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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丢了钱和证件不要紧,只是可惜了你的照片。”

我嗔怪他:“花言巧语。”

但,明知他花言巧语,我也心甘情愿地沉沦。

班长哥哥开始对美人鱼忽冷忽热。我看不透澈,我说过,谁也猜不透班长哥哥的心思。美人鱼郁郁寡欢,半夜爬上我的床,捂着胸口说:“小鬼,我这儿疼。”我逗她:“不准哭哦,不准拿我枕巾擦鼻涕。”可她还是哭了。幸亏可可和大飞的爱情一帆风顺,否则我们寝室真的要死气沉沉了。我偶尔会羡慕叮咚,羡慕她的超然,没有爱的甜,也没有爱的苦。

我和小顺交换了电话号码,彼此短讯联络。他知道我和男朋友分了手,又复合。

第三卷 (50)

(50)

有些东西恢复了原样,比如我又坐在阿羽自行车的后座上了,也比如我们又陪可可打牌了。但有些东西却一去不复返,至于是什么,我说不清。

一个晴朗的下午,我和阿羽在图书馆念书。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一剑一剑刺在他的头发上,映得金灿灿的。他手里捧着漫画,是《猎人》。之后,这漫画我也看了,只因为他想要我看。我面前是一本单词,但我却瞄着他,瞄他浓黑的眉毛和长而笔直的睫毛。暖暖的空气令我慵懒,我伸手过去,覆上他的手,于是他冲我笑了笑,反手握住了我的指尖。我趴在桌上睡了,我心想,这失而复得的男人值得我珍惜,不为别的,只为我爱他。

也许我才睡了一小会儿,阿羽松开了我的手,于是我醒了。我揉着眼睛看他,他正在按手机。

他说:“短讯。”

我问:“谁?”

他说:“圆圆。”

他的回答吓着了我,但我却仅仅点了点头,然后又趴在了桌上。他捏我的手肘,我从胳膊上抬起头,倦怠地看他。

他说:“宝儿,放心,我再不会对不起你了。”

我问:“你为什么要说是圆圆?你为什么不骗我?”

他说:“我人正不怕影子歪啊。”

我噗嗤一下就乐了,说:“不要脸。”

圆圆说了什么,阿羽又给圆圆回了什么,我一概不问。我潜意识中的恐惧压倒了一切,我愿意放弃事实,做一个幸福的傻子。

阿羽又抚上我的脖子,然后他问我:“太热吗?”我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粘粘的,于是我告诉他:“不热,我是吓的。”这是实话。

小顺成了我的倾听者。我肆无忌惮地对他说:“我真的怕,但我束手无策。”这些话,我不敢告诉别人。我和小顺之间的距离,令我感觉安全。小顺说:“给他这次机会吧。”听了小顺的话,我坚定多了。

如果我一直甘愿做一个幸福的傻子,也许我可以做一辈子,就像事后,阿羽含着泪对我说:“本来我们可以好好的,毕业,结婚,慢慢变老,最后抱着死去。”但,在一个下雨的午后,一切都幻灭了。

一场急雨,将我和阿羽堵在了教学楼里。

我倚着玻璃门,说:“好饿啊。”

阿羽笑我:“我们宝儿最能吃了。”他又说:“等着,我先去趟厕所,然后给你买吃的去。”

“不行,你先去给我买吃的。”

“不行不行,一淋雨我非得尿裤子不可。”

看着阿羽跑向厕所,我笑了,笑得特开心。却在一转身,踢歪了他撂在地上的书包,而他的手机就这样滑出了书包,咕咚一下落在了大理石地板上。我本应该拾了手机放回去,继续开心地笑,然后等他跑回来,像往常一样检查他有没有乖乖洗手,是不是只弄湿了手心以应付我的检查,而手背却是干干的。我知道他真的会冒着雨去给我买吃的,不管买了什么,他也会揣在怀里,最后热乎乎地交在我手上。他还会说:“我们宝儿胃不好嘛,得吃热的。”而我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嘴上却会说:“你看你,衣服又弄油了。”其实一切都可以很美好,就算这美好特虚假,也照样可以延续。但,我拾了他的手机,中邪似的偷看了他的收件箱。

第三卷 (51)

(51)

第一条是我发给他的,特肉麻,我一边笑一边抖落鸡皮疙瘩。

第二条是圆圆发给他的,于是我的笑凝在了嘴角,很硬,很久。圆圆说:“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我整个人怔住了,一动不动,手也不抖。我的思路特清晰:你们再也不会分开了,那我算什么?

