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这里的到见不得有多富,搞文娱艺术的居多。

为了方便以后进出接人,秦湘十分有眼力见地提前做了登记,是以保姆车一路畅通无阻地顺着矮坡向上驶去。

“安歌,你父亲是——”

“写书的。”秦湘没问完,安歌直接给了答案,说完在心底默默地补了句:老笔杆子。

见安歌没有多谈的意思,秦湘识趣地没再继续问下去。

公司给她的资料上并没有写安歌的家庭背景,说到底,她有些好奇安歌到底是什么背景,能让周总连夜打电话给她重新制定她的发展计划,并且特意强调所有的公关必须在安歌同意后进行。

“对了还有,休假也要尽量保证工作号处于可联系状态。今晚艾格的官网会放秀场照,记得营业一下。”临下车前,秦湘叮嘱道。

安歌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关上车门前对秦湘和开车的吴哥说了句:“辛苦了。”

吴哥摆摆手:“客气啥。”

保姆车很快驶走。

安歌站在铁艺栅栏外,晃荡了两圈,愈发地忐忑。

新闻爆出来当天,老安头一通电话打给她,怒不可遏,拎着她在电话中足足训了一个多小时。

让她充分体会体会了什么叫中华文明博大精深、损人不带脏字。

什么叫来自老笔杆子的文字游戏。

要不是她还有工作,不能推,老安头能把她就地正法了。

原地蹦了两下,安歌给自己做了番自我暗示:老安头就这么一个宝贝亲闺女,还能真不要了不成?这么好看的闺女,不要了可就没有了。

自我催眠完,安歌终于伸手推开了自家的院落门。

“叮咚”门铃声响不过三下,门从里面开了。

“哎呀。”开门的女人四十多岁的年纪,保养的相当好,气色红润,见了门外站着的安歌,当下笑开了眼,“这是谁家的漂亮小姑娘啊。”

“老安头家的啊。”安歌上前勾住了女人的脖颈,轻轻晃了晃,“想你了。”

“快进来,进来妈妈给你抱。”南娴爱怜地摸了摸安歌的头,“怎么不带个帽子啊?这身配个小草帽顶好看,像十八岁的。”

“现在不好看吗?”

“好看,我闺女最好看。”

换了双拖鞋,安歌悄悄探头,往家里客厅环视了一圈,问:“妈,老安头呢?”

“他啊?开会去了。昨个儿还在生闷气,气得连饭都没吃好,也不知今早接了个什么电话,手舞足蹈地说要去开会,回来给你个惊喜。”

惊喜?!

安歌一抖。

“确定不是惊吓吗?妈。”

南娴嗔了眼安歌,道:“我还不知道你怕什么?你爸今早气也不生了,腿也不酸了,胃病也好了,喝了碗粥塞了仨包子喜滋滋出门了。”

她更慌了。

“你先歇着,阿姨还在做饭。妈去给你端杯你以前最喜欢喝的奶茶,妈亲手做的,刚冰过。”南娴见安歌回来,根本没问那爆出来的新闻。

“南美人,你越来越厉害了啊。都会做奶茶了。”安歌被南娴一暖,南娴被老安头养得太好,基本没做过什么活,偶尔心血来潮做顿饭也几乎不能下口。

几天下来,不管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的都在想方设法地问她事情的真假,明明她什么也没做,网上那些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她的人不少反增。

说真不在意是假的。

“去去去,就你一天到晚嘴巴最甜。”

“我不管,南美人最厉害了。”

南娴被安歌夸得喜上眉梢。

“尝尝,妈做的。”

Ins风格的玻璃水杯,经典的港式奶茶。

她以前还在国内读书的时候,特别爱喝奶茶,S市大大小小的甜点店奶茶店她挨个尝了个遍,后来因为职业问题,这些垃圾食品几乎与她无缘。

南娴疼她,从小疼到大,每次她惹老安头生气,都是南娴护着她。南娴知道她要严格控制体重与饮食,做奶茶就是想让她尝尝味。

安歌尝了口。

不是很甜。

红茶味浓郁。

口感爽滑香醇。

“妈,不错哦!”安歌学着南娴的老偶像经常做的比大拇指动作,夸道。

南娴笑着接受了自家闺女周杰伦式的夸赞。

放下杯子,安歌从客厅书架上拣了本老安头写的书,唰唰唰地翻开到某页,等着老安头回来。

没多久,门铃响了。

“你爸他又不带钥匙。”

“妈,你坐你坐。我去开。”安歌将摊在大腿上的书拿下,放到茶几上,急忙跳下来,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由于摸不准老安头到底是什么态度,安歌还是老老实实决定喊爸爸。

调整好表情,安歌露了个乖巧的笑,喊:“爸——”

门一开,对上安之儒身后的男人,安歌脸上的笑顿时僵住。

一副要笑不笑,快要哭了的模样。

哦歪。

这是什么人间修罗场。

第4章

安之儒看着杵在门口,一副惊喜过度的自家闺女,扭头对跟在身后的男人说道:“小傅啊,我们家闺女那是太惊喜了。”

“你看,已经傻了吧唧了。”安之儒心情极好,背着双手踱进来,笑眯眯地对安歌说:“闺女啊,回神了。”

回过神的安歌已经坐到了沙发上。

傅斯珩坐她对面,靠她手边的位置。

老安头坐在沙发上,时不时瞅瞅傅斯珩,瞅完再瞅一眼自家闺女,越看越满意,越看越舒心。

郎才女貌。

配的很。

南娴侧坐在安之儒身边,不动声色又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男人比身为模特的安歌要高上不少,目测看来至少188以上。

