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原因。”傅斯珩回答得相当言简意赅,约等于没有回答。

安歌自我理解了一下,自动带入了她们家那个对待感情问题极其双标的老安头。

曾几何时,老安头不止一次教育过她,女孩子一定要自爱,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谈个恋爱拉拉小手亲亲小嘴可以,拉灯的事不可以做。

但在他的书中,那就又是一个样儿了。

“不方便用正常交往后性格不合分手这种理由吗?”

“不方便。安小姐意然下不如何,具体原因不便告知。”

一旁当了许久隐形人的魏舟适时地插话:“安小姐可以再考虑一下,只是领个证而已。况且这本身就是一件双赢的事,安小姐可以拿更好的资源,安老先生那边也有个更完美的交代。日后安小姐有需要,如遇良人,同样可以再离…”

魏舟还在一个一个地列这婚的好处,条件说的天花乱坠,简直是天上有地下无。

日光烈了点。

安歌单手支在脸颊边,看着宛如高岭之花般的傅斯珩,一时起了调戏的心思:“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继“你缺爱?”之后的第二句雷言,惊得魏舟再次成功地闭上了嘴巴。

湖边小风阵阵,不燥不热。

日光正好。

安歌像只透着狡黠的小狐狸,她伸出了软绵绵的小爪子试探了下。

一片诡异的安静中,安歌听见一声似嗤笑的声音。

很短。

不到一秒。

那个高高在上没有半点儿人情冷暖的男人终于有了点生气,不再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他的看向安歌的眼睛里带着玩味。

他说:“那我可能得带八十层滤镜看你。”

第6章

男人的声音凉凉的,带着点磁性。

不大。

周遭的空气似乎停止了流通,气氛有些僵硬。

湖边一丝丝的风都没有了。

“那我可能得带八十层滤镜看你。”

安歌脑子里仿佛放了个立体环绕的大音响,在不停地滴滴叭叭、循环播放这句话。

她觉得傅斯珩就是有这个本事,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只消往那里一坐,眼皮子掀掀,她的火气就可以蹭蹭往上冒。

压都压不住。

魏舟恨不得拿了桌上的那本感人肺腑的感情故事夺门而出,但碍于傅斯珩是给自己发工资的老板只能生生忍下来。

修罗场面前,钱可以使人低头。

比起傅斯珩用来“赞美”下属们做并购案时常用的那句话,这句“那我可能得带八十层滤镜看你。”着实算得上温柔了。

重新对上傅斯珩的眼睛,安歌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告诉自己不气不气,气死不值得。

“和我结婚那可真是太委屈傅先生了。”说这话时,安歌恢复了平时走高定秀时的冷艳,冷艳中又透着股不屑。

一旁的魏舟满脑子都是完了,这下都不用考虑了,直接可以给他们老板宣判凉凉了。

“那倒不尽然。”傅斯珩懒懒地抬了抬下巴,视线落在安歌那张脸上,“安小姐看着还是很让人赏心悦目的。”

安歌反应极快,听出了这话的弦外之音。

闭上嘴巴,不说话,她可以是道靓丽的风景线。

“彼此彼此,傅先生不开口,看着也让人赏心悦目。”

魏舟在心底补了句:说的好!说的妙!说得呱呱叫!

见安歌起身要走,作为傅斯珩生活助理、负责操办日常大小事的魏舟急忙道:“安小姐,请安小姐务必再考虑考虑!”

“安小姐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有问题我们还可以再沟通沟通。”

安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安小姐,我是你的会员粉丝,你出道的第一场秀我就看了,我还有你的杂志专访…”魏舟换了个路线,改走迷妹线,道:“我可以拥有一个好友位吗?”

安歌停下了脚步。

脚下高跟鞋的防水台前端微微向下、朝着地面轻抵了会,安歌站着想了会,转身,重新走到傅斯珩前面。

两人对视了一眼。

“回家吃饭。”安歌说完,抿了下唇瓣,小小的脑袋昂起,看起来颇为傲娇。

几个字说完,安歌浑身不适,奇奇怪怪的感觉蹿遍四肢百骸。

仿佛她和傅斯珩真的只是个吵了架、闹别扭的小情侣。

现在要回去应付父母,她得撒个娇求一求他。

傅斯珩晒了会太阳,现在整个人有些懒洋洋的。黑色的衬衫贴在身上,禁欲又冷淡。

他站起身。

阳光被遮住大半。

立在傅斯珩身旁的安歌看上去意外地有些娇小。

两人并肩往外走着,完全遗忘了刚才说了一大通也不知是真话还是假话的魏舟。

路过魏舟身边时,傅斯珩留下了句:“你可以回去了。”

魏舟:“好的。”

用完了就扔。

老板开心就好。

吃了一顿“其乐融融”的饭,安歌被南娴和老安头推着出门去送傅斯珩。老两口朝安歌眨了眨眼,说了句:“路上注意安全。”