我没有继续看其余的短讯。我不喜欢知道了一个故事的结局后,再翻回头去看中间的细节。所以当我知道了阿羽和圆圆的结局是再也不会分开了后,我一点也不渴望去了解他们是如何走出了泥泞。我看着阿羽走向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还是倚着玻璃门,右臂笔直地垂着,右手攥着他的手机。他灿烂地笑,像阴雨中的太阳,他把双手伸到我面前,说:“我洗手了啊。”然后他的笑也僵在了嘴角,他问我:“宝儿,怎么哭了?”我一惊,抬手摸了摸脸,真的湿了。我一言不发,只是轻轻地将手机递给了他。而他,也怔住了,一动不动。

之后,雨停了。我们肩并肩走着,我低着头,看着地上的泥水弄脏我们一模一样的帆布鞋。我什么都没说,没说“王八蛋,你去死吧!”,他也什么都没说,没说“宝儿,你听我解释!”。我心想,难道我们要完蛋在彼此的缄默中了吗?

回寝室后,我装作若无其事,但可可还是一眼看出了我的低落。于是,我轻描淡写地说:“没事,吵架了。”

我给小顺发短讯:“我们见个面吧。”

小顺回答我:“好,明天。”

第二天早上,阿羽来接我上课。我笑眯眯地挽着他的手,惹得可可说:“真是床头打,床尾和啊。”我低声问阿羽:“你说,我们是不是同床异梦啊?”阿羽特尴尬,一个字也说不出。我心里凉森森的,黑漆漆的。

中午,我对阿羽说:“我想一个人静静。”他没拦我,看着我走掉了。我没回头,但我知道他在看着我,看着我一步一步走掉,看着我们的距离渐渐拉远。谁也无能无力。

我去了图书馆,坐在一楼的大堂中。我喜欢那里的落地窗,窗外是草地,小小的却绿油油的。我随意摊开一本书,静静地坐着。

小顺发来短讯:“我在图书馆。你呢?”

我回答他:“我在一楼大堂,卷发,黑色上衣。”

他没再回我。我知道他会过来找我,于是我继续静静地坐着。

圆桌上落下一片黑影,我抬眼,迎上了一个男孩子的目光。我问:“小顺?”他笑了笑,坐了下来。他穿淡绿色的衬衣,戴斯文的眼镜。小顺含蓄地指了指右边,说:“你看那一桌,也是卷发,黑色上衣。”我看了看,果然。我问:“那你怎么认出我了?”他答:“你比她好看啊。”温暖的笑容绽放在他白白净净的脸上,于是我也笑了。

他坐了一会儿就赶去上课了,刚走,就发来短讯:“你声音真好听。”

晚上,我得意洋洋地给美人鱼她们讲述我和小顺的见面,但她们却一边听一边皱眉头,然后可可告诉我:“他坐了一会儿就走了?那说明你是恐龙啊。”美人鱼告诉我:“他夸你声音好听?那说明你实在没别的优点了啊。”最终,她们叹着气去洗漱了,美人鱼嘴里还嘀咕着:“丢人啊。”我一脸铁青地擎着小镜子,心想,莫非我就是传说中的恐龙?叮咚最过分了,自始至终咯咯笑,笑得我心里发毛。

阿羽整个下午加上整个晚上都没有联络我。我强迫自己沉浸在和小顺见面的新奇中,或好,或不好,无所谓。我只是不愿意去想阿羽,不愿意去想关于我和他的任何事。但,黑压压的夜,我无处可逃。于是,我整夜清醒着。我在想:阿羽,我们又要分开了吗?

