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呜呜呜!”

“以后不许说‘不要你管’。”

辛霓用力挣开,一口咬住他的食指:“不要你…”

话音未落,她的嘴就被他凶狠地堵住,那不是吻,是征服。他的唇舌强有力地镇压,他的肢体亦然,辛霓感觉自己快被他压爆了,心跳和呼吸都是濒死的节奏。她越反抗,压迫便越强,她担心再这样自己会休克,只能把自己变软,像水一样柔软地承载、顺从。

渐渐的,他的吻有了情绪,碰触轻柔而缠绵,彼此的唇舌从干燥变得潮湿。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中断了一下,迷离的眼睛认真看了她几秒。她也那样晕然地看着他,浅红的嘴唇微微张着,像只待哺的乳燕。他再次填满她,辗转反侧地吸吮、深入、纠缠。吻得彼此都疲了,他的唇落去她锁骨的文身处,细密地啃啮,辛霓被他吻得体肤发麻,止不住地颤抖。

辛霓是被他身体某处的变化惊醒的,她吓得猛然推开他。他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愣了一下,凌乱的喘息略微平复。他做出推开她的动作,握在她腰上的手掌反而收得更紧,辛霓感觉到了他的尴尬,那种理智战胜了本能,身体却不听话的尴尬。

辛霓想起了青蕙的G弦裤,这一刻,她和高衍在做什么呢?像受到鼓励又像受到蛊惑,她生出一个天真而大胆的念头,她要把这件事情继续下去,这样她和祁遇川就有了联系,她就不用那样惶惑地满世界寻找他了。

一念既定,她抬起眼睛,定定看向祁遇川。他眉头紧蹙,脸和耳朵尖都红透了,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他辛苦的样子让辛霓的心陷下去一块,她踮起脚尖,环着他的腰颤声呢喃:“祁遇川,我愿意…我愿意…”

祁遇川低头凝视她的双眼,她的眼神跟他的心跳一样慌慌的,那样的眼神让他难以自抑,他喘息一声,再度搂紧她,索要她的唇舌。然而辛霓畏惧又期待的那件事最终还是没有发生,欲念最炽的时刻,他的理智仍在警醒彼此:“不,不是这时,也不是这里。”

如此耳鬓厮磨良久,他的欲望在一阵震颤中自我纾解。他停下动作,松懈地伏在她的身上,剧烈地喘息。辛霓触到他后背的鲜血,那里的伤口因为过于用力裂开,她推了推纹丝不动的祁遇川:“你流血了。”

“呵。”祁遇川失笑。

“你笑什么?”辛霓又惊怕又羞窘。

“我一直以为只有女人的第一次才会流血,才会痛。”

辛霓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红得险些滴出血来。

“鹰钩鼻”再一次帮祁遇川缝合好伤口,挂上抗生素后,祁遇川昏昏沉沉地睡去。辛霓噙着甜蜜的笑,目光柔柔地仔细看他,仿佛怎么样也看不够。

凌晨三点,伏在床边小睡的辛霓被他温柔的抚摸弄醒,她迷迷瞪瞪地望着他:“饿吗?渴吗?”

他很虚弱地摇头:“上来,睡我边上。”

辛霓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先给你倒点喝的。”

辛霓去外面弄来杯热饮递到祁遇川嘴边,祁遇川没有动,固执地说:“上来。我冷。”

辛霓心软得一塌糊涂,她小心翼翼地爬上床,从侧面抱住他,将头埋在他胸口。有很久,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相拥。

“想什么呢?”祁遇川问。

“什么都没想,很不可思议,人的脑子原来真的可以什么都不想。”

“疼吗?”

“嗯?”

“文身。”

辛霓默默点头。

“旁边文的是什么?”

“太阳神图腾。”

“为什么文这个?”

“我要你永远活在阳光里。”

祁遇川没有说话,像是情绪骤然低落了下去。

“祁遇川,别回镜海了,结束这种生活好吗?”辛霓从他怀中抬起头来。

“不回去,我去哪里?”

