落入群众的口舌了,大家都四处探着我的底呢,这个关键时刻他居然自己送上门来,给大家制造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悲愤了,我悲愤不是因为沦为谈资,而是被沦为谈资的那个人怎么也不应该是秦五。

他扑过来的时候,我果断地将鸡毛掸子一举,一下子戳到他胸前,秦五被阻在了一臂之外,楞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

“他,他不是!”我愤怒的解释。

围观群众都哦了一声,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陡然间,我的压力又大了不少。

秦五动了动嘴唇,刚要说什么,老爸就已经行动了,我第一次看到憨憨厚厚的老爸露出无比犀利的眼光,他突然一把拉住秦五,以百米赛跑的姿态,拉着他向家里跑去。

我跟在他们后面跑,清晰地听到他用无比热情的声音对秦五说:“咱们回家慢慢聊!”

“。。。。。”他连咱们都用上了。

我从来不知道老爸热情起来这么像团火,他一进门,就很热切地抢秦五手上的玫瑰:“别客气,这花很贵吧!给小满的?”

我暴怒,瞪秦五。

秦五哆嗦了一下,手臂拐了一下,将花颤抖着送给了老爸:“伯伯,送给你的,情人节快乐!”

老爸笑得嘴巴都合不拢:“给我的啊,很好看很好看!”

我看见老爸用恶狼扑食的表情一个劲儿瞄秦五,却要拼命表现出一副我很民主,很不好奇的样子,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五哥,你怎么跑来了?”我想起来,好像我跟他的交情不足以让他从S市大过年的赶过来吧。

他笑容僵了僵,对我说:“怎么,不欢迎吗?”

我想了想,老实回答他:“恩,你一来,给我带来很大的麻烦!我解释了很久的事情,一下子就给落实了!”

秦五脸上颇有些挂不住的感觉,笑容更加僵硬,我们俩沉默对视了一会儿,他突然对忐忑不安的老爸笑了笑:“伯父,我是小满学校里的高年级助教,这次过年跟着家长来Y市旅游,顺带来看看禾满同学!”

老爸的表情眼见着一下子就失落了,他有些迷惑地看看秦五,又看看我,纠结了片刻,又热情邀请他:“你要是不忙,就留下来吃饭吧!”

秦五又看看我。

我很不愿意他留下来,虽然这样或许不厚道,但是我们这里八卦群众的力量实在雄厚,我恐慌了。

秦五师兄真的挺聪明的,瞄了瞄我,干笑一声,对我老爸说:“伯父,我中午还要跟着团去旅游。。。可能不能留下来一起吃饭了!”

我松了一口气,推着他往门外走。

老爸悠悠叹了一口气,站在门口,我送秦五出去,一扭头,看见自家老爸可怜巴巴地站在门边的样子,不知怎么的,觉得特别凄凉。

我上学的时候,老爸应该就是这么孤单吧,一个人孤单单站在门口,想着异地的我,这么一想,我更见坚定了要接老爸去N市一起过日子的信念。

我送秦五出去的时候,好多邻居悄悄窥视秦五,都带着长辈探究的眼神,秦五看我戒备的样子,有些内疚,向我道歉:“我查了你的资料,以为给你一个惊喜。。。”

我哭丧着脸看他,压根无法回答他的话。 这哪里是惊喜,简直就是惊吓。

“小满,你也不要太在意啊,有异性朋友也是正常的,放松点!”秦五安慰我。

他不懂,这些年来,不要说异性朋友,就连同性朋友我都很少带回家,因为家里空荡荡的,邀请朋友回来,不知道怎么招待他们,索性连朋友都是很有距离的交往。

“五哥,你不知道,我想事情,做事情都是一根筋,所以,无法像你以前的那些女性朋友一样,跟你那样!”我想起认识他之初,他那些胡闹的场面,还是有些受不了。

秦五沉默了。

我又说:“五哥,我知道你其实就是爱热闹一点。后来也挺关照我的,可是,我学不来师姐她们那样待你,我不玩游戏!”想了想,我又补充:“我们宿舍都不玩游戏,小蕊也是!”

秦五脸色沉了下来,咬紧牙看我,眼神似乎化作刀劈向了我,他一直沉默着,站在小区的路边。

我被他瞪得有些无措。

他掏出香烟来,点了一支在手里,斜眼看我:“不介意吧?”

我点点头,这样的秦五似乎同那次打电话的秦五很像,一点都没有嬉皮笑脸的样子,像是突然成熟了五岁一样,他的烟夹得极深,每次吸都是狠狠的。

一根烟他几口就吸完了,弹掉烟蒂后,他露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又同以往的一样了,阳光,带着些许暖意:“小满,你跟我不一样,你做什么都认真,你说得很对,五哥的确没有权利进入你的生活!”

他伸手,笑嘻嘻摸了摸我的头发,问我:“你那个小笔友,还跟你联系着吗?”

其实叶朝陵跟他也差不了几岁,今年已经大三,被他说成小笔友,我还真不适应。

我有些认真地对秦五说:“五哥,叶笔友明年就要毕业了,不算小吧,我们一直联系着。。。”

试试上,回来以后,他只是在大年三十晚上给我打了一个祝福的电话,其他时候,信件比在学校里少很多。

秦五嗯了一声,笑一笑,问我:“你觉得他适合你吗?”

我啊了一声,仔细想了想,很严肃地回答他:“他写信时很真挚!”最近的读书笔记写得跟报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