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不完全一样。

那种上瘾感中又带着冷淡疏离。

她像是坠落在一片松林雪地中,四周没有声色犬马的喧嚣,雪后的空气清新,细雪颗粒簌簌落下,触感一片清凉。

性冷淡风系的香调。

应该是私人订制的。

安歌轻轻嗅了下,顺势歪过了小脑袋,更加专注地进行手上的事。

傅斯珩微微偏过头,两人的头颅交缠着似乎要碰到一块儿。

落在南娴和安之儒眼里,是小情侣你侬我侬情意绵绵时的模样。

黏缠的紧。

指尖来到最后一寸,安歌看着傅斯珩唇瓣上的那滴奶茶,不由地想舔唇珠。

傅斯珩的唇形很好看。

薄薄的两片,唇角的弧度若有似无。浅褐色的奶茶就挂在他的唇峰上。

“要不,”安歌斟酌了下,开口:“你舔舔?”

声音不大。

说完,安歌去瞧男人反应。只觉得他唇瓣抿地更紧,唇角的弧度像讥讽。

就不该对你好。

甩了指头上的湿纸巾,安歌把小盒子递到傅斯珩面前:“自己擦。”

傅斯珩垂首从纸盒中抽了张纸巾出来,对安之儒和南娴说:“让伯父伯母见笑了。”

南娴笑意盈盈,只当是小情侣间的情趣,而自家闺女面皮子薄。

白鹭湖茶吧。

茶吧背临山坡,门前一汪池水,四周树荫环绕,六月的夏风丝丝缕缕地送入。小木桥吊得略低,岸边铺着整齐的木段。

安歌坐在藤编椅子内,看着悄无声息出现的傅斯珩的助理:“是你啊——”

声音阴恻恻的。

当初她和傅斯珩能有那档子破事,眼前的这位助理可谓是功不可没。要不是他递错房卡,她能有今天?

助理魏舟一手拎着纸袋,一手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是是是,好久不见安小姐。”

可不就是他个倒霉鬼吗。

身为傅斯珩的生活助理,倒霉的几乎全是他。

傅总难得放个假,他以为能跟着歇歇,结果没歇半天,一通电话打进来让他带件新衣服到白鹭湖庄园。

他以为什么大事,送衣服过来后斗胆问了句什么情况。

原来是他们的傅斯珩傅总被人喷了一脸奶茶,衣服也濡湿了。

得,他又撞见了资本市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那位爷的不可说之事第二季。

他当时过来的时候,他们傅总那眼神,就跟冰碴子一样。

“你还没被开除?”

魏舟陪笑的表情一僵硬,就差哭着脸了,道:“安小姐真会开玩笑。”

四下里没其他的人,傅斯珩去换衣服了。

魏舟哭丧着的脸又道:“我这下半年奖金全扣完了。”

“是好事啊。”安歌一听,乐了,“激励你认真做事,好好当人。你想啊,以后万一要是再发生这种事情,你们傅总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魏舟:“…”

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你不信问问你们傅总。”见傅斯珩出来,安歌懒懒地笑了下。

魏舟立即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是好事啊!”

傅斯珩换了件黑色的衬衫出来,他褪了腕上的表,腕骨清致。傅斯珩一出来,魏舟脸上所有的小表情收敛得一干二净,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

待傅斯珩走进,魏舟又极有眼色地替傅斯珩拉开了椅子。

傅斯珩坐下后,指尖随意地搭在桌角,不轻不重地敲了下,魏舟立刻反应过来,伸手从纸袋中拿出一本白皮书。

他微微弯腰,捧着那本白皮书递到了安歌手边,说:“安小姐您看看。”

“这是您和傅总之间的爱情剧本。”

“请您过目,看看是否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第5章

说是书,不过也薄薄的几张纸,毫米厚。

封面干干净净,只用了透明文件夹包裹着。

什么爱情剧本?