清早,当我看见阿羽出现我们寝室的楼下,歪歪地靠在自行车上,我如释重负,然后扑过去抱住他,而他也紧紧地环上我。也许我们心里都清楚,这是怎生绝望的拥抱。

我们都回避了那个下雨的午后,回避了当我把手机递给他时,我指尖冰冷的温度,甚至回避了那两双溅着泥点的帆布鞋。一切都风平浪静,静得像地球即将爆炸,静得令我心慌意乱。我根本抓不住任何依靠,似乎一阵风,就会卷走我。

几天,也许十几天,我记不准了。我们执拗地维系着,疲惫不堪。我对他说:“我看不清你了。”他回答我:“因为你自己蒙上了眼睛。”我苦笑,说:“我们分手吧。”他盯着我,眼中布满了血丝。我轻轻地抱他,像抱一个亲人,我说:“你知道吗?现在每次看你打电话,发短讯,我的心就哆嗦,再这样下去,我会英年早逝的。”就这样,他说了那句话:“本来我们可以好好的,毕业,结婚,慢慢变老,最后抱着死去。”

我们各自转身。我大踏步地向前走,我已感受不出他是不是站在原地看着我,还是也在义无反顾地离开,我不能回头,因为他说过,我哭的样子,一点也不漂亮。

我走着走着就想起了他的誓言,他说他如果再离开我,就遭天打雷劈。于是我赶紧默念:老天爷,这次是我离开了他,您可千万别劈他啊。

真的,我一点也不恨他。

第三卷 (52)

(52)

我在深思熟虑后,拽着美人鱼她们召开了一个小会,通告她们我和阿羽再一次分手了。我一直淡淡地微笑,温柔得就像夜空里的一颗星星。她们的眼睛却蒙上了雾。可可对我说:“哭吧,哭出来就舒服了。”我咬了一大口手中的苹果,飞溅出甜甜的汁液,我一边嚼一边说:“哭你个头啊。”我又说:“我他妈早就不爱他了。”她们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之后,美人鱼说:“你不爱他了?谁信啊。”于是这个小会在沉默中落幕了。

关于阿羽和圆圆的事,我是东一耳朵西一耳朵地听来了五花八门的版本。有人说,阿羽在一个周末追去了那个盛产小保姆的省份,圆圆一感动,就又投降了。也有人说,实际上圆圆特爱阿羽,但她为了报复阿羽以前抛弃她,这次就成心抛弃了阿羽。俩人整个一怨怨相报。现在扯平了,俩人就再也不分开了。还有人说,听见阿羽大半夜的对着电话哭,说“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圆圆一心软,就给他这次机会了。这些话互不矛盾,所以我干脆都信以为真了。我还滔滔不绝地给美人鱼她们讲:“阿羽以前伤害过圆圆,圆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现在阿羽感动了她,所以大团圆了啊。”可可吼我:“人家俩大团圆了,关你什么事啊?”我哑口无言,心想我怎么成一多余的人了。

我知道阿羽爱我,但他的心分了十份,给了我三份,给了圆圆七份。而如今二女共侍一夫不合法了,所以我不得不松开他,虽然我的心不管分成一百份还是一千份,也只属于他一个人。

一个晚上,班长哥哥拨来了电话。我说:“美人鱼还没回来呢。”他却说:“我找你。”我问什么事啊,他说咱下楼走走吧。

我下了楼,%

第三卷 (53)

(53)

疯子是个说话特二百五的人,这正中了我的要害。我要是说我渴了,他准说他恨不得马上给我沏茶,但可惜我们离得太远,为了不让我渴坏了所以还是请我先对着水管子来几口吧。我要是说我想我妈了,他就这么说:“把咱家地址给我,我替你看看咱妈去。”疯子说他抽烟特凶,我就想象着他每天在云雾中敲键盘,颓废,又不可一世。疯子还说他家是座小别墅,他的卧室里开着一个天窗,晚上可以躺在摇椅上看月亮。