一转脸,“啪”的一声,大门被合上了,合得严严实实。

安歌手里拿着支签字笔,连一张纸都没来得及找到就被推出了家门,她的脚上还踩着刚才在室内穿的拖鞋。

复古式的纯手工编织的人字拖。

薄薄的一层底。

正午,正是太阳光最盛的时候,院子外面的瓷砖被烤晒了许久,热度贴着小腿肌肤往上窜。

陪傅斯珩走在路边,安歌为了保持自己赏心悦目的一面,一句话也没说。

傅斯珩走在里面靠树荫的地方,安歌走在外面,两人之间离了快近乎一米远的距离,她小半个身子接受着日光的洗礼。

在晒和不晒之间纠结了会,安歌选择了后者。

反正傅斯珩看她都要带八十层滤镜来看,她也不介意他以后要多带层滤镜来看她。

抬脚,踩着人字拖,安歌往傅斯珩身边靠了靠。

傅斯珩身边很凉快。

浓密的树荫将两人遮盖住,细碎的阳光透过叶与叶之间的缝隙落进来,在地面投出一个又一个的光晕。

踩着这些光晕,安歌脚步轻快了不少,走起了小跳。发尾随着她的动作,踩着点一晃一晃的。

少女的甜香漾开。

离魏舟停车的地方越来越近,安歌想起还有那么个不知真假的小粉丝,打算宠粉一下。

“有纸吗?”

傅斯珩跟着停下脚步,侧目看了眼身旁的女人。

她双手背在身后,弯腰往他身前靠了靠。一字肩往下滑了稍许,深深的平直清晰的锁骨下,是漂亮的曲线。

弧度饱满。

白。

软。

傅斯珩喉间微痒,移开目光,重新落在安歌脸上。

“留个联系方式。”女人认真地说道。

“没有。”

“哦——”安歌挺翘的小鼻梁皱了皱。

这就有点儿难办了。

她出门没带手机,没办法和魏舟扫一扫。

小动作看着很柔软。

傅斯珩一直插在西裤口袋中的手动了动,从里面抽了块干净的口袋巾出来:“写上面。”

黑白花纹的口袋巾。

丝质的。

样式很普通,看上去十分低调。

如果忽视这块手帕的牌子的话,确实是哪哪都挺低调的。

安歌接过,左手捧着口袋巾,右手拿着笔,偏过头,牙齿咬在笔帽上,揭开了笔帽。怕签字笔写上面看不清,安歌先画了条波浪线试试。

还成。

挑拣着口袋巾上白色的地方,安歌写上了自己的微信号。

她写字的时候,傅斯珩垂眼看着。

她咬着笔帽,纤长的眼睫毛低垂着。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安歌笔尖顿了顿,又非常潇洒而又一气呵成地下了自己的签名。

安歌gugu。

比起那挤在白色边缘的微信号的小一号字体,签名大了不止一个字号,自带加粗效果。

还挺皮。

这让他想起了被老爷子圈养在园子里的白色鹦鹉。那鹦鹉遇到生人,歪着小脑袋,立在杆子上一边瞧着那人一边伸出小jiojio往生人边缘试探着,一边试探一边耀武扬威地叫唤着。

写完。

安歌整体看了下,还算满意,咬着笔帽,将笔帽盖上,把那价值四位数快五位数的小小的口袋巾折了又折,递给了傅斯珩。

“给你助理的。”安歌将手重新背到身后,“辛苦傅先生送一下了。”

“谢谢啊。”

傅斯珩一手拿着写着安歌联系方式和签名的纸巾,一手插在西裤口袋中,望着安歌的背影缓缓地眯了眯眼,轻嗤了声。

在不远处降下车窗、观望许久的魏舟见安歌走了,这才将车开到傅斯珩身边。

“傅总。”

傅斯珩瞥了眼指尖的口袋巾,从降下的车窗边将口袋巾抛了进去:“给你的。”

“啊?”魏舟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她粉丝吗?”

“算…是吧。”魏舟底气不足,总觉得车里开的空调温度太低了,不然怎么凉飕飕的。

“上面有她的微信号和签名。”

魏舟低头一看,还真是。

老板价值四位数快五位数的口袋巾上写了个龙飞凤舞的签名。

大气。

“傅总,这口袋巾是送我了吗?”

“送你了。”

魏舟一时开心,忽略了车后座脸色越来越冷的男人:“我回去就加安小姐的微信,再和她好好沟通沟通。”

“傅总放心,这写着安娘娘签名的口袋巾我回去就定做个玻璃框,给它裱起来挂在卧室!”

“口袋巾送你,从你这个月工资里扣。”傅斯珩慢条斯理地说道。

他是不是又哪里说错话了?

傍晚。

五点多,太阳半落半不落地挂在天边,云彩被烧出漂亮的颜色。

安歌一觉睡醒,抱着被子,坐起身放空了会。

没工作,不用拍平面走秀,舒舒服服像只咸鱼一样瘫着的日子真好。

摸到手机,解锁,安歌点开微信,看了会消息。

秦湘:【宝贝,晚上记得转下艾格发的秀场照哈。】

安歌:【好。】

三人小群今天倒是出奇的安静,没什么新消息。倒是有个好友申请,备注是魏舟,安歌点开,同意了好友申请。

一朵荷花配上心平气和四个字的头像上很快冒了个红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