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年,我一直在求证一件事,我对你的感情,是爱,还是因为太寂寞产生的依赖。”

“结果呢?”

“如果这都不是爱,那这世界上应该是没有爱的。”

飞驰的汽车中,辛霓想到某次在飞机上听到的歌词:我已经经历过一切,却没有任何事情比得上抱着你的感觉。

就像歌里唱的这样,她是时候回到他身边。

静默中,车子抵达三角洲,他带她上了最高的一栋楼。

电梯上到顶处,辛霓有种缺氧的感觉,她步履不稳地被他牵着往前:“这是哪里?”

“我家。”祁遇川拿房卡打开门,巨大的落地窗外,有马礁湾的全貌。

祁遇川松开她的手,脱掉外套,伸手扯开领带,走向客厅一角的吧台。吧台后的酒柜里,罗列着形形色色的名酒。他挑了瓶红酒,见辛霓仍局促地站在门口,他一边自顾自地斟酒,一边说:“进来,把门关上。”

辛霓深深呼吸了一下,脱去鞋子,将身后的门关上。

祁遇川端着红酒走到落地窗边,靠着栏杆,轻轻晃着酒杯醒酒。他黑夜般的眼睛幽邃地纵观着她,目光冷静得出奇。

辛霓又回到手足无措的情境里,她站在门口,环顾四周,语无伦次地寻找话题:“可以看见海的屋子,真好。那个落地窗也很棒。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屋子,会不会觉得冷清?那个楼梯通往天台吗?”

“把外套脱了。”他说。

辛霓有些吃惊、有些无措,她咬了咬嘴唇,慢吞吞地将风衣解开脱下,露出里面单薄的纯白纱裙。

祁遇川的声音柔和了几分:“把头发散开。”

辛霓的不适感加剧,她在诡异的寂静中僵持了好一阵,慢慢取下脑后的发饰,将长发披散了下来。

祁遇川举起杯,站在那里喝酒,一口一口,品得很专注。辛霓紧张得发抖,口干舌燥,目光闪烁地望着他,开始想着逃离的事。

在她下定决心提告辞的那一秒,他适时地开口:“过来。到我这里来。”

她像是被他的声音催眠,鬼使神差地走到他面前,她脸红得厉害,将脸朝向大海,结结巴巴地说:“好漂亮…”

他的手就那样覆上她的腿部,隔着丝袜轻柔地往上摩挲。辛霓的身体空前地敏感起来,她轻轻颤抖着,目光闪烁地望着远处的海面。

他的手一路往上,将她的裙子推到胸口,这时,他放下酒杯,一手扶住她的腰肢,一手抬起她的腿,将她拉倒在自己怀中。他低头抵住她的额头,迫使她抬头迎合他的吻。先是很轻很慢的吻,很快,他加大了那个吻的尺度,一股温热甜腻的红酒渡入她口中。

辛霓软软地贴在他身上,狂跳的心脏无止境下坠,她笨拙地回应,像在进行一场透支体力的长跑,她难以自抑地喘息。

他一边吻她,一边将她的裙子完全解开、褪去,他温热的手落在她的胸口,触摸着那里柔软的弧度。她如遭电击般骤然绷直小腿,渐渐又在他的抚摸中酥软下来。

“会疼,放松一点。”他很轻易地将她推倒在旁边的躺椅上,缓慢地进入。

他完全进入的时候,辛霓还是哭了出来,因为疼也因为来自灵魂的那阵震颤。她脚背绷得笔直,蜷曲的脚趾勾着落地窗的栏杆,痛苦地扭动挣扎,挡在胸口的双手,将不断动作的他往外推:“不行,疼…”

他扼住她的双手,将它们压回枕头上,退出一些,将动作放慢:“好些吗?”

“不行…慢点…好疼。”辛霓浑身都在发抖,彼此的汗水将她潮红的身体浸透。

“忍着。这种事情,越慢越疼。”他垂注着她,将自己的食指塞入她口中,“你可以哭,可以叫出来,也可以咬它。”

辛霓一口咬破他的手指。得到了肯定的指令,他在入骨的锐痛中急切挞伐。辛霓被极致的快感送上云端,不知不觉地攀附着他的身体,水草般缠绕着他,发出战栗的呻吟。

“对,就是这样。”他兴奋地俯身堵住她的嘴巴,混乱地叫着她的名字,“辛霓,辛霓…”

辛霓有些扭曲的脸上艰难地浮出一个浅浅的笑纹,涣散的视线中出现一片极美丽的星空。结束那一刻,辛霓伏在他耳边问:“祁遇川,我们的那条狗,叫Lucky好,还是叫Alfred好?”