她和傅斯珩之间还能有剧本?还是个爱情故事?

拍鬼片呢?

安歌的视线从傅斯珩身上重新移到魏舟身上,以期魏舟作为傅斯珩的助理能多蹦几个字出来,哪知这人只拿着文件,嘴巴闭得紧紧的,脸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笑。

茫然了片刻,安歌伸手从魏舟手上接过了那薄薄的几张纸。

见安歌接了剧本,魏舟下意识缓了口气,挺直了腰杆子,立在傅斯珩身旁,眼观鼻鼻观心,尽力降低自己存在感。

清风吹皱了一池湖水,水面波光粼粼。

安歌翻开了第一页。

雪白的A4纸,宋体四号字,黑色。

第一幕的标题则是黑体加粗的《初遇》。

上面这样写道:法国巴黎,晚十点多,浓重的夜色丝毫不掩这座浪漫之都的喧嚣。随着巴黎春夏时装周拉开序幕,秀场外随处可见的各式美人们。

连轴转了三天,正处于极度疲劳状态的傅斯珩结束工作准备回酒店休憩。

黑色的商务车缓缓驶过盘旋着白鸽的广场,广场中央喂白鸽的女人一身呢子薄风衣,黑色的发丝被风扬起稍许,一张未施粉黛的脸干净又明丽。

隔着车窗,傅斯珩惊鸿一瞥,三日来的烦闷一扫而空,稍稍提了点精神。

商务车很快驶过广场,那个来自古老的东方国家的小美人消失在视野中,这又让傅斯珩微微抿起了好看的唇。

心里漾开了丝涟漪,涟漪一圈一圈晕开。

第一幕看完,安歌满脑子黑人问号,觑了眼傅斯珩,实在不能把眼前这位人同这白皮书里惊鸿一瞥就能将烦闷一扫而空的人联系在一起。

看她就能将疲惫一扫而空?

那还睡什么觉啊。

带着“这瞎写的什么玩意的”心情,安歌随手往后翻了翻。

第二幕便是《再见》。

傅斯珩百忙之中抽空赏脸出席了某奢侈品牌的发布会。在秀场上再次遇见了那个惊鸿一瞥的小美人,小美人一袭黑色长裙,掐得腰肢匀细,连走T台扭出的裙花都烙印在了傅斯珩心底。

秀后,小美人受邀参加品牌的晚会。在法国大皇宫内,两人隔着道台阶迎来了第一次的目光碰触。

那一刹,星辰皆失色。

两人香槟杯碰到一起时出去的清脆的一声响,拉开了那个呼风唤雨的男人蓄谋已经的追妻序幕。

翻开新的一页,则是某个狗男人的108式花式追妻,从巴黎秀场追到米兰秀场,一天一捧开得极艳的戴安娜玫瑰,小美人出道至今拍过所有的平面杂志傅斯珩都收集了个全套,且每一本都买了至少10000本以上,这些杂志遍布傅斯珩名下大大小小的豪宅。

安歌看得目瞪口呆。

最让她难以接受的不是这根本不存在的花式追妻108式,而是这破白皮书上还写了章叫《升华》的东西。

她和傅斯珩深入接触后,两人开始了同居生活。

傅斯珩怕影响她的工作发展,方方面面考虑的十分周全,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出色。

在朝夕相处之中,她也越来越依赖、越来越爱傅斯珩。在傅斯珩因为工作过于忙碌而身体吃不消的时候,亲自在床前衣不解带、不眠不休的照顾,让看似强大无所不能实则缺爱的男人感受到了家一般的温暖。

遂感情升华。

回国后许久不见,两人在酒店情难自禁、一夜缠绵,翻云覆雨。

直至天光大亮。

随后的剧本她就熟悉多了,因为她本人在国内知名度不高,亦不是娱乐圈人士。

于是,某不知名十八线无良媒体误打误撞蹲到了这条爆炸新闻,以为她是什么三十八线小花,一杆子捅到了网上。

她和傅斯珩的恋情曝光。

“…”捏着白皮书页边缘,安歌视线又落到了一旁想装透明人的魏舟身上。

这踏马是什么感人肺腑、惊天动地、三俗狗血的爱情故事???