疯子就这么闯入了我的生活,让我像吸毒似的依附着网络。我的口头语变成了“疯子说···”。可可感叹说:“小鬼真强,变心比变脸还利索呢。”我见缝插针地规劝美人鱼:“上网吧,别为了班长哥哥这么一颗小草放弃了整片森林啊。”美人鱼总是嗤之以鼻,不管我怎么口沫横飞,她也无怨无悔地在暗处等着班长哥哥。我没敢告诉她我和班长哥哥的谈话,因为我清楚,女人希望她爱的男人对自己显出占有欲,最好被他拴在裤腰带上,而不是他风度翩翩地说一句“祝你幸福”。

我对疯子的倾慕是在我考全国计算机三级机试那天拔上一个新高度的。我的考试时间是下午两点,到了一点三刻了,我还坐在寝室恋恋不舍地和疯子聊着天。

我说:“不行了,我真得走了。”

疯子说:“作弊小心点,我就在这儿等你好消息啊。”

美人鱼一下关了我电脑,嚷我:“赶紧吧,疯子发不了你三级证!”我任由她拖着我下楼,还跟她贫:“但他能发我结婚证啊。”

我和美人鱼在一个考场,入场时我们俩全呼哧带喘。其中一个监考官是我们系一个长得特像驴的实习老师,他上下打量了我们俩半天才放行,吓得我面红耳赤。等一开考,我大喜。因为面前这道题我特熟,我记得它就在我作弊小本上的第八页,这下省得我搜索了,风险降了一大半。我一得意忘形,就把小本摊在膝盖上了,才一秒,一只魔爪伸向了我的膝盖,又一秒,我的小本不见了。我像遭了一晴天霹雳,半晌才缓缓地回头,于是一张驴脸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驴老师什么也没说,像僵尸似的盯着我,又用驴蹄拍了拍我肩膀。我好汉不吃眼前亏,说:“老师,我错了。”驴老师点了点头,就走了。我心中大石落了地,整个人瘫在椅子上不知所措。我心想就算你没轰我出考场,我也不感激你,你拿走了我的小本,这和判我死刑有什么区别啊?我无所事事,偷瞄后排的美人鱼,她正抄得不亦乐乎,作弊条还从她大腿底下露出一个白边,特明显。我再看了看别人,一个个都是假正经。我仰天长叹,怎么就我这么倒霉啊。我不务正业了约摸十分钟,突然激昂了。我鼓励自己:自己瞎编吧。不消多一会儿,我就编了四十多行,一运行,嘿,还真通过了,但,只成功了一问,第二问却出现了一个特诡异的天文数字。我投降了,交卷。

出了考场,美人鱼哼上了小曲,气得我就差口吐白沫了。后来她也觉得我太可怜了,就请我喝了一瓶酸奶。

后话。成绩令我们大跌眼镜,我过了,美人鱼却挂了。她追着我打了三条街,说我装腔作势,骗她酸奶,最后我迫不得已给她买了一包栗子,比酸奶贵了整整两倍。之后的几天,美人鱼天天叨咕:“我怎么挂了呢?我明明抄得特好啊。”我就告诉她:“老天开眼了。”

说回考试那个下午。

我回了寝室,马上开电脑,上QQ。疯子果然还在,而且在我考试时给我发了一条消息:“加油啊。”我跷着二郎腿,干坐着。美人鱼还哼着小曲,见我一反常态,说:“平时开了电脑就玩了命地聊,今儿怎么了?”我问她:“你说疯子是真喜欢我吗?”她一屁股挤开我,说:“咱试试他。”

美人鱼拿我的QQ发给疯子一条消息:“你好,我是小鬼的室友。小鬼作弊,让老师抓了,好像要给处分了。”

疯子回得特快:“她人呢?”

“在教务处。”

“哪孙子抓的她?我他妈跟他没完。”

我和美人鱼笑成了一团。美人鱼对我说:“他喜欢你。”

美人鱼又逗疯子:“小鬼刚才一直哭,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疯子说:“你去陪陪她行吗?求你了。”

“她说想一个人静静。”

“她不至于挨个处分就想不开吧?”