“Lucky。”

天擦黑的时候,辛霓先一步醒来,她轻轻地从他怀中钻出来,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又一次勾勒少年祁遇川的模样,然后她睁开眼,趴在床上凝神屏息地看着如今的祁遇川。渐渐的,他们的影像重合在了一起。

香港电视剧,常喜欢在同一场景下将一张脸变成另一张脸,借以来表现时光流逝。戏剧里,从一张脸切换另一张脸的时间是那样的不值一提,而她却走得如此艰辛。

她记得在伦敦时,她跟他说自己很孤独。她早知世人免不了独来独往、独生独死,但因为对某个人有了爱和期待,这种孤独便会被放大到无法排遣。这四年里,她从不缺少陪伴,但无论外人给她多少喧嚣,她总觉得自己站在凄凄的旷野里。长久以来,“世界是空的,我不想长寿”,才是她内心最隐秘的独白。但这样守着他,她突然恨自己不能千秋万载地活下去。

趴得累了,她又轻轻钻进他怀里,羊羔一般温顺地将身体蜷起。他的心跳声就在耳边,他曾无数次将她推开,但现在,她在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这种亲近感让她既满足又贪恋,她将脸贴在他的胸口,轻轻地来回磨蹭。

祁遇川醒来,放在她背后的手抬起,轻轻没入她的长发里,缓缓抚摸。而他的另一只手,则不带任何情欲地沿着她身体的起伏缓缓游移、抚摸,那种触感让辛霓觉得自己是只受宠的猫,或是一个被爱的婴儿。

“祁遇川,我饿了。”辛霓声音低低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跟我去看看吃些什么。”祁遇川从床上起来,伸手去拉她。她疲软地坐起身,身下的牵痛害她不耐地张开嘴,细细地闷哼了一声。

那种表情让祁遇川心旌动摇,他返回床上,将头埋在她莹白的修颈上,继而游向胸口汲取她的温度。有了上一次的铺垫,这一次的结合顺畅很多。他故意做得很慢,不让自己过于亢奋,他仔细地看她喘息、流汗,睫毛震颤,有几度他差点控制不住碾碎她的冲动,但总算是紧急控制住了。这种压抑欲望的感觉无限接近于他所理解的爱,他联想到密宗里的双修,进而在无止境的爱与痛中得到短暂的度化。

过后,他将辛霓抱去冲洗干净,为她套上裙子。

他煎了牛排和松茸,拌了个蔬菜沙拉,同她面对面吃。他们都过于透支,却都吃得很少。其间,辛霓的电话响过一次,她看了一眼,将手机调成静音,装回包包里。

祁遇川不动声色地叉起一个圣女果递到辛霓面前,辛霓探过身子,张口咬住。挥发着酸性的黏稠汁液让辛霓皱起了脸,但她还是慢慢咽了下去。他又喂了她第二个、第三个。

“祁遇川,你爱我吗?”辛霓喝了口苏打水,将口腔里的酸味冲淡。

“爱。”他慢条斯理地切牛排。

“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我推开?”这是辛霓一直想问的问题。

“因为真的爱。”

辛霓既满足又不满足:“你觉得爱是什么?”

祁遇川微微蹙眉,慢慢咀嚼着食物,好久,他说:“爱是想碰触却又收回手。”

辛霓不能完全理解,但能理解到的那部分让她感动得无以复加。她放下刀叉,走到祁遇川那边,跨坐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轻柔地吻他。

他们吻了很久,直到双唇有些发苦才松开彼此。

“为什么又要接纳我?”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祁遇川,我们结婚吧。”辛霓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祁遇川神色变得凝重,但他很快点头:“好。我找个时间去见你爸爸。”

三角洲距离大屋四十分钟车程,祁遇川开车的时候很专注,二人一路无言。辛霓已经不用像以前那样刻意地去寻找话题了,热恋中的人,连呼吸都是在交流。

车离大屋越来越近,静好的氛围被打破,像是假释的犯人越来越接近监狱,辛霓有些不安起来。

通往大屋的最后一个路口遥遥在望,已经看得见路口的景致,不期然的,辛霓的视线撞上了街角泊着的一台车。近七米长的奢华迈巴赫,康卓群常开的那辆。

辛霓看过通话记录,里面有他的三个未接来电,第一通和第二通的时间间隔很短,第三个电话却在两小时以后。他猜到她那边起了变数,他甚至不能把这个猜疑放到第二天去解开。

辛霓心底的不安攀升到最高点,她下意识地垂下眼睛。两辆车的距离只余几米时,辛霓缓缓抬起头,看向那边的康卓群。明亮的灯光将他轮廓的棱角照得冷硬分明,他的目光直视着她的眼睛。他的脸色有些白,表情却很平静,但那平静里透着一种与他身份不符的黯淡、颓丧。

他那个样子让辛霓眼睛酸胀。像毛姆说的那样,每个人都在寻找一个填补自己内心缺口的形状,康卓群是一个如同太阳般完美的圆形,但很可惜,她心里的那个缺口恰恰是个扭曲的锯齿形。

她心乱如麻,机械地解开安全带,伸手去开车门。

“阿霓,你忘了件事。”祁遇川端正地坐着,不遑他瞬地盯着康卓群。

“嗯?”辛霓茫然地看着他。

“告别吻。”他一动也没动。

辛霓的茫然变成无措,车内的空气骤然间沉重起来,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压力。不久,也就是几秒钟的停顿,她向驾驶室里的祁遇川探身。多少带了点挣扎,她吻上了他的双唇。他张开嘴,熟稔地含住她的唇,同她做法式热吻。