只坐那儿,无端显一股气势。

矜冷又淡。

家里阿姨适时地添上了热茶。

顶级毛峰,状如雀舌,香如白兰,汤色清澈。

“伯母好。”傅斯珩视线从茶几上摊开的书上略过,落到了南娴身上,“贸然登门,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南娴当下回味过来,问:“小傅是吗?之儒之前都没和我说过,安歌这孩子也是,愣是半个字都不透露给我们。”

“是我的疏忽。”傅斯珩垂眼,视线落到了被安歌打开的书上。

茶几上摊着的那本书是安之儒写的。

拿过大奖。

此刻正大刺刺地摊开到某页,最后一段的内容尤为显眼。

“听闻,那张家的小姑娘早许给了孙家的公子,奈何孙家那公子委实不成个人样,听小曲儿逛花楼,回回闹到夜半三更,丝毫不将那纸婚约放在心上。这天,元月十五,天正黑。张家小姐寻了个由头,早早地来到村头三棵柳下,等人。月圆之时,对岸蹿出个样貌堂堂的青年人,那青年直拉着张家娇滴滴的小姐跳进了早备好的乌篷船内。

月儿躲进云层。

湖面上雾气飘渺。

老旧的乌篷船点了盏马灯,船身吱呀吱呀的,飘飘晃晃了半宿。”

这一段话,写的极为含蓄,但明眼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联系助理发过来的资料,傅斯珩了然。

安之儒,S市作家协会主席,S大中文系特聘教授,兼职编剧。

多年来笔耕不辍,写的小说贴近生活,多反映民国到新中国成立时的那段历史,翻拍成电影电视剧的亦不少,眼下这本反对的便是包办婚姻。

听说,安之儒其人下笔恣意,但现实生活中却是个一丝不苟的,对自己唯一的闺女要求甚是严格,规矩也是甚多。

那这一段追求爱情、婚前性行为的文字,应该是安歌特意翻出来用来提醒自己的父亲做人不能太双标的?

你能写,我为什么不能做?

有趣。

傅斯珩细长的眼睛轻眯下,很快放开,扫了眼离自己不过半人距离的女人。

女人又是一番新的模样。

明丽清新。

安歌瘫在沙发上,思绪混乱。她嘴里咬着玻璃吸管,听着南娴和傅斯珩的一问一答,整个人满脑子都是问号。

他怎么来了?

他凭什么能来?

他们认识吗?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老安头一副笑眯眯地模样,两人到底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老安头是不是被什么妖魔鬼怪迷了眼?

是被下了降头吧!

怎么肥事!

越想越乱,脑子里仿佛有个毛线团散了开来,到处都缠着线条。

安歌咬着吸管,无意识地憋着气,深深吸了一大口冰镇过的港式奶茶。

“小傅啊,你别看我们家闺女这样,她其实很害羞的。”

“看你们感情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你也不小了,是时候安定下来了。我家闺女虽然年纪不大,但该懂得都懂。”

“叮”,轻微的一声响。

玻璃吸管滑落进杯子中。

安歌咕着嘴巴里奶茶,隐隐有股不好的预感。她悄悄坐直了身子,试图去看傅斯珩。

傅斯珩依旧是那幅眉目冷淡的模样,嘴唇带着料峭孤傲的弧度。

纯色的衬衫,脊背挺直,如雪松。

又冷又傲。

下一秒,老安头像是开玩笑般来了句:“你看你们啥时候领个证?让我和她妈安心安心。”

伴随着老安头的话音,安歌咕在嘴巴里的一大口港式奶茶喷了出来。

正对着傅斯珩。

大概是大惊讶,又或者是太急,安歌喷到一半,把自己呛住了,白皙的脸憋得泛红,眼尾带着股潮湿气。

安之儒和南娴被这一幕惊得半天没反应过来。

最后还是南娴率先回过神,拿胳膊肘抵了抵还在咳嗽的安歌。

“闺女?”南娴试探地喊了一声。

安歌咬了下唇珠压下喉间的痒意,抬眼去看傅斯珩。

落地窗窗帘被勾上,正盛的日光折进来,男人的唇瓣抿着,居高临下地看她,寒沉沉的。

看她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仿佛在他眼里,她已经死了,或者说离死不远了。

透彻感受到那股寒意的安歌窝了火。

当初到底是谁占谁便宜?

拢共见了那么一面,满打满算今天也不过是第三次见面。

怎么事搁他那儿,他就是一副受了欺负被占便宜的样子?

心里有火,安歌俯身从茶几上抽纸盒内抽纸的动作实在称不上温柔。

薄薄的湿纸巾被抽出,安歌右手细细的指头卷着纸巾之交,左手食指指尖垫在了傅斯珩下颌处,大拇指微微压在下巴处。

俯身,安歌对上傅斯珩的视线,心头一悸。

离近了看,不得不承认造物者的鬼斧神工,每一处都是精致的。

他的睫毛纤长,眼型被勾勒地略长,带着某种尖锐的凌厉。深黑的眸子里像覆了层薄薄的霜雪,终年不化。

隔着层湿纸巾,安歌的指尖擦过傅斯珩的眉眼,落至他高挺的鼻梁上。

傅斯珩始终未动,垂着眼看着安歌。

被他这么一看,安歌窝的那点儿火竟熄了些,手下动作轻柔了不少。

离的近,他身上除了港式奶茶中斯里兰卡红茶的独有的茶香,还有着幽淡的木樨香。独特的木质调跟植物调混合,让人微微有些上瘾。

Jo-Malone鼠尾草与海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