“不知道啊。反正她让我回来和你说一声,今天别等她了。”

“她这丫头也太拿学校当回事了。”

“女生嘛。”

“告诉她,我明天去看她。”

疯子说完这句,头像就暗了下去。

我和美人鱼面面相觑。我说:“坏了,他不会真来吧?”我赶紧给疯子发消息:“我逗你呢,我没事。”结果他的头像马上亮了,他说:“我没逗你,我真想去看看你,过几天。”

第三卷 (54)

(54)

疯子说这句话时,我的心砰砰乱跳,我心想,丘比特小朋友又眷顾我了。于是,我手机屏幕上的字由“失恋万岁”变成了“将疯狂进行到底”。

下一个周末,疯子给我拨了第一通电话,当时我正在厨房削水果。我用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问:“哪位?”疯子说:“我是你朝思暮想的疯子啊。”然后我的手机就掉在了面前的水果盘里,一声闷响。等我抓出手机,正听见疯子大叫:“哇!这是什么动静啊!”

我扔下狼藉的果盘和周围的果皮,躲进了卧室。

“你真是疯子?”

“毋庸置疑啊。别人有我这么性感的嗓子吗?”

我咯咯笑,手上和电话上都散着水果香,让人陶醉。我不知道疯子的嗓子谈不谈得上性感,但最起码是低沉,成熟,虽然他的言语轻浮。疯子说我的声音特好听。阿羽也曾这么说,还有小顺。所以,我的声音应该真的是特好听。

来电显示的号码分明是个本市的号码,于是我一激灵,问:“咱现在是不是离得特近啊?”疯子说:“你真聪明。”他又说:“咱见见吧,周一。”我答应了。

我再回到厨房,看见姥姥已接下了我的工作,正在削水果。姥姥问我:“交新朋友了?”姥姥口中的“朋友”就是男朋友的意思,可我一听她老人家这么说,就会联想那个双汇火腿肠的广告: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我朝姥姥乐,说:“秘密。”

周日晚上回了寝室,我告诉她们:“我的网恋即将揭开神秘的面纱了。”可可给我打预防针:“别忘了你是恐龙啊,小心见光死。”我骂她:“忘恩负义的东西,忘了你和大飞是怎么混在一块儿的了?”可可说:“我们靠的是缘份啊。”我冲上去摸她,直至她叫我“恩人”为止。美人鱼也给我打预防针,但她是担心疯子的真面目会刺激我。她说:“你应该先让他发张照片给你啊。”我说:“我从不以貌取人。”她们嗤之以鼻,说我特虚伪。叮咚就又谨慎又善良了,她提醒我千万不要和疯子去僻静的地方。我点头附和:“嗯,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总体上,我的心中充斥着期待,粉粉的,甜甜的。

我和疯子约在了南楼的一家肯德基。我是骑车去的,路上,收到疯子的短讯:“咱一会儿怎么认啊?”我这才意识到我和疯子的聊天从没涉及过彼此的模样。我只是一厢情愿地幻想着他,骨感的脸,以及修长的手指。而事后,我才明白,这些都是阿羽的。我告诉疯子:“我卷发,黑色上衣。”关于他的打扮,我没问。我喜欢朦胧的,模糊的,忐忑地去打量每一个人。

是我先到的。人不多,稀稀拉拉地分布着。我选了一个角落坐下,可以看见窗外和门口。

我是留意到了疯子出现的全过程的。一辆出租车停下了,然后钻出了一个男生,暗色的格子衬衫,白裤子。他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脸,他不高,不瘦,一点也不像阿羽。出租车开走了,他一边走向门口一边张望,等他看向我,我们对视了,隔着肯德基的玻璃和他的眼镜片。他笑了笑,我也笑了笑,于是他推开门,径直走向我。他坐在我对面,问:“失望吗?”我们之间只一小张桌子的距离,我不敢细细看他,抬眼说了一句“不会啊”,就迅速低下了头。他说:“你长得还真不赖。”我窘了,我想说“你也不赖啊”,但还是咽了回去。

第三卷 (55)

(55)

疯子说要请我看电影,我又答应了。

我们并肩走在一条我和阿羽来来回回多少次的街上。我多半沉默,听他说。他本人和网络上并不相像,似乎有点拘谨,不那么逗趣了。我的心特静,像在上一堂课,不想听,也不想逃,只是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划过,等着下课的铃响。

附近那家电影院规模不大,正在上映霹雳娇娃第二部。他问我:“看这个行吗?”我说:“好啊。”实际上,这部电影我和阿羽看过了,在他家,在他怀里。

我和疯子坐在电影院里。放映前,他说:“以前这电影院后面是个玩PS的地方,我高中时常来,在这儿称王。”我随口问:“是吗?你哪个高中的?”他说:“我...的啊。”我一哆嗦,因为他竟然和阿羽是同一所高中的。他又说:“这PS,我在我们高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全年级也就那么一两个人能和我较量。”我机警地说:“给我讲讲。”疯子清了清嗓子,说:“有个叫阿羽的,玩得不错。他和我不是一个班,我们俩一见面就去踢PS,没别的事。有一次,...”我完全不能消化他的下文了,当他说了“阿羽”这个名字,我就傻了。电影院里昏黄的灯光遮住了我的反常,于是疯子还在讲。我听见他说:“别人都说我和阿羽说话口气像,估计是一块儿玩PS的时候传染的。大学我不在这儿上了,就没什么机会和他切磋了,现在都没联系了。你看看,真是酒肉朋友啊。”我还是傻傻的,幸亏,电影开演了。

我望着屏幕,心却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我心底生出一种恐惧:我喜欢上的不是眼前的疯子,也不是网络上的疯子,而是他沾着的类似阿羽的气息。

疯子若无其事地握我的手。他的手不修长,不像阿羽。于是我若无其事地抽开了。我们都盯着屏幕,没说什么。

之后,疯子说去吃晚饭。我笑着说:“不去了。”我没编任何借口,只是说“不去了”。疯子一定要送我回学校,我推托不开,由他了。他推着我的自行车,我走在他左边。他又问我:“是不是对我失望了?”我真心实意地摇头,说:“没有。我是对自己失望了。”

我没有让疯子送我回公寓,我们在学校正门的对面道了别。我推着自行车过马路,进了学校,再回头,看见疯子还站在那里。我朝他挥了挥手,转身骑走了。

回了寝室,她们又一窝蜂地围上来,像大一那会儿我和核桃相亲之后。可那会儿我是幸福的,因为阿羽,而这会儿我却是哀伤的,也因为阿羽。她们见状,问我:“见光死了?”又问:“谁吓着谁了?”我长长地叹气,扑进了可可的怀里,说:“我好想阿羽。”她们听我讲了事情的原委,也长长地叹气。叮咚说:“还以为你真的摆脱了阿羽呢。”美人鱼随后说:“结果你还是让阿羽吃定了。”俩人的话配合得特默契,道出了这个我怎么也不愿意承认的真相。

疯子晚上发来了短讯,说:“我后天回学校。”我回他:“一路顺风。”他又问我:“我们还会联系吗?”我说:“你如果当我是恐龙,就不用联系我了。”他发来一个笑脸。我心里敞亮亮的。

第三卷 (56)

(56)

我和阿羽在第二次分手后,几乎不太见面。他逃课,我也逃课,偶尔遇见也只是说几个无关痛痒的字。事实上,我是刻意逃避的。因为如果阿羽是一阵龙卷风,那么我只能躲得远远的。

见了疯子后,我变成了一只困兽,疯子让我明白了阿羽究竟何等严重的占据了我的心,这令我不知所措。我又逃课去了图书馆。而这一逃,却又落入了阿羽的手掌心儿。

我在图书馆找座位时,一眼看见了阿羽,他正仰脖儿喝汽水,于是他也看见了我。我钉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过去打个招呼,而阿羽却收了他手中的体坛周报,拎包走向我了。他说:“陪我吃饭去吧,我好多天没吃饱过了。”我扑哧就乐了,问:“为什么啊?”他说:“我就跟你吃饭吃得最香了。”