“留在这里——你总会有办法的。跟我一起。”

“我能干些什么呢?”他戏谑道。

辛霓却当了真:“你可以做一些正当的工作,总之不要和那类人混在一起,打打杀杀。”

“现在的社团都很务实,不会像电影里那样打打杀杀。”

“不可能。”

“真的,大家都开始讲成本了。打起来会有伤亡,死人要出抚恤金,伤人要给医药费,就算没有死伤,事后也要给兄弟们摆答谢宴,很破费的。”

他那种一本正经的雅谑语气逗笑了辛霓。她笑了会儿,从床上坐起来,握住祁遇川的手,认真地说:“祁遇川,我爱你。”

“我知道。”祁遇川目光炯炯。

“留下来和我在一起,我们可以一起养条狗,每天去遛它。我们可以一起去日本看花火大会。我们可以一起去高纬度看极光。我们可以一起坐摩天轮跨年。我们可以一起在沙发上看恐怖片。我们可以一起下厨,你做肉菜,我做蔬菜…”辛霓一口气说了几十桩他们能在一起做的事,“然后我们会有自己的房子,我们一起选家具,结婚,生一两个孩子。”

祁遇川很专注地倾听,表情异样的温柔。

“你说怎么样?”

辛霓的问话,像是叫醒了他,他的目光渐渐冷了下去:“你说的这些,都是十八岁小女孩想做的事,等到你三十岁了,会觉得这些事情很无聊。”

他的态度变得太快,辛霓措手不及地望着他。

“辛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拿你的话来说,就像猎户座和天蝎座,不应该出现在同一片夜空。”祁遇川望着天花板,眼睛一眨不眨,“好好念书,长大了嫁个家世清白,体贴的丈夫,老了在花园里晒太阳…跟着我,也许连哪天死、死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换作别的女人,我会不耐烦说这些——你听明白了吗?”

辛霓的双唇和下颌都开始颤抖,她拼命摇头:“那些我都不想要。我只要你。”

“我有什么好?”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谁也替代不了你。”

“那是你见的人太少。十八岁的女孩会透过青春薄雾去看一个男人,觉得他很好,但二十八岁的时候,她未必还那么瞎。辛霓,你其实很聪明,不要纠缠,不要贪心,忘了我。”

辛霓的脸皱成一团,泪如雨下:“我确实有办法忘记你——比如百忧解,比如拉莫三嗪,比如奥氮平,只要吃这些药,我不但会忘了你,我连自己都会忘掉——但我不想那么悲哀地活着。其实爱一个人,真的很辛苦,像背着一座大山走路,放下会轻松很多,可是放下了,我的世界还剩什么?”

祁遇川捧起她的脸,蹙眉帮她擦泪,却越擦越多。辛霓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不要推开我,我真的好孤独、好孤独…”

祁遇川不再说话,而是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辛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房间里已不见祁遇川的踪影。

他终究还是走了。

辛霓抱着薄薄的被子,凄寒地坐在明亮的光线里。这样的结局,她一点也不意外,人在故事结束的一刻总是最清醒。坐了很久,她不紧不慢地穿上衣服,临走前,她又回头看了一眼。

酒吧大堂内,同她迎面走来的“鹰钩鼻”叫住了她:“你的朋友走了,他让我转告你,如果你们能再遇见,他就和你一起养条狗。”

辛霓面色惨白地站在原地,过了很久,她确定所有的情绪都平复了,才轻轻地说:“我们不会再遇见了。”

对于这一点,她十分的确信。她机械地朝门口走去,拉开酒吧大门,一片刺眼的日光照进她空茫的眼中。

第十一章 赴宴者

时间就那样一天天过去,辛霓从高中升入大学,从大一念到大二,她也随之按部就班地从十八岁长到二十一岁。如果不是这些外在的变化,她无法知道时间其实是在流逝的。

三年来,她把青春都用在好好念书上,埋头纸堆,爬虫似的在固定的轨迹上爬来爬去,连抬起头看看人生的欲望都没有。越活越疏离,越活越没有味道,一个女人最美好的花样年华,她过出迟暮之感。

所幸念书这件事很公平,付出总有回报。毕业后,她以所有科目全A的成绩得到伦敦政经学院(LSE)的录取,修习经济。她很喜欢LSE的氛围,并非因为能被诺奖得主教,也并非因为去和外校联谊时能产生一种制霸伦敦的优越感——这是作为师姐的青蕙,最喜欢LSE的地方。辛霓的满足点很奇怪,在LSE,她发现30%的人必须要靠咖啡和减压药活着,80%的人的生活轨迹比她还简单乏味:不是在做probem set就是听lecture record,忙完这一阵接着忙下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