能写出这种东西的真是个神人。

还缺爱?

他勾勾手指头、随手递张卡,立马有人能让他感受到如母亲般的关怀与呵护。

还缺爱,缺心眼差不多。

“啪”的一下合上白皮书,安歌已经重新调整好了面部表情,像是藏了把小钩子的眼睛弯起,拉长的眼尾挑开:“这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魏助理亲自操刀的?”

声音听不出丝毫异样。

被点到名的魏舟上前一步:“安小姐客气了。这剧本是请晋江文学城的大神作者花了三天三夜时间赶工出来的。这位作者以写甜文著名,文风幽默风趣中又带着点深度,目前不少影视方都想与她合作…”

魏舟还在说。

安歌又看向傅斯珩,发现这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置身事外,仿佛这缺爱又疯狂花式108式追妻的男主角不是他。

安歌当下不乐意了。

大拇指和食指捏着那白皮书掂了掂,安歌唔了一声:“你缺爱?”

正在滔滔不绝的魏舟停了下来,飞速扭头看了眼自家老板,随后立正稍息站好。

周遭一时安静下来。

傅斯珩眼皮子撩了下,没接安歌的挑衅。

这剧本怎么写,他没兴趣知道。

思及目的,傅斯珩不打算再浪费时间,直切重点:“和我结婚。”

安歌掂白皮书的手一顿。

这又是什么三俗狗血的剧本?

神经病啊。

就在安歌气得要将白皮书往傅斯珩那张脸上拍的时候,傅斯珩又接了句:“安小姐,意下如何。”

“安小姐意下不如何。”

谁要跟你结婚啊?谁结婚谁是狗。

大不了被老安头训脱层皮,以后在家低调点,再收获一筐黑粉呗。

想到那些黑粉,安歌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快要烧开的茶水壶,那壶盖子已经快要顶不住里面的热气了,下一秒就要往外喷了。

喷了,第一个要烫的就是傅斯珩。

傅斯珩倒也没什么意外,连表情都没变:“这件事,的确是我的疏忽,给安小姐造成了麻烦。”

“安小姐意下不如何,我也不做强人所难之事。听闻安老先生对爱女要求颇为严格,家门规矩甚重,发生这样的事,理所应到由我解决。日后,安小姐可找个合适的时间,对安老先生说你我之间相处后性格不合,已经分手。我想安老先生会理解的。”

安歌一愣。

闹哪出?

按傅斯珩说的,这件事的确可以这样解决。男女朋友正常交往后因性格不合而分手,再正常不过,她的名声也可以保住。

但是…这话怎么听着她像个渣女?活生生抛弃了傅斯珩一样?没了利用价值再一脚踹开?

她多渣啊。

眼前这狗男人多可怜啊。

魏舟听了都觉得他们老板太有男人担当了。

男人,就该这样,具有绅士风度!

快要被热水蒸气顶开的茶水壶盖儿被人揭开,“呼啦”一下,一盆满满的冰块倒进了茶水壶里,沸腾的水迅速降下温度,壶盖重新被人盖上。

热水混着冰块,咕嘟咕嘟地煮着。

那点儿热气再也顶不出来。

只能硬生生憋着、闷着。

安歌现在就是这个感觉。

被傅斯珩摆了一道,怎么说也不是。

好人都让他当了,他出钱又出力,忙前又忙后地解决问题,安抚她的家人连日后分手都让她先提,他做被抛弃的那方,让她一个人独自美丽。

多懂事哦。

她应该谢谢他,对他感恩戴德。

憋了一会,安歌捏着白皮书,吁出了口气:“我能知道傅先生为什么一定要选择结婚这种方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