我们去了学校正门正对面的菜馆,那是阿羽最喜欢的一家,而我却一直嫌那家的菜做得太粗糙,量大,有点像喂猪。阿羽喜欢吃八珍豆腐和葱爆羊肉,我就跟做梦似的在点菜单上写下了这两个菜。写完后,我一抬眼就看见阿羽直勾勾地盯着我。上菜后,阿羽扒拉着大碗的米饭吃得特急,真的像好多天没吃过饱饭的。我一勺一勺咂着玉米羹,看着他。这于我,是一种享受。

他结账后,问我:“我怎么跟别人吃饭都吃不痛快呢?怎么就看着你才能吃痛快呢?”我心想,最好你看不见我就吃不下,一粒米都吃不下,看你怎么离开我。

阿羽说:“太饱了,咱走走吧。”

阿羽的话,我抗拒不了。

我们从日落走至彻黑的夜。他说:“听说你玩网恋啊。”我一点也不惊讶。我知道阿羽会听说我的事情,就像我听说他和圆圆的波折。这其中的桥梁,最起码会有可可和大飞。我也知道阿羽不会了解到我所谓网恋的对象是疯子,因为我嘱咐了可可她们,把疯子这个名字烂在肚子里。我对阿羽说:“八字还没一撇呢。”阿羽的脸色有点阴,他说:“您变得真快啊。”我顶撞他:“哪有您快啊?”于是,他说:“我没变,我还爱您。”我不再开口了,我明白,阿羽爱我,用他十分之三的心爱我。

后来的事情脱轨了。月亮太美,风太柔,而人的心偏偏又太脆弱。我和阿羽紧紧地抱在一起,我的身体贴着他的身体,用同一频率轻轻地悸动。他咬我的耳垂,说:“我想要你。”我回答他:“我也想要你。”

我们决定去开房间。这念头在黑夜中一点也没让我感受到邪恶,我只是让一种欲望鼓动着,我认为我必须要抚上阿羽赤裸的脊背,否则我会一直悸动,止不住地悸动。我们坐出租车去了火车站,因为除了火车站,我们谁也不知道哪一家宾馆欢迎我们这样的男女。在车上,我们十指相握,我的心和身体在发热。这是沉沦的开始,我的,阿羽的,我和阿羽的。

一下车,就如我们所料的有人围上来,问我们:“两位要房间吗?”我和阿羽跟着一个男人向一家宾馆走去。我幽幽地说:“我们是一对狗男女吗?”阿羽停下脚步,扳转我面向他,说:“宝儿,对不起,对不起。”我看着他清澈的眼,听他说:“我们回学校吧。”那带路的男人停在不远处等着我们,我想,这情景对他来说一定是司空见惯了。我对阿羽笑了笑,拉着他追上了那个男人。

房间很小,两张单人床上铺着紫红色的薄被,墙角的沙发也是紫红色的,暧昧的紫红色。我和阿羽把包堆放在了离门口近的那张床上,因为,我们只需要睡一张床。

我给寝室打了电话,说:“我今天回姥姥家了。”我不愿说出事实,也不敢说。我问阿羽:“你不用和寝室说一声吗?”阿羽说:“男生,一礼拜不回去睡,也不会有人报警。”但他之后是带着手机去洗澡的,我想他应该是拨了电话给圆圆,那个绑住了他十分之七心思的女孩子。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做爱了。我们在紫红色的房间中亲吻,急切地触碰对方的肌肤。当他把我压在身下,我分不出我们谁的体温更炙热,也分不出谁的颤抖更无助,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我看见,天花板也是紫红色的。一夜,我们挤在狭长的单人床上,发疯地做。我什么也不想,我吻他的嘴,然后唇碰着唇的告诉他:“我爱你。”他抱着我,像是要揉碎了我,他说:“我也爱你。”

他睡熟了后,我哭了。很静,却很汹涌的泪水。我把泪涂在了他心脏那边的胸口,湿湿的一片。他均匀地呼吸,什么也不知道。我却幼稚地认为,我的泪溶入了他的心脏,那是一种清清凉